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纾连忙道:“妹妹这性子我看挺好的,要那么多束缚做什么?”
盛蕴珠一听便嘚瑟起来了。
老夫人当然也不是真的嫌弃盛蕴珠跳脱的性子,反而因为她这性子,在一众孙女中对她最为宠爱。
*
比起月色江声,如意洲精致不少。
有亭榭楼阁、秋千画舫,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命妇、贵女们的说笑声。
盛纾与盛蕴珠、老夫人一道回到饮宴之地,比起方才,这里又多了不少人。
那些人见盛老夫人对盛纾很是亲近,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梁国公府盛家,那是什么人家?屹立近三百年而不倒的世家,不知出了多少为官为宰之人。
远的不说,就说盛老夫人的三个亲生儿子。
长子盛黎暄袭国公爵,如今官至正二品吏部尚书。
次子盛黎旸,官至正二品都指挥使,据传言他此番回京,皇帝有意升任他为从一品都督同知,授其爵位,以慰他多年驻守边关、抗击外敌的功绩。
三子盛黎曜,不如他两个兄长那般出众,但也官至都察院正四品左佥都御史。
除这三个嫡子外,另还有两个庶子,也都有官职在身。
盛家,说声满门煊赫丝毫不为过。
这盛老夫人何故要对一个毫无根基的东宫侧妃如此亲热?
好奇的目光不时地落在盛纾和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是不惧旁人的眼光。
盛纾也不在意,神情自若地与老夫人、盛蕴珠说话。
日头西沉之际,如意洲上悬挂的灯笼被陆续点亮,渡口星火点点,慕容漾身披晚霞姗姗来迟。
与她一道的,还有乐康长公主和赵嘉惠。
有乐康长公主在身侧,赵嘉惠底气十足,比那日更为倨傲。
众人相互见过礼,赵嘉惠那群手帕交相继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恭维起她今日的装扮来。
盛纾听她们说得热闹,也抬头看了一眼。
赵嘉惠身着撒花烟罗衫并缕金挑线蝴蝶裙,裙摆上的蝴蝶栩栩如生,远了看去,好似在翩翩起舞一般。
赵嘉惠傲然地听着众人的奉承,还不忘挑衅地看着盛纾。
盛纾:……
这赵嘉惠非得和她杠上是吧?
她移开了目光,没再往那边看。
赵嘉惠见盛纾毫无羡慕、嫉妒之色,不屑地撇了撇嘴。
“县主,你今日的头面也好看,是在锦钗坊做的吧?”
工部尚书家的嫡女柳湘若一脸的艳羡。
赵嘉惠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娇笑了下,不无得意地说道:“锦钗坊可做不了我这副头面。这是我皇舅舅赏给我的,这上面镶着的珍珠都是顶好的南海珍珠,一斛便价值千金呢。”
“陛下可真疼爱县主。”
“那可不,县主可是陛下的亲外甥女呢。”
“……”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赵嘉惠飘飘然地走向了乐康长公主,挨着她坐下。
乐康长公主有四个儿子,就赵嘉惠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可谓是疼爱到了心尖上,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
赵嘉惠坐下后,下意识地往对面的盛纾看去,随后对乐康长公主撒娇道:“娘,方才那小贱人给您请安,您干嘛给她好脸色?”
乐康长公主不悦地瞪了赵嘉惠一眼,轻斥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姑娘家家的,不准说那等污秽之词。”
赵嘉惠吐了吐舌头,没敢说她这都是学舌乐康长公主。
乐康长公主不忍苛责赵嘉惠,随意说了她两句也就揭过了。
“娘~”
赵嘉惠摇了摇乐康长公主的手臂,非得让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为何要对盛纾有好脸色。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没心眼儿。她是太子宠妃,我明面上为难她,那岂不是和太子过不去?太子若真恼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嫁进东宫了。”
赵嘉惠面色赧然,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问道:“那我那日受的委屈,就那么算了?”
乐康长公主安抚般地拍了拍赵嘉惠的手背,宽慰道:“你放心,娘一会儿就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言罢,她暗自冷笑一声,她今日不仅要给女儿讨回公道,还要让盛纾再无可能入东宫。
她要永除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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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4章 、逃离
◎给两世的孽缘画个句号◎
月上柳梢,树梢上悬挂着的走马灯散着昏暗的灯光,灯面绘着的美人顾盼生辉,仿若与筵席上的命妇、贵女同乐。
慕容漾虽然孤傲,但操办起席面来还是有模有样的,算得上是面面俱到。
除了许氏和陆玉暖如坐针毡以外,其余受邀前来的人也都算得上尽兴。
盛纾来之前已经用过不少膳食了,这会儿也不饿,随意吃了两口点心,便再未动过筷。
“如此良夜,没有佳酿可怎么行?阿沅,你可备了酒?”
阿沅是慕容漾的小字,这满座的人,敢这么叫她的,只有乐康长公主。
慕容漾浅浅一笑,道:“一会儿还要坐船回去,若饮了酒难免头晕。”
“你倒是考虑得周到,不过只是赏月作诗未免太无趣了些。咱们也不多饮,有那氛围就行。”
乐康长公主坚持要喝酒,慕容漾也不好再拒绝,毕竟那是亲姑母,总得给点面子。
她遂唤来宫女,去她的船上拿两坛酒过来。
不多时,宫女端着酒回来了。
慕容漾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酒也不例外。
那坛盖刚揭开了一道缝,盛纾便闻到了酒香味,煞是令人沉醉。
慕容漾命宫女将酒分至几个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这酒名桑落,香醑之色,清白若涤浆。味虽然极佳,但后劲不小,诸位可酌量饮用。”
言罢,慕容漾抬了抬手,命宫女分做两列,给命妇、贵女们斟酒。
宫女端着酒壶来到盛纾跟前,先是对她福了福身,而后问道:“侧妃可要饮?”
那酒香实在迷人,盛纾的味蕾动了。
“少许便可。”
念及一会儿还要坐船,盛纾不欲多饮。
宫女颔首,拿起酒壶给盛纾倒了小半杯。澄澈的桑落酒甫一流入夜光杯,便在夜光杯的映衬下闪着粼粼波光。
“早就听说桑落酒难能可贵,公主殿下竟舍得拿来招待我们,今日啊,我定然不醉不归。”
说话的是中军左都督傅长明的夫人齐氏,她也是将门出身,性格豪爽,说话不如其他命妇那般含蓄。
傅长明是慕容澈的忠实拥趸之一,他夫人的面子,慕容漾不会不给。
听到齐氏的话,慕容漾便笑着说道:“夫人先饮,若是爱喝,一会儿我送夫人两坛。”
齐氏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起身谢过了慕容漾的好意。
她落座后,恰与盛纾四目相对,随即便对盛纾和善地笑了笑。
反正她没有女儿、侄女要入东宫为妃,对盛纾这个东宫宠妃,她乐得给些善意。
两人结个香火情,平时可能用不上,但若有朝一日傅长明惹怒了慕容澈,她就能求到盛纾跟前,请这位宠妃在慕容澈跟前转圜一二。
这枕头风啊,可比什么风都厉害。
盛纾摩挲着那夜光杯,对齐氏回以一笑。
“这桑落还真是酒香扑鼻,不知盛侧妃的酒量如何?”
盛纾刚与齐氏隔空打过招呼,就听得左侧有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
她扭头看过去,见宁王慕容润的王妃李氏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宁王妃是李贵妃的堂侄女,生得娇小可人、淡雅娴静。
她与慕容润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后来顺理成章地做了宁王妃。
慕容润后院的女人也不算少,但若论得宠,还得是宁王妃最得宠。
两人的桌案挨着,仅能容一人通过。因此,就算灯光有些昏暗,盛纾还是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
看似是笑着的,但笑意并不达眼底。
盛纾微哂,回道:“确实是好酒,不过我酒量浅,只怕是要辜负这难得的佳酿了。”
宁王妃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随后轻笑起来,挑了挑眉道:“那盛侧妃可要克制些,若是喝多了,出了丑,丢的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盛纾咂摸了下,觉得不大对味儿。
她睨着宁王妃,故作好奇地问道:“若我没记错,王妃是宁王之妻吧?”
宁王妃不知她所言何意,蹙眉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盛纾“哦”了声,而后道:“我见王妃都关心起太子殿下会不会丢人了,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呢。既然如此,王妃约束好自身,不给宁王丢人就成。”
“你!”
宁王妃很是羞恼。
她本是因为厌恶宁王那些妾室,眼见盛纾一个侧妃也能和她同场饮宴,心生不忿,这才出言讽刺。
没想到盛纾是个不怕事的,竟然说出那么一番话堵她的嘴。
这盛纾的意思,不就是她越殂代疱了吗?再往深了说,就是在隐喻她觊觎太子妃的位置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盛纾见她有些气恼了,也不怵她,轻哼了声,便扭头不再和她说废话,端起夜光杯,浅酌了一口。
确实是好酒。
一轮酒过去,慕容漾见众人毫无醉意、仍旧言笑晏晏的,便使人斟第二轮酒。
宫女给宁王妃斟完酒,又来到了盛纾跟前。
盛纾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次换了个宫女,不再是刚才那个。
宫女虽然要一直在这里侍候着,但也有内急的时候,临时换人也并不稀奇。
可盛纾却发觉这宫女嘴角有细微的颤抖,神色也有些紧绷。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假作看向别处,余光却盯着那宫女的动作不放。
果不其然,那宫女在替盛纾斟完酒后,借着夜色和袖口的遮掩,右手拇指和食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下。
若是盛纾方才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丝毫不会引人注意的动作。
那宫女替盛纾斟完酒后,再去给另一命妇斟酒时,神色也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盛纾垂眸看着杯中酒,心头一凛。
她以前听说过鸳鸯酒壶,也就是酒壶里有机关,一个酒壶里盛的是两种酒。
要是她没有猜错,那宫女给宁王妃倒完酒、走到她这边之前,也转过那酒壶。
等替她斟完,去下一个人那里时,才又转了一遍。
倒给宁王妃和其他人的酒都是正常的,只有她这杯有问题。
她端起夜光杯摇晃了两下,可惜她不会认毒、识毒,否则只需轻嗅片刻,便能大致猜出这酒里下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这下毒之人是谁?
慕容漾绝无可能会动手,宁王妃没那个胆子动手,那最大的可能就是……
她抬眼看向对面,最大的可能就是乐康长公主。
她既有对她下手的理由,又有那个本事。
盛纾沉吟片刻,将茯苓和佩兰唤至身前,低语道:“我现在与你们说件事,你们莫要露出异样。听着,我这杯酒里被人下了药,谁下的、下药之人想做什么,我通通不知,如今只能将计就计,引出那背后之人。”
若是普通宫女听到这话,只怕当场就会吓得花容失色。
但茯苓和佩兰不是普通宫女,且盛纾又提前打过招呼,故而她们听后表情镇定、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她们主仆的动作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恰在这时,慕容漾举杯邀众人共饮。
盛纾端起夜光杯,借由广袖遮挡,将杯中酒倒了些在了地上。
酒过三巡,盛纾轻轻扣动了下桌案。茯苓耳朵动了动,知道盛纾这是要“将计就计”了。
接收到这个信号,茯苓立刻走到上首的慕容漾那里,和她低语:“殿下,盛侧妃不胜酒力,还请殿下允准奴婢扶侧妃去歇会儿。”
慕容漾闻言,往盛纾那处看了一眼,见她撑着额头,看上去确实是有些醉了。
“嗯,快让她去旁边的房舍歇会儿。”
慕容漾说完,又唤来宫女给她们带路。
盛纾的手放在额前,面露不适,让茯苓和佩兰扶着她,和慕容漾遣来的宫女一道,去旁边的房舍休息。
对座的乐康长公主见盛纾提前离席,遂唤来自己的心腹嬷嬷余氏,淡淡启唇:“跟上去。告诉随邬,让她见机行事。”
余嬷嬷颔首,趁人不注意,悄悄跟了上去。
盛纾等人一到那供人小憩的院落,随即将慕容漾的宫女打发走了。
茯苓问道:“娘娘,您现在想如何做?”
盛纾想了想,说道:“你们二人谁的功夫好一些?”
茯苓指了指佩兰,“佩兰是我们四人□□夫最好的,寻常的男子,她一打十不成问题。”
盛纾颔首,问佩兰:“你可愿扮做我?”
佩兰点头,又问道:“娘娘是想让我在这里守株待兔?”
“正是。”
既然佩兰愿意扮做盛纾,两人便飞快地换了衣裳。
换好后,盛纾带着茯苓出了院落。
待离开了那院落,盛纾对茯苓说道:“此事恐怕不简单。你现在去对岸,把此事告知太子殿下。”
茯苓有些犹豫,“娘娘,您一人在这里行吗?”
盛纾莞尔,“没事的。”
茯苓不太放心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见茯苓走远了,盛纾这才折返了回去。那院落外的墙角处,果然有人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