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慕容漾送出东宫后,慕容澈整理好思绪,去寻盛纾。
盛纾这会儿不在殿中,她用过早膳后,便带着佩兰她们去花园里采桂花去了。
如今这时节正是桂花盛开之际,花园里有一处种了十数棵桂花树,一踏进花园,便能闻到阵阵清香。
盛纾向来喜欢桂花,连口脂里也让人掺了汁,让口脂有桂花香味。
“今年的桂花开得好,回头奴婢让厨房给娘娘做桂花糕,想来口感极佳。”
“好啊,”盛纾倚在美人靠上,看着佩兰她们将桂花一捧一捧地放进篮子里,“我可很久没吃过桂花糕了。”
可不是很久没吃过了吗?她上一次吃新鲜的桂花糕,还是上辈子的事。
慕容澈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慵懒地靠在美人靠上的盛纾。
她的乌发简单挽起,只插了一支簪子。打扮虽然简单,但也难掩娇媚。
他瞥见路边开着的秋海棠,心思一动,摘了一朵秋海棠,轻手轻脚地走到盛纾身后,将那秋海棠插、入她的鬓发。
“殿下怎么来了?”
盛纾伸手碰了碰那朵秋海棠,而后站了起来,与他并肩。
慕容澈不答,只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此处。
两人在花园漫步,嗅着两旁传来的各类花香。
“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走出一段路后,慕容澈冷不丁地问盛纾。
盛纾一怔,不知道慕容澈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事。
她垂眸看着路边盛开的秋海棠,神情怔忡。
幼时她被养母磋磨时,当然想过有朝一日可以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她想问问他们,为什么生了她又不养她?
后来她被人买走,当成细作培养长大。挨了不少打骂,吃了很多苦,时间一长,找亲生父母的心思就越来越淡。
毕竟找到了又能如何呢?也弥补不了她前十几年吃过的苦。
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谓的亲生父母。
“纾儿,在想什么?”
她半晌不语,慕容澈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问道。
盛纾扬起头冲他笑了笑,“在想殿下方才的话啊,殿下不是说我是孤女吗?既是孤女,我便从未想过能找到亲生父母。”
慕容澈捕捉到她眉眼间流露出的一丝忧色,不由探手替她抚平了眉宇间的褶皱。
“其实我一直在找你的亲生父母。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万一找不到,让你空欢喜一场。”
盛纾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澈。
她可从来没想过慕容澈有这么好心,会帮她找亲生父母。
当然,她更在意的,是慕容澈后面那句话。
“殿下现在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他们有眉目了吗?”
盛纾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她紧张地看着慕容澈,见他点了点头,心里顿时升起难言的滋味。
虽说她没再想过能找到他们,但此刻却仍然有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期盼。
他们会是什么人?
他们——
“他们还活着吗?”
慕容澈继续点头,“活着。”
盛纾松了口气,活着就好。
慕容澈道:“晚些时候,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盛纾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紧张,“见谁?我的亲生父母吗?”
“是。”
盛纾甩开慕容澈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犹豫着道:“可以不去吗?”
慕容澈叹气,掰过她的身子,认真地说道:“纾儿不必紧张,也不要对他们生出排斥之心。他们,其实也一直都在找你。”
……
因慕容澈要带她去见她的亲生父母,盛纾大半日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暮色四合之际,她与慕容澈用过晚膳后,慕容澈便要带她出宫。
临到宫门时,盛纾又退却了。
“能不能不去?”
慕容澈从未见过盛纾有过这般犹豫不决、满心踌躇的时候。
他也心疼盛纾,不想逼她。
“好,你若真不想去,那咱们就不去。”
他话音刚落,盛纾转身就往回走。可没走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
盛纾抬头望着苍穹,想起慕容澈说她的父母也一直在找她,心里不由疼得厉害。
她挣扎了半晌,最后又朝慕容澈走去,缓缓道:“我去。”
她要去见见他们,弥补两世的遗憾。
……
盛黎旸来往东宫多有不便,更何况他还要带程氏一起,更是不大合适。
慕容澈便让他们去他的一处别院等。
他带着盛纾过去时,盛黎旸夫妻俩已经到了。听到开门声,他们都满是期盼地看了过来。
盛纾从慕容澈身后慢慢地站了出来。
程氏几乎是在看到她模样的同时,就痛哭了起来。
没等盛纾反应过来,程氏已经挣开了盛黎旸的怀抱,小跑着到了盛纾跟前。
“我的浓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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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不是要和盛二郎一对了,弟弟好呀,那个爱护表妹眼瞎心盲的回头草没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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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撒花】
-完-
第33章 、红痣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来处◎
来之前,盛纾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和他们见面的场景。
她原以为自己定会心绪激动、难以自持。
然而真正到了此处,被程氏抱着时,她却异常的平静。
盛纾活了两辈子,勉强能称得上是长辈的,也只有她养母一个。
但她养母对她是非打即骂,别说如程氏这般爱若珍宝地搂着她痛哭了,就是一点好脸色都欠奉。
后来的盛老夫人倒是让盛纾把她当成长辈看,盛纾也确实觉得她很是亲切,但两人到底非亲非故的,以盛纾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真的顺杆爬?
是以,被程氏这般紧紧地抱着,盛纾并不太不习惯。
这两人,一个泪流满面,一个神情呆滞,怎么看也是违和得很。
但偏偏两人的相貌像了七八分,任谁见了也不会怀疑她们不是母女俩。
盛黎旸双眸通红,负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他第一次斩下敌人头颅时,情绪都不曾有如此大的起伏。
察觉到自己眼角的湿润,盛黎旸转身飞快地擦去那些晶莹,复又回头去看拥在一起的程氏和盛纾。
虽然之前就听说盛纾和程氏有七八分相似,但其实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勾勒盛纾的模样,在想她到底是哪些地方像程氏,又会不会有那么一两分像他。
如今见了盛纾,盛黎旸顿时觉得,他的女儿就该是长这模样。
盛纾就是他和程氏的女儿。
程氏哭得凄凄惨惨,盛纾有些慌,想要安慰她一二,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下意识地朝慕容澈看去。
慕容澈本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与她那慌乱的眼神一对,他心领神会地朝盛黎旸看去,说道:“定南侯,先让尊夫人冷静些吧。”
盛黎旸倒还想像程氏那般,抱一抱盛纾。他的手刚伸出去,就听到慕容澈这话,纵然心有不愿,也不得不先将程氏拉开了,“夫人,别只顾着哭,别吓着她。”
程氏才发觉自己很是失态,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稍微松开了盛纾些许。
盛纾得了空隙,便往旁边走了两步,与慕容澈站在一处。
慕容澈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程氏见盛纾不愿和她亲近,脸上顿时浮现出难过的神色。
离得远了些,盛纾才开始打量盛黎旸和程氏二人。
盛黎旸身上有股肃杀之气,寻常人见了,只怕都会自觉地退避三舍。
但他面对程氏和盛纾时,眼眸里却全是柔情。
而程氏,她很美,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尊贵。
纵然盛纾还不清楚这二人的身份,但也知道他们绝不是平头百姓。
相比盛黎旸和程氏,盛纾冷静多了。
“殿下带我来见你们,但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女儿,还是要再确认一番。”
程氏忙不迭地接话,“不用再确认了,你就是我的女儿。”
盛纾摇头,“还是要万无一失才好,如果不是,你们也好继续找自己的骨肉。我,我也不愿鸠占鹊巢。”
没人比她更懂雏鸟不能归巢的苦楚。
如果她真的不是他们的女儿,绝不会心安理得地占这个名头。
程氏还欲再说,却被盛黎旸截了话头,“盛侧妃说的是,此事非同小可,确实应当慎重。”
言罢,他与慕容澈对视一眼。
两人早上在东宫时,已然有了默契,不管盛纾是不是他和程氏的女儿,他都要认下盛纾。
不过,与盛纾见过之后,他对她的身份其实并无丝毫怀疑了。
但盛纾既然坚持要再确认一番,那就随她的意便是。
“那就滴血认亲吧。”
慕容澈一锤定音。
程氏却舍不得割破盛纾的手指,她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麻烦,我女儿的右手腕往上七寸左右有一颗红痣,可以此为证。”
盛黎旸闻言,脸色微变。
他可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右手臂内侧有什么红痣,万一盛纾真没有,那岂不是……
慕容澈却是和盛纾对视了一眼——
盛纾的右手腕往上约莫七寸左右确实是有一颗红痣的。
她肤白胜雪,那颗红痣显得异常的醒目。两人恩爱时,慕容澈曾不止一次亲吻过。
盛纾心里已有了计较,知道自己就是这夫妻二人的亲骨肉无疑了——
否则,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和这夫人不仅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连红痣的位置也能吻合?
她不再犹豫,利落地将自己的右边广袖卷了起来。
盛黎旸心中忐忑,也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却不想被慕容澈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原以为慕容澈是不小心挡住的,遂往旁边挪了几步,但他一挪,慕容澈也跟着挪。
盛黎旸咬牙,这太子莫不是有病?他只是想确认下而已。
两个男人之间的机锋,盛纾和程氏浑然不觉。Pao pao
程氏颤着手拉过盛纾的右手,那手腕往上七寸左右,一颗红痣赫然在上。
程氏又是潸然泪下,嘴里不住地念叨,“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
她想抱盛纾,却想起盛纾方才的排斥,又讪讪地收回了手,但那双眼睛却无比期待地看着盛纾。
盛纾被那双眼睛看得方寸大乱、心中酸涩不已。
慕容澈揽了她的肩膀,与她说道:“纾儿,看来他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无误了。你父亲出自梁国公府,如今受封定南侯、官拜正一品左军左都督,你的母亲便是定南侯夫人。”
出自梁国公府?
盛纾的神思回笼了些,难怪她一见盛蕴珠就喜欢,第一眼看到盛老夫人就觉得亲切。
原来,她们真的是她的亲人。
“你们,”盛纾沙哑着声音,艰难地问道:“你们当初是怎么把我丢了的?”
盛纾明白,盛家这样的人家,绝无可能会扔孩子,那她很可能是走丢的。
程氏泪流不止,捂着嘴道:“都怪娘,是娘把你弄丢的。浓浓,你怎么恨娘都是应该的。”
娘……
盛纾回味着这个称呼,心头猛缩,眼眶也渐渐红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自己已经找到亲生父母的真实感。
方才的冷静尽数消散,她为自己穿上的铠甲,也被击得七零八落。
盛纾抬手触上脸颊,摸到了一片湿润。
她一哭慕容澈就心疼。
慕容澈半拥着她去了内室,留下盛黎旸夫妻二人在外间。
程氏哭倒在盛黎旸怀里,不安极了。
“夫君,她会不会恨我们?会不会不认我们?”
盛黎旸抱着她安抚,“夫人别多想。她走丢时不过才三岁,算起来有十三年了,对咱们疏离、一时难以接受都是有的,以后咱们好好补偿她。”
程氏抽泣着道:“她之前是个没身份的孤女,也不知道在东宫有没有受委屈,太子殿下待她到底好不好。”
盛黎旸望着内室紧闭着的门,蓦地想起了方才那一幕。
以男人对男人的了解来说,慕容澈对他闺女肯定是极上心的,否则哪来那么强的占有欲?
内室。
盛纾靠在慕容澈身上,眼泪渐渐沾湿了他的衣襟。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方才在我面前自称娘,我竟觉得太不真实了,也怕这其实就是一场梦。”
上辈子,直到她死,她也没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爹娘于她而言,既陌生又遥远。
她从前对自己遭遇过的一切心存过怨怼、恨过亲生父母、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但,她都撑过来了。
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孑然一身存于这世间时,没想到竟然又与亲生父母重逢了。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来处。
慕容澈看得心酸,他抬手替她拭泪,道:“这不是梦。纾儿,咱们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往后你不再是孤女了。”
盛纾抽泣着,面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