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伴君独幽
时间:2022-04-02 09:49:49

  沈谣被他哭得很是头疼,没好气道:“你若再哭,他便真的会死!”
  青画好心上前解释道:“我家姑娘师从孙不弃神医,自会说话便被药理,跟随孙神医看诊过不少人,诸位尽可放心。方才姑娘喂陈世子吃的是麝香保心丸,用来保命的。”
  听了这番话,沈珏与那陈世子小厮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沈谣看了一眼那小厮道:“将他衣服扒开。”
 
 
第51章 家和
  她边说便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完全没料到这话从一个十二三岁少女口中说出来杀伤力有多大,在场的人又是一惊。
  沈媺更是羞涩的拿团扇遮住了脸,啧了一声道:“六妹妹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胡言。”
  好在青竹及时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姑娘这是要为陈世子施针。”
  见小厮迟迟不动,沈谣自个儿上前扒了几下他的衣服,因先前落水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剥除。
  她又摸了摸陈世子的脉搏,观察其神色,见不能再拖,忙扒开他胸前衣襟,取出银针,对着陈世子的膻中、内关、阴郄等穴扎了下去。
  众人见她手法娴熟,胸有成竹,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直到陈世子发出一声轻哼,悠悠醒转,诸人在相信此前青画说她师从孙神医之言。
  陈楚怀方才醒转,见身旁跪坐着一鹅黄衣衫的少女,见她眉扫春山,眸横秋水,静静望着自己,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世子,您可算醒了!”小厮的话惊醒了他。
  “我这是怎么了?”陈楚怀撑起身子,正欲起身,又是一股剧烈的心绞痛,复又跌了回去。
  沈谣忙道:“快将人抬回屋子。”
  这时候四周已围了一大推人,便是老夫人也被惊动了。
  回到屋里,沈谣又是一番施针,小半个时辰后,方才止了针。
  陈楚怀已感觉身上好了许多,不复先前的晕眩、心痛。
  张府医早先便来了,见沈谣已在施救,便在旁观看,既未阻拦也未出言相帮。
  沈珏却担忧不已,实在是不相信自个儿亲妹子的水准,不停地催促张府医上前查验。
  待沈谣施针毕,张府医上前把了脉方才说,“六姑娘医术高明,便是老夫亲自救治也不见得比六姑娘手法好,这药方便由六姑娘开吧。也得亏是六姑娘救治及时,此急症若非救治得当死者十有八九。”
  张府医的这番话无疑是对沈谣医术的最大肯定,沈谣却不敢托大,她自知自己虽读书甚多,但看过的病人屈指可数,委实比不了行医几十载的张府医,忙推辞。
  为主子们看病本就是张府医的分内之事,见沈谣不肯,便不再推辞,又仔细询问了陈楚怀发病前的征兆,这才开了方子。
  “说来我从前身体康健从未有如此之症,此病症是何诱因?”陈楚怀自幼在兵营里长大,自小到大很少生病,因而对自己突来之症有些不适应。
  沈谣看了一眼闻讯而来的沈茹母女,淡淡道:“你入水救人之前可是饮了酒。”
  陈楚怀点了点头。
  “饮酒过后身体毛孔张开,又因落水急速收缩,血脉扩张,散热受阻,气血瘀滞,心脉痹阻胸阳不展,导致昏厥。”沈谣又道:“通过针刺穴位达到调理心气,疏通气血,扶助正气,缓解疼痛之功效。”
  沈珏听罢是后怕不已,若非当时沈谣在场,他可要闯出大祸了,人是他带来的,酒是他灌的,便是落水也是为了救他妹妹。
  陈楚怀生怕自己得了顽疾,担忧地问道:“日后可还会有此症?”
  沈谣白了一眼,说了句:“不作死不会死。”
  这下好了,陈楚怀满腔的感激之前一下子卡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他觉得自己又开始胸闷了。
  张府医忙道:“患此症者切莫情绪激动,激动、紧张、愤怒等情绪变化皆可引发心痛,世子须得心平气和,且饮食清淡,不宜过饱,少量多餐。不可操劳,须得静养。老夫开的药以匡护元气为主,补虚固本为辅,每日1剂,日服2次,数日便可痊愈。”
  一旁沈茹得知陈世子是因她而陷入险境,忙抽泣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若非为了救我,你便不会这样痛哭了,呜呜……早知害你至此,我还不如溺死算了!”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二夫人忙心疼地将女儿拦在怀中。
  老夫人上前看了看陈世子道:“老身这便派人给临江侯去信告罪,都是老身照顾不周,害你遭受无妄之灾。”
  “老夫人说哪里话,都是小侄莽撞,害您老人家担心。”陈世子这便要起身,却被老夫人押了回去。
  “好孩子,你且歇着,有什么需要尽可告诉珏儿。”老夫人又客套了几句,便以病人需静养为由,将一众人都撵出了屋子。
  沈媺沈茹两姐妹巴巴地望着不肯离开,沈珏将视线挡住,朝着老夫人的方向怒了努嘴,将两人都带了出去。
  “你这丫头得理不饶人,小嘴利得很!”老夫人虽是责怪,眼中却尽是笑意,在沈谣搀扶下缓缓出了院子。
  沈媺却不死心,忙追上张府医问道:“不知陈世子这病用什么药膳为好?”
  张府医笑了笑道:“六姑娘精于此道,你可询问六姑娘定比询问老夫有用。”
  “哼!她是府医,还是你是府医?”沈媺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追上了沈谣。
  沈谣耳聪目明,早听见她与张府医的话,却故作不知,待送走了老夫人,沈媺依旧默默跟在后面。
  “十两银子,我便告诉你用何种药膳,而且将食谱要告知你。”沈谣伸出手摊在沈媺面前。
  “你偷听我说话!”沈媺柳眉倒竖,也不知是气沈谣偷了壁角,还是心事被人窥知。
  沈谣不为所动,淡淡道:“大夫看诊是要收诊金的。”
  “给!”沈媺气呼呼地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锭银子塞到沈谣的手上。
  “薤白粥、桂心粥、山楂荷叶粥……”沈谣说的快,不仅说了菜名,还说了做法,她说的快,且不打一个绊子,听的人却是一句都没记住,气的脸色涨红。
  沈媺也是此时才知晓沈谣的博闻强记,又是嫉妒又是羞愤。
  她瞪着眼睛,双目喷火:“你让人写在纸上给我。”
  “哦,好的。”沈谣此时才想起来,旁人似乎都不如她记性好,只落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留了沈媺一人生闷气。
  一路上,沈谣不住叹息。
  青竹忙问:“怎么了?”
  沈谣道:“嫉妒使人丑陋!你看三姐姐多美的人儿,生气起来竟也这般面目可憎!”
  陈楚怀这病不能颠簸,因而在魏国公府歇了一宿。翌日下晌好了许多,才被二老爷亲自选了最舒适的马车送回临江侯府,随行的还有沈珏,他此行是为了赔罪,不仅有老夫人赐下的珍稀药材,还有二房为答谢救命之恩送来的礼物。
  说起来若非二老爷执意挽留,他早上醒来便要走了。实在是受不住沈媺沈茹两姐妹的殷勤探视,他深恐再留在魏国公府会去掉半条命,这才坚持忍着病回自个儿的家。
  而沈媺沈谣两姐妹却因此害了相思病,两人知晓对方的心思,自此便交了恶,往日亲亲热热的小姐妹儿,此刻见了仇人一般。
  看对方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早起去老夫人处请安,沈茹恰好穿了件粉红绣金交领褙子,沈媺则是粉红折枝花卉褙子,远远瞧来倒似是一样的。
  老夫人瞧见后忍不住夸赞这一双姐妹花,好似双生一般。
  两人面上笑盈盈地哄老夫人开心,私底下却是各自不服,尤其沈茹,她年纪比沈媺小,双颊还有些婴儿肥,一团的孩子气,加之原本长相也是圆润可爱,比不得沈媺的妩媚清妍,此刻穿了同样颜色的衣服,更显得沈媺人比花娇,把沈茹衬得好似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沈茹浑身不自在,穿在身上的新衣裳也好似埋了针,扎的浑身疼。
  “妹妹这衣裳可是针脚粗了?我瞧你浑身不自在,可别是擦伤了妹妹娇嫩的肌肤。”一出了老夫人的屋子,沈媺便捂着嘴笑。
  沈茹心中本就有气,此刻被她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恰好一丫鬟端着托盘经过。沈茹快速端了托盘上的汤蛊便是盖子都不揭朝着沈媺便泼了过去。
  “三姑娘小心!”站在沈媺后头的翠屏大叫了一声。
  一道儿绯色身影快速扑了过去,撞倒了沈媺,自个儿身上却被泼了不少的汤汤水水。
  一刹那的寂静后,如蝉大惊道:“姑娘,您怎么样了?”
  夏日衣衫薄,沈慧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尤其胳膊红了半边,如蝉急的直掉眼泪,下意识就要伸手揭开她的衣袖。
  “别动,快去端冷水来!”先前的一幕沈谣看在眼里,对沈慧突然冲过去救沈媺未露出丝毫讶异之色,反倒是被救了的沈媺呆愣愣的。
  直到被翠屏扶起身,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平日里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二姐姐竟会舍身就自己。
  里头的老夫人早听到了动静,急匆匆出来,听嬷嬷说了始末,便急忙吩咐请大夫来瞧,又看见在旁的沈谣,便道:“六丫头快给你姐姐瞧瞧伤着没有?”
  丫鬟已端了冷水过来,沈谣托着她的手,将冷水浇在烫红的胳膊上,连续浇了许多遍,沈谣透过纱衣仔细观察伤口,确定没有烫破的地方,这才小心揭开衣袖,除了几个小泡之外,皮肤只是有些红。
  得亏是厨房离老夫人的院子有些距离,下人端过来时已没有那么烫了。
  送膳的丫鬟跪在地上不住抹眼泪儿,老夫人心善便略微骂了几句便将人遣散了。
  如蝉拿了上好的烫伤药仔细为沈慧上药,沈谣在旁交代一些平日里应注意的事项。
  沈茹在看到汤水落在沈慧身上时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暂且不说沈慧是长房嫡女,如今她又是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整个魏国公府里再没有地位比她还高的人了。
  若是那一碗燕窝汤落在了沈慧的脸上,亦或者毁了她的肌肤,她便是死也不会得魏国公原谅的。想到此她煞白了小脸,鹌鹑般所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这会儿大家都忙着关心沈慧的伤势,沈茹和沈媺倒是没人记得,两人站在一处大气儿都不敢出。
  处理好了伤势,老夫人便让自个儿的嬷嬷将沈慧送了回去。
  临去时,沈慧向老夫人求情,却被老夫人安抚了几句将人送走了。
  见救命稻草走了,沈媺再不敢装作没事儿,忙跪在老夫人跟前道:“祖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多嘴,害了二姐姐!”
  沈茹绞着手指头,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怎么也抹不开脸承认自己的过错。
  二夫人在旁看的干着急,上前不由分说押着沈茹一起跪倒在地,哭道:“母亲,都是儿媳的错,怪我平日里太过娇宠,这才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老夫人用力捣了下拐杖,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瞧着有几分青白,怒斥道:“姑娘家娇宠一些并不打紧,可你却将她教成一个目无尊长、寡情寡义的凉薄之人。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连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你却不懂!”
  “媳妇知道了,日后必定好好教她。”二夫人用力掐了下沈茹的胳膊,怒道:“死丫头知道错了吗?”
  她的力道不可谓不重,沈茹从未受过苦,被母亲这么一掐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抬眸瞪了母亲一眼,这才小声道:“祖母,孙女知道错了!”
  “看到了么!冷氏!她今个儿敢在嫡姐的身上泼热汤,明个儿就敢往你心窝子上捅刀!”老太太耳聪目明,早将沈茹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她瞪向冷氏的那一眼,分明的怨恨,哪里有一次悔意。
  “兄弟睦,家之肥。子孙贤,族乃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将这话带给老二,至于四丫头,你这做母亲的不舍得,便由我这老婆子做一回恶人,且将四丫头留在我这儿,待她何时知错了你便将人领回去。”
  “这、母亲……您身子要紧,切不可操劳过度。”二夫人哪里放心的下,话到嘴边立即意识到不对,便转了话头。
  老夫人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却不予计较,淡淡道:“老婆子虽不中用了,但还能看顾几年,用不着你们操心。去吧,都去吧!”
  沈媺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挥了挥手都遣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守在门外的阎嬷嬷上前道:“六姑娘还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老夫人原本有些失落的情绪散去了不少。
 
 
第52章 刑讯
  沈谣问了好,便快步上前扶着老夫人的手臂,习惯性地摸脉,摸着摸着,眉头就蹙了起来。
  老太太见孙女绷着一张小脸,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此刻她满脸笑容,眼角堆起了不少纹路,显得慈眉善目。
  阎嬷嬷见状,在旁道:“老夫人近日食欲不振,略感疲累。”
  老夫人不满地嘟哝:“不过是年纪大了,哪里是什么病?”
  “祖母这是脾胃虚弱,宜补益脾胃、调养气血,我开些温补的药膳,祖母吃些时日便好。”沈谣惯来不会说些好听话,只干巴巴的几句医嘱,却令老夫人眉开眼笑。
  她一本正经地开了药,却对方才的事儿只字未提。
  沈茹一路上强忍着委屈,直到回到二房才开始哭,口中不住埋怨老夫人偏心。
  二夫人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低声道:“那是你祖母,不可胡说!你真是被我宠坏了,你二姐姐为了救你受了伤,这份恩情你得记下。”
  沈茹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意,不过是被温热的汤水泼了一下而已怎么就成了救命之恩,说不准是沈慧算好了时机故意让二房欠她这份恩情。
  见女儿神情仍是不知悔改,二夫人面上一怒:“明儿个你就收拾东西去老夫人那里,你这性子是该好好磨磨,若再这么不知轻重,回头嫁入夫人不得被婆婆磋磨死。”
  说到夫家,沈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陈楚怀英俊的面容,面上一阵恍惚。她心知自己虽是魏国公府嫡女,但自个儿的父亲却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实在比不得手握实权的临江侯父子,自己若想顺利嫁入临江侯府除了自身手段之外,大房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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