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话题突然被打断,成予有些不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单道:“一大清早的,你跑我府上来作甚?”
“怎么就一大清早了?”仟月鼓着个嘴,很不满,“这都过了午时了,再说,就算是清早,我便不能来找你么?”说着,她蹲下身,抱住成予胳膊冲他灿烂一笑。
成予还端着药,被她一抱,药差点洒了,他用另一只手将药放下,说:“你若无事,便先回去,这几日我有要紧的事,没工夫陪你!”
“啊——”仟月很不高兴,她低下头,又看到孟挽之,说,“你还没告诉我呢,她是谁啊?为什么会在你房里?”
成予望向孟挽之,虽然因为她面朝里侧的缘故,他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但他的目光也因此温柔起来,他说:“她是刺客,昨天你见过的!”
“什么?”仟月一听,跳了起来,退开数尺远,“她她她——她是刺客你怎么还——你不怕她又要杀你么?”
“她杀不了我!”成予倒是稳如泰山,“再说,她也不会再杀我了!”
“……”仟月十分无语,也十分惊恐。
成予又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仟月依然不愿走,但成予都赶了两回了,她也不便留,于是在走前,她道:“成予哥哥,虽然你武功高强,但你也得小心些,我听爹说过,刺客大多诡计多端,你可别被她蒙骗了,要实在不行,你就派人去找我,我让爹来帮你!”
仟月说完,依依不舍地走了。等她走远,成予对孟挽之说:“她走了!”
孟挽之将头转回来,成予又端起药,说:“怎么刚才都不说话?”
孟挽之看着他,说:“我不喜欢她!”
成予不解:“仟月么?为什么?”
孟挽之默了一瞬,忽然起身,抱住他吻上他的唇。
成予毫无准备,慌乱中那一碗药摔在地上,“啪”地一声响。
外面宁峰听到动静,冲进来看:“侯爷,发生何事?”
孟挽之这时放开他,说:“你说呢?”
成予先是错愕,旋即恍然,之后抑制不住的笑意便爬上嘴角。
“没事!”成予说,“你让厨房把膳先送来,再熬一碗药!”
“是!”宁峰领命下去,成予看向孟挽之,她又像方才一样,趴在床上,将头转向了里侧。
孟挽之这条线,越来越像话本子里的爱情故事,而成予也不负所望,潜心扮演着故事里的男主角。关于朝政,他是行事果决明谋善断的郑成侯,关于孟挽之,他则是色令智昏诸事不察的痴情子,孟挽之的说辞,咋一听,好似说得通,可细细想起来,总有些什么不对,旁的先不说,她在成予身边许久,竟从未提过孟家一回,孟家上下百十口人,全在那一场改朝换代的浩劫中没了踪影,她作为孟家小姐,就算失忆,也总该问上一问。
后来的事情,比话本子里还要无聊,成予心系孟挽之,筹划着要与她成婚,仟月又钟情成予,闻得风声非要来看孟挽之长什么模样,情敌见面,孟挽之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于是一番剑拔弩张阴阳怪气之后,仟月被客气地请出了侯府,并被告知,成予建议她以后都不要来了。
很快,过去了一月,这一个月里,可离几乎吃遍了京都城,而朔光仍旧跟着孟挽之寸步不离。对于成予的深情,孟挽之照单全收,但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显露出难言的落寞与担忧,有几日夜里,成予因政事回来得晚,她独自坐在房中,不燃灯,也不用人伺候,就一个人埋在深深沉沉的黑暗之中,也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在看什么。
可离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回来发现,孟挽之这儿还是没露出什么线索,她觉得这差事是真苦,闹着要回冥府,然这时有个叫戌菱的姑娘上门,说是孟挽之的姐妹,辗转打听才知她在侯府,特来探望。下人们不敢怠慢,赶紧去传,孟挽之听到传话,神情一下子绷紧,仿佛听到了什么极骇人的事。
传话人问她:“小姐,可是此人身份有误?”
孟挽之摇头,说:“你将她请进来吧!”
孟挽之这反应,来的这人恐怕不会简单。
可离坐到朔光身边,说:“你别跟我抢,这个人要真有问题,我去查!”
朔光耸肩:“正好,我也不乐意到处跑!”
戌菱很快被带进来,孟挽之命人将茶水送来,便遣散了所有人。
戌菱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怎么?不乐意见着我么?”
孟挽之自听到她名字起,就一直很警惕。她坐在她对面,问:“你来做什么?”
戌菱说:“我听说侯府要办喜事了,忍不住就来看看!”
说着,她饮下一口茶,赞赏道:“嗯!好茶!”
孟挽之沉默一瞬,说:“我功夫不如他,我杀不了他!”
“嗯!我知道!”戌菱道,她捧着茶杯,笑得开怀,“所以,你也不必杀他了!”
孟挽之显然不信:“什么?”
戌菱递过来个信封,说:“你就好好地,做好他的新娘就可以!”
孟挽之将信拆开,一看到信上内容,她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戌菱把茶杯放下,起身,说:“记得请我喝喜酒!”
然后一笑,潇洒离去。孟挽之未起身,也未送,她单看着那封信,惊恐无比。
可离跟着戌菱离开,朔光坐在横梁上,看到信上几个大字:从现在起,你是盯着郑成侯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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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写的这文挺有意思的,孟挽之和宁王之间都可以写一本爱恨情仇小说,但其中又有玄幻了,如果幕后的人是冥府或者仙界的人,那他利用凡间的人干嘛,对他有什么作用。如果是凡人,他应该做不到换魂吧!】
-完-
第19章
◎侯府来了第三者◎
正如戌菱所说,往后一段时日,孟挽之果然诸事不理,一心只关注婚事。
然戌菱一行,必不可能一无所获,且就孟挽之那天的反应来看,信上的指令,她不会不听。
转眼,便到五月底,成予找人算的吉日,是六月中,故侯府这时已是红灯高挂,喜气洋洋,大礼尚未办,孟挽之已俨然是女主人。这日,成予请的绣娘上门来送绣样,说是打算绣在婚服上的,需要他们过目。成予与孟挽之细细看着绣样,外头仟月匆匆而来,未经传报便要往里闯。成予早前下过令,仟月再来,必须得经他同意,故这回,下人们将她拦了。
仟月怒气冲冲,说:“我有要事要与成予哥哥说,耽搁了,你们负责么?”
下人们对视一眼,仟月又说:“是军机大事!”
下人们不敢怠慢,赶紧去传话,成予听闻,拧起眉,说:“她能有什么大事?托词罢了!”
下人们听懂他的意思,打算去将仟月请走,孟挽之这时开口,说:“她都来了,你便去见见吧,兴许,她真有什么要事要与你说!”
“可这些……”成予望着那一堆绣样,颇显愧疚。
孟挽之说:“我挑就好了,反正我看上什么,你都不会有意见!”
成予一想也是,这才放心去见仟月。
仟月这回并非是托词,一听说成予肯见她,拔腿就往里跑,到成予面前,她已气喘吁吁。她扑到成予面前,说:“成予哥哥……我……我刚才听……听皇上表哥说……”
成予扶住她,却也有意保持了距离:“你慢慢说,不着急!”
仟月喘了几口大气,平静下来。她直起身,说:“我听皇上表哥说,明日华岩山一行,他会对你动手!”
前数日,华岩山上起了匪患,此山在官道附近,又是要塞,半月来,已有数位显贵遭劫,有个远道而来上京述职的官员,经过此山时被洗劫一空,差点来不到京城。皇上听闻消息大怒,成予为给皇上分忧,主动将这件事揽了下来。
行动之日,定在明日,此事皇上知道。
“不可能!”成予说,“皇兄是忌惮我,可他不知我的部署,他不会下手的!”
“他知道!”仟月说,“孟挽之告诉他的,包括路线图、暗哨点和——”
“荒唐!”提及孟挽之,成予怒了,他没让她把话说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喜欢挽之,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万未想到,你竟宁可损害皇兄威名,也要陷害于她!”
“不是的,成予哥哥!”仟月连连否认,“我是担心你,我不想你有事,我真的听到皇上表哥跟我爹说,这回多少要杀杀你的气焰——”
“行了!”成予说,“你回去歇着吧,往后无事,不要往侯府来了!”
“成予哥哥……”仟月几乎要哭了,但成予说完,已决然离去。
朔光向来是跟着孟挽之的,即便孟挽之做再无聊的事,她都寸步不离尾随于她,可为什么这次她跟着成予了呢?因为就在成予出门以后,孟挽之也悄悄跟了上去,成予和仟月的一番对话尽入她耳,她却又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早成予一步先回了房。
故成予进门时,仍看到她在仔细挑选花样。
而孟挽之也演得一手好戏,她蓦然抬头,一笑,说:“你回来了?”
成予回以一笑,颔首,说:“嗯!”
彼时的情景,倒是像极了老夫老妻,那样明媚的光线,那样鲜艳的绣样,衬着两个人的笑脸,赫然一派温暖和乐的人间景象,朔光很迷恋这样的景象,可是到了夜间,成予因为要连夜出京,早早去军中部署,偌大府邸唯剩孟挽之一个主子,她站在房中,没有燃灯,没有要人伺候,就一个人站在屋里最深沉的那片阴影里,被黑暗侵蚀得只剩一双眼睛。而这时,朔光正坐在横梁上,她大红的衣袂顺势垂下,恰恰好悬在孟挽之的头顶,有风来,那片衣袂飘着飘着,竟遮住了孟挽之的眼。
在以往可离看的话本子里,成予孟挽之是主角,仟月就是可有可无的配角,然这样的配角往往要找存在感,于是绞尽脑汁地陷害女主,企图得到男主的青睐,譬如昨日仟月向成予告状,就是很典型的一个例子,然而现实并没有照话本子里走,因为,成予当真如仟月所说,在剿匪之时,差点命丧华岩山。
而原因,也确实是因为部署泄露,他的一行一止全被人掌握。
成予再回到侯府,是四日后,他受了伤,身上还有血,但他不顾宁峰劝阻固执地直奔府邸而去。是时,绣娘正好将嫁衣送来,孟挽之换上喜服,披散着头发,一群人正在为她梳妆。成予带着伤出现在门口,孟挽之与一众下人看过去,下人们惊得尖叫连连,慌忙叫嚷着要去找大夫,孟挽之倒是十分淡然,她站起身,张开手,问:“好看么?”
成予受伤已显得虚弱,连夜奔波更让他面色惨白,他捂着胸口,带出笑,说:“好看!”
孟挽之也笑了,她说:“大婚那日,我就穿这一身,可好?”
成予朝她走去,说:“好!”
下人们闹成一团,有的去请大夫了,有的去端水拿药了,但两个人在这样热闹的场景中,就那么平平淡淡话着家常,而宁峰显然是很懂成予的,看他们这样,他默不作声地将那些闹腾的下人全遣下去了,他自己也站到门外,抱着剑,低着头,像一尊雕像。
成予很快走到孟挽之面前,他像是在期待孟挽之说什么,但孟挽之只是走到桌边,对着那一桌的首饰,说:“你觉得,我到时候要戴什么才好?”
成予默了一瞬,说:“你戴什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