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把首辅撩黑化了——见心
时间:2022-04-02 09:54:12

  外放官员三年一考核,若是政绩出众,也许三年后就能调任京官,这本是一句鼓励之言,不想湛明听了,苦笑一下,叹道:“三年后,她都十九岁了,想必早就嫁了人,也许都有了孩子了!”
  沈屹一怔,倒不是没有察觉到湛明的心思,只是他一直是个温温润润的少年郎,拘谨守礼,他自己不提,沈屹这性子亦不好为他开口。
  湛明放下手中茶盏,又轻声道:“师兄,今日你我话别,本就心绪凝重,不该再提这样的话,可是我无人可以诉说,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我也不怕丢了面子,在书院时你我并称一二,可我自己知道,我的才学不及你十分之一,只是心存侥幸,若是日后高中官途坦荡,我就能开口去求娶承恩侯府的嫡女,可是我终究不及你,如今这等美梦也只能是梦罢了。”
  沈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湛明还是少年人的单薄,他抬起头望着沈屹一笑,“我没事的。”
  喝了一盏茶之后,湛明又问,“师兄,我的事不值一提,倒是你,如今去了大理寺,下一步如何,你可有打算?上头真能让你为家族平反?”
  沈屹沉吟片刻,道:“授官之前,皇上单独召见了我一次。”
  湛明微微睁大双眼,等着他的下文。
  “入朝为官之前,我本以为皇上受制于太后,恐怕难有主见,这次单独召见之后,我才知道,是我想的简单了……”
  宣帝的风评一向是和软有余而帝王威仪不足,旁人拿他和景帝一比较,都觉得这评价没错。
  而那天召见,他也是一身常服,在金明池边上随意的一坐,直言便问沈屹,是要进翰林院还是大理寺。
  “皇上愿意给臣选择的机会?”
  宣帝颔首微笑:“从高太傅等人作保,到你参加春闱,朕亲自阅卷,你的才华毋庸置疑,对朝廷而言不用可惜,然而沈家的事,又是横亘在你与朝堂间的一道阻碍,朕既然想让你为我所用,这道阻碍自然也需朕去诚心破解。”
  沈屹本以为他这是为君者向下示好的手段,没想到宣帝又接着说:“更何况,错便是错,任是谁犯了错,也不能把错变成对的,司马家欠了你,自然是要还的。”
  湛明沉默片刻,不由感叹:“皇上能如此说,倒真是太出乎意料。”
  “是啊,从一开始,他给的选择就是大理寺和翰林院,若是我选择翰林院,那么前边一路走来,我都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为了权势故作凄惨之徒罢了。皇上知道我会选大理寺,借此谈话,是让我知道,他诚心想要为沈家洗去怨屈,毫无保留。”沈屹顿了顿,接着道,“我告诉你这些,却不仅仅是为了说说自家的事情,消解一二。湛师弟,跳出来看看,皇上对沈家和朝堂这一系列作为,休养生息数年,广收有才之人,拨乱反正,你能明白,当今皇上绝非平庸守成之君,他是有大抱负的,我沈家之事若能成,皇上收拢朝政便再无阻碍,而且他又正值盛年,下一步清本正源,我朝会有数十年的好时运,这也是你我一展抱负的好机会啊。”
  湛明这才明白,沈屹这一大篇话说回来,还是在劝自己,而且他说的都是实话,仔细想了想,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未来确实大有可为,的确不必困囿于一时的得失。
  他心中郁气一半是为了崔瑗,一半也是觉得自己才华有限,所以才钻了牛角尖,此时不禁觉得胸臆间开阔不少,正要说话,只听一声娇音:“你们到的好早呀!”
  两匹骏马在亭外停下,谢黛宁和崔瑗翻身下马,湛明一怔,今日这两人竟都穿了蓝白相间的学子服,就像从前一样,活脱脱两个淘气的小儿郎,崔瑗蹦跳着上前,在湛明面前转了一圈,笑道:“湛师兄,瞧瞧怎么样,我昨夜连夜把这帽子改了改,总算是合适了罢?”
  湛明一看,大小倒是合适了,只是戴的有些歪,不知为何还沾了些土,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抬手替她理正了,轻轻弹去灰尘,温声笑道:“合适了,也好看!”
  谢黛宁在一旁笑道:“就是为这帽子,一路上被风吹掉了好几次,又跑回去捡,若非如此我们早就到了。”
  湛明道:“无妨,我们也是刚到。”说罢招呼两人过来坐。
  谢黛宁从马背上取下了一坛酒和一个食盒,在石桌上摆开,她斟酒,崔瑗取出点心摆好。
  “湛师兄,此去一路顺风!”
  “对,一路顺风,要当个好官,这样才能早些回来!”
  湛明含笑饮尽,“好,我会当个好官!你们三个也要互相扶持,别吵架,等我回京再聚!”
  “我这么大气的姑娘,才不和人吵架!”崔瑗笑着,往湛明身边凑了凑,指着沈屹和谢黛宁道,“这话送给他两才对!”
  众人笑了起来,仿佛还是在书院的时光,一个课室读书,一起坐在静园谈笑。
  往来的行人渐多,饮过几杯后,湛明便要上路了,他站起身,和沈屹郑重的对面一揖,道:“师兄,保重!”
  “你也保重!”
  “阿瑗,阿宁,再见!”
  “湛师兄,再见!”
  “我就不说再见了,反正三年很快,马上就见了,不过我有个礼物给你!”崔瑗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信封,带着一丝体温,“诺,这是我亲手准备的,你上车了再看!”
  湛明的心砰砰直跳,努力维持神色不变,将信收好了。
  马车吱呀呀的起步,那三个身影终于渐渐不见,湛明放下帘子长叹一声,小心的拆开了信封。
  薄薄的一张纸,打开一看,并不是他希望的字句,而是一幅画,画的是三个小人站在一起放风筝,那风筝面上也是个小人,脸上都是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不舍表情,长长的风筝线牵在一个小人手里,却看不出男女,画作旁边歪歪扭扭的题着一行字,趁此东风直上云霄。
  全无男女之情,只是鼓励,湛明苦笑一下,把信小心翼翼的折起收好。
  几日后,沈家旧部入京,当初沈家旧人为了护卫他逃命,并无时间安排留守潜伏京城,沈屹心存万一的问了一句,但那个老差役是何人,无人知晓,柯钺招揽了一些市井之人,这两日着他们略微打听,才知玄衣卫经历司里,从未有过一个满身疤痕的差役。
  这件事只得暂且压下。
  很快到了五月,端午过后,宫中便有旨意传来,要为太子择选正妃,同时也为其他适龄未婚的宗亲皇戚择选婚配。
  消息传出之后,高门大宅俱是议论纷纷,有两户人家甚至匆匆忙忙的把自家适龄的女儿嫁了。
  倒不是太子妃这个位置不诱人,而是太子他不知何时就倒了,到时候别说成为皇后,命能留下来都算是不错了。谁家肯赌那万分之一的富贵,拿女儿的命去填坑?
  因此皇家选妃旨意一下,门庭若市的反倒是张国公家,七殿下的母家。
  张国公张垚桁下了朝到家,才下马车,就见门房处站着一堆人,他蹙眉看了片刻,问随从,“这是怎么回事?”
  随从恭敬答道:“回老爷话,这几个看着都是夫人常来往的几家的下人,想是来送礼的。”
  张国公冷哼一声,抬脚进了府,直奔后院而去,到了正房夫人甄氏屋内,指着鼻子就开骂:“无知妇人!不是跟你说了,最近少跟那些夫人太太来往,少收东西,张家的富贵还不够你霍霍是怎的?你就缺那点子钱?”
  甄氏正领着下人给女儿张蓉蓉裁制新衣,当着一屋子丫鬟的面儿,张国公这般不留情面,她登时面皮紫涨,火气上涌,腾的跳起来嚷嚷道:“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银子拿不回来几个,家里事情也不管,就知道睡小妾,你……”
  只听“啪”的一声,张国公让她这一句话激起怒气,手起掌落,将甄氏打了个措手不及,直跌倒在地。
  甄氏愣了片刻,扯着头发大哭起来,“你敢打我?我说错了吗?你个糟心烂肺的,小妾养了十七八个,整日厮混在女人裙下,半点不为儿女打算,大的大的没官做,成日里家里闷着,小的呢,都十九岁了,还没个人家,我辛辛苦苦,你还打我?”
  张国公气的手脚颤抖,勉强忍着挥手让女儿带着一屋子丫鬟都退下,掩上了房门,才对地上瘫坐的老妻斥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骗鬼去吧,做给外人看,你那一窝子庶子庶女都多大了?感情您老人家未卜先知,早十七八年就知道如今了?”
  “年轻时候我是有些荒唐,可你自己说,这几年我可纳过什么新人没有?你只知道一味拈酸吃醋,自打母亲和妹妹去了,偌大的国公府交到你手里,你都干了什么?儿子让你教的一事无成,女儿呢?成日里说什么女大三的疯话,指望着嫁给她表哥,做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惹得满京城笑话,至今连门亲事都说不上,你还好意思怪我?”
  甄氏直起身子,一口痰差点吐到裕国公脸上:“我呸!你是有点荒唐吗?当初你妹妹活着的时候,你多风流啊?多浪荡啊?仗着自己是成王妹夫,你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外室的,连我屋里的你都不放过,现在倒有脸来教训我了……”
  张国公长叹一声,年轻时太过荒唐,刺激了甄氏,每每夫妻二人争吵起来,她歇斯底里也就罢了,抓着他纳妾只说个没完,却根本没法和她讨论眼前正事。
  九年前那场大火,让他从一个只知玩乐的人,一下子亲醒了……
  成王妃不是立刻就离世的,拖了数日,来得及和母亲,哥哥交代了几句后事。
  她说自己夫君成王性子太过软和,本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但是事已至此,她又无福继位中宫,撒手之后,只担心澈儿和张家无人护持,成王也许会为了一时感动大封特封,可是若是如汪太后所想,日后还是由太子继位,那么张家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不可太打眼,不可让小人撺掇出妄念,储位之争凶险万分,她此刻就是个例子,一不小心就送了性命。
  张垚桁本是个纨绔,妹妹临终的遗言着实吓坏了他,加上那半张被大火烧的焦黑的面容,他记了九年,到如今还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妹妹追着他要他千万不能忘了自己的话,别为了权势富贵撺掇她儿子,再害了整个张家。
  司马澈当时也在场,甥舅两个这些年如有默契一般,来往甚少,这几年他在京城大肆拉拢人心,偏偏绕过自己亲舅舅家,甚至宫里遇见了,也少有话说。
  只是甄氏却始终想要和这个七殿下攀近一点,毕竟他是如今皇帝唯一的儿子,她几年前甚至放出消息,说张蓉蓉命格富贵无比,还在府中大肆叫嚷什么女大三抱金砖的话,闹到最后,司马澈着人送来了一袋黄豆。
  甄氏还以为是金子,拿起一颗咬了一下,可惜牙硌了,豆子是真豆子。
  张国公冷笑道:“一枕黄粱你没听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总懂吧?”
  这件事伤了张蓉蓉的闺誉,十九岁了还待字闺中,和她母亲一样,成日里打骂丫鬟出气。没想到才几年,好了伤疤忘了疼,选妃旨意一出,她又跳弹起来。
  张国公见说不通,长叹一声冷了心肠,走到外间吩咐道:“把大门关了,如有来客一概拒了!”
  甄氏闻言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手往他脸上挠去:“你个不知心疼子女的老色鬼,我跟你拼了!”
  张国公猛的把她搡到地上,趁着她没喘上气儿,狠心道:“把正院也封了!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探视夫人!”
  张国公府里闹哄哄一场,承恩侯府崔家也不遑多让,崔瑗的母亲刘氏,望着召她入宫待选的文册直发愁,“这可如何是好?都怪你爹,成日里说什么梦见我们家出了个皇后娘娘,只是看不清脸。家里已经把一个送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了,他还想再送一个不成!”说着眼泪簌簌而下。
  崔瑗倒是不在意,笑着哄她道:“哎呀,母亲别担心了,太子殿下拿我当小孩儿看,肯定选不中我的。”
  刘氏低泣:“可是你姑姑和七殿下交好,若是被他选中也不是……”话说到这里,她惶惶停下,这话不能乱说。
  “他选中我也无事啊。”崔瑗压低了声音,安抚道,“我和小六交好,太子殿下若是登基,小六会护着我的,若是七殿下登基,那更没什么可愁的了不是?左右父亲美梦都成真了!”
  刘氏道:“可母亲想让你嫁个自己喜欢,也喜欢你的夫君,就说你姑姑这个例子,说是宠妃,可宫里那日子过的提心吊胆,说话处事都要小心再小心,你这么个性子,如何过的了那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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