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如果取得成果,还是先让芙蓉姐妹进化,好在她们经历过一道人世,心智上的成长远比慢慢感化要深切得多,希望她们再成为人形会比上次豁达。
这一天,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我依旧坐在窗台上,靠在窗棱边,一点点在老秃鹫字里行间里寻找着讯息,房门却忽然慢慢打开,我很自然地瞟向门口,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正是一袭红衣的红孩儿。
此时,阳光照射在房里,让整个空间都显得很明亮,他的红衣与阳光映衬,顿时散发出明丽的光彩,我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又仔细地瞧了瞧他。
他大概也没料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也是愣愣的盯着我,硬是半晌没出声。
当我确定是他时,顿时意识到不妙,从窗台上就欲跳下,想逃走。
他一闪而过,站到我的跟前,伸手拦住去路,同时又保持着一种毫无敌意的姿态,“你不用怕,”他说,“我只想知道你是谁?怎么到这儿的?”他的声音很轻,完全不似那个霸王似的他,仿佛真的怕惊吓到我。
我闻听他的表态,停止了逃跑的举动,但也没回答他,因为面对他,我认为自己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
“你……是哑巴吗?”他又问,这岛上唯一的螺丝夫妇又聋又哑,他这样想却也正常。
我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说话?”他很好奇,微微一笑,步履轻盈地就欲走过来。
我不能让他靠近,也不敢让他靠近,我害怕他在一瞬之间就会突然抓住我,我摆好姿态又要从窗台下跳走。
“你不用害怕,”他又温和地一笑,“我不想伤害你,这岛上就你和我,伤害了你,我一个人会孤独死的,正好我打算找个人陪我说说话,帮我找寻些食物,有你就方便多了。”他又笑了笑。
第296章
我穿黑袍的模样,他不是第一次见,应该不陌生,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和颜悦色,不过他说得对,倘若我离去,他一个人确实很孤单,似他,总还是希望有个人一旁伺候更自在;再说,这不是火云洞,他也没有必要捉拿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以示惩戒,不如暂时依他之言和平相处,倘若他以后有异举,我再想办法逃脱,现在这个岛只这么大,他如果想拿住我,我想逃也逃不出去。
如此一想,我点点头。
他看起来也很开心,“那我现在可以靠近你了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突然见到他,我还是很不适应。
“好,”他竟然很礼貌地站在那里,然后挪到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我不打扰你,坐在这里看着你,总可以吧?”
可是在他的目光下,我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读书,最后不得不将书合起来,望向他。
他大概也意识到了,看了看窗外的日头,“快晌午了,你不吃饭吗?”
我又摇了摇头。
马上,我意识到他要吃饭,便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出去,我帮他寻些果实。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和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
他无可奈何,“好吧,我在青果楼等你。”
我点头。
等我把摘好的果子放在他的跟前时,他正端坐在青果楼上满腹心事的发着呆,然后看着那些果子,拿起一个看了半天,“还是这些,上次匆匆离去,而今想来恍若隔世,”他喃喃地说。
我也是怅然。
“你在湖面上泛过舟吗?”他又问我。
我点点头。
“吃完果子,我们去泛舟如何?”他建议。
我摇头。我现在的身形比以前笨拙,若是我一个人,尚很能控制住小舟,如果他在,我担心两个人配合不好,平衡不够,都会掉到湖里去。
他看来失望,“你来岛上比较早,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一直呆在青藤楼看书?”
我又点头。
他呵呵一笑,“你不说话,我还真不习惯,感觉我一直在自己跟自己说话。”
我默不做声。
“你叫什么?”他又问。
我望着他未答。
“我忘了,你不喜欢说话,”他自我解嘲,“可是,咱们总得有个开始吧。”
我很想说话,可是一想到粗糙的嗓音会让他反感,还是忍住了。
他吃了几个果子后,见我还是无意说话,有点气馁,“我去岛上转转了,”他怏怏地道着,下了楼。
我看见他失望的背影,又于心不忍,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细心过,似以往,他大概不会这么有耐心去和一个陌生的小妖说话,他的原则从来就是战胜制服,然后命令。
我想起他曾教我用符文往来书信的一种小法术,于是敲了敲木梯上的立柱,他听见响声回过头,我的手指在空中挥画了几下,他的面前顿时出现几行字,“人家都叫我黑袍怪,你就叫我‘黑袍’吧,以后我就用这种方法与你沟通,如何?”
“黑袍,黑袍,,”他在嘴里反反复复念了几声,皱了皱眉,“这名字不好,我不喜欢,还不如我以前在秃鹫岛的小丫头‘小芽儿’好听……”
我的头一低,生怕他认出我来。
没想到,他又抿嘴笑了笑,“不过,没关系,反正也只是个代号,其实,这种交流方式我也不喜欢,不过,也总好过我自言自语。”他倒是很会自己宽慰自己。
我暗暗的努了努嘴,又挥手写道:“‘红孩儿’这名字也不好听,你不也用得很好?“他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是,你说的也是。”
他如此谦逊让我也倍觉开心,于是又写字问他:“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他想了半天,“鱼,上次离开,当时认为吃鱼吃得我厌烦,现在想想却真是十分美好的食物。”
“烤,烧,蒸还是煮?”我又默默问。
“烤鱼。”他回答。
晚上,我点起篝火,架起鱼叉,然后将在湖里抓来两条鱼架在上面烤。
他静静地看着我做的一切,“这鱼……是你抓的?”
我点点头,以前不太会抓鱼,即便想抓,也得略施法术才能实现,自从提高技能,身体虽不似以前轻盈,行动却灵活许多。
他明显有点意外,看着我娴熟地摆弄着一切,一句也没吭声。
“你不打算帮忙吗?”我写字问他。
没想到他嘴一撅,又像个宠坏的少爷,“我可不会这些,以前都是人家烤给我吃的。”
我将鱼儿架上鱼叉不停地翻滚,香味溢出来,飘在整个篝火的上空,他垂涎欲滴的看了又看,“还没好吗?”他忍不住问。
我不让步,指了指湖面,又指了指他,表示他的的鱼儿还在水里,然后指了指鱼叉上烤好的鱼,又指了指自己,表示这食物由我专享。
他明显不乐意,“从现在开始,我们得换个规矩,你烤的我吃,我烤的你吃。”
嗯?可是他什么也没烤呀,我指了指尚还空着的一副鱼叉,手指在空中表达了无数个疑问。
他嘻嘻一笑,“你中午不是说不吃吗?所以我烤的就免了。“这妖货,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亏得我刚才还差点被他一脸的善意感动得要死。
终于可以吃了,他拿起鱼儿就往嘴里塞,结果“嘶”了一声,捂住嘴,好像差点烫出满嘴的泡来。
“不行,你得喂我吃!”他又蛮不讲理了。
这就奇了,他自己都掌握不了火候,我拿着岂不更不知轻重,再说了,他不是不怕火吗,我默然不回应。
他有点自讨没趣,“好吧,你吃不吃,我喂你吃好了。”
我摇着头。
“这就奇怪了,你是不饿,还是一直都不吃东西?”他好奇地问。
“一直不吃。”“因为我得了怪病。”我写在他面前,然后又有点画蛇添足的解释。
“得怪病的真多,我以前也遇到一个不吃东西的。”他忽然道。
我心头一紧,看来他又要联想到灵珠,以后交谈还需谨慎些,果然言多必失,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瞧出端倪来。
第297章
出乎意料的,红孩儿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吃烤鱼,为了不让他太快的腻味,我采摘岛上不同味道的花草叶子晒干,碾成粉末,然后烤鱼的过程中洒在上面,或许是味道的不同,他每每吃起来津津有味。
这样过了几天,又是在烤鱼,我写着字问他:“你每天吃这个,不厌烦吗?我以为你不喜欢吃鱼。”
他道:“以前是不喜欢,现在细细品来,却蛮好吃,再说你每天变着法儿的让味道不同,我也吃不厌,”然后问我:“你每天有空都会去青藤楼看书?”
我点点头。
“你每天看书不厌烦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厌烦。
“你看的什么书,那么聚精会神,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吗?”
我赶紧摇摇头,对于研究老秃鹫的生长剂,我刚刚有点眉目,可不能让他知晓。
他见我慌里慌张,“你紧张什么?不想说,我不再问你便是,”接着又道:“她……,也喜欢呆在那里,而且,你们坐在窗台上读书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我一阵慌,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看出什么破绽来,于是故作不知地又写了一行字:“他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妖。”
“她的外表很好看吗?你如此念叨她,她一定很美。”我写着。
他涩涩一笑,“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怎么样,她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灰头土脑的大老鼠,砸在我的身上,我还以为她是只老鼠。“我想起那个情景,也倍觉好笑,砸下来的时候好像还贴了他满脸,现在想想都难为情,“那你为什么还记得她?”
“刚开始只是觉得奇怪,一个连飞都不会的小妖竟然拥有那么纯正浑厚的能源,她喜欢到处误打乱撞,我但心她若是被其他妖类发现,恐怕会被灭掉了,那样就可惜了。”他直言不讳。
我莫名一阵悲哀,虽说起初就已知道红孩儿好胜斗勇都是为了吸取其他妖怪的妖灵和能力,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十分失落,“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她,将能源占为己有?”我又默默问。
他否决,“那可不行,她当时跟一帮和尚在一起,她师傅唐三藏的大徒弟就是那闹天宫的猴子,很是胡搅难缠,我不想跟这泼猴正面冲突,原是伺机而动,所以一直尾随着她,不想却却阴差阳错救了她几次命。”
难怪那个时候,他总是让我化险为夷,原来一直离我不远。
“她很笨,但笨得不一样,后来我打听过,她和传闻的不一样,传说中她灵秀隽永,谨慎小心,不想真正的样子却是一个迷糊的小女仙。”他说着。
迷糊?虽然我总不喜欢他这样形容我,但是没打断他,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修行了这么数千甚至上万年的,”他继续说,“后来越接触她,就越觉得特别,没有什么妖类的心机,单纯得很,让我不知不觉又总想帮她,可她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妖,你越帮她,她越要逃,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他不觉有些叹息。
正说着,忽然飘来一股焦糊味,原来他只顾着说话,竟忘了将鱼翻转,有一面烤成黑碳了,我赶忙提醒他。
他却不以为然,“反正我烤的是你吃,你又不吃,烤不烤焦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逻辑,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那也不应该故意烤焦呀。不过想想,他说的又没错,也就不反驳他了。
“我饿了。”他说。
我将烤好的鱼递给他。
“我手上烤着鱼呢,你喂我吃吧?”他将嘴巴张开。
我示意他的鱼烤坏了,没人会吃,可以扔掉,这样双手也可以空出来。
“那可不成,我是有始有终的,烤坏了可以,但不能半途而废。”他的逻辑又开始恢复正常了。
相处了几天,我们之间仿佛比前几天更熟络了些,我想了想,还是将烤好的鱼递到他的嘴边,他抿着嘴儿笑着,那模样好像是吃了几天的烤鱼就是等着我喂他一般。
他隔着火光看着我,目光带着一种温情,我觉得奇怪,我全身都罩着黑袍,有什么好看的,他又能看到什么,他吃了几口,终于心满意足,又道:“我口渴了。”
这情形又和以前一样,若在以前,我定是又要他自己动手了,可是现在,我竟然很乐意他这种温情和心满意足的样子,便指了指青叶楼,表示去跟他端水过来。
不知道这是不是不符合常态,他有几分意外,我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耳边一阵熟悉而急促的风声,本能地就朝那风声抓去,却正是我的打神鞭,它与我心心相通,一接触到我的手便耷拉了下来,我用力一带,打神鞭飞回到我的手中卷做一团。
红孩儿站在我的身后,呆呆地望着我,我忽然意识到这鞭子现在是他的了,可他突然袭击我是为什么,虽然不明白,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我佯装不知地将打神鞭递还到他手中。
他好半天才接过去,还是呆若木鸡。
见他半天不做声,我只有回头又向青叶楼走去。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他在身后说。
我一直念着他那奇怪的目光,听他出声,脚下不自觉一崴。
“你小心点,我又沒说急着要喝水。”他一把扶住我,在我耳边道。
我赶紧脱开他的手臂,这样近距离接触,总让我害怕他会发现什么,然后,继续向前走。
但是,我感觉他却站在那里,停下来了,好像注视着我的背影。
他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吗?我只好将脚步停留下来等着他。
他怎么了,感觉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