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掌灯人——柠檬喵
时间:2022-03-31 08:58:54

  孟挽之看不清眼前,朔光和可离却看得清,这两日成予未曾在她面前出现,却也不曾离开太远,他就在不远处将她望着,但凡她能松口,他一定立刻现身。约莫也是因此,他耽误了一些事情,朝臣们只好来府上求见,但不等入府,宁峰已经将他们打发。今时是来了位姑娘,说是大将军的女儿,与皇上有表兄妹的关系,宁峰拦不住。
  这姑娘叫仟月,她不顾宁峰阻拦,径直来到此处,见成予撑伞站在雨中,像兔儿一样跑过去,冲进成予伞底,说:“成予哥哥,我听表哥说,你生辰那天府上来了刺客,你没事吧?”说着,还将他周身好一阵打量。
  成予推开她,走开两步,说:“别乱喊,我与你没有关系!”
  仟月被推到了伞外,宁峰立刻撑起一把伞,为她挡雨。
  “怎么会没关系呢?”仟月还想凑过去,“皇上与我是表兄妹,你与皇上是兄弟,那你我不也得是兄妹才是么?”
  成予避开她,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你也没有我这样的哥哥!”
  仟月看出成予不高兴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到院中被吊在刑架上的孟挽之,试图用她来转移话题:“她就是刺杀你的刺客么?”
  成予没有回话,她走到孟挽之近前,说:“怎么是个女人?”
  成予跟着过来,此时的孟挽之气若游丝,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别看她是个女人!”成予说,“你不离她远些,小心她一刀把你劈了!”
  仟月本想看看孟挽之的长相,听成予这么一说,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么危险的人,你怎么还把她留在府上?”
  成予目光沉在孟挽之身上,说:“我要亲眼看着她死!”
  仟月好似懂了,不过似她这样的官家女子,被家人捧在掌心长大的明玉,是见不得这样血腥恐怖的场景的,所以她并没有在院中多留,成予待她也有些宠溺,她吵着闹着要成予送她,成予还当真亲自将她送出了府。
  仟月走后,暮色很快降临,成予回到孟挽之所在的院子,宁峰说:“孟小姐晕过去了!”
  成予隔着雨幕远远看她一眼,说:“想办法弄醒!”
  宁峰又说:“小姐她……似乎病了!”
  成予停住脚步,想了一瞬,说:“死不了,就不用管她!”
  成予回了房,下人们得了令,当真去把孟挽之弄醒,孟挽之又有伤、又有病,且这时还下着雨,即便醒了,也不过是稍微动了一动,连头都抬不起。这样一直到深夜,孟挽之的脸烧红了,成予房中的灯却熄了。朔光想了一想,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帮帮他们!”
  “我正有此意!”可离话落,孟挽之身边“忽”地出现数个孟挽之,可离解释,“上次她看见镜子就发了狂,我猜应该跟镜子里照出来的她有关,我试试!”
  那些孟挽之全是幻影,她们听从可离的指挥,逐步朝孟挽之逼近,孟挽之意识不清,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可离干脆让它们开口,孟挽之听见声,果然抬起头,随即双瞳倏然变大,她用着全力:“你们想干什么?”
  幻影们不说话,只是笑着往前走,孟挽之大叫出声,开始拼命挥舞手脚,她的手被捆着,但因为她挣扎得太用力,很快刻出血痕,她的脚上倒是没有锁,她用力朝那些幻影踢去,整个人因此晃来晃去,连刑架都被晃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滚开!”孟挽之的声音穿透雨水,划破夜色。
  成予的屋里又燃起灯,宁峰很快出现在他门口,两人一同过来。可离将幻影收起,但孟挽之因此生出的惊惧并没有立刻消失,她还挣着手,舞着脚,竭力往前踹。成予大喊:“孟挽之!”
  孟挽之恍然未闻,一脚踹在成予身上,说:“滚!都给我滚!”
  成予被踹得有些懵,但他没有后退,反而上前扶住她肩膀,说:“孟挽之,你给我看清楚,我是谁!”
  孟挽之这时才像听清了话,她大喘着粗气,睁开眼,看见成予,又看看周围,发现没有那些幻影以后,就像刚才死地逃出了生天,整个人都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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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挽之说她忘了◎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成予问。
  “……”孟挽之没有回答。
  “你刚才看到的东西,与你要杀我一事,有关么?”成予又问。
  “无关!”这回孟挽之答了,且答得很急。
  成予察觉到异样,他迫使孟挽之抬起头,说:“说!到底是什么,让你非要杀我?”
  孟挽之不答,她望着成予,说:“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么?”成予几乎要动手了,可抬起手,却又停住了。他的情绪变得极为复杂,也不知是怒,还是疼:“你就宁可死,也不肯说?”
  孟挽之偏还火上浇油:“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你有仇,是你不肯信!”带着点微薄的笑意。
  成予怒极,眼看事情又要陷入死局,可离立刻又召出几个形似孟挽之的幻影,当然,她用了点小手段,让这幻影只被孟挽之看到。成予退开两步,说:“我原本以为,你要杀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便在想,只要你肯告诉我,多大的事,我都帮你平了,可无论我什么身份,在什么时候,你告诉我的只有一句,你和我有仇!你口口声声与我有仇,可我几时有半分对不起你?”
  孟挽之压根没听成予所言,多亏了可离,她又成功看到那些形似自己的幻影,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立刻又被调动起来,她望着成予,一着急,竟一头撞了过去。
  好在成予反应快,在她有动作之时,已侧过身,躲了,他掐住她下巴,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要杀我呢?”
  孟挽之的眼睛瞪得很大,脸上也全变成恨意,成予凑到她边上,说:“皇兄说,你对我无情,所以当年,你才会离我而去,我不信,现在你回来了,却连我的模样都不认得,我经常想,是我不配让你记得么?你要忘得那么彻底?”
  孟挽之的恨意更加浓烈,只不过,成予不知,她的恨,面对的是幻影。成予显然被她这恨伤透了,他说:“孟挽之,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恨我至此?”
  “啊——”孟挽之忽然大叫出声,她拼命甩开成予的牵制,像疯了一样向成予攻去,可离灵机一动,干脆让孟挽之眼中的成予变成她自己的样子,并让周围几个幻影模仿他的语气,说:“孟挽之,你杀不了我的,你输了!”
  “住口!”孟挽之更加癫狂了,成予为躲开她,连着退开好几步,那些幻影还在说:“孟挽之,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闭嘴!”孟挽之大喊,“孟挽之早就已经死了,我——噗——”话说到这里,她一口气冲上头,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可离收起幻影,成予显然被他这话震到了,他走过去,问:“你刚说什么?”
  吐出一口血,孟挽之比刚才更虚,她甚至已经没力气支撑自己抬头,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往四周看了一看,确保那些幻影都没了,才终于冷静下来。成予走到她身边,又问一遍:“什么叫孟挽之早就已经死了?”
  孟挽之耷着头,身上沾着血,在雨里,身形显得格外单薄。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她吊在刑架上,喘了很久的粗气,她固然是不愿说的,可话已到此处,成予当然不会罢手。于是许久以后,孟挽之终于肯开口:“多年前,我死过一回!”
  成予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孟挽之说:“四年前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一睡就是半年,救我的人说,我差一点儿就醒不过来!”
  雨下得越发大了,绑着她的绳索吸了水,勒出更深的血痕,孟挽之向下掉了半寸,成予扶住她,说:“四年前,正是我助皇兄上位那一年,这么说,当初你一去不回,是因为受伤?”
  孟挽之已经气若游丝了,她借着成予的力道,才撑着又说了句话:“伤好以后,救我的医者与我说,我之所以无家可归差点丧命,全是因宁王背信弃义置我于险境,我与宁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成予一听,十分惊喜:“所以你是被人蒙骗了,才要来杀我?”旋即,道,“可是不对啊,你我相识多年,你应该是识得我的!”
  “我不记得了!”孟挽之用尽全力喊,“我醒来以后,从前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关于你的部分,我一点都记不起!”
  话说完,她几乎晕厥过去,宁峰眼尖,适时挥剑,将绑着她的绳索砍断。孟挽之往地上跌去,成予本来还有话说,可看孟挽之如此,终于忍住没有再问,他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房中去了。
  这许多日,成予唯独在乎两件事,一件是多年前,他与孟挽之约定,要扶持肃明帝上位,一旦功成,他们便可让肃明帝赐婚,从此琴瑟和鸣相守白头,可是他遵守了诺言,孟挽之却没有,在夺嫡之争局势最为复杂的时候,孟挽之忽然不知所踪,从此再无音讯,他一度以为,她背弃了他们的感情,是有意弃他而去,另一件便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可她认不出他,还心心念念着要杀他,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区区四年而已,怎么就让从前的情,全变成了仇。
  如今,这两件事都有了答案,孟挽之从不曾负他,是因重伤才不得不离开,现在也并非真心恨他,她是没了记忆,又被有心之人利用,才会执着于要杀他。她对他,原本是有情的。
  对成予来说,知道这些,已经够了,所以他不曾想,既然孟挽之是被人蒙骗,必然不会甘舍性命,孟挽之最初的行径,不像是报私仇,更像是死士。他也不曾想,既然孟挽之并未真正恨他,为何会在与他相识相知以后,突然得知他是自己的目标时,仍然会选择出手?不论从前,单重遇之后的客栈几日,也应该足以让她放弃去报这听来的仇。
  成予不想,朔光和可离却不得不想,尤其是,朔光从孟挽之的话里得到另一个讯息:孟挽之无端缺失的那段记忆,正是她在冥府,从另一个孟挽之的魂魄体内拿走的那一段。
  一个身体,两个魂魄,两个魂魄还共用同一段回忆,这么来看,事情比冥帝预估的还要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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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来了不速之客◎
  四月雨,稀稀落落,一下整夜。
  孟挽之时梦时醒的,也烧了整夜。
  侯府彻夜灯火通明,成予请来大夫,开了药,他命人去将药熬了,亲自喂她喝下。用药以后,她好过了些,他方让丫鬟进来,仔细为她擦拭身子,并将这两日弄出来的伤,全都上药包好。上药的时候,孟挽之会哼,隐隐的似乎还带着哭腔,成予在外听着,心急如焚。
  次日,雨停,至中午时分,孟挽之才醒转,因她受的是鞭刑,成予也确实不愿伤她根本,所以伤集中在背上,她趴在床上,睁开眼,一眼就看到成予。成予坐在床边,说:“醒了?”
  孟挽之“嗯”了一声,成予用手探了探她额头,说:“还好,烧退了!”
  孟挽之把头枕在手臂上,没有说话。成予又看向她背,说:“疼么?”
  孟挽之点头,说:“疼!”
  “既然疼,为什么不喊?”成予说,“你要是喊了,我肯定……下不了手了!”
  孟挽之吸了吸鼻子,说:“是我咎由自取!”
  有下人端药过来,成予接过,说:“既然你是因伤失忆,为何不肯说?”
  孟挽之垂下眸,声音里有些委屈:“我不敢说,我怕——”
  “成予哥哥!”孟挽之正说着,外头又传来仟月的声音,接着便见她蹦蹦跳跳地进来,孟挽之把话咽下去,将头别向床里侧。仟月也看到了她,很不解:“咦,她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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