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八月——随荼
时间:2022-03-28 07:33:42

“我站这儿休息会儿。”陶然摸了摸鼻尖,垂下眼说。
贺准看了她一眼,也不戳穿,“是吗。”
两人一起进到电梯里,陶然靠在角落,眼神落在了身前的男人身上。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脖颈看起来修长有力,发尾修剪得很是整洁,此时提着吃食,穿得随意,倒像个居家的好男人,陶然被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匆收回目光。却没注意到电梯镜面反射出的,男人含着笑意的眼神。
“你怎么感冒了?”陶然开口问。
“昨晚洗完澡吹了夜风。”
电梯到了,“滴”的一声,贺准按住了开门按钮,示意陶然先走,两人一起来到门口,贺准打开门,陶然刚走进去,就看见一团黄黄的东西扑了过来,落在自己的腿边,陶然吓得轻呼了一声。
“椰果!”贺准轻和一声,而后对她解释道:“我养的猫,性格很活泼。”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
陶然这才低头重新端详腿边的东西——这是一直通体是咖啡色的猫,身上没有一点杂纹,脑袋圆圆的,身体胖乎乎的,两只眼睛和毛发颜色一样,晶莹饱满,鼻子是粉色的。
“哇!”陶然第一次看见这么可爱又奇特的猫,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想摸一摸它。她的手停在猫咪脑袋上空,想看一看它愿不愿意让自己摸,就见猫咪看了看她,低下头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陶然的心都要化了,把手轻轻放在猫咪的头上摸起来。
贺准已经把东西拿去了厨房,回来就见她一脸柔笑地撸着猫。
“它好可爱啊。”陶然的注意力此时完全落在这只猫身上,“它叫‘椰果’是吗?”陶然抬头看了一眼贺准问道。
“是啊。”
“不会是因为它喜欢吃椰果吧。”
“挺聪明。”贺准轻笑一声,也蹲下来,看着她摸它。
贺准的靠近带来了一阵微风,陶然嗅到了一丝清爽的气息,和大学时一样,像是雪松的味道,很好闻。陶然收回手,重新站起身。
“有拖鞋吗?”
贺准从旁边鞋柜里取出一双,摆在她脚前,一双粉色的,陶然下意识抿了抿唇。
“我妈的,她偶尔会来。”男人已经站起身走到厨房里去了。
陶然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听他这么说,她的心里还挺开心的。椰果也站了起来,停在陶然脚边,抬头看着陶然叫了一声,好像在问“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它太可爱了,陶然干脆把它抱在了怀里,它挣扎了一下就乖乖不动了。
一人一猫也跟着贺准去了厨房,“它是什么品种啊,长得好特别。”
贺准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水果,接话道:“咖色英短。”
“噢,怪不得。”这种猫品相好的不是太多。
贺准放好果盘,转身就见她还抱着椰果,满脸笑意。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是说粽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的声音终于把陶然拉回了现实,陶然尴尬地笑笑,把猫放下,走过去停在贺准身前。
“不好意思,债主,撸猫撸入神了。”
贺准一愣,反问:“你叫我什么?”
“债主啊,不是伤了你的爱车吗。”陶然笑得狡黠,不等贺准反应,她就转身进了厨房。
陶然看了看眼前的厨房,大是很大,采光也不错,可惜只是个展品,看起来没使用过几次的样子,也是,看贺准的样子,就不像是会下厨的人。
陶然打开饭盒,内壁全是水汽,但粽子已经不热了,她辗转了两个地方,还浪费了不少时间,粽子还热着就怪了。她扬声说:“要不热一下吧,粽子凉了。”
贺准从身后靠近,垂眸看了看饭盒里的东西,果然是外面买的,很精致。
“随你。”他长臂一伸,端起饭盒就要走。
“欸,不是要加热吗,你拿走干嘛?”陶然急了。
贺准失笑,“微波炉在这边。”
陶然尴尬地笑笑,又把饭盒从他手里取出,“我来吧,我来吧,你是病人。”
贺准轻笑一声,开口调侃:“行,别炸了厨房。”
“债主放心,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贺准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着东西,他听不清里面在演些什么,倒是厨房里偶尔传来一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他觉得还挺悦耳的,这间空旷的屋子里第一次响起这样的声音,他勾起唇角……
陶然把粽子放进了微波驴里,想了想,决定再熬个清粥,眼见快要中午,他应该也没有吃饭吧,感冒了,吃点清淡的就行,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没有拆封的米袋。把粥煮在了锅里,陶然出了厨房。贺准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椰果坐在一旁舔毛,见陶然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
陶然环视了四周,客厅的风格很生冷,单调的黑白灰色,家具也是一样,连一盆绿植都没有。他睡在其中,显得人畜无害,面目放松,脸色白净,因为头微仰,下颌线锋厉明显,喉结在脖颈上凸出。陶然轻轻坐在他身旁,看他睡得安静,就像看到他深藏的一面,对她没有一点防备,她的心底突然柔软的一塌糊涂。
贺准的眉头突然轻轻皱在了一起,陶然的动作已经快于想法,她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抚平了他的眉间,就像很多年前做过的那样,在她的脑海里历历在目。他的睫毛微颤,好像马上要醒来了。陶然猛然清醒,迅速起身回到了厨房,她有些脱力地靠在门上,心正有力地跳着,每一下,都让陶然的思绪更加清晰。
不可置否,她真的再次动心了。
——
椰果在一旁淡定地舔毛,表示“你们刚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准子又用皮相勾引老婆!!?
 
第三十六章
 
陶然站在电饭煲前,看着里面升腾的粥水出神,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的人。
贺准那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过他睡得不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抚了自己的眉头,把他从睡梦中拉了出来。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无声地笑了。
椰果在一旁叫了一声,也是,到喂食的时候了。
他起身向厨房走去。
“你还煮了粥啊。”他侧身朝锅里看了看。
“啊……嗯。”陶然被吓了一跳,垂着眼不敢看他。
“还要多久?”
“大概15分钟吧。”
“那正好,先让椰果吃饭。”他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猫粮,又问了一句:“一起吗?
提起那只可爱的猫,陶然很容易就放松了下来,连连点头。
贺准把猫粮倒在碗里,椰果听见声音已经从一旁跳了过来,仰起头对两人喵喵叫,陶然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贺准在放钙片和营养膏的时候,椰果就在一边绕着猫碗走来走去,像个监工的。
陶然扑哧笑出来,“它一直是这样吗?”
“给它送去绝育后回来就这样了,怕我给它下毒。”
陶然笑得更开,继续问:“你从小就买回来养着了?”
椰果的脸已经深深埋在了碗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椰果是我捡的。”贺准抬手屈指碰了碰它的背,“在车底下发现的,就带回来了。”
那天在下雨,他走到车旁就听见尖锐孱弱的猫叫声,找了一圈在车底发现这只小猫,想办法把它叫了出来,带去宠物医院检查治疗了一番后,就带了回来。
“捡到它的时候很瘦很小,一直叫,可能是和大猫走丢了。”贺准垂眼看着椰果吃饭。
陶然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惜和感念,是啊,大学时就经常见他喂学校里的流浪猫,他一直都是这样。
“椰果现在多大了?”
“刚过一岁。”
两人一猫静静呆在一起,这画面看着很和谐。估摸着到时间了,陶然起身把粥和粽子端了出来,两人面对面一起吃。
陶然一边吃偶尔还抬眼看看贺准,见他面色如常,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味道怎么样?”终是忍不住,她问出了声,语气中透出一丝期待。
贺准抬眼,“你说什么?粥吗?”
“还有粽子啊。”
贺准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这么热切地要自己吃粽子,现在仔细尝尝,确实和外面买的不太一样,料很足,味道不错,甜腻的口感也恰到好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他突然就想逗逗她。
“都不错啊,粥和粽子都像外面买的。”
对于这个评价,陶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努努嘴,低下头默默喝粥。
“陶小姐,粽子不会也是你做的吧。”静了片刻,贺准的声音又突然升起。
陶然一抬头,就看到那双含笑的黑眸,他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他又在逗她。
“是啊,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她挪开眼,生硬地回答。
“很好吃。”
陶然觉得自己要压不住想要勾起的唇角了……
饭后,贺准洗了碗,送陶然下楼,两人就分开了。
今天,陶然突然就想走着回家了。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笑谈风声,也有孤身一人行色匆匆,陶然混在其中,却是止不住地弯唇。
六月的风啊,扰人清心。
陶然走了,家里又空落落的,贺准坐在沙发上,突然有些无措。椰果从一旁跳上来,卧在他的腿侧,暖暖的一团。他伸出手摸了摸它,它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听起来舒服极了。
还有个它。
贺准觉得椰果和陶然很像,活泼开朗,也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惊喜,给他无趣孤单的生活带来了波澜和慰藉。刚开始时小心谨慎,越熟悉越可人,甚至会露出肚皮给你摸,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开心时,对你也是笑着的,不开心时,只要耐心哄哄就好了。有时逗一逗,更是回给你一个出乎意料的反应。
他养的猫不像他,像她。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一个工作日,贺母突然给贺准打了个电话,叫他回家一趟。贺准回去后,却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陌上的年轻女人。
“回来啦,快过来。”贺母叫他。
贺准不动声色,过去坐下,问:“这位是?”他抬眼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女人脸上的娇羞一览无余,他有些心烦。
“这是妈妈的学生,孟娆,今天有事来找我,听说了你,也想见见。”
“是啊,我听老师说贺律师民事案件打得很好,所以想和您交流交流。”女人适时开口,笑容得体大方。
“哦?是吗。”贺准轻笑了一声,“不知孟小姐是原告还是被告?”他的话很直白,脸上更是敛去了神色,不具一点绅士风度。
孟娆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攥了攥手指,“贺律师真会说笑。”
贺准垂下眼皮,不再接话,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贺母在一旁皱起了眉,她没想到贺准竟然这么不留颜面,她转头冲孟娆一笑,然后对着贺准说:“贺准,你过来跟我拿点水果招待孟娆。”
贺准起身跟着去了一旁。
“你怎么回事儿啊。交个朋友不行吗,你非要让大家这么难看!?”贺母低声质问。
“您一声不响作这个局,没想过问我吗?”
“我不管,这是我最得意的一个学生,你今天装也给我要装个笑脸。”贺母将一盘水果塞进贺准手里,不等他回答就先行出去了。
贺母和孟娆在客厅里聊得火热,贺准皱皱眉走了过去,贺母瞟了他一眼。她们问,贺准答,时间倒也就这么过去了。
“行,你们先聊,我去准备晚饭。”
贺母走了,两人之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贺律师平常喜欢吃什么呢?”孟娆先开口。
贺准喝了口水,慢悠悠地答:“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孟娆终于不再假笑,改变了策略,“谁突然被拉来相亲肯定都会不高兴的,我理解。”她顿了一下,“所以我就直说了,我很欣赏贺律师。”
贺准终于重新抬眼,说出的话却像一记重锤锤在了女人的脑袋上。
“那我也直说了,我有心上人了。”他顿了顿再次开口:“而且——我妈应该没告诉你,他丈夫是个正在服刑的罪犯吧。”
贺母正在炒菜,就听见孟娆在身后告辞,还没等她迈步,人就走了,她眉心一跳,几步走到贺准面前。
“你又对人家说什么了?你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相个亲,一定要这么气我吗?!”她的声音尖利刺耳。
贺准觉得压抑,扯开领口,不耐道:“我只不过说了咱们家的情况,她就跑了。这种人,您真等着她接纳咱们家吗?”刚才听完他的话,那个女人一脸不可置信,然后是受到欺骗的愤怒,精致的底妆都盖不住她颤动的面颊,叫人泛恶心。
贺母气得发抖,艰涩地发声:“所以先让你们做朋友啊,真等别人了解了咱们家,你觉得又有多少可能啊?”她的眼神极狠厉,眯起,就像毒蛇的眼。
贺准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句“妈,别像我爸一样逼我了”,就拾起衣服离开了。
贺母跌坐在沙发上,小声啜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椰果小可爱!
 
第三十七章
 
贺准的压抑和痛苦很大一部分是贺父造成的,但贺母也逃不了干系。如果说贺父是主犯,那贺母算得上是从犯。对于贺父的严格与掌控,在贺准小时候,她是阻止过的,可是后来,也许连她也麻木了。在贺准的视角里,眼前是父亲的呵斥与操纵,背后则是母亲的无视与默许。久而久之,这种支配与控制几乎成为了这个家的常态。
贺道志出事了,许怀芝低沉了好一段时间,最终也只能接受事实。渐渐的,贺准觉得她也往父亲的方向上发展了,或者说,是因为曾经在父亲阴影笼罩之下,母亲的黑暗算不得黑暗。她被同化了,也想操控他的大小事,很多时候她是温柔的大学老师,但出现分歧时她歇斯底里,刚柔并济,用自杀相逼是她最拿手的技俩。可她仍是自己的母亲,他是她唯一的儿子,他无计可施。为了减少冲突,他从家里搬了出来。但逃避是最无用的东西,只要还有他,便有他们的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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