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红孩儿施的法术?
“红孩儿,你这卑鄙小人,把簪子还给我。”我骂道。
红孩儿却在看到鸟儿飞起的那一刻,就跳了起来,“找死!”他喝了一声,随手一颗小石子向那鸟儿打去。
“哎哟,”随着娇婉的一声轻呼,那鸟儿在不远处落了下来,瞬间变成了一位少女。
我跑过去拾起花簪,再看看那少女,年龄和我们差不了多少,长相非常可爱,一双圆圆的碧色眼睛,殷红小嘴,披泄的金黄色长发围着一圈碧色的羽毛,黄色的纱衣裙上缀着几颗小小的彩色饰品,玲珑娇俏。
她好像受了伤,手捂在胸前,神情痛苦,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我,显得十分害怕,看来红孩儿的石子正打中了她的胸口。
我刚要询问,却见红孩儿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一掌直向她的头上拍去。
我一惊,赶紧默念了几句护身口诀,和他对了一掌,即便如此我还是震得向后退了几步,俨然红孩儿在看见我之后,也收了一些力道,向后轻飘飘地落下。
“你在做什么?”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救她。
“她已经受伤了。”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她。
“她是只鸟妖,一看就没成什么气候,就算我不杀她,她也未必能存活多久。”红孩儿显得理所当然,接着他抽出小金笛,那金笛顿时变成了金枪,枪头幽幽的转着,闪着寒光,“倒不如嗜了我的烈焰枪。”
那少女看见烈焰枪旋转的枪头,极为害怕,欲变作鸟飞走,但刚刚扑腾起来,又落了下来,还原成少女,脸色更苍白了。
“等等,等等,”眼见无法跟红孩儿讲什么道理,只有先拖住他了,“我想问她几句话。”
我思量着如何让少女脱身,走过去轻轻问她:“你为什么要偷我的花簪?”
“我路过此处,闻到一股奇特的异香,很是喜欢,刚才围着你转了转,发现是从那簪子上传出来的,所以就……”她的声音很好听,说这话时,羞愧地低下头。
是了,我在小白龙制作冰晶前确实留了点余香在花上面,很淡很淡,她是鸟妖,难怪她对香味特别敏感。
大概见我并无恶意,她的脸色好了一些,“姐姐,我不是想伤害你,求求你让我走吧。”
我微微一笑,“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挪开了手,我将手放在她的胸口,默念惠岸授于我的打通脉络的经法,然后将真气集于掌间传递到她胸间;她伤势不重,只是因为被红孩儿的石子打中阻塞了气血,流通不畅。
没一会儿,她脸色红润起来。
她很聪明,明白了我帮她恢复的意图,“谢谢姐姐!”说话间,急速变作一只鸟,再次飞向天。
谁知,红孩儿更快,“哪里逃,”眨眼间拿出蛛丝网向空中撒去,那网变得无比巨大,一下子就把她给网住了,又掉落下来。
红孩儿收了网,走到少女跟前,他那张美艳如花的脸,带着点点笑意,但看着少女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垂死的猎物。
少女害怕地倒退着,眼里的泪水盈盈欲出。
“你有完没完?”我也很生气,问红孩儿。
红孩儿的面孔转向我,“倒是你呢,原来你还会疗伤?我又发现了你的一点好处。”他笑道。
这倒是真的,惠岸交给我的大多是经法和口诀,多是以强身护体,运行经脉,并以防御对方攻击为主,我虽然不专心记住经文口诀的名称,但是每天背诵对其中的用法和功能早已了然于心,灵石本身又吸取天地间的生机能源,现在真身已恢复大半,帮人疗点小伤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惠岸曾嘱咐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我是灵珠仙子,也不要让别人了解我的状况,他说这会带来厄运。
我思量片刻,对红孩儿道:“你的烈焰枪好嗜道行深的妖怪,越强,吸取的功力越浑厚,它也越凛励,像她这般无用的鸟妖,对你的枪来说,只是多了一个伏妖的数字,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你看你那烈焰枪对她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的烈焰枪的螺旋枪头现在虽然也在转,却比较缓慢,远远没有对着黑寡妇那般兴奋。
而红孩儿第一次将那枪头对着我的时候,更是几乎停滞,这大概也是他当时放过我的原因吧。
第045章
红孩儿有点意外,“没错,”接着他笑得更欢悦了,“还好,你没看起来的那么笨。”
“那,还是放她走吧?”我建议。
红孩儿一副无所谓的了然,“我不是一定要杀她,不过,像她这样胡打乱撞,就算不碰到我的枪尖,也会遇到黑寡妇蜘蛛那样的千年老妖,还是逃不掉,早死晚死有什么不同?只是便宜了其他妖怪而已。”
这……,倘若不是红孩儿除去黑寡妇蜘蛛,她恐怕飞不过这片森林。
我看着那少女,她天真单纯,目光正流露着胆怯,并逐渐变成绝望。
“你叫什么?”我问她。
“黄莺。”
“奇怪,你一个人到处乱飞?你父母不管你吗?”我说道。
提起这个,她刚才盈盈欲出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没有了,都没有了。”
我一愣,“怎么了?”
黄莺婉婉啼哭:“我是人和妖的女儿,我父亲是人,我母亲是只鸟妖,她一直偷偷和我父亲生活在一起,后来怕人发现加害于她,生下我就走了。我以前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但后来,我就发现我的双手可以变成翅膀,我父亲很害怕,千叮铃万嘱咐不要让我暴露这个秘密,但是我越来越不同,甚至可以变成鸟儿飞起来,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他们说我是妖怪要杀了我,我父亲只好让我来找母亲,我母亲原来住在这片林子里,我来了好几天,一直看见这里白雾霭霭不敢进来,今天是看见浓雾散尽了,才闯进来瞧瞧,路过潭边的时候,闻见异香,很喜欢,实在忍不住,就抢了你的花簪。”
红孩儿瞧了我一眼,我们心里明白,她母亲最好的结果就是逃走了,否则,恐怕早就成了老蜘蛛的口中食。
见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我想安慰她,又说不出什么更实用的言语。
我“扑哧”一笑,欲逗乐她,故意问:“你来多久了?莫不是红孩儿洗澡你也都瞧见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她小脸儿一红,直摆手。
红孩儿大概没想到这层,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你……?如果这样,那我可不能留你了。”他把手中的金枪一抖。
糟了,我忘了红孩儿原本要杀她的,要是被人撞见洗澡,岂不恼羞成怒?
不过,这红孩儿也是奇怪,不是他自己要在众目睽睽下洗的吗?现在又生哪门子气?
“你有毛病呀?不是你自个儿喜欢在女孩子面前脱衣服洗澡吗?”我直白地说:“现在又借口杀人,你倒是有理没理呀?”
“我什么时候有过脱……?”红孩儿被我一抢白,脸竟然胀得通红,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那番茄似的脸又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洗澡那儿会儿还像个小无赖似的,怎么转眼间又成了少不更事的羞涩少年了,还真多变啊。
“你有,你有,刚才当着我的面就是。”我一不做,二不休,见他脸红了,更乐得往死里揶揄。
他脸好像更红了,扫了我一眼,“你是女孩吗?你有见过整天穿着男装和一帮和尚混在一起的女孩子?”他咄咄逼人。
我一下子窘迫了,也语塞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一直只是个男孩,难怪他那般坦然;换而言之,他现在之所以如此羞怯,发现被别人窥探,是因为黄莺是个不折不扣地——很漂亮的女孩。
我有那么差呀,非常失落,很深很深的失落。
“你怎么不说话了?”红孩儿见我刚才还气势汹汹,转眼间就哑口无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算了,”我有气没力地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找她麻烦。”然后,拉过黄莺的手对她道:“反正我也是孤伶伶一个人,以后你就做我妹妹吧?”
“真的?真的可以吗?”黄莺眼泪还没干,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红孩儿却是嗤之以鼻,“你倒是有什么本事,自己都保不住,还想保护她?”
我再一次失落到底;确实如此,我自己都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人,她若跟着我,只会死得更快。
“可是,你……有能力,不是吗?”我小声嘟嚷着。
“你说什么?”红孩儿好像没听清,随后笑起来,“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让她跟着我,正好我随时饿了,可以拔了毛烤着吃。”
“不要,不要,还是不要了,”黄莺一阵惊恐,摆手直往后退,“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她轻声说。
“你一定有办法的,红孩儿?”我带着赞赏的语气恳求道:“只要你帮她,那蛛丝网和捆仙绳我不要了,都给你。”
“你干嘛要帮她?”红孩儿甚是不解。
“因为……,我和她一样孤苦无依,没有了父母,一人漂泊。”我轻叹,刚才听黄莺谈自己的身世,让我又想起自己的家,还有自己的父母。
“你一个天地之石,哪来的父母?”红孩儿嗤笑。
我突然很想哭,这个死妖孽!能知道什么?我就是很想我的父母有木有?我想回二十一世纪的家有木有?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红孩儿呆呆地看了我半天,好像感到不可理喻,最终还是改口了,“那蛛丝网和捆仙绳你留着吧,不过,你既然求我,得答应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一惊,这厮果然不是心存怜悯型,时刻布着机关。
他皱了皱眉头,又灿然一笑,道:“我没想好,等以后想好了,再找你要。”
“你以为我傻呀?”我怒不可竭,“你若要我的命,我难不成也得给你?”
红孩儿眉笑颜开,“那可真说不定,不过,好吧,我要的东西会经过你同意,如果是要你的命,也得你同意给,行了吧?”
虽然听起来别扭,但好像也不算太吃亏,说实话他真要我命,我能说不给吗?他想取早取了。
见我不再有异议,红孩儿对黄莺道,“好了,你去投奔我娘吧,她住在翠云山芭蕉洞,是个得道女仙,人称铁扇公主,你去后,就说是我要你来的。”
黄莺将信将疑。
我又问红孩儿:“翠云山离这儿路途遥远,她孤身一人上路,就是不遇到猎人也会遇到妖怪,再说,你娘凭什么就相信她的话。”
“那要怎样?”红孩儿不耐烦,“难道还要我亲自把她送过去,我自己的事都多得理不清,再说我回去也定会被我娘责骂的。”
我藐然瞧着他,流露出一副他既然答应了,就得说到做到的神情。
第046章
红孩儿掏出布袋里一个小小的手帕,轻轻一抖,就变成了一个披风,薄如蝉翼。他手指披风写了几个字,却一点印记也没留下,交给黄莺,“这是个隐形披风,我将要交待的话都写在上面了,你拿去交给我娘。”
“这上面什么字都没有。”我道。
“这字施了符语,我的符文书,我娘知道,她会破解,”他又不解地望了望我,“按说这种法术很通用,你怎么会不知道?”
没想到传递书信只要彼此知道符语就可以了,即便截获也什么都看不到,倒是比电脑密码可靠得多。
红孩儿又对黄莺道:“你什么也不会,沿途若是遇上危险,就戴上帽子披着它,人家就看不到你了,你自己小心从事吧。”
这种披风看来对不会隐身术的小妖确实管用,不知道红孩儿又是从哪个倒霉的小妖那里夺来的。
黄莺接过披风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我,最后扑腾几下飞走了。
红孩儿随后将蛛丝网和捆仙绳交给了我,我叹气道,“我要这个有什么用?那法力高深的神仙和妖怪不捆我就算万幸了,我捆他们能拿来做什么?”
红孩儿不齿的一瞥,“你真有自知之明,”半响又说:“这捆仙绳因为是神丝所制,可以随心所欲,连神仙也奈何不了,你若不喜欢,改做他用也是可以的。”
“改什么?”我问,那捆仙绳果然是一根根乳白色的非常细微的丝扎结而成,轻巧细腻,看似坚韧,摸起来却又轻柔如烟,匪夷所思。
“我也是道听途说,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他笑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们飞过森林,回到城中的集市区,这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红孩儿摇身一变,又变成穷酸秀才模样,“来这儿打探消息的人不是各路散仙就是妖怪,多半不会显山露水,你也变一个吧。”他说。
尽管不明所以,我还是变了个跟随秀才的书童。
路到一个繁华的院落门口,几个抹着胭脂水粉带着剧烈香味的女子挥着手帕,搔首弄姿地向我们招手,“公子啊,这儿来,人间天堂,春光无限,进来坐坐吧。”
我透过院落大门往里一看,是个三层的翘沿楼阁,中间牌匾写着“倚香居”几个大字。
什么打探消息,原来红孩儿是想来这里鬼混,我气不打一处来,刚要怒骂,却见红孩儿对着这群人视若无睹,笔直沿着院落外墙向前走了去,在墙外转了半个圈,来到一侧小小的后门外,从院墙上可以望到阁楼的背后,却依然有个匾额,书着“倚香居”三个字。
“你个死红孩儿装什么正经?”我心里暗骂,“想进去逍遥,就大大方方从前门进去,偷偷摸摸,绕来绕去不都还是这个鬼地方。”我一声冷笑。
忽然想起花簪从黄莺那里掉落后,是被我收拾了起来,难不成他还是想送给白牡丹?我带着无比佩服的口气讽刺道:“你倒真是这天底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多情种,为了送花簪,不辞辛劳,破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