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就待吧,这也不是她的地界儿,她还能撵人不成?
她不想开口说话,慕容澈却道:“今日出来时,碰上谢徵了?”
盛纾闻言,神色一僵,然后又染上了几许恼怒,她“蹭”地站了起来,怒视着慕容澈,“你的人连这个也要报给你?你还要让人盯着我多久?难道事无巨细你都要知道?”
她双眸盛满了怒意,和平常的羞恼不同,这次是真的恼了。
慕容澈这才慌了,赶紧解释:“纾儿,我不是让他们盯着你的一举一动,那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盛纾冷笑,“淮安府安稳得很,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再说了,你那是保护吗?我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连我和谢家表兄说了两句话,你的人也要报给你!保护?呵!”
盛纾最后那声冷哼,足以让慕容澈心慌意乱。
他派暗卫盯着盛纾,确实有保护的意思,但他也确实让他们把盛纾的一举一动都报给他。
她到了淮安府后的大小事,他几乎都知道。譬如谢徵对她心生爱慕,譬如杜桁对她意图不轨……
他之前并未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毕竟他的初衷是为了盛纾。
但盛纾如此生气,也让慕容澈思索是否真的有不当之处。
“纾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撤了他们。”
他这么容易就妥协了,顿时让盛纾心生疑窦。
“真的?”
慕容澈颔首,“回去我就撤了他们。”
当然,他所谓的撤那些暗卫,只是让他们不再盯着盛纾的一举一动,他们还是得在暗处保护她。
盛纾的气消了些,脸色却仍然不大好看。
慕容澈只好轻声哄她:“纾儿,我太在意你了,所以想尽法子让你不离开我的视线。如果要离开,也要保证你的安全。有时我行事是太过强硬了些,也过于按着我的想法行事,但我的初衷都是为了你。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便与我直言。”
慕容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一个女子跟前如此伏低做小,只为换得她的谅解和展颜。
但,他也甘之如饴。
他说完,便小心翼翼地去瞧盛纾的脸色。
盛纾脸色怔忡,她没想到慕容澈竟然会这般剖白心意。
她掩在袖口下的手微微握紧,心头涌起一阵酸胀之感。
她有些动容,但她不知道,慕容澈是否还值得她再信赖一回。
*
因和程氏说好了,日落之前要回去。因此,碧芜一醒,盛纾便带着她往城中赶去。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睡着了。姑娘,是奴婢失职了。”
马车上,碧芜揉着还有些疼的脑袋,全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盼着盛纾别怪罪她。
盛纾自己于心有愧,哪里还会责怪她?
“兴许是太累了,那屋子里又燃着香,你睡过去也不足为奇。”
碧芜纳闷儿地想,或许真的是这样?幸好她睡过去后,姑娘没出什么事,否则她就百死莫赎了。
主仆俩皆各有心事,一路无话,回了盛宅。
程氏悬了大半日的心,见盛纾好端端的回来了,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山路难行,你也累了,快些回房歇着吧。”
程氏见盛纾满脸倦容,只当她是走山路累着了,忙让她回房去歇着。
盛纾点点头,“娘也早些歇着。”
言罢,她对程氏行了一礼,带着碧芜回房了。
这大半日着实让盛纾觉得有些累,连带着也没了用晚膳的心思。
她刚想吩咐婢女去厨房挑些点心过来垫垫肚子,谢蓉就来了。
她面带急色,也不像往常那般和盛纾说笑打趣,着急地道:“浓浓,你可算回来了,我今日来寻你两回,门房都说你不在家。”
她这时候寻过来本就有些古怪,更何况她还行色匆匆。
盛纾关切地问道:“表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谢蓉拉着盛纾就要往外走,“我哥哥被我爹关进祠堂了,你快随我去看看。”
盛纾本随她走了两步,闻言停下了脚步,“这,这我过去不太合适。”
“可是此事与你有关呐,”谢蓉急了,不由分说地拽着盛纾往外走,“你去帮我哥哥求求情。”
盛纾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纳闷。
“表姐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蓉见她一脸“你不说,我是不会去的”神情,只得按捺着性子,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说了。
“今日在我爹的书房,哥哥说他想请媒人向你提亲,不知为何,我爹就发火了,可哥哥就是不松口,最后被我爹打了一顿,扔进祠堂关着了。”
谢蓉是真的不明白,谢徵想娶盛纾有什么不可以的。
就算谢从颉不同意,也犯不着打谢徵一顿,然后把他关进祠堂啊。
谢蓉想不明白,但盛纾却是清楚的。
那日在谢家的回廊上,谢从颉可是在场的。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慕容澈的意思。
要不说慕容澈工于算计呢,就连这样的事,他也要算计一回。
他不屑于和谢徵相争,索性让谢从颉和陆氏都清楚他的心思。
只要他俩拎得清,那谢徵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盛纾。
此事确实因她而起,饶是盛纾想避嫌,也不得不去谢家一趟。
她过去时,得知谢从颉这会儿正在慕容澈那里,索性让谢蓉先带她去见谢徵。
谢家的祠堂内,谢徵正忍着身上的疼痛跪在蒲团上。
谢从颉是武将,打他时虽然没下死手,但为了让他长记性,也是让他吃了一番苦头的。
但谢徵不后悔。
早上在巷口碰见盛纾时,他就想明白了。等他取了功名再去盛家提亲,可能什么都晚了。
他要先去提亲。
等他和盛纾的婚事定了,就算觊觎她的人是太子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强抢不成?
因此,等谢从颉一回府,他便与他说了此事。没想到,换来的是一顿打和关祠堂。
“哥哥。”
谢蓉不顾守卫的阻拦,带着盛纾进了祠堂。
谢徵没想到盛纾会来,喜悦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表妹。”
他身上有伤,行动不大方便,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盛纾没想到他会因求娶她而遭这么一番罪,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她想了想,对谢蓉道:“表姐,我有话与表兄说,能不能请你暂且回避?”
谢蓉点点头,依言先出去了。
“表兄,”盛纾面露不忍,“对不住,这都是因我而起。”
谢徵摇摇头,嘴角泛起苦涩,“表妹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放心,就算我爹不同意,我也会再去求我娘。”
他太过执拗,盛纾心绪复杂地问:“表兄何故要如此?”
谢徵垂眸,“若是我们定了亲,太子便不能把你如何了。”
盛纾一怔,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想的。
眼前的少年一派赤诚,只想用这样的法子来保护他心里的姑娘。
但,盛纾只觉受之有愧。
“表兄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就算舅父允了表兄,我也不会答应的。”
“为何?”谢徵急切地接话,然后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我知道表妹对我无意,但是我会对你很好的,你相信我。假以时日,你……”
“表兄,”盛纾打断他的话,虽心有不忍,但仍直言不讳地道:“如若我要嫁人,所嫁之人必是我心仪之人。我对表兄,从未有过兄妹之外的感情。”
谢徵闻言,整个人像是被卸去了浑身的力气般,瘫坐在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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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8章 、旧事
◎我是救你性命之人◎
谢徵想问盛纾,他要如何做才能成为她心仪之人,可他张了两次嘴,最终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盛纾到淮安府已有一月有余,如果她会对他生出情意,这会儿他又何需如此?
谢徵知道盛纾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人,说出的话绝无反悔的可能。
她既然说了不会答应,那便是真的不会。
谢徵面带苦涩,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虽说他与盛纾是不太可能结为连理了,但作为表兄,他仍是关心她的。
“那太子那里…你怎么办?”
谢徵如今只盼着慕容澈对盛纾的一时起意,盼着他已经把盛纾忘了。
毕竟,盛纾的性子,并不适合宫闱。
盛纾神色未变,嘴角仍挂着浅笑,“表兄不必替我担心。”
说完这话,盛纾也未再说其他。
谢徵神色黯然,明白盛纾并不想与他说什么交心之言。
他沉吟片刻,忍着身上的疼痛站了起来,敛去了方才的落寞与苦涩,对盛纾露出和煦的一笑,“表妹行事从不拖泥带水,连回绝我的心意也如此干净利落。我虽心有不甘,但仍感激表妹快刀斩乱麻。既然表妹不愿,那我日后绝不再提此事。愿表妹日后能得良人,一生顺遂。”
盛纾知道谢徵是坦荡君子。
他会替她挡着心存不轨的杜桁,也会因为没能阻挡慕容澈而内疚,甚至会为了护她而想要上门求娶。
他为人端方、行事有度,是再合适不过的夫君人选。
但正因如此,盛纾才不能耽误他。
她郑重地对谢徵行了一礼,“也愿表兄觅得佳人,和美一生。”
谢徵苦笑,他想觅的佳人就在眼前,只可惜终究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表兄,”既然她已经和他说清楚了,那也不能让他再被关在祠堂里,“我这就去寻舅父,请他放你出来。”
言罢,盛纾离开了谢家的祠堂。
谢徵怔忡地站在原地,心里的酸涩之意越来越重。
他看着盛纾踏出了祠堂,也看着守卫将祠堂的门重新关上。
谢徵的心,也如那扇门般,重新关上了。他不知往后会不会再有一人,如盛纾那般闯入他的心门。
……
祠堂外,谢蓉正焦灼地等着,见盛纾出来,她的眼神不由一亮。
“浓浓,你与我哥哥说什么了?”
谢蓉的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她其实也希望盛纾能做她嫂嫂来着。
盛纾无奈,“表姐,你猜我为何要请你回避?”
谢蓉:……
好吧,听这意思,是不会告诉她了。
谢蓉有些失望,她正想再与盛纾说两句话,却见盛纾已往谢家客院的方向走去了。
谢蓉疑惑地问:“你去哪儿?”
那不是回盛宅的路啊。
盛纾脚下一顿,她当然是要去慕容澈那里寻谢从颉。
但她一时不察,没反应过来,她不应该这么清楚慕容澈住在哪里。
她回眸讪笑,“我想去寻舅父,请他饶过表兄。”
谢蓉一听,眼见盛纾要去给谢徵求情,顿时喜形于色,“你要去寻我爹?可他现在不是在我家那什么表亲那里吗?”
说起这事儿,谢蓉还有些犯嘀咕,那什么表亲神神秘秘的,她娘还给她下了令,不准她去打扰他。
“那只能请表姐带路了。”
谢蓉刚好想趁此机会去瞧瞧那个神秘的“表亲”,盛纾一提,她便爽快地答应了。
……
慕容澈客居的院子里,谢从颉正恭敬地站在慕容澈下首,向他回禀杜甯其人。
“杜公曾任淮安知府,大概四年前,得沐圣恩,升任江宁提刑按察使。臣也是四年前忝居江宁都指挥使,与杜公虽相识四载,但是交集并不算多。”
谢从颉与杜甯分领江宁军务和刑狱,互不干预。
慕容澈坐于上首,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状若随意般问:“谢公以为,此人品行如何?”
谢从颉闻言,心思转了转。
慕容澈此番前来,为的可就是肃清吏治,他绝不会无缘无故问起杜甯。
想来这杜甯是被人弹劾、叫慕容澈给盯上了。
他沉吟片刻,斟酌了一番说辞,才道:“杜公的品行,臣不好妄加评判。但臣至江宁四载,确听闻过坊间的些许对杜公不利的传言,但事实究竟如何,臣私以为,殿下眼明心亮,自有裁断。”
慕容澈听完谢从颉这番话,不觉暗哂,这老狐狸,一番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
慕容澈勾起嘴角,正要开口,他的亲卫便来禀报盛姑娘往这院子来了。
听到外甥女的名字,谢从颉下意识地抬头朝慕容澈看了看。
见他原本淡漠的脸上,竟浮现出了真切的笑意和温情,谢从颉当真是诧异不已。
他暗忖,看来这太子对盛纾并不是一时起意。
谢从颉来不及细想盛纾为何能寻到这院子里,他这会儿无比庆幸,谢徵想娶盛纾时,他把谢徵给揍了一顿,否则此事传到慕容澈耳朵里,只怕不好交代。
“先带她去书房。”
两人在崇善寺刚闹了不愉快,直到盛纾离开,也没对慕容澈有什么好脸色。
她这会儿能来,慕容澈当然欢喜非常。
那亲卫迟疑了下,才道:“谢家姑娘也一道跟着。”
慕容澈神色淡了些,他虽没发一言,但亲卫已然懂了他的意思——
那谢姑娘注定是要吃闭门羹了。
等那亲卫出去后,慕容澈起身整理了下发冠、衣袍,心情颇好地对谢从颉道:“还请谢公稍候。”
谢从颉连道不敢,躬身送慕容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