人鬼情未了——枳花明驿墙
时间:2022-03-25 08:20:01

一场秋雨一场寒,以后的天气只会越来越冷了,穿的衣服会不会冷?
似是突然发觉这个家如此冷寂,路锦宁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收敛起一直挂着的笑容,与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眉眼沉静。
她笑着闹着,没心没肺着,却没办法真的做到去忽视所有异样粉饰太平地幸运下去。
忽然能够触碰物品,她就像是块电池,充电能接触现实物品,电量耗没了就无法接触,可是“电量”从哪来?
在此之前她唯一能碰触到的是林昼。
还有他现在恨不得自己一直黏在他身上,可是换衣服和洗澡都要刻意避开。
不怕日光,会在固定时间清醒和沉睡,这所有似乎难以用幸运两个字来概括目前的情况,后面这两点也可能是她并不了解阿飘的习性想多了,但前面的两点却非常的不正常。
路锦宁伸手盖住双眼,叹了口气,明明知道不去思考这些,单纯地享受当下会轻松很多。
可她还是没办法。
从来她的身边站着林昼,可还是没有养成因为他很强而依赖他的习惯,或许她没有林昼那绝尘的头脑,但他们是一类人,习惯掌握信息掌控主动权。
路锦宁像个人形挂件一样吊在林昼身上,督促他在客厅散步。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我重不重呀?”
“不重,比纸还轻。”
路锦宁伸手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肌肉,林昼虽有一身文弱死宅气质,但他本人实际上保持着运动的习惯,算得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其实他小时候气质和身体是非常相符的,力气还没路锦宁一个女生大,还记得有一回高中军训为了同学们尽快互相熟悉玩了个很有意思的游戏。
由教官挑选几个男生比力气,他挑人根本不管什么体型,完全看眼缘,闹闹哄哄才开心嘛。
“你,第五排左边数第三个,对,就是你,出列!”
随着被点到的人走到最前面,队伍里反应空前热烈,教官满意地看着眼前白净削瘦的少年打趣道,“我还真挑对了,挺出名啊。”
“报告教官!”后边传来一个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他叫林昼,入学全校第一!”
“小伙子不错啊,”教官伸手往他肩上拍了拍,林昼的身板随之晃了晃,顿时哄笑一片,“有点瘦啊,别光顾着动脑子,也得活动活动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刚刚是谁说话?出列!”
教官很快又点出了几个男生。
安定下一片闹哄哄,教官开始介绍游戏规则,人群中又炸了锅,比力气竟然是让他们公主抱女同学做蹲起。
女生的人选和组队又是好一番热闹,里面倒是有个小插曲,就是教官正打算把路锦宁跟另外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组成一队,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林昼忽然喊道,“报告教官!我申请和路锦宁同学一队!”
路锦宁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放在两侧捏紧的拳头,目光看似坚毅,尾音都有点哆嗦,差点没忍住没良心的笑出来,看他那样子,她就知道林昼现在紧张得都快肠子打结了吧。
这个发展教官没料到,“认识?”
“邻居。”路锦宁憋住了笑,迎着教官看过来探究的目光回答。
“只是邻居?”教官不嫌事大,当即打趣道,又是引起队伍里的闹腾,“咳咳,大家安静!开玩笑,大家都不要当真。”
随后指导了如何抱最省力,并多次嘱咐,注意安全,抱不动了就放手。
一声令下比赛开始,然后这场游戏造就了嘉冠中学的一大历史笑料。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轮到教练指导路锦宁和林昼这一组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状况,林昼根本抱不起来路锦宁,他太手无缚鸡之力了,路锦宁当即表示他们可以调换。
反正也是不太在乎输赢的游戏,这样一来更有趣了,教官没多做思考就同意了,所以在三分钟公主抱深蹲游戏中路锦宁抱着林昼愣是做了四个,坚持了两分钟。
不仅被口口相传成为笑料,还被人拍了照片,每到军训时候就拿出来鞭尸。
路锦宁还记得当时很晒,他们在树荫下躲凉,林昼听从指导蜷起身子,用手勾住她的脖子,他们靠得很近,她做得很艰难,没几秒浑身的汗都冒出来了,可是每每站直,就会感觉到一阵在这个炎炎夏日格格不入的一股清风拂过,略微侧头就能看到他通红的耳朵。
每每想起只觉得岁月青葱。
当初有多豪情万丈,现在她就有多弱鸡。
因为林昼发育晚,后来他的个子像是竹笋一样猛窜,本来身高的微小差距变得遥不可及,加上他又开始注意锻炼,反过来他抱她倒是轻轻松松。
路锦宁还因为这件事装作不乐意去打趣他,“男人,你不想做姐姐的小娇夫了吗?”
还拥有着自己某一天重现那日巅峰的幻想,每回锻炼完总是信心爆棚地试一试,而后屡次挑战失败,而林昼安慰她的话只有重复很多遍很真诚的一句,“就差一点点了。”
我信你个鬼!
重复太多了,你的表情再真诚我也不信了!
路锦宁攥着拳头当话筒,举到林昼嘴边,“林粥粥,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林昼配合地清了清嗓子。
“你是因为当年抱不动我反被我抱起来深觉伤自尊才决定开始运动的吗?”
“算是吧。”
林昼脑海中也翻出了那段往事,但被路锦宁抱起来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伤自尊的事,他没有对男性一定要拥有胜于女性力量的强烈自尊,反正路锦宁一直比他力气大,有什么问题吗?
刺激他发愤图强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回放假回家的时候正巧在车站碰上了当初差点和路锦宁组队的男生,几个人同行了一段路,要通过地下通道,男生当即表示要帮路锦宁拿行李。
他很清楚对路锦宁来说上下台阶提着箱子不算问题,事实也是,路锦宁婉拒了,但对方实在太热情了,直接就接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帮着拿了过去。
直男林昼当时就震惊了,自己竟然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回事!
就算这是应该有的礼貌,可他至今想起路锦宁眼睛弯着嘴里道谢的样子,还有那男生小麦色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手挠着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顿时有了危机感。
她喜欢那个样子的,她还喜欢旁的人帮她拿东西,才会笑得这样好看吗?
他们已经了解是什么让路锦宁能够碰触现实物品了,那就是亲林昼一大口。
路锦宁早就想好了,再让她能摸到真实物品,非要把林昼扒了不可,她倒要看看他到底瞒了什么东西!
与其被动地不安猜测,不如就由她亲手解答!
她借着摸摸他是不是消食的理由,又趁他走神,率先动手摸上他的肚子,果不其然让她摸到个奇怪的地方,瞬间松开吊在他身上落地绕到他身前,当即要掀衣服,在即将成功之际,被反应过来的林昼捏着手腕拿了出来,护紧衣服。
“现在不行。”
路锦宁瞬间眼圈红了,没办法维持自己乐天派的模样,虽是短短一瞬,可她却能感觉到那是一道伤疤。
在自己走后,他到底干了什么!
“让我看看。”
“宁宁,听话。”
“林昼!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绝顶聪明?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林昼明显呆住了,他声音干涩,一副心虚的样子,“你全知道了?”
路锦宁扭过头一副自己气到不想看到他的样子,林昼较劲是较不过她的,果不其然,没多久身后的林昼伸手扯了扯她肘边的衣服,弱弱开口,“我错了。”
路锦宁看他服了软又不客气地上手掀他衣服,还是被阻拦了。
她抬头怒气冲冲看他一眼,林昼蹙着眉,怕她再生气又是为难,细看之下也是真的嫌恶自己。
“不要看,难看。”我现在的模样怎么敢让你看。
“你是我男人,难不难看也是我说了算,你说的算个屁!”路锦宁相当拽地甩出这句话,手下使了力气去拽他衣服。
林昼终于肯松开手,任由路锦宁动作。
在腹部有一道有两个指节长的伤疤,看得出来做过缝线处理了。左胸口有一道细小的伤疤,两条手臂上的划痕不计其数,仔细看身上还有几团青紫。
“你是想死吗?我问你!你是想死吗!”路锦宁看到这些留在他身上的伤口简直气得发疯,手臂上的有些伤口还是新的,不敢碰他,只好自己焦躁得不停踱步,“你凭什么!谁允许你伤害自己了!”
“我错了。”林昼从背后抱住路锦宁,乖顺地蹭在她脸侧,一副知道自己错了求原谅的卑微样子,路锦宁焦躁繁杂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全化成了眼泪从眼眶里争分夺秒地往外冒。
克制不住的哭腔也没影响她的凶巴巴,“你是我的,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不过是句气话,但还是威胁到了林昼,他管不得用力会不会让伤口崩开,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用了力气去抱紧她,向来内敛的他赶忙反驳,“要,宁宁,你得要我,我听话!”
“你不要有一点点离开我的心思好不好?”
 
第五章
 
她不应该回来。
电视放着节目,路锦宁却望着窗外走神。
回归到底是一份“幸运”还是一份“诅咒”……
林昼他越陷越深了。
可这又不是他的错,如果自己没有再出现给他这种折磨人的希望,他会接受现实,会走出来的吧。
他在其他事上那么聪明冷静,在感情上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她总是想起昨晚林昼交杂着期盼、柔软、依赖和全然信任的目光。
这样没着没落,不知道哪一天又出什么状况,到时候林昼要怎么办。
路锦宁烦得揪头发,说到底全是自己的错!
如今的状况逼得她不得不去探究这份幸运的根源,此前她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在逃避,一响贪欢。
终究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路锦宁摸了摸相片上林昼的脸庞,触手是冰凉的玻璃,这是张结婚照,别人乍一看应该还会觉得这男的是不是不乐意结婚啊,跟身边这个完全笑开的女人相比实在不像是一个画风里的,板着脸严肃得紧。
旁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呈现这种效果,身为当事人或者说罪魁祸首,她可是一清二楚。
要怪就怪他身上的礼服,谁让这件礼服穿在林昼身上完美地衬托出他的帅气,所以她才忍不住凑到他耳边说了句骚话。
原本游刃有余表现自然的林昼瞬间僵成块木头,臊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耳朵通红,又羞又恼,要不是还在拍结婚照,以他像张纸薄的脸皮早别过脸不理她了,嘴上还要说她不知羞,但镜头前面还得收住,只能板着脸了。
家里人一块挑照片的时候,路锦宁爸妈死活不明白自家闺女是什么眼神非要留下这张,林昼自然清楚来自路锦宁的促狭,当然和她爸妈统一战线了。
当天晚上,经过路锦宁的努力假哭,划掉,第二天他反水了。
直到这张照片被裱好摆在床头柜,才明白他的恋人套路有多深。
活着的时候没那么多的时间去回味过去的点滴,反倒死了,分分毫毫都愈发清晰,路锦宁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林昼,原谅我的言而无信,我决定要离开你了。
早先她便怀疑过自己的类型,她的情况和地缚灵很像,可她却不知道自己那未了的执念是什么。
话说,我们地缚灵不应该生来就自己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吗,我为什么不知道???我有问题吗?凭什么?做人糊涂就算了,做鬼也这么糊涂?不知道自己执念是什么岂不是失去了核心竞争力?把我的尊严放在哪了?
路锦宁斥责了自己一番,然后暗自庆幸,幸好没遇见同行。
既然不知道也只能猜了。
林昼能看到和接触自己应该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可如果自己的执念系在他身上应该在他身边打转,而不是困缚在生前的住处。
困在这里,路锦宁环顾四周,突然想起房贷还没还完,她不能吧……不能这么……财迷吧?
一瞬间感觉自己手拿爱情剧本变成房奴剧本怎么回事?
摔!没一个靠谱的执念!
她索性将自己认为可能的执念全罗列出来,什么去海边玩啦,什么吃那家人均两千多的餐厅啦,什么再偷偷见家里人一面啦……
路锦宁脑海闪过自己发生意外的最后所见,车灯耀得人睁不开眼,只能隐隐看清驾驶位上的一个轮廓,就是这个人杀死了她,杀死了她本该拥有的所有幸福,仇恨在心头翻涌。
她落笔,写下:凶手得到应得的惩治。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像钥匙碰到锁的动静,林昼回来吃过午饭走了,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啊?
路锦宁将杂乱的手记收起来藏好,门外的声音还在持续,不由得开始心惊胆战起来,如果是林昼不太可能这么久了还没进来,是小偷在撬锁吗?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果然让她看到了三个捂得挺严实的男人站在家门口!
几乎是下一瞬,门锁咔哒一声,路锦宁立马转身往屋里躲,直到畅通无阻地穿过卧室门。
我是鬼啊,我躲什么?
想到这里,她从门上探出个头来,看那几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开着电视,怪不得有动静。”
他们在房间里胡乱走动,像是参观自己家一样,一点都不见外。
有个人直接躺上了沙,“这人也挺奇怪的,上回打了他一顿也没报警也没改口。”
“现在才三点多,等到六点有几个小时呢,哥几个喝点?”拿着工具的男人放下工具,开了冰箱找了酒,手法熟练地蹭着桌子边开了盖。
三个人权当自己家坐在沙发上喝酒唠嗑,路锦宁就站在沙发后边阴恻恻地思考,用什么东西能打爆这几个人的狗头。
原来身上的淤青是这么来的啊。
“他是干嘛的来着?那什么……研究所研究什么玩意来着……”
“老三你可别凹文化人了,你能懂那玩意?”
“我不懂啊,反正都是些狗屁,有啥用啊!我就懂升官发财死老婆嘿嘿嘿!”
老三这话一出,三个人也都乐了,酒瓶子乒乓一碰,喝了不少啤酒下肚。
“大哥你说说嘛,老婆死了,人家还愿意赔个几百万私了,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啊,摊我身上我能笑醒。”
被叫大哥的人看了眼老三大嘴巴的样子,皱了皱眉,“别喝醉了,别忘了我们过来是让那嘴硬的小子改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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