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伴君独幽
时间:2022-04-02 09:49:49

  这一路上天气渐寒,林锦瑟未曾带冬衣,艰难地赶了一天路方才找到成衣店购置了冬衣,谁知半道儿上钱被偷了,只能从丫鬟小厮手中借些钱财勉强生活。
  丫鬟小厮本就不宽裕,一路上马车卖了,冬衣也当了,临到夜里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林锦瑟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心中对沈谣兄妹更是恨之入骨。
  若不是丫鬟小厮还算忠心,她怕是连清白也保不住,一路上饥寒交迫,连赶了半月路方才回到姑苏。
  林氏夫妇见到女儿险些认不出来,林父看了看林锦瑟身后众人,蹙眉道:“你哥哥呢?”
  林锦瑟下意识抓紧了母亲的手,不敢看自己的父亲。
  林父怒道:“那不孝子又去哪里鬼混了?”
  “爹!娘!哥哥、哥哥他没了!”
  林周氏身子一个踉跄,以为自己听错了,抓紧了林锦瑟的手问道:“没了,什么没了?你把话说清楚!”
  林锦瑟抹着眼泪,哭道:“哥哥死了!沈氏宗祠被人放火,那日祭祖哥哥也在,结果……命丧大火!”
  “不!不会的!”林周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正在此时,林府门外响起了唢呐声,丧葬的丧曲在林府门前徘徊不散。
  林父打开门,只见到漫天的纸钱如雪纷飞,门对着门的地方,八人抬的黑漆大棺晃了他的眼,腿一软,他险些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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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重逢
  内院,林锦玉扶着母亲坐起身子,母女二人一个个红了眼睛,不住地抹眼泪。
  林锦瑟跪坐在地边哭便说道:“女儿原本是劝着哥哥莫去凑热闹,偏他想着沈氏祭祖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随便结交几个,往后对林家的生意也是大有益处,哪成想偏偏就遭了火灾,哥哥为了救沈家表妹受了重伤,在林府又被表妹拿来随便医治,这才要了命去!”
  林周氏听得一口老血憋在心口,怒喝道:“沈家欺人太甚,可怜我儿性命!此仇教我如何咽得下!!”
  “逆女!”门帘子忽然被人掀开,珠玉串子坠了一地,蹦蹦跶跶好似林锦瑟此时急促难安的心跳。
  林父拎着一根门闩闯了进来,指着她怒骂道:“你哥哥因你而死,你还敢信口雌黄,胡乱攀扯,你可有丝毫悔过之心!”
  周氏呆了一呆,忙从床上下来,挡在女儿面前,惊呼道:“老爷,你说的这又是什么!”
  林父扯着林锦瑟的衣袖将她一路扯到二门外,见到院子里的黑漆大棺,以及棺椁旁站着的沈书、盛大夫,林锦瑟忽地开始挣扎,声泪俱下地看着父亲道:“父亲宁可相信这些外人的话,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林姑娘何不问问这些人,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沈书手指的方向站着穗儿、于飞以及跟随二人前往青州的一众仆人,这些人是林府的家仆,卖身契尚握在林家人手中,又怎能背主。
  “娘!爹爹被人骗了,你可不能信他们的话?”林锦瑟狼狈地站起身奔至周氏身旁,抱着周氏的胳膊不肯放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氏仍旧一头雾水,忙看向自己的夫君。
  林父指了指于飞道:“你来说!”
  “少爷本不愿去青州,是大姑娘跟少爷说沈府六姑娘生的貌美……少爷在大火中伤了腿,无法忍受疼痛,后在众人面前撞柱自尽了!”
  于飞从两人前往青州说起,每说一句,周氏的心便凉了一分,自家大女儿是什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往日里只觉着都是小事,女儿家娇宠也没什么,哪知就纵出了如此凉薄的性子。
  “啪!你这逆女,看我不打死你!”周氏甚至顾不得家丑外扬,狠狠打了林锦瑟几巴掌。
  林父看了一眼沈书等人,咬牙说道:“将她给我送到家庙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家庙半步!”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沈书上前道:“沈老爷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沈书倒不怕林老爷食言,左右林锦瑟害长兄之名已经坐实,无论是林父还是林木心中都会产生芥蒂,不管从前有多宠爱林锦瑟,此后每每想起独子便会多恨她一分,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此次回京沈谣一行先走的水路,后至寿阳渡口转入陆路。
  一连在船上待了七八日,沈谣一脚踏在实地还有些不适应,身后是大船尾接小船头,耳畔南腔北调语不休。
  悠长的号子声不绝于耳,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头晕目眩的感觉方才散了些。
  马车早已侯在渡口外,沈谣在青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下人们还在忙着搬运行李,她撩开车帘向外瞧,见天色渐沉,远处已有帆灯几点,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一辆马车驶到近前,从马车上下来一人,身形修长,广袖儒衫,很是儒雅。
  沈谣没想到在这里竟会碰到熟人,正指挥下人搬运东西的沈翀不经意转头也瞧见了他,不由一愣道:“宋先生,别来无恙啊!”
  宋温如先是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他便收拾好了情绪,拱手应道:“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竟能遇到世子您!”
  将宋温如的神色收入眼底,他不动声色问道:“宋先生这是打哪儿去?”
  宋温如笑道:“哦,不过是应三两好友之约,随意游玩而已,倒无甚目的可言。”
  话毕又追问道:“世子这是回京?”
  沈翀道:“自然,临近年关,府中俗事繁多,不然沈某定要舔着脸与宋先生一道儿了。”
  宋温如忙又拱手道:“客气客气了!世子若是能来,宋某定倒履相迎。”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相互拜别,仍是沈翀几番试探,宋温如也未说出此行目的,甚至连随行的友人也未曾透露分毫。
  道别后宋温如远远走向临江的几条大船,与船夫打探明日开船的时辰,沈谣发现他询问了沿江的每一条船,似乎并没有目的地可言,只要能离开这里便可以。
  沈谣与青竹轻轻耳语了几句,青竹随即便下了马车。
  宋温如回到马车上,车夫一拉缰绳,摔了鞭子,车子便调转了方向,与沈谣的马车擦肩而过时,江面上的风恰好掀起了车帘,仅仅是惊鸿一现,却让沈谣看到了一张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孔,那老妇人闭着眼斜靠在马车壁上,像是昏睡了过去。
  车轱辘压在石板街上发出辚辚声响,渐行渐远。
  约莫半个时辰后,青竹回来了。
  “奴婢打听清楚了,今晚并无船只离开,宋温如的马车一直到了金马街的永福客栈方才停下,奴婢亲眼看到他扶着个婆子一起进入了客栈。”
  宋温如在世人眼中是博学多闻的才子,是风流雅韵的公子,但沈谣却总觉得他有问题,这种直觉从第一次在万卷楼见到他起便一直没有消失。
  “哥哥,咱们不如今夜在永福客栈下榻如何?”
  沈谣特意向哥哥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后者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满或者诧异,只吩咐了随行的管事订了永福客栈的房间,退了部分先前在同福客栈定的上房。
  相比较而言,永福客栈要比同福客栈差上许多,沈翀原是安排周氏入住同福客栈,偏她以为沈翀有意苛待自己,跟着来了永福客栈,留了二房三房在同福客栈。
  “一股子的霉味儿,这什么破地方,是人待的吗?”周氏住了天字一号房,一进门便止不住的挑剔,便是亲儿子沈谚都有些看不过去,嘟哝道:“还不是你非要住这里!”
  沈谚经兄长亲自□□后性子虽好了许多,但也改不了从前的跋扈脾性,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能谦和到哪里去?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们姐弟几个一个个都向着他,是被沈翀灌了迷魂汤不成!”说起这个周氏便来气,自魏国公将教养之责交给沈翀后,沈谚这厮胳膊肘总往外拐,周氏生怕儿子被教成了傻子。
  沈谚懒得理她,吐了吐舌头便跑出去了。
  “奴婢亲眼看着他进了客栈,奴婢还向掌柜的打听了房号,错不了的,怎么就不见了呢?”青竹有些自责,若自己走的时候能多带个人留下看着宋温如就好了。
  沈谣道:“此事怪不得那你,既然掌柜说他没有退房,兴许只是出去了而已。”
  尽管嘴上这么说,沈谣在心中却是不认同的,她略沉吟道:“你悄悄进去看看那屋子里可有一个老妇人。”
  青竹领命而去。
  不过盏茶工夫便回来了,她道:“屋中没人,床铺摊开着,桌上有两杯凉透的茶,除此之外奴婢在床榻上还找到了这个。”
  青竹摊开的手掌上是一枚精致的串珠水晶耳坠。
  只一眼,沈谣便呼吸急促,有一瞬的惊慌。
  她将水晶耳坠拿烛火下细看,见粉嫩的水晶晶莹剔透,泛着盈盈水光,那水光包裹的深处却有一个小小的娟秀的篆字。
  沈谣一把抓住青竹的手臂,几声道:“快,快让所有人去找,马上找到宋温如。”
  “此事可要告知世子?”青竹从沈谣难得的慌乱中觉察出事情的严重性,忙问道。
  “不用了,我已知晓。”沈翀大步而来,凝视着沈谣道:“你别慌,我知道宋温如在哪儿。”
  天色已晚,入夜后江面帆灯千万点,满江钰闪似星浮。
  一艘破旧的船坞内,宋温如捏紧了拳头,红着眼睛道:“非要这样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夜风吹来冷冷的嗤笑:“你已经被沈家人发现了,此时若不将生米煮成熟饭,难不成真等着沈家人将你们带回去,认下你不成?”
  江面上映出一道儿漆黑的影子,在水纹中不停摇曳。
  宋温如看了看身后躺着的消瘦身影,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听到外面人的说话声:“上头吩咐了,你若是下不去手,这事儿也可以交由我代劳,煮饭这事儿还得有经验的人下手才是!”
  声音邪恶中透着不怀好意,令宋温如背脊生寒。
  宋温如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瞪大了眼睛,忽地一拳锤向船壁,红着眼睛道:“我知道,此事无须你代劳,你走吧!”
  那人又发出古怪的笑:“那可不成,上头怕你怜香惜玉下不去手,要我亲自看着才行!”
  “你!”便是他用尽全力的一拳,也只是让船只轻轻摇曳了一下而已。
  宋温如红着眼睛蹲在女子面前,他盛来干净的水,用帕子一点点拭去女子脸上的污垢,直至他换了第三盆水,原先沟壑遍布的苍老妇人已变成了艳如牡丹的绝色少女。
  “我这里有好东西,保障用过之后让你□□,要不要试试?”那声音比之前近了几分,此时听来好似在耳畔呵气。
  宋温如并不说话,只表情冷了几分。他挡在了少女的身前,手指颤抖地解开了少女的腰间系带,手指落在少女的衣襟处,耳畔又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
  “古话说得不错,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百无一用,这也罢了,心思还多,就你那儿身板能挡住什么?”
  “闭嘴!”宋温如落在少女衣襟上的手指陡然用力,身下的少女发出呓语,渐渐醒转。
  “你要做什么?”少女目光渐渐清明,潋滟生光的凤眸中全是冷意,“宋温如,别让我恨你!”
  身上的迷药效力还未散去,她浑身无力,只能躺在那里谁人予取予求。
 
 
第80章 危机
  冬夜江风湿寒,少女不知是寒冷还是害怕,身子不住地颤抖,宋温如避开她的眼睛,压在了少女身上,熏染的少女芳香令他呼吸急促了几分,腰腹骤紧,带着歉意与焦灼的声音在她耳畔说道:“对不起……总之,我会对你负责……”
  微凉的唇压上了她的耳垂,那只原本喜好笔墨书卷的手指从领口探了进来,慢慢深入,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颤栗。
  少女呜咽出声,她不停用力推拒男人的胸膛,然而那力道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船只轻轻的摇曳,少女柔白秀靥上尽是泪痕。
  “有人来了!你快些!”男人的声音有些喑哑。
  远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未几便听到了兵器交戈的声响。
  “他走了,你自己整理下衣物。”宋温如停下了动作,快速走出船舱,拿起船桨不停地划,然而方法不当,船只在原地打转。
  原本潮红的脸此刻急的煞白,打斗声不断逼近,宋温如有些惊慌的回头看去,却见一道儿人影从身后纵身跃入水中,乌黑的秀发在月光下飞扬。
  “有人跳水了,快救人!”
  宋温如扒在船边不停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被逼的……我幼年被秦氏收养,便一直受他们控制,我没办法啊,对不起……”
  夜幕下的少女浑身包裹在斗篷之下,一双明丽的眸子中第一次有了杀意,遥遥望着江边在地上不住痛哭的男人,冷冷道:“杀了他!”
  “姑娘,主子留着他还有些用处。”久违蒙面的韩七突然说道。
  沈谣沉默了片刻,冷冷道:“留他一口气。”
  此起彼伏的痛呼声中,沈翀抱着浑身湿透的少女上了岸,青竹忙将厚实的披风取来为二人披上。
  沈谣摸了摸她的脉搏,而后用力压下了她的腹腔,她吐了几口水,咳嗽过后慢慢醒转见到沈谣眼眶又是一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低低的呜咽。
  “回去再说,咱们先离开这里。”
  腰被骤然搂紧,沈谣的身子僵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怀中哭泣的少女,见她秀靥苍白,脸颊消瘦,乌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慌,不复往日骄傲模样,不仅心下酸楚,便伸出自己的手像幼时祖母宽慰自己时的模样,轻轻地拍打着少女单薄的背脊。
  回到客栈,沈谣仔细为她检查了身子,又安排了香汤沐浴,吃了一副安神药后方才稳定了情绪,沉沉睡了去。
  翌日,二房三房催促沈翀启程,哪知沈谣旧疾复发无法出行,二房三房左等右等不着便通知沈翀之后自行上路,便是周氏也多有不愿,毕竟年关将近,她离家日久掌家之权旁落,此番趁着各处掌柜进京汇报账目,正是分权的好时机,哪知自个儿这倒霉闺女时不时拖后腿,让她很是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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