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淮安府是待不得了,浓浓,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回京吧。”
看着满脸急切的程氏,盛纾又把慕容澈骂了一遍。
他的暗卫只怕还盯着她呢,她不管去哪儿,都会有人把她的行踪报给他。
“娘,”盛纾安抚住程氏,“他能在淮安府待多久?总有一日也要回京的。”
“也是。”
程氏喃喃自语,她真是糊涂了。
“娘,您放心,他总要走的,等他走了,咱们自过咱们的安生日子。”
“好。”
程氏魂不守舍,只知不断地重复那个“好”字。
盛纾心道,再这么下去,她娘今晚可睡不安生了。
她遂起身去吩咐婢女去煎了碗安神汤来,待程氏喝下安神汤、睡着了,她才离开了这院子。
碧芜为她掌灯,两人穿过游廊、又过一道月亮门,方回到了盛纾的院子。
“姑娘,奴婢命人备热水。”
盛纾曲肘,揉着自己的额头,颇有些心烦意乱地“嗯”了声。
碧芜应声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盛纾一人,她解开盘扣,正要脱下外裳,却听得窗边响起了“叩叩叩”的叩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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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哟~是谁在敲打你的窗】
【狗子又来了,这次带“见面礼”没】
【加油】
-完-
第45章 、入局
◎我的好处还是挺多的◎
叩窗那声响其实并不大,但足以让盛纾听见。
盛纾深吸了口气,起身过去推开木窗。
外面站着的并不是慕容澈,而是一个面生的男子。但不用盛纾多想,便猜到这是慕容澈派来的人。
那人见盛纾推开了窗,也不敢直视她,只垂首说道:“殿下请姑娘一叙。”
盛纾冷笑,“我不会去的。”
言罢,盛纾就要关窗,却又听得那人道:“姑娘,殿下说,您若是不去,他就登门拜访。”
盛纾被气笑了,慕容澈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耻?还登门拜访,他怎么不干脆直接说夜行翻窗、窃玉偷香?
想来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
盛纾又缓了口气,心知以慕容澈的作派,她若是不去,他肯定会来,只得耐着性子道:“我一会儿过去。”
她要是现在就走,肯定会惹碧芜她们的怀疑。
那人便对她行了一礼,“属下就在外候着,一会儿姑娘只需敲窗,属下便会现身,送姑娘过去。”
盛纾:……
她“砰”地一声,用力关了窗。
窗外的暗卫不意她会生气,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感慨——
没想到主子喜欢的竟然是脾性这般大的姑娘。
盛纾生着气,简单地沐浴后,便穿上中衣躺在了榻上。
“熄灯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要睡了。
碧芜等人应是,如往常一般熄灯带上门去了外间。
过了会儿,盛纾蹑手蹑脚地起身穿好衣裳,然后随意地给自己挽了个发髻,走到窗边敲了敲。
那暗卫很快就现身了。
他带着盛纾躲过护卫,从一道角门出去,来到了谢府的一道角门外。
他轻叩门扉,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
“盛姑娘到了。”
开门那人闻言,立刻换上一脸的谄媚,殷勤地将盛纾迎了进去。
“姑娘随属下过去,殿下正等着姑娘呢。”
盛纾没搭理他,只跟着他去了慕容澈住的院子。
谢从颉对外称慕容澈是远房表亲,但慕容澈借住在此处,也不会有人敢真的管他。
从那角门到他住的院子,全都是他的人。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那院子的书房外,接他那人替她撩开帘子,请她入内。
这处院子是临时拾掇出来的,陆氏就算是费了老鼻子的劲,也很难尽善尽美。
这间书房的布置也稍显简单。
盛纾踏进去,入目的便是一张黄花梨木方桌,两侧各摆放了一张圈椅。
左侧圈椅斜后方,是一座博古架,上面摆着些奇珍古玩。
再往左看去,是一扇巨大沉重的乌梨木雕花屏风,透过那屏风的缝隙,能隐约窥见屏风另一侧的点点烛火。
盛纾稳了稳心神,往里走去。
慕容澈端坐在桌案后,身着一袭宽松的银丝暗纹长袍,只一眼,便让人心生郎艳独绝之感。
见她来了,慕容澈放下手中的案卷,起身就要去牵她。
盛纾往旁边躲闪,也不看他,只问:“叫我过来做什么?”
慕容澈也不恼,浅笑着道:“当然是想你了,算算日子,咱们有四日未见了。”
他所说的四日,自然是从他潜进盛纾房里去找她那晚算起的。
“你这话自己信么?”盛纾转身与他对视,讥讽地道:“况且,我已经和殿下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慕容澈抬手,挑过她的一缕秀发,放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盛纾瞪了他一眼,把自个儿的头发从他手里扯了出来。
好在他之前并未用力,她扯出来时也不疼。
可下一瞬,慕容澈就又欺身而上,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向了自己。
盛纾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是登徒子!快放开我。”
“登徒子就登徒子吧,”慕容澈耍无赖,把盛纾搂得更紧了些,“我一放手,你只怕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盛纾的腰被他箍紧,整个人也被迫和他相贴。
她越窘迫,慕容澈就越愉悦。最后,他索性拦腰抱起她,走向旁边那张逼仄的软榻。
他自个儿先坐上去,而后将盛纾放在了自己膝上。
“你不跟我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嫁人?”
盛纾倒是没想过嫁人,但被慕容澈这么一激,骨子里的倔劲儿也犯了。
“对,嫁人。”
慕容澈捏着她的下巴,手上却并没有用力,他轻笑一声,问她:“你想嫁给谁?谢徵?”
盛纾:“与殿下无关。”
慕容澈却把她这话理解为,她确实想过要嫁谢徵。
他顿时妒火中烧。
他冷笑起来,甚是不屑地道:“嫁他?上午在谢家那回廊上,我对你的觊觎之色溢于言表,他敢吭声吗?这样的人,你觉得他能护好你?你竟然宁肯嫁给他,也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哪里不如他?”
他言辞中毫不掩饰对谢徵的不屑。Pao pao
盛纾扯了扯嘴角,不无讽刺地道:“至少若是我不愿,他不会强行抱我。”
慕容澈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神色比方才更冷了几分,“他倒是敢!”
谢徵若真的敢对盛纾动手动脚,他的手脚此刻只怕已经不会再长在他身上了。
慕容澈眼底的狠戾,盛纾假作不见,只道:“太子殿下,你究竟为何要执着于我?你说心悦于我,但在我看来,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你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我,所以不愿放我离开,若当初是其他人,你……”
“若当初是其他人,”慕容澈沉声打断她的话,“我压根儿不会留在身边。”
这是上一世慕容澈弥留之际想明白的。
那时盛纾随南诏使团入京,他在接风宴上第一次见她。
她美得特别张扬,几乎是甫一出现在殿中,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也包括慕容澈。
他自认见过无数姿容不俗的贵女,但在看到盛纾那一刹那,他仍不能免俗地被她惊艳。
所以,他在明知南诏有所图谋的情况下,仍纳了盛纾入东宫。
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为了查清南诏的阴谋。他对盛纾,只有利用。
但他最后还是步步沉沦。
盛纾香消玉殒后,他方认清了自己对盛纾的心意,他本以为自己是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沉沦的。但实则,他从一开始就对盛纾动了心。
慕容澈动了动嘴,那句“我也是两世为人”的话在他嘴里打了一转,又被他咽了回去。
盛纾这会儿对他疑虑重重,他要是把两世为人的事向她坦白,只怕会适得其反。
“你明白了吗?我是离不开你,但也只离不开你。”
离不开你,也只离不开你。
这话扰得盛纾心慌意乱。
她手足无措地垂下头,不知该如何接慕容澈的话。
“我知道你不信我,”慕容澈落寞不已,带着恳求的口吻对她说道:“但也别抗拒我。若是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仍然没有改变主意,那我绝不再纠缠。”
盛纾抬眸看他,狐疑地问道:“真的?”
慕容澈颔首,“真的。”
盛纾本来是将信将疑,但看到慕容澈那毫不躲闪的目光后,她还是信了。
慕容澈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应当是不屑于对一个女人纠缠不休的。
见盛纾信了,慕容澈勾唇浅笑,若无其事地缠着她的头发丝儿玩。
他心道,傻姑娘,这话当然是骗你的,就算你仍然没有改变主意,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京。
不这么说,你又怎么会卸下心防?
盛纾很聪慧,但有时却也过于纯澈。
“我也想请太子殿下应我一事。”
慕容澈挑眉,“何事?纾儿但说无妨。”
盛纾不悦地道:“还请殿下莫要再胁迫我来见你。”
慕容澈闻言,顿时大呼冤枉,“我何时胁迫过你了?”
盛纾冷哼,“殿下的暗卫说了,若我不过来,殿下便要登门拜访,这不是胁迫是什么?你明知道我娘在家,我不想让她担心。”
“要么你来,要么我过去,这分明是让纾儿选择,怎么会是胁迫呢?”
慕容澈一脸“我这是为你着想”的无耻样,让盛纾恨得牙痒痒。
她抬起手,想要推搡慕容澈,让他放她下去,慕容澈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放于自己唇上亲了亲。
他问:“手还疼不疼?”
盛纾还生着气,语气不善地道:“什么疼不疼?”
慕容澈戏谑地看着她,“盛姑娘那晚大发雌威,扇了我一巴掌,我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打紧,就怕盛姑娘的手疼。”
听他如此坦然地提起被打的事,盛纾有些脸热,不自在地道:“谁让你胡来的?”
“我真没想乱来,”慕容澈意味深长地道:“就算要被翻红浪,也要你情我愿,水到渠成方能得趣不是?”
他越说越不着边际,盛纾撇过头,不理会他了。
她又羞又恼,慕容澈见了,心底却泛起点点愉悦——
盛纾嘴上说不相信他的心意,但内心深处未必没有动摇,否则也不会还这般随心所欲地对待他。
只是,她自己还没发现罢了。
她拿后脑勺对着他,慕容澈越看越觉得她甚是讨人喜欢,就连发脾气也如此恰到好处。
瞧见她耳垂染上了一点绯红,慕容澈克制着自己亲上去的冲动,只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呢喃:“怎么耳朵都红了,嗯?是不是想到从前咱们恩爱的时候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盛纾还真想起了从前的日日夜夜。
慕容澈这厮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的精力,白日忙政事,晚上还能龙精虎猛的。
盛纾垂眸不语,慕容澈却没有要就此打住的意思,“这么想想,我的好处还是挺多的是不是?”
反正肯定比谢徵那文弱书生强,就他那样子,能让盛纾尝到甜头吗?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口,若是说了,盛纾的第二个巴掌只怕就要落在他脸上了。
慕容澈越说越不着调,盛纾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他说下去。
尤其是感觉到慕容澈衣袍下的异样,她更觉要赶紧离开这里。
“你别胡说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盛纾说着,就要从他膝上下去。
慕容澈轻咳了两声,将她放了下去,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衣袍,尽量遮掩住那处凸起。
见盛纾已经疾步走到了屏风处,慕容澈叫住了她,“纾儿别急。”
盛纾下意识地驻足,回眸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慕容澈没答,只走到桌案前,将方才看的那案卷递给了她。
盛纾没接,“这是什么?”
慕容澈问她:“我此次来江宁,除了见你,还想肃清吏治。纾儿是知道的吧?”
盛纾对他的话有些不解,却仍点了点头,“听说了。你以谢家表亲的身份住在这里,为的是不打草惊蛇?”
慕容澈低笑出声,“有这层意思,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近的是哪座楼台、想得哪轮月,不消他说,盛纾也猜得到。
她垂首绕着自己腰间的垂绦,没接慕容澈的话,而是岔开了这话题,“可你到了江宁的事,那些官吏迟早都会知道,你迟迟不露面,谢家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个表亲,他们未必猜不到这其中的关窍。”
“我布下的疑阵也不止这一处,还能糊弄他们一会儿。”
盛纾闻言,不感兴趣地“哦”了声——
慕容澈行事自有章法,轮不上她操心,况且她也不想操心。
“方才我看的案卷,是六年前的一桩旧事,”她不接话,慕容澈却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年朝廷拨款修筑堤坝,用了不少银两,那堤坝不仅没修好,反而在汛期来之前就垮了,当时死了不少人,后来查出是江宁工部清吏司的主事贪墨了银两、偷工减料,才造成了这个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