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昀州早几日便让人租了一艘精美的画舫,停泊在了澄湖沿岸的码头。
沈洛这两日经过永州来的蔡神医诊治,身子好了大半,今日出来游湖,观赏美景,正好调养生息。
沈如拉着沈蜜的手,听说傅昀州特意租了一艘画舫供几人游乐,一路上都很是兴奋。
三人登至船上,傅昀州已在舱内等着他们了。
他今日穿得一席弹花暗纹玄色锦衫,腰间系着银边竹叶纹缎带,皎皎若天上朗月,清隽脱俗,让人不敢攀近。
三人进门后,上前对傅昀州行礼。
傅昀州起身相迎,手中宣纸折扇轻轻摇开,“今日是邀你们出来游乐的,莫要拘泥身份了。”
沈如兴高采烈,挽着沈蜜的胳膊,笑吟吟道:“傅都督如此盛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傅昀州伸手请四人落座,“请坐吧。”
沈洛抱拳对着傅昀州做了深揖,“傅都督,此番救命之恩,沈洛终生不忘。”
傅昀州拍了拍沈洛的肩膀,“沈公子客气了,大恩不言谢。今后千机营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沈洛拱手道:“沈洛必定肝脑涂地,以报都督大恩。”
傅昀州摇了摇头,让他坐下,“沈公子客气了,今日就不提这些了,咱们游湖吧。”
几人入座后,画舫开始缓缓开动。
天际浮云飘过,盛好的日色洒落下来,给湖面镀上一层金波,天空一碧如洗,与银光粼粼的湖面交相辉映。
船舱内的座位临窗,湖面上的盛景尽收眼底。
沈如指着窗外飞掠过芦苇丛的一群灰琼鸟,手舞足蹈地惊叹着:“好美啊,蜜儿,你快看,好漂亮的鸟儿。”
沈蜜颔首,檀唇轻启。
“嗯,确实很漂亮。”
沈蜜一边笑着,一边看向大哥的方向,想同大哥说话。
却与傅昀州含笑地目光撞了个正着。
沈蜜悻悻地转回了脑袋,隔着舱窗,望着外头的美景,此时他们离岸边已经越来越远了。
“蜜儿,快看,快看。”
尽管身边的沈如很激动,总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沈蜜却一直觉得很不自在。
总感觉傅昀州的目光好像在若有似无地望着她。
她捏了捏沈如的手,“二姐姐,我想到船舱外头,看的更清楚些,你要不要一起去?”
“嗯?”沈如睁着大眼睛,好半天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回头对傅昀州和沈洛轻轻告了一声,便手执着手出了船舱。
傅昀州的目光尾随着沈蜜出了船舱,她立在船头的日光下。
上身穿了一件淡樱色的绣花比甲,下身是烟罗纱的十二幅马面裙,纤腰若素,袅娜不堪一握。
乌墨般的头发挽成了好看的十字髻,后脑勺别着一只璎珞极长的小孔雀,走起路来,耀耀生辉,平添几分生趣。
傅昀州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了一句,“沈公子,要不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沈洛愣了愣,旋即喃喃应声,“哦。好,好。”
两人走到船舱外,此时画舫已驶到湖中心,岸边和码头早已不见踪迹。
湖面上烟波浩渺,前面不远处隐隐绰绰,可见一片莲叶田田的荷花池。
沈如指着那莲池,对着撑竹蒿的船夫眉开眼笑道:“船工师傅,一会是不是要带我们去采莲啊!”
船工师傅一边撑篙一边摇头笑着,“姑娘,这可不行啊,那是西林村的莲花池,画舫太大不能进,要游玩只能坐小舟进去。”
“那我们就不能去了吗?”沈如垂头丧气。
船夫笑得合不拢嘴,“姑娘,画舫后头有两只小舟,你们要去的话可以用。”
“太好了。”沈如鼓起掌来,拉着沈蜜的袖子高兴不已。
“蜜儿,咱们去吧,咱们去吧。”
“好呀。”
沈蜜远观着那一片茂密苍翠的荷池,说不定一会还能采些莲子什么的,亦来了兴致,弯了弯眼睛点头应下。
于是,两人便说要坐小舟采莲,傅昀州应下,四人一起穿过侧面船舷,来到船舱之后。
船舱后头的船板上,果然静置着两条小舟。
船工在荷花池前落下锚,傅昀州让手下将两只小舟放下去。
而后,傅昀州踱了几步,敲了敲手中的扇子,状若思忖道:“一条舟只能坐两人……”
沈蜜当即拉着沈如的胳膊,“那我跟二姐姐坐一条。”
沈如没有当场应下,而是下意识抬眸,去看傅昀州的神情。
傅昀州一双眸子黑黢黢的,唇角半点笑意也无。
沈如眼眸轻转,“不妥不妥,咱们两个姑娘一条船,不安全。”
说罢,她走过去挽住了沈洛的手,美滋滋道:“我跟大哥一条船,你跟都督一条船,这样男女搭配,才干活不累。”
沈洛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顺着她的话道:“是啊是啊,二妹说的有道理。”
说罢,两人不由沈蜜分说,便牵着挽着下到了小舟之上。
沈蜜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行动迅速的二人已然撑着竹筏荡了出去。
只能将目光转到傅昀州身上。
傅昀州微微扬了扬唇,径自走到小舟前,负手轻轻跳了下去。
他转身,伸出修长白皙的手递向她,眼底满是春风流水般的温和笑意。
“沈姑娘,下来吧。”
沈蜜别无他选,只好朝他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提着裙子下到小舟之上。
可刚踏上小舟的一瞬,她觉得脚下一晃,身子没有站稳,眼看便要摔倒下去。
却在下一刻,腰肢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
她的身子几乎贴在了傅昀州身上,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竹兰香气。
沈蜜面红耳赤地推开,退到几步之外。垂着头小声道:“失礼了,都督勿怪。”
感受到身前那一触的温软稍瞬即逝,傅昀州没来由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他摇了摇头,不在意地挥了挥扇子,“姑娘往后小心些便是。”
午后的暖阳淡淡,照在人身上怪舒服的,小舟在莲花池中穿行,荷叶挨挨挤挤,行过之处,荡开一处缺口。
沈蜜躺在小舟上,用绢帕蒙着脸,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她做了个有关上辈子的梦。
曲水镇的水道十曲九折,乌篷船狭小的船舱用锦缎布帘遮得密不透风。
昏暗中,傅昀州将她抵在舱壁上,一遍又一遍吮吸着她唇间的甘霖,他的手在探索着,游走着。
引得沈蜜一阵一阵地颤蘇。
“不要这样、不要在这里。”
沈蜜声声莺啼,低低地带着哭腔。
可身上的人却半点没停下,咬着她的香肩一遍遍哑着嗓子低诉。
“蜜儿,就放任这一次。”
疼痛席卷而来。
沈蜜倏然睁开了眸子。
隔着绢帕,她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人蹲在船头,半弯着腰,正静静凝视着她,近得呼吸可闻。
没料到她会突然睁眼,本想偷亲的傅昀州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赶紧坐直了身子,面上生出几分平日鲜见的无措,胡乱解释着。
“方才你锦帕上落了飞花,我替你吹了……”
说罢,他好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沈蜜抬手取下帕子,缓缓坐起来,假装信了他这蹩脚的谎话。
“哦——原来是这样。”
她乖巧地点着头,侧首去看湖上的接天莲叶的风光。
等她回过头来时,看到傅昀州不知什么时候折了一支莲蓬在手中,慢悠悠地剥着。
他扭头,望着她,“借姑娘绢帕一用。”
沈蜜不明就里得将帕子递过去,傅昀州将剥好的莲子悉数放到帕子中递回。
眉眼中具是清风淡雅的笑意。
“送你的。”
沈蜜檀唇微张:“啊?”
“拿着。”傅昀州又朝前递了递。
沈蜜惶惑着接过,打开帕子,看着卧于掌心的一大包白花花的莲心肉,抬眸迷茫地望着傅昀州。
心中生出些难以言喻之感。
这个人,好像真的跟上辈子不太一样了……
傅昀州回望着她,红唇微翘,“姑娘如此看着我,可是心生爱慕?”
沈蜜没有搭理她,低下头,在心中暗暗腹诽。
对,确实变了很多。
不要脸了很多。
*
四人游玩到日暮方回,画舫停靠岸边之时,沈蜜隐隐约约看到岸上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是与张淮一起,同住城郊别苑的那个武士。
他是傅昀州的人,且在别院见过她多回。
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
是以,沈蜜挽着沈如的手,一路低垂着脑袋走上岸,回到马车上。
安全登上车后,马车开始碌碌而行。
沈蜜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可她不知道,方才这一举动。
反而引起了萧策的注意。
他一面同傅昀州汇报情况,一面朝那女子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傅昀州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萧策一时间只觉得那女子的侧脸万分熟悉,可又想不起来。
“方才上车那姑娘,是傅都督常提的那位沈三姑娘吗?”
刚刚因着他回头频频看沈蜜,傅昀州早有不满,此刻听他追着打听,更是变了脸色,神情不虞,极不耐烦道。
“是又如何,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滚下去。”
“是。”
萧策心知惹了主子不快,识趣地抱拳告退。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万字章预告,都督发现女主和张淮的事情,撕下伪装啦!!
兴奋!!
专栏预收球球啦:《暴君的佛系宠妃》
被家族送入宫中参加大选的姜婵儿,因为进京途中的一次坠崖,前尘尽忘。
听闻君王又是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暴君,且甫一进宫就见到一场血淋淋的宫斗大戏。
姜婵儿当即决定,不如在宫里做个默默无闻的透明人,与世无争,安度余生。
于是——
被迫献舞,她故意扭伤了腰。
各种宴会,她假装生病不去。
被召侍寝,她推说葵水未净。
姜婵儿就这么苟着苟着,本以为能苟完一辈子。
可不料,那暴君对她,却似乎越来越感兴趣了……
*
又一次被召侍寝,姜婵儿还是用老办法推脱不去,却不想,那暴君却夙夜潜入了她的紫梧宫。
烛火明灭,纱帐似烟,姜婵儿抬起一张如花娇靥,对着君王含羞带怯道:“皇上,臣妾来了月信,恐侍驾无能。”
萧晗立在她床前,隔着一层轻纱望她,瞳孔幽邃。
少顷,他蓦然欺身探入账中,单手捉住了她的下颚,微微舔了舔朱红的唇角。
“姜婵儿,朕已问过今日给你请平安脉的太医了,你还要装到几时?”
*
新后登位以来,整个南朝开始逐渐变得政吏清明,海晏河清。
除奸臣,平党争,废后宫,肃灾患,一时间,明君贤后的佳话传遍民间。
当帝后携手立于城楼,接受万民拥戴时,姜婵儿歪着脑袋看着身旁的威仪赫赫的男子,始终没想明白:
她明明什么都干啊,怎么就把臭名昭著的暴君掰成了一代明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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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29章 发现
他死死盯着二人,双目阴沉地几乎要滴下墨来
日头西沉, 余晖隐隐,几人回到沈府。
甫一进门,沈蜜便被沈黎派人叫去了书房。
沈蜜满腹狐疑地过去找父亲,进了书房, 沈黎让她坐下, 一本正经的问她:
“蜜儿, 为父现在问你,你要认真回答, 你对傅都督到底如何看待?如兄如友?亦或是有什么别的感情?”
“父亲,这件事我不是早就表态了嘛。”
沈蜜愕然望着他, 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今日又旧事重提。
沈黎却道:“为父听说你们今日一起游湖了?眼看还有几日便是你母亲的忌辰, 你娘家的那些表亲也要来了,为父总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心意。”
沈蜜眸光清冽,澄清道:“我对傅都督没有男女之情, 此次同他游湖,也是哥哥姐姐都在才去的。”
沈黎却道:“可你应当知道他对你的意思。”
沈蜜叹息道:“父亲,我这次去, 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着他帮了大哥, 这份人情我们沈家必须承着,不是吗?但绝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沈黎:“唉,为父何尝不为难呢, 这次他救了洛儿, 便是我沈家的大恩人, 可这恩情再大, 也不能让我老头子送女儿不是。
为父实话告诉你吧, 先前,我也不止一次两次旁敲侧击地同傅都督提过,关于他外边的宅子已经修好,何日办酒宴的事,可傅都督呢,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胡乱给个由头搪塞了去,他这般赖在咱们家,多半是为了你,我看他呀,对你是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