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哪一个呢?
身边人都向着台上望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弟子又收回目光,突然发现裴川和平时不一样。他戴着玉冠,一头墨发一丝不乱,红色衣领上藏着暗金花纹,端正又典雅,连那双明眸善睐的桃花眼都带了丝文雅气息。
仿佛是要去什么无比正式的场合。
“你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啊。”弟子问。
“那是当然,”裴川琥珀色的眼眸发暗,嘴角挂着笑,摇扇时又是一派风流少年郎的姿态,“今日,我要去见一个故人。”
他的声音却很轻很浅,周围声音相比,几乎被淹没。
弟子间的喧哗与躁动愈发激烈。
可有没有人会站起来?
会不会成功呢?
秋露浓不知道。
她甚至看到了,有师姐一挥衣袖想要上前,又被身边人一把拦住。
“她秋露浓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谢争春脸上充满愤怒,讽刺道,“尊上做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考虑过玄天宗的方方面面,她自己一个劲的在那自作聪明干嘛?”
周围一片寂静,弟子间没有人说话。
他们呆呆的看着谢争春的背后,指着台上,说话磕磕绊绊,“陶、陶志伟也上去了。”
谁?陶志伟?
谢争春愣了一秒,脑中浮现一个温和到有些怯弱的少年。
他转身,看到陶志伟低着头往前走。
和庄羽一样,陶志伟也很害怕。
之后有人问他,你怎么就敢在那场场合出头呢?
陶志伟才知道,坐在上面的青年原来是那么厉害的人。
不论是实力,还是在修真界中的声望,祁知矣捏死他们几个籍籍无名的少年,就宛如捏死一个蚂蚁。
后来他一阵后怕。
心想,如果要是早知道,可能自己就不会上去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上去呢?那人又问。
自己为什么要上去呢?
陶志伟认真想了想,如果没遇见秋露浓,自己可能都没有勇气来到玄天宗。当然也不会认识这些人。
跟着秋露浓的这一路上,他看秋露浓教他神秘的术法,出千,挥剑。
她怎么什么都会?
就还有她不会的东西吗?
陶志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秋露浓,明明她们都相识没多久。
陶志伟一想到秋姐,连下面要说的话都通顺起来。
不敢看祁知矣的表情,也不敢面对台下那么多双质疑的眼睛,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说:“尊上,弟子是寒门出身,跋涉万里一路来到玄天宗,从幼时,就一直对求道心向神往,玄天宗在弟子心中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弟子不想看到玄天宗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想自己的同门遭受这样的待遇。”
陶志伟说的很慢。
他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这段话他想了许久,终于在弟子面前说了出来,语气诚恳,声音颤抖。
妙哉!
这下把平民出身的弟子也牵扯进来的。
远处的裴川狂笑,仿佛看到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
“你...”
叔父脸上滴下汗珠,看着台上这三人,想起些什么,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不好.....
他想着,双手有些颤抖。
最前方的秋露浓看了眼陶志伟,轻声笑了下。
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甩,负在身后,转身看向祁知矣。
属于少年人的稚嫩声音响起。
却并不是秋露浓说话。
飞舟上的外试弟子,曾和萧柳相处过数月。他们眼里,萧柳温和有礼,善良谦逊,从不看轻他人。
人人都很喜欢他。
讨人喜欢,对萧柳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就像他曾经在天水阁,让无数少女为了他挡在刀锋前一般。
所以。
几乎是意料之中的。
当看到有人迈步向前时,后面的人没怎么思索,就跟了上去。
人群中,新弟子里一阵骚动,又有一群少年走上前。
“弟子乃益州寒门.......”
“弟子是江陵人士......”
“弟子父辈是盛京散修......”
或清脆、活磁性、或低沉、或高昂的声音在台下此起彼伏,这还没完,外围的师兄师姐中,也是响起了应和声。
呼喊声交织成一片,有人高挥双手,有人挥袖狂奔。
人潮涌涌,正是浩浩荡荡。宛如河水冲开大坝,无数声音滚滚而来,气势逼人。
薛阳看呆了,瞪大眼睛,望着前面几个跪下的身影。
他心脏狂跳,一咬牙,高喊着话语,从人群中迈出,融入愤懑不平的平民弟子中。
“他疯了?他可是世家弟子?!”
薛阳没疯。
他很清醒。
这绝非什么失了智,或者意气用事。他是黑心的人,不会有这种无所谓的感动。
他还巴不得萧柳死呢。
薛阳想的很明白。
这件事,就是在打四大世族的脸,如果成功了,那就削减了四大世族的威望。
对他一个普通世族而言,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情啊。
更何况,他早就看谢争春那些四大世族子弟不爽了。
现在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之后,即便玄天宗要处罚暴动的学生,这笔账,不管怎么算账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前面还有那么多人挡着呢。
更何况,这件事明显他们更占理啊!
“你们都是蠢货!”谢争春指着他们,怒斥,“秦珑珑这是在激你们!她是故意的!”
“这是为了公道和大义啊!”薛阳扭头,看着谢争春愤怒的表情,反驳道,“芸芸众生皆是平等!”
这占理的感觉真好啊。
就像谢争春和薛阳一般。
人群间,争执声不断,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就这件事和意见相驳的同门争吵。
现场一片混乱,充斥着燥动和纷扰。
忽的,有少年纵身飞到广场中,他宗袍凌乱,发丝飞舞,抽出身后长剑。
“此事不公!此事不公!”他高喊一声,摘下发带,拔剑在场中施展剑术。
他身影飘逸又毫无章法,宛如醉酒一般,又横握长剑,划破手心,执剑高喊,“在下愿血洒玄天宗!愿结义在此为公理者!”
伴着惊呼,鲜血洒满广场。在场所有人的人都惊呆了,吵闹拉扯停顿,争吵声也小了下来。
那少年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手举着沾着血的长剑,一手握拳高挥,再次喊道:“誓死守护玄天宗公理!”
炙热夕阳的照耀下,挥剑起舞长袍浸染鲜血的少年人绚烂而刺目,弟子们怔愣的看着他,反应过来时,后背发麻,双手发抖,越发激动。
秋露浓瞪圆了双眼,喃喃道:“牛逼。”
比我还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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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名字这里应该用化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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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好看!就是太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笑死我了】
【撒热血的那位大兄弟给我看呆了】
【女主的名字,感觉旧时名字和这一角色名字有点混乱了…】
-完-
第27章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争风吃醋◎
这场景可谓十分混乱。
最开始应该是秋露浓质问祁知矣, 那时候还一切风平浪静,但庄羽和陶志伟紧跟其后,恰好就挑起了少年人心头的热血愤懑。
事情就此急转直下——
开始有更多的弟子加入他们......然后长老们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战, 当场生气发怒......弟子们也被激怒,有人公然挥剑抗议,弟子又再次被刺激...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愈发难以掌握,越来越多的弟子被牵扯进来, 此前的认知逐渐土崩瓦解,直到整个玄天宗闻风而动。
一步一步, 层层递进不急不躁合情合理,玄天宗弟子压抑着恐惧不安愤怒,最终情绪倾泻如洪。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叔父眼中布满血丝,目眦欲裂,扭头向着那个纤细的背影望去。
暴风雨中心, 一切却看似风平浪静。
秋露浓安静的看着前方, 瞳孔里倒映着青年的模样。
她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与此同时, 祁知矣也突然发觉, 此刻很像百年前的一幕。
在他被玄天宗拒之门外时,也是一个少女像眼前这人一样, 和王行之一起站在了他面前。
挡在了他和世间所有目光之间。
那时候,十六岁的他仰头, 呆呆的望着少女的背影, 在想什么?
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青年垂头看向那张相似的面容。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那一幕会在他心中镌刻很多年, 就像什么东西贯穿了心脏一般。几十年后, 他就不再记得那时秋露浓的神情样貌。可过去几百年后, 在那个女人死去后, 他反而时常在梦里梦见一幕。栩栩如生,一切都那样的明晰。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反而补全了那时的空白。
祁知矣面前的少女,穿着白月色的宗袍,敞开的领口露出里面的藏青色领衫,她微微敛着眉目,看起来并任何尖锐的的气质,反而像温和柔软的世家小姐倒,尽管不久前她还离经叛道的质问起自己师长。昏黄的光线微微移动,少女站在夕阳里的玄天宗前,漂亮的面容被余晖衬得宛若琉璃,祁知矣望着这张脸,有时候感到慰藉,有时又让他想起了痛苦的事情。
渴望。
想要她。
好想让她只留在自己身边。
晚风吹散层叠的乌云,夕阳的光落在两人身上。
“我在想...”祁知矣的声音很轻,只够他们两人听得见,“你救他的理由是什么。你做了这么多,总该有一个理由吧。”
“没有什么所谓的理由,尊上。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不该如此。”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秋露浓温柔的笑着,满脑子都在等着其他门派到来。“我们只在玄天宗内见过几面。”
“这样吗?”祁知矣竟然笑了起来,这是秋露浓第一次看到他发自肺腑的大笑,只觉得满目洁白梨花簇簇抖动,惊艳到让人驻足痴望。等笑完了,他抬眸,慢悠悠的问,“那世间不该如此的事情太多,你难道都要出手。”
“太远的事情我管不了,若是无法触及的高度我也够不着,但是只要发生在我眼前,管一个算一个。”秋露浓笑着,看起来像是开玩笑。
祁知矣长久的注视着她。
这一次沉默了许久。
被凝视久了,那视线里深刻又缓慢的揣摩,和浓烈的情愫让秋露浓不太舒服,她面无表情的说,“我只是个普通弟子,身上实在没什么值得尊上重视的地方。”
其实我哪里是想问你的道。
秋露浓一眨不眨的直视着他,心想,我更想问你的心啊。
仿佛察觉到什么,秋露浓突然仰头向着空中望去,祁知矣却宛若无闻的继续望向她。
在黄昏即将消失的时刻,其他门派的人终于来了。
轻纱罗帕,彩绫飞舞,踏风而来的绝色女子掩面轻笑,“我还以为玄天宗这是怎么了,原来是连自己弟子都管教不好,起了内讧了呢。”
台下围观的、吵架的、想要上去挥剑抗议的全都停下,望向那突然闯入之人。
合欢派。
弟子们好奇、惊艳、又鄙夷的望着他们,心中浮想联翩,想起一些合欢派事迹,又忍不住和周围人交头接耳。
秋露浓用眼神问庄羽:怎么来的是个合欢派啊?
庄羽:我哪知道啊?!接下来咋办?
她也很头疼。
合欢派是八大门派中的一大异类,也是唯一一个和四大世族关系交恶的门派。
门派中弟子,多为凡间平民出身,武功诡异,善于魅惑,讲究合和双修之道,修为越高容貌越俊美。
但其他门派,都视他们为和魔修差不多的邪魔歪道,以采补异性增加自己修为,让修真者厌恶。
大师兄余子骞皱眉,上前一步,秉着良好教育询问:“不知合欢派掌门突然到来,来我们玄天宗是所谓何事......”
话未落音,掌门身后的美貌少女身影一闪。
少女双眼含笑,在余子骞面前用一只手指调起他的脸庞,缓慢的贴近他,“我们来这,当然是有事了。倒是你......”
对着青年泛红的脸,少女吹了一口气,仰头,暧昧的在他耳边问,“这表情,是看不起我们吗?”
“大师兄!”台下弟子一脸“师兄清白不保”的愤怒,“这合欢派妖女真太放肆了!连我们大师兄都敢调戏!”
等到余子骞被周围声音叫醒,他往后纵身一退,和少女拉开几米,又羞又怒,“姑娘这是干嘛?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脚。”
少女笑得花枝乱颤,不再看余子骞。
合欢派显然对萧柳这个人更感兴趣。
身为合欢派掌门的绝世美人摇晃着头,围着萧柳转了一圈,怜惜的说,“真是好资质啊。你们玄天宗,连这么好的弟子都下手这么重,就不怕门下弟子心寒吗?”
有长老拍案而起,“你这妖女,谁给你的胆子这样污蔑玄天宗。我们这样做,定是因为这弟子做错了事,怎会无端惩罚弟子!”
“这样啊?”美人看了眼长老,又抬眸,望向高高坐在上方的祁知矣,眨着眼睛,一派天真少女的姿态。“你说是吗?祁仙君。”
眼看着事情就要向谋划中那般发展。
秋露浓却迷茫:要是萧柳不愿意进合欢派咋办?从哪再喊一个其他八大门派的人呢?
庄羽同样惊恐:我也不知道啊!发了好几封门派密信,怎么就来了个合欢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