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尴尬的笑容，显示暖场不是他的强项，也将这位年轻科学家对新元素的急切渴求心理展露无疑。
但越是这样，赵缦缦越不敢轻易答应，只好说她要回去先问一问才行。
但陆鸣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有了更加期待的表情，就好像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你这次要待多久？”
“啊？本来是三天行程，但我实在想去看看盖克兰山，这个诞生新元素的地方。或者和其他化学家们探讨交流下西古钰，可能会对我的项目有所帮助。”
得了，又说到这个话题了。
于是整顿午饭，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话题都是围绕西古钰和北极冰盖展开。这也算是一种洗脑式的旁敲侧击，使得饭局结束后，赵缦缦的脑子里只剩下“西古钰”三个字。
站在菜馆门口告别的时候，陆鸣问道：“明天发布会你来吗？”
赵缦缦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不参与这些。”
“没关系，等我忙完了，也请你吃个饭，以表谢意。”陆鸣刚要转身，又问道：“你还在做服装设计吗？”
赵缦缦愣了几秒钟，回来这些天，她一直忙于帮盖克兰进行女宫制度的修改，还没开过工：“做的，你想要什么？”
“那我想定制一套中古古装，行吗？”
“当然，你把样式要求发给我，我在你回去前做好，给你送过去。”
“好。”陆鸣眨了眨眼，挥手道：“再见，缦缦。”
回到将军府，赵缦缦准备午睡，刚一躺下，便收到信息器上的：“吃得怎么样？”
“还不错。”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陪你款待客人。”
“没关系，晚上早点回来。”
原本便是一种爱侣之间的顺口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边刚发送成功，那边一个视频连接发送过来。
赵缦缦笑着摇了摇头，按下接通键：“将军，又怎么了？”
视频里，盖克兰站在窗前，窗外雪白的一片，他一只手撑在窗台上，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要睡了？”
“休息一会。”赵缦缦抱着被子，眯了眯眼，假装很困。
盖克兰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他自知不该在这么严肃的军营，想一些有的没的，但他却像着了魔一般，干渴的喉咙里还是蹦出了几个字：“我也好想陪你休息一会……”
说完这几句话，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哈哈。”赵缦缦眼睁睁地看着血色瞬间涌上了他的脸，笑出了声：“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只害羞的火狐狸……”
“狐狸？”盖克兰将手指放在两边眼角，往上一拨，说道：“难道不是这样的才像吗？”
“哈哈哈哈哈。奥托，你太可爱了。”赵缦缦躺在床上，捧腹大笑。
盖克兰放下手指，忽然认真起来：“缦缦，我好想你，好想你。”
赵缦缦神色微动，垂眸笑了起来。
自从上次放了那首“慢慢喜欢你”后，他天天用播放器播放中古音乐，别人都说学习一门异国语言，通过电影或歌曲会学得比较快。盖克兰就是这样，时不时用蹩脚的中古发音，唱出一句中古歌词。
但这个时候，赵缦缦担心再刺激他，他说不定真的就从军营回来了，只好挥了挥手：“奥托，我真的要睡了。”
“嗯，午安。”盖克兰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沉静了几分钟，又投入了繁忙的军务之中。
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赫塔三十座新型防空洞排队进入测试，他全部亲自参与。西古钰全球发布会的筹备是交给科学院，但有很多细节也需要他来敲定。
所以，两个人连结婚证都没时间去领，他打算等发布会一结束，就休息一两天，把这件人生大事先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
晚上，盖克兰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洗完澡，从身后抱住赵缦缦，缠绵了一番，才问道：“聊什么了？”
赵缦缦将枕头移平，手指覆在盖克兰的脸上，软糯地说道：“奥托，其实……”
“等等！”
盖克兰用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半开玩笑道：“你不可以犯规，用甜言蜜语诱惑我。你知道，我经不起你的引诱，那种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说什么呢！我十分认真的。”赵缦缦支起了身体，严肃道。
盖克兰听到这句，便换了个姿势，将她搂在怀中，淡淡地说道：“可以说了。”
他几乎已经猜到了赵缦缦想说什么，所以不看她的脸，这样似乎没那么容易动摇。
他自嘲了一番。
“是这样的，陆鸣一直在做北极冰盖的研究，而且颇有成效。如果加上西古钰的作用，那便是往前跨了一大步，至少能让它提前几十年实现。这也是你的理想，不是吗？”赵缦缦试图用夸张一点的语气说这段话，但是它并不能够打动盖克兰。
“我知道。”他说道。
一阵沉默后，他又低声问道：“但是我为什么交给他，不交给西古的科学家呢？”
“因为他是最先提出来的，也是最用心，最迫切去做这个项目的，而且他的爷爷……”
“缦缦，在科学界，大部分科学家都是终生奋斗在对人类有益的科学成果上，他们中有许多人甚至不求个人名利，只为研发成功。这些我都明白。”盖克兰的声音有一些低沉、沙哑，但这种娓娓道来的语气，让赵缦缦认真倾听起来。
“但是，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是有国界的。你知道吗？一个国家、一座城市产生的科研成果，都能为这个地方带来巨大的名誉和经济效益。这都不是能够拱手相让的东西——”
“——并不是我不够大方，也并不是我不想做北极冰盖这个项目，你知道我多么想早日实现它。但站在我的位置上，我要替赫塔考虑，西古钰既然是赫塔发现的，我想把这份荣誉留给赫塔，或者是西古国。我想——我表达清楚了吗？缦缦。”
赵缦缦抬起乌黑的双眸凝视着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崇敬和仰慕，她完全没想到这么深层次的问题，她相信一心热爱科学事业的陆鸣也没有想过。
这是站在一定高度的管理者，会有的正常想法。毕竟盖克兰正在尝试着接管赫塔，他对赫塔的未来充满责任感和希冀。
这些，她都能理解。
“奥托，我明白了。”
“这样吧，缦缦。如果三年以内，西古的北极冰盖研究没有任何进展，我会优先考虑陆鸣，这样好吗？”
“好。”赵缦缦趴在他的胸膛，想着该如何给陆鸣答复，她仿佛能看到陆鸣失望的表情。
好一会儿，赵缦缦都陷在沉思中，以至于盖克兰以为她睡着了，“缦缦——”
赵缦缦回过神，用指尖碰了碰盖克兰光滑的下巴，他的脸上从来不留浓密的胡须。无论什么时候，这张脸都是干净利落，显得五官深邃立体。这也是赵缦缦喜欢他的其中一个小细节，当然，她从没告诉过他。
“明天就发布会了，早点休息吧。”
“嗯。夫人说得对。”话音刚落，盖克兰一个转身将赵缦缦压在身下，大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们好好‘休息’。”
“……”
第106章
白纱内，两人四目相对。
赵缦缦凝视着这个体力仿佛用不完一样的男人。那一瞬间，她怀疑他是一个铁打的机器人。
他不仅要替代父亲管理赫塔的日常运转，自从升为中将后，军务也更加繁忙。
即便雄鹰师团的日常训练交给了蒲福将军和哈利将军，但只要空闲，他还是会陪着士兵一起训练。在他们面前，他会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真实实力，循序渐进地，缓慢地往上突破。
刚开始，士兵们还能跟上他的创下的记录一步步往上走。但最近几个月，士兵们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抵达了人体极限，而盖克兰仍在不断往上突破。
士兵面对记录表上越来越高的记录，产生了一种望尘莫及的窒息感，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达到的程度。
但真实的情况是，盖克兰一个人在山间训练的时候，无论是体能测试里的负重跑、射击、越野项目，或是极限测试里的攀岩、潜水、跳伞等项目，他都已经超越了普通士兵的数倍。哪怕是雄鹰师团最出色的士兵，也只能追上一两成。
“奥托，我说的是真正的休息……”
“和你在一起，不就是真正的休息么……”
其实，盖克兰似乎真的不需要休息，他付出比常人加倍的汗水，将体内逐渐堆积的阳能量完美地利用在各类训练上，一点都没有浪费。
另一个体内有阳能量的人——影四，在盖克兰的协助下，已经彻底脱离了赤道变异病毒，变回了一个正常人，一个身体素质极强的正常人。
自从埃尔温·米勒知道是影四将他背出了波顿病毒研究所后，主动向他道谢，并真诚邀请他加入了太古医疗队志愿者工作，以他对太古国的熟悉程度，其实十分适合参与这项工作。
当然，影四的选择也有一些私心，他期望仍有机会见到可爱的乔娜公主。自从枫树林一别后，影四再没有见过她了。
新年一过，乔娜公主已经十八岁了。
盖克兰最初不同意把影四一个人丢在太古国，但他想起影四从小在太古长大，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太古人，也许他还有儿时未完成的梦想。也许，他只是想做回“彼得·罗威”。
即便影四身在太古国，盖克兰还是会每天抽空跟影四视频连线，甚至时常忍不住劝他回来。
赵缦缦的手指从盖克兰的额头滑至唇角，心想这个男人太辛苦了，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现在，他还新增了西古钰的工作。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永不停歇的。
“吻我——”嘶哑的嗓音在纱帘内回荡，赵缦缦耳朵微微一动，又想起大雪之夜的窃窃私语。
盖克兰的童年，对她来说并不有趣，相反十分枯燥。每天十多个小时的学习和训练，完全没有休息日。别的小朋友都有各类玩具和乐器陪伴，他的玩具却只有武器，就是武器室的上百种刀枪弓箭。
虽然他的母亲去世得早，但依然将男孩的第一课教授给了他，那便是“忠诚”与“勇气”。
父亲给了他一个受用一生的习惯——“自律”。
自律使他逐渐成长为一个坚忍不拔，临危不惧的男子汉，自律影响了盖克兰所有的行为方式和选择。从国家大事到个人小事，他都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坚持的原则。
这份自律，也始终贯彻实施于他的日常生活——
“——你可真自律……”赵缦缦失神地呢喃了一句。
“什么？”盖克兰睁开迷离的双眼，一滴汗水从他的发梢，滴落至柔软的被单上，瞬间消失不见。
“没什么……”赵缦缦将头偏向一边，对方的吻追逐而来——
天未亮，盖克兰就起床了，他站在镜子前，系着绿色衣领前的最后一颗金色扣子。
系完扣子，他抚摸着胸前一排耀眼夺目的战功勋章，这是身为军人的荣誉，也是赫塔陆军部的荣耀。
一双擦得锃亮的长筒军靴，将他修长的身材显得愈发端正威严。
穿完一整套军服后，盖克兰在门口顿了几秒钟，又走回床边，轻轻掀开床纱，深深看了一眼。
赵缦缦弓着身子，朝外睡着，一张薄毯搭在胸前，裸露在外的肩膀白得发亮。她皮肤光滑，颈间浅浅的吻痕十分惹眼。
整张脸温柔安静，有一种令人迅速镇定的魔力。
盖克兰单膝跪在地上。
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没有向任何人屈服或者下跪，除了赵缦缦。
虽然他总是强硬地想要掌控她，占有她。但似乎每次都是他先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已完全被她左右。
他就这样凝视了好几分钟，思索着这个人为什么令自己如此神魂颠倒，难以自制。
不，绝不是因为这股萦绕鼻尖的香气——
·
“——咔嚓!咔嚓！”
赫塔科学院会场内，三位记者正在调试摄录机的拍照功能。虽然主角还没有出现，但当记者的都要提前赶到，占领一个有利位置。
他们发现一个规律，只要和盖克兰将军有关，那一定是一个天大的新闻，这位年轻帅气的将军总是那么神秘莫测，出其不意。
比起像一只老狐狸般，说话总是打太极的萨克森元帅，盖克兰将军更加沉默和冷肃，有一说一，绝没有多余的话。
不同于上次陆军训练场的发布会，这次科学发布会的内容是对外公开的，所以记者们只要按照要求，将几架摄录机对准现场的各个方位，再连线全球直播网站就行了。
后续发布的新闻稿初稿早就已经拟好了，补拍一张将军和西古钰的照片便可直接发布了。
记者们摩拳擦掌起来，这场发布会，上全球头条是没问题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喧哗声，镜头自动切换过去，原来是嘉宾入场。
他们都是受邀而来的全球知名化学家，频频在各大科学杂志上露面，但更珍稀的是，那些从来不在媒体露面的科学家，也来这里了。
西装革履的陆鸣一出现在镜头里，网站的评论区立刻沸腾起来。
“唯一一个气象学家！真的是太厉害了！”
“为什么穿西装也这么帅！真是要命！”
“……”
九点一到，盖克兰便和一位五十来岁的人从后台走来出来，他们走到发布台上，坐在最中间的两个位置上，抬眼看向了现场的嘉宾和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