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掌灯人——柠檬喵
时间:2022-03-31 08:58:54

  孟挽之将信将疑。早在前几日,她确实多方打探,确定郑成侯今日一定会来松林寺,她才在此设伏,可正如成予所说,郑成侯身在高位,连皇上都要敬他几分,即便是临出发时改变主意,也无人敢有异议。只不过,孟挽之没有想明白,既然郑成侯不曾来,方才她还未曾出手时,成予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她。
  这厢两人在商谈,外面军士也未闲着,他们细细搜索了附近的屋院,很快朝经楼搜来。成予听到动静,示意孟挽之退到里面,藏在最阴暗那根横梁上。孟挽之纵身跃上去,成予紧随而来,片刻后,经楼门被打开,一个小和尚领着一群士兵进门,小和尚说:“大人可仔细些,莫要弄坏了经文!”
  为首的将军“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一群人“哗啦”一下冲到里面,将经楼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一炷香过去,他们一无所获,小和尚道:“大人,贫僧都说了,贫僧一直在外守着,今日无人进入经楼!”
  将军原本已打算走了,可临走时,忽然嗅到了什么东西,他吸了吸鼻子,顿住脚步,说:“慢着!”众将士闻声停步,他又细细嗅了一嗅,说:“刺客就在附近,我闻到了方才他用的迷粉的味道!”
  成予闻言,眉头皱起,惊道:“不好,我们恐怕藏不住了!”
  孟挽之在他身后,没有回话,但早在那位将军停步之时,她已抬起了手掌,掌心正对着成予的背脊。成予浑然不知。倒是可离,看得十分紧张,她拽住朔光手,说:“这孟挽之要干什么?”
  朔光被她拽得晃了一晃,说:“她要活命,自然要有人引开追兵!”
  “不是吧!”可离哀嚎,“她要是把成予推出去,成予死定了啊!”
  朔光也有些想不明白,都说人间重恩,纵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对救过自己的恩人也多会敬如师长,可这孟挽之,成予前脚才将出手救她,她后脚就要出卖于他,这不是常人应有的作为,亦不是生死簿上描述的孟挽之应该有的作为。
  有了将军的指令,底下将士再度进入经楼搜寻,那将军也没闲着,这里闻闻,那里看看,不多时便来到了两人藏身的屋子。孟挽之又在手中蓄了些力,几乎已要出手,成予微思片刻,回身道:“姑娘,你且先藏着,我去引开他们!”
  成予回身回得太急,孟挽之没来得及将手收回,她有些尴尬,装作要撩头发,然此种情形,成予焉能不懂?他望着孟挽之,笑了一笑,说:“我先下去,姑娘记得见机行事!”
  说完,便要下去,孟挽之拉住他,成予望回来,孟挽之问:“你为何要救我?”
  成予勾起嘴角,说:“这个问题,若我二人还有机会相见,我再与姑娘说!”
  话落,成予出手,令另一侧的角落响起声音,当所有人注意力集中于那方时,他跃身而下,破窗而出。将军最快反应过来,他追到窗边,对着成予背影喊:“刺客朝这边跑了,赶紧去追!”
  将士纷纷追离而去,方才热热闹闹的经楼很快沉寂下来,孟挽之还藏在那根横梁上,她望着成予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终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最新评论:
  --
11
  ◎孟挽之又遇到成予了◎
  孟挽之能脱身,全仰仗于成予舍身相救,可成予却没她这么好的运气,任凭他身手如何矫健,依然没能突出重围。几日后,坊间起了传言,郑成侯和任御史在朝上起了争执,起因是上巳节前夕,郑成侯在松林寺遇袭,刺客落网,竟称自己是御史大人家的门客,任御史自然不肯承认,坚称郑成侯欲加之罪,郑成侯言,既然刺客与御史大人毫无干系,他便也不必手下留情,将刺客处之极刑便是。任御史未有半句维护,只道:“侯爷抓的人,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刺杀侯爷是大罪,即便事情当真与任御史有关,任御史也不会认,郑成侯当然心知肚明,但他也不会让任御史好过,于是在行刑那日,他特意邀任御史去观刑,听闻那刑罚极残酷,极磨人,却又不会轻易让人死,任御史被迫目睹全程,回府以后便病了,说是染了风寒,烧得只会说胡话。
  当然也有说法,说任御史与郑成侯起争执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刺客一事更是无稽之谈,什么刺杀,什么酷刑,根本就不存在,但人们普遍觉得,空穴不会来风,这不过是任御史为了挽回颜面给出来的说辞罢了。
  孟挽之显然是相信第一种的,听闻消息,她二话没说,径直去往城外。阳春三月,花团锦簇,孟挽之一路走去,经过一片密林,抵达一处荒凉的山脚,这里稀稀落落长着许多风铃草,微风拂过,摇晃花影,伴随着几不可闻的铃声,静谧又安详。
  孟挽之停住脚步,从怀中掏出一块古玉,那玉纹理细密,图案逼真,玉心似有碧水流淌,分明是成予常配腰间的那一块。朔光想起来,松林寺经楼之中,成予现身引开追兵之前,孟挽之曾出手拉过他,当时她们只注意看楼中情形,没有仔细关注细节,想来,孟挽之便是趁那时,取了成予的玉佩。
  孟挽之将玉捧在掌心,看了又看,而后蹲下身,用刀挖起土来。人间盛行入土为安,身死以后纵是收不了尸,其亲属也会用他生前所用之物来立一个衣冠冢。孟挽之果然如此想的,她挖了个一尺多深的坑,将那玉佩放置其中,正于此时,后方林中有了动静,孟挽之心神一凛,倏然回身,只见成予步履蹒跚、面色惨白,捂着胸口仓皇朝这方来,他身上已被血染透,前几日见着的华贵大气,此刻已荡然无存。
  “成予?”孟挽之难以置信。
  成予望着她,也有些诧异:“姑娘怎会在这里?”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孟挽之走去,看见坑中古玉,他懂了:“姑娘是要为我立坟?”
  孟挽之没有回答,成予四下望了一望,说:“此处确是长眠的好去处,多谢姑娘!”
  他伤已很重了,虽不至于说不出话,但声音已经很虚,孟挽之扶住他,说:“我听闻,郑成侯对你施了极刑!”
  成予点头,说:“郑成侯过于自负,他以为我逃不掉,便未杀我!”
  孟挽之扶他坐下,将那古玉捡起还给他。成予没有接:“这玉姑娘既拿去了,便赠与姑娘吧!”
  孟挽之将玉塞到他手中,说:“我那日以为你必死无疑,便想着,若我能捡一命,便为你烧些香,立个坟,适才拿了你的玉佩,如今你既脱身了,自然要物归原主!”
  成予不推辞了,将玉收起。孟挽之跪坐在他身边,要为他治伤,男女本该有别,但成予没有闪躲。孟挽之身上常备伤药,不多一会儿,便替他将几处伤重之处包扎好。许是伤重体寒,成予上完药,竟发起抖来,孟挽之寻来些干柴,在他身边燃起一簇火堆。
  青天白日,但火光让时间变得朦胧,成予望着孟挽之,说:“上次松林寺一别,姑娘曾有一问,我未来得及答!”
  孟挽之显然也想起那日之事,她说:“我确实很好奇,你我萍水相逢,为何你会屡次舍命救我?”
  成予道:“因我觉得姑娘熟悉,我与姑娘兴许见过!”
  孟挽之有些愕然,成予问:“莫非姑娘不觉得我熟悉么?”
  孟挽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单沉默一瞬,说:“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孟挽之!”顿了一顿,又说,“我想,你觉得熟悉的,应该是也是孟挽之!”
  成予眸光微闪,像是错愕,又像是失落:“原来姑娘就是孟挽之,难怪那日茶楼中听的故事,姑娘不信!”
  孟挽之看来是游走在外许久,那样金贵的身子,竟也能在这荒郊野岭过,为了照料成予,她没有回城,就在此处将就了一夜。春夜露重,成予身上有伤,夜半时发起烧来,“哼”个不停,孟挽之本未入眠,听得声音,起身去溪边取清水。溪水明澈,月色皎洁,孟挽之望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有些怔愣,成予又难受得哼出了声,她方回神,将水桶放于水中,将自己的面容打碎了。
  成予身体好,烧过一夜,次日午时,出了身汗,竟就好了,他的伤也好了许多,孟挽之从附近人家买来身粗布衣服,让他乔装逃命。成予拿到衣服,没立即换,孟挽之道:“你且先将就些,我只能找到这些!”
  “不,姑娘误会了!”成予说,“我是想说,不如,我与姑娘一同回京吧?”
  孟挽之很诧异:“你方才虎口逃生,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成予摇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娘落入险境,我心有不安!”
  孟挽之垂下眸:“这是我的事情,本与你无什么干系!”
  成予道:“原本它确实只是你的事情,可如今,我已深陷其中,我是因为郑成侯才落入此种境地,我不甘心!”
  昨夜成予入睡前,两人聊过一些,多是围绕着郑成侯,及孟挽之要刺杀郑成侯之事。成予劝她放弃,她不肯,说郑成侯不死,她亦活不了,成予问她为何,她只道,她与郑成侯有仇。故今日,此时,孟挽之没有立场阻止成予。
  那一段对话,信息量很大。朔光后来想起,许就是那夜,孟挽之对成予生了情,成予却对她生了恨。人间的情爱故事,总是伴随着阴差阳错,正如孟挽之与成予二人,孟挽之以为自己是坦然以对,可成予听着,却字字诛心。
  ◎最新评论:
  【看到这里我怀疑成予是郑成侯hhh
  --
12
  ◎孟挽之发疯了◎
  孟挽之与成予一同回城,成予借那套粗布衣服,扮做她的小厮。到城门处,两人方知,原来昨夜侯府中下了指令,说近来京中不太平,凡出入城门之人,都需经过仔细盘查,就连城中,也会不定期派人搜查。想来,是因成予越狱的缘故。
  守城之人不识得成予,所以尽管,他就在他们眼前,他们也没看出端倪。孟挽之与成予回到下榻的客栈,一来因他身上有伤,二来也因局势属实紧张,接下来几日,孟挽之未采取任何行动。成予亦索性安安稳稳地养起伤来。
  时间流淌得就像春水,细细长长又清澈温良,若是在冥界,这段时光不过弹指一挥,可到人间却是日升日落,潮起潮平。孟挽之和成予相依为命,看在朔光和可离眼里,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旅居京城,相扶相持。
  对此,可离极为不满,她来人间冲的是双魂背后的惊天阴谋,还指望着自己能够救人世于水火,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却未想,来几日,就看着孟挽之过了几日平平无奇的日子。
  这日,夜深,孟挽之与成予都入睡了,可离趴在孟挽之房间的窗户边,叹气:“朔光,你说,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这孟挽之身上,可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有只飞蛾扑来,可离伸手一抓,就将它抓住了。朔光落坐在她身边,说:“应该不会错,那日被无常勾去灯影居的,确实是孟挽之没错!”
  “那怎么这么久了,她都没什么怪异行径?”可离说,她张开掌,看着飞蛾扑棱翅膀,展翅飞走,“也没见什么奇怪的人,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总不能那幕后人费尽周折做出双魂,就只是为让她替代孟挽之过完这一生吧?”
  “应该不会!”朔光说,双魂难做,且背离天道,若非术法高强且离经叛道之人,不会甘冒此不韪,既然那人甘愿违逆天规,做出双魂,他就一定会有更为宏大的目的,只不过,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们在孟挽之身上还看不分明。
  “哎……”可离长叹口气,“这或许就是报应吧,以前我极喜欢人间的话本,这下好了,天天看这两人谈情说爱!”
  许是可离的抱怨起了效果,当夜,孟挽之终于有了异常。
  时夜已深,月正明,朔光和可离虽都在房中,却都隐去了身形。以往,孟挽之睡得浅,但都睡得安稳,今夜却不知为何,她一直眉头紧锁,好似做着伤人的梦。到后半夜,她额上甚至凝出了汗水,朔光想去看看她到底如何,刚一走近,她忽然睁眼,挥刀往空中一砍,朔光下意识躲开,孟挽之坐起身,极警惕地望着房中,说:“滚,都给我滚!”
  朔光与可离面面相觑,孟挽之索性下床,在屋子里一阵乱砍,朔光差点以为,她是看到了她二人,才会这般癫狂,不曾想,她直走到梳妆台边,一刀将镜子劈了。
  “镜子?”朔光暗暗思量,兴许孟挽之之行径与镜子有关,可离已出手,变出十数面镜子立在房中,将孟挽之围在正中。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