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情况却不像墨欢想得那么乐观,阿龙不仅外伤严重,短时间内难以行走,内伤更是一塌糊涂,已经严重到不能轻易动用内力的程度。
墨欢得知此事后,愧疚不已,对阿龙细心照料,不光是每日前去探望,更甚是亲手煎药。
而阿龙也并非墨欢所想,终日郁郁寡欢,会埋怨她后悔救她之类的。
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后,阿龙并未自暴自弃、自怨自哀,反而听医嘱锻炼身体,希望早日恢复行走。
对待墨欢总是温润如玉,不曾有一丝埋怨,反而在看到墨欢担忧时逗她开心,宽慰她:以后就靠欢儿来护着我了。
墨欢在感动的时候,难免动了女儿家的心思。
家中父亲长辈常年习武,都是一副严厉的模样,就连大不了她几岁的兄长也是一副冷冰冰不易接触,冷不丁碰上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子,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便芳心暗许。
许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以她的性子,在得知自己的心意之后,没憋几天,便在见到阿龙时表明了心意。
她对阿龙说:阿龙,我欢喜你,你若也同我一样的心思,我们便结为夫妻,若是你对我未曾有男女之情,那便当我没说,我们就还如从前一般相处。
在她的满眼期待下,阿龙点了点头,用一如往常的温柔眼眸看着她,许诺:此生定不负欢儿。
她难得害羞地低下头,也就没看见阿龙不同以往的冷漠神情。”
讲到这儿,门口处传来敲门声,只听外边的小环通报:“离歌姑娘,刺史大人来了,您看?”
刚好,即墨离看到谢知南打哈欠眼角泛起了泪花:“今日就讲到这儿。”
谢知南确实有些迷糊,点了点头:“那你记得改日与我讲完。”
即墨离轻笑一声,应下。
然后抬手将被褥往上提了提,将谢知南除了脑袋之外的全都遮盖好,轻声说着:“我去外面看看,你早些休息。”
小环在外敲门一直都未听到动静,正要提声再喊一声,就见门从里打开。
走出来的,赫然就是“离歌”姑娘。
小环尚未来得及行礼,边听“离歌”说:“走吧。”
其实,即墨离觉得有些怪异,林迟向来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从未叫人通报过,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大厅之中,即墨离看到林迟带人押来的一群侍卫,从侍卫中隐约看到几个眼熟的人时,便知晓林迟晚间来此是为何事。
林迟一见即墨离前来,立即走向前,看了看他的衣裙,皱了皱眉,就在即墨离以为有什么破绽时,林迟说道:“天气晚间转凉,怎么不穿厚点便出来了。”
说完,训斥跟在后面的小环:“你是怎么照顾的!”
即墨离实在是不大习惯一个大男人的体贴关怀,便不自在地转了话题:“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林迟看着“离歌”面色不大好,以为她不喜他训斥下人,便顺着她看向那些被压着的侍卫:“这是白日里闹事的侍卫,我差人将他们带来,全听你发落。”
即墨离看着一个个明显已经被拷打过的侍卫,眉间微蹙:“大人应该知晓,白日之事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林迟为难地顿了顿,看着“离歌”愧疚地道:“我知晓你受了委屈,但她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不能……”
即墨离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顺水推舟道:“小女理解大人的难处,但也希望大人能还小女一片清净,这几日翠花养伤在身,不能受干扰。
翠花自小伴我左右,虽是婢女,但我们二人早已情同姐妹,如今翠花代我受过,我心难安,还望大人海涵。”
林迟听到“代我受过”时,心都揪起来了,看着“离歌”娇美的容颜,以及浑身泛着的淡淡地苦涩和担忧,如何还能不应下来。
临走之前,即墨离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叫了一声:“大人,你白日……”
林迟高兴极了,这可是第一次“离歌”主动唤他。
即墨离动了动嘴唇,最后竟然说出了一句关心的话来:“白日里多谢大人来得及时,回去后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走,似是害羞了。
当然这是林迟以为。
实际上,即墨离只不过是想到了白日里抱着谢知南,被林迟看到,本想知道他是否起疑,才有了最后一喊,但刚喊出,他便后悔了,看林迟的反应,当是没有注意。
确实如他所想,林迟看到即墨离抱着谢知南离开时,并未有所疑惑,可能是因为即墨离表情气质太淡然,抱得也太顺手了,让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包括林迟。
等即墨离回到房间的时候,谢知南已经睡着了。
此时,墨贰悄无声息地出现:“大人,已经准备完毕。”
即墨离盯着谢知南就算是睡着也不自觉皱着眉头的容颜,沉默片刻:“暂缓两天。”
墨贰惊讶抬眸,似是不解,随后在看到即墨离的视线后,方才明白,低头回复:“是。”
等谢知南可以下地走路时,已是两天后了,被即墨离扶着走时,谢知南还抱怨着,“这两天躺在床上都不能动,还是下来走走好。”
即墨离扶着她走着,轻轻应和着。
“要不要趁着我们还在金陵,去外边吃顿好的?”
谢知南两眼冒着金光,不是她贪吃,实在是因着这两天受伤,吃得太清淡,她都瘦了!
即墨离缓慢但坚定地驳回了她的意见:“不行,大夫交代了,最近要吃得清淡些。”
“可我伤好了!”谢知南逞强。
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好了,谢知南蹦跶了两下,结果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即墨离沉下脸来:“别乱动,这两天零嘴不许吃了。”
谢知南哭卿卿,这下好了,不仅没吃上好吃的,连唯一有味道的东西也没了。
看着即墨离不大好的脸色,谢知南也不敢再动,就怕再克扣些什么,急忙问起了林迟的事情:“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前段时间问起即墨离时,他以尚未准备好为由敷衍了过去。
如今再问起,即墨离垂眸:“今晚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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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悬在半空中,淡淡地月光为浓重的夜色增添了一丝丝的亮光,显得平静祥和。
突然,远处出现一大片火光,将被夜色掩埋的刺史府照耀的透彻明亮。
谢知南得知今晚行动,撒泼打滚一定要跟着即墨离前来。
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在参与,若是看不到结局,她会遗憾的。
不过,也是看到将刺史府团团包围的将士时,谢知南方才明白即墨离为何要等。
原是请来了援兵。
刺史府本身就有府兵,再加上一方刺史掌握整个金陵,包括衙门的府兵以及守城的将士。
仅凭他们四人在此,若是林迟有意反抗,他们四人便是笼中鸟,插翅难飞。
谢知南这时候为即墨离的深谋远虑点了个赞,低声问道:“这是从何处调来的将士,如何调来的?”
即墨离回她:“金陵与大梁相邻,不远处就是边防,边防将领守卫疆土,此次不过是借圣上旨意调兵前来平叛而已。”
谢知南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等待片刻,墨柒出来复命:“大人,府内人已收押,请大人进去查看。”
即墨离点头,然后谢知南便推着即墨离进了刺史府。
第24章
谢知南已然恢复容貌,身穿水蓝色的衣裙,整个人灵气清透,一扫前几日的黑娃翠花的形象,判若两人。
而即墨离在前段时间与谢知南置办的四轮车已经派上了用场,毕竟是要以首辅大人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所周知,当朝首辅,不良于行。
看着重新回归到轮椅上,气质瞬间变得“柔弱不能自理”的即墨离,谢知南还有些恍惚。
但即墨离适应的很快,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隐约中可看出与“离歌”的淡漠气质有些相似。
谁能将当朝首辅大人与花楼女子“离歌”想到一起。
谢知南来时问过即墨离是否要回避,即墨离淡定地回她:“不用。”
谢知南看着即墨离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不再多问。
进府之后,谢知南便看到林迟与其家眷被押在大厅之中,而高堂之位上坐着一人。
这人看到即墨离出现后,当即从位置上下来急忙走到即墨离面前,先行一礼:“首辅大人,您来了。”
此时,谢知南才知晓这即墨离与知府大人李肃竟然有密切联系。
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然都没看住。
即墨离简单应答了一声,随口问了句:“可有反抗?”
李肃恭敬地回答:“都被大人借来的将士给拦下了。多亏大人前来,小人才知晓这刺史大,不,林迟竟然干出这等事情,小人一定奏明圣上,严惩这贪污受贿之人。”
即墨离点头:“此人毕竟是朝廷命官,我需将他带回京城,听候圣上旨意。”
“谨遵大人指令。”李肃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人何时启程?”
即墨离含糊着说:“就这几日。”
而被押在地上的林迟听闻李肃与即墨离的交谈,方知自己有此般下场,全拜眼前不良于行的首辅大人所赐。
一时间怨恨不已:“首辅大人真是好大的手笔,竟不远千里来追查小人归案,当真佩服佩服!”
此时的林迟料定即墨离不敢轻易杀他,只要他能平安回到京城,他的兄长吏部尚书以及太子一定会救下他的。
即墨离示意了一下,谢知南推着轮椅往林迟的方向走进了些。
此时林迟才看清了即墨离的容颜,当即有些发怔,接着脸色变化莫测,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后面的李肃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谄媚的说着:“想来这位就是郡主夫人了,前段时间初见大人时,大人还跟下官说郡主要微服出行,好好游乐一番,是以下官便没有打扰郡主,郡主近来玩得可好?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可吩咐下官。”
谢知南微微愣了一下,但也还算反应够快,娇俏一笑,张扬地说:“本郡主难得来一次金陵,当然要好好游玩,没事儿去你那府邸作何?有夫君去不就够了么。”
“是是是,郡主说得是。”李肃恭敬地点头,连忙称是,“首辅大人在下官府邸待着已是蓬荜生辉,不敢再多有要求。”
谢知南傲娇地“嗯”了一声,但还是给面子地客套了一下:“不过这几日,承蒙知府大人照料了,你说呢,夫君?”
即墨离这才接过话茬:“在下不良于行,前几日因赶路未带轮椅,多有不便,幸好知府大人体恤,照料了几日,在下十分感谢。”
说完,便要伏身。
李肃“哎呦”一声:“不敢不敢,大人折煞下官了……”
几句简单地交谈让林迟产生了怀疑,若是按李肃所说,那即墨离便是前几日刚到,且在他那小住了几日。
而离歌却是早就卖身于醉香楼,且这几日都在那小院中,并未外出过。
林迟心里一安,应当不是同一人。
有了这个想法,看即墨离时便觉得与离歌相差甚远。
即墨离棱角分明,整张脸都透着男子的硬朗之感,但离歌线条柔和,可谓仙人一般。
这即墨离身子孱弱,从内而外有一股病弱之气,但离歌虽是女子,脸色红润,看起来健康得很,哦,他突然想起来,离歌都能抱起一个娇小的女子。
这般想来,林迟确信了“离歌”并非首辅,刚才应当是他魔怔了。
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便又听到一旁的李肃说起院子。
“大人,刚刚我的人来报,说是发现这林迟在外边有一个价值不菲的院子,里边还有林迟安排的下人,大人你看我们要不要……”
谢知南低眸,抿嘴,忍住了。
哪有自己抓自己的啊。
闻言,即墨离也是一皱眉。
这被押着的林迟心一急:“首辅大人,那个院子是本官用自己的钱置办的,与买卖官职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是要保下里面的人了。
即墨离“哦?”了一声,“刺史大人不会不知,你既然已经定了罪,所有的财物都应收押官府,等圣上发落。”
一旁站着的谢知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充了一句:“刺史大人如此护着这院子的人,不会是什么重要证人吧。”语气意味深长。
知府大人可不知这两位在打什么哑谜,信以为真:“若是如此,下官这就去将院子里的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林迟虽然被押在大厅,但因着心中存有希望,便怀着一身傲骨,未曾下跪。
这一听到要将离歌收押到大牢里进行审问,直接朝着即墨离的方向跪了下来。
可把谢知南吓到了。
只见他跪着往即墨离的方向挪了几步:“首辅大人,这院中女子与此事无半点儿关系啊。
她本是一官家小姐,无奈家中突变,双亲亡故,身边就剩了一个护主的丫鬟,又因还债,被卖入了醉香楼中,我看她可怜,便时常去看她,顺便照料一二。
后,后来,是我鬼迷心窍,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关在了那个院子中,还派人监视她,不许她外出。
大人,她对此事全然不知,对罪臣更是深恶痛绝,绝不可能是郡主口中所说的证人,还请大人开恩,饶她一命吧!”
这一番话说完,谢知南听着五味杂陈,难得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心里有些怪异。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圣上跪父母。
现在却为了一个相处数天的外室之女,跪一个他方才还看不上眼的人,并为此抹黑自己,撒着漏洞百出的谎言,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而即墨离作为当事人,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即墨离最后还是依了林迟,并未让人追查,院子也并未收押。
谢知南想的:不然还能咋办,真的自己抓自己么。
林迟不知事情缘由,得知即墨离放人不说还送了院子,直接对即墨离磕了两个头。
最后,即墨离丢下一句:“先关起来。”
便让谢知南推着他离去。
临走之前,被林迟唤住:“大人,罪臣斗胆一问,不知,大人家中可以丢失的姐妹?”
即墨离沉默了许久,才回了句:“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