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谁妖(修订版)——弄清影
时间:2022-04-04 07:25:34

  红孩儿斜睨了我一眼,也懒得理会,敲了敲门,是一个侍女装扮的小姑娘打开,见是我们,颔首行了个礼,“有请!”再看她,全然不像那前院的女子浓妆艳抹,倒是十分干净。
  “白姑娘在吗?”红孩儿秀才问。
  “在。”
  果然是来找白牡丹,我直恨得一双怒眼怎么不冒火灭了他,你找她就找她吧,干嘛带我来这里?
  红孩儿却无视我的懊恼,跟着侍女从后院的小路直上三楼,楼中央是间非常宽敞的大屋,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古琴声。
  侍女通报:“客人到。”
  里面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有请。”
  走进房里,旁侧的圆桌上放置着一个很显眼的银铃装饰品,共三层,每一层都缀有小小的银铃无数,我们进来的时候,第二层铃声响彻不停,分外悦耳,第三层的铃声也响动了起来,清脆动听,但时间不长。
  我瞟眼望去,房屋内很舒适,古色古香,靠院墙那边是一排窗子,竹帘半掩,轻纱曼垂,俨然可以看见小路上的来客,另一侧墙面挂着的全是牡丹墨画,屋子正中坐着一位窈窕女子悠然抚琴,她粉黛轻施,浅浅含笑,甚是美丽。
  看见我们,她仅仅瞟了一眼红孩儿,却细细打量了我几眼,婉然道:“今日竟不知有仙客驾临,失礼失礼。”
  红孩儿毫不拘束,径自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我变的是书童,也不知该不该坐,正犹豫着,红孩儿将我一拉,也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白牡丹问:“公子此番前来,又所为何事呢?”看来红孩儿真是这里的常客。
  我不动声色之间,又鄙夷地睇了他一样。
  红孩儿全当没瞧见,问:“玉面狐狸的摩云洞打听到没有?”
  我心里“咯噔”,红孩儿啊,红孩儿,你沾花惹草也就算了,怎么还见了一个打听一个。
  白牡丹缓缓摇了摇头,“这玉面狐狸家财万贯,本人又行踪不定,洞府更是隐秘莫测,而且所有的洞口都设有结界,外人即便到了跟前都无从探知,想打听不能急于一时。”
  红孩儿好像也不那么急,“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曾提过捆仙绳是天蚕老母的神丝制成,这神丝还有什么别的用途?”说着,他招了招手,侍女端着一个小盘子过来,红孩儿摸了一锭金子放在上面。
  白牡丹看了看,“仅仅只是问这个?”
  “是的。”红孩儿毫不怜惜价钱。
  看来这价码绰绰有余,白牡丹笑了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天蚕老母的神丝,是极为难得的,她几年才吐一个茧,且每次以她的方法特制加工成一根丝,稍不满意便废掉了,留存下来的很少。据说,黑寡妇有捆仙绳,是因为天蚕老母偶然路过森林,无意中落入盘丝洞,无奈之下才用神丝做的捆仙绳跟黑寡妇换回一命。说起来,天蚕神丝做绳索着实浪费了,做护体神衣才是天兵神将们梦寐所求。”
  “护体神衣有什么好处?”我不禁问。
  “神丝做的护体神衣外观上轻巧没有感觉,它的特能更有助加速真气运行流转,修炼功力事半功倍,同时避水避火避风沙,对于外来的攻击可以反弹八成回去,不仅保护自己,对对手也具有杀伤力,神仙们谁又不想拥有呢?不过,只可惜……”白牡丹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可惜天蚕神丝极为刁巧,又细又轻,看似尘烟,柔若无物,很少有织匠能驾驭它,能织成衣物的更少。你们想想,倘若容易,天蚕老母何须把它制成绳索?”
 
 
第047章 
  “所谓天地间,乃是一物降一物,有相生的,就必有相克,我不信没有人能织出来,要不然这护体神衣岂不是空穴来风?又怎么会有如此细致入微的传闻流出来?可见还是有人能办到。”
  白牡丹轻轻拍了拍手,“说得好,这世间确有一人,也只有她能做到,那就是天上的弄巧织女。”
  “织女?你是说会牛郎的那个?”红孩儿问。
  “正是。这天上的织女也有不少,独她最为手巧,得西王母欢心,传言她的心比别人多一窍,即便是单调的万物由她的手织出来也能变得色彩纷呈,活灵活现,天上的彩虹,朝霞,晚霞的霞衣都是她织出来的,七仙女还各取了彩虹的一道颜色做为自己的标志。当年她想织出人间的桑田,跑去探看,不期遇到牛郎,留恋凡尘,并生儿育女,被王母知道后大怒,派二郎神将其捉回,从此织女日日憔悴,无心织布,王母爱其织锦,不忍荒废其才艺,名义册封了牛郎,居住牛郎星,两人每年七夕相会,织女这才重织旧业,不过,自此后,她的织布上却多了一抹黑色。”
  “既然有人能办到,就不难。”红孩儿不以为意。
  白牡丹沉吟片刻,“说不难,也难,我听偶然路过的仙人提及,这织女自重回天庭后性情变得极为古怪,除了王母下达的天职,不再承接任何仙家的织锦之求,连见一面都难。”
  我们一愣,面面相觑,“这又是为什么?”
  白牡丹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我只是个地仙,打听地上的事可以,这天界的事情我只是道听途说,只知道这么多。”
  如此以来,岂不还是没用?刚才对护体神衣的一腔热血,我顿觉又泼了一瓢冷水。
  再从白牡丹的口中也探不出什么消息了,我们悻悻地走出了倚香居。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还以为红孩儿是另有所图。原来白牡丹果真只是一个打探消息的花精。
  也难怪,不是所有的妖众和神仙都具有高深的法力,彼此变做世人的模样在人间行走,当然需要像她这样的行业来打探,互通音讯,知道自己想得到的消息;这就像人有三教九流,妖界仙界亦是如此。
  红孩儿出来后却是理直气壮地径自向前,也不管我在后面多有愧疚,自怨自尤。
  “喂,你等等我,”我忍不住喊道,红孩儿依旧不闻不问,只顾走自己的,“红孩儿,走那么快,你赶着去投胎?”我大叫。
  红孩儿停下脚步,漠然道:“白牡丹你见过了,跟你想象的不同,是不是很失望?”
  “我……想像……什么了?”我理一亏,就结结巴巴,眼睛也忽闪着不敢瞟他了。
  红孩儿走过来,却逼视着我,“怎么现在,你不口齿伶俐,眼睛也不像一把把尖刀似地飞过来了?”
  我头一低,闭着嘴不说话,这种时候最好的对策就是默认装死。
  沉默间,身旁忽然有个道人迎面而来,我感觉他虽貌似走路,却实质是在飞,忍不住瞟了一眼,只见他美须飘扬,气宇轩昂,身负一把宝剑。
  也许是以为我们是两个凡人,他没多瞧一眼,只是低头颔首,心事重重的走过,正是向白牡丹所在的倚香居后门而去。
  我眼珠儿一转,“红孩儿,你说,来找白牡丹的人一般不会显露真身?”
  “是呀,来此的人多是秘密打探消息,如果暴露身份,再有人向白牡丹打听谁来刺探过自己的消息,白牡丹还是会按行规出卖的,所以都会谨慎行事。”
  “但你看那道人,神采飞扬,仙气不减,根本就没掩饰自己的真身,说不定是白牡丹的老相好,你若说那白牡丹是洁身自好,我还是不信的。”我被红孩儿骂得透不过气,索性反击一鈀,让他无言以对,闭嘴了事。
  红孩儿也奇怪地看了看那人背影,悄悄跟在后面,果然那道士叩了叩倚香居小门,开门的竟是白牡丹本人,欣然恭迎进去。
  红孩儿也道:“是有点蹊跷。”
  被我说中,我不禁偷偷一乐。
  红孩儿见我得意,“来此打探的各路仙妖多的事,想知道怎么回事进去瞧瞧不就明了。”
  “不要。”我反对,主要是怕被人发现,那就太糗了。
  “怕什么?”红孩儿却是天不怕地不怕。
  拗不过他,我们悄然隐身,飞到白牡丹的屋顶,透过天窗观察里面的情形,只见白牡丹坐在屋中央,道人坐在对面,两人不停地谈论着什么,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白牡丹亲自将他送出院门口。
  趁她出去送客的功夫,我们现了形,红孩儿将我一拉,飘然闪进了白牡丹的屋内。
  “干什么?”我一惊,这红孩儿还真多事,人家都已经走了,还躲在这儿做什么?”嘘,”红孩儿轻声说,“我也想知道白牡丹是怎么打探消息的?看看再说。”
  白牡丹送完客,很快就转回来,我们只好又隐身躲到屋角。
  我和红孩儿彼此看不见,他怕我发出声响,一直紧拉着我的手。
  我感到掌心都冒出汗来,好像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尽管此时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白牡丹进来后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呆呆出神,好似回忆着道人的谈话。
  不一会儿,她站起身来,手在空中一挥舞,像散花粉似的,那些粉末星星点点弥漫四周。
  蓦然间,我们竟置身在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是一座破庙内。
  庙中间立着一座灰尘蒙面的大佛像,我们站的位置正是佛像边,前面的蒲团陈旧肮脏,四周也是破烂不堪。这庙,像是久不曾有人来过。
  这时怎么回事?我觉得红孩儿的手紧握了一下,大概是不要我出声。
  再看白牡丹已然成了娇俏的官家小姐,却是头发微微凌乱,神色几分憔悴,显得有些落魄。
  她整了整装束,走出庙外去了。
  没一会儿,庙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
 
 
第048章 
  我正不知该不该现形,红孩儿又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再等会儿。
  没过多久,就见门外两个人影踉踉跄跄搀扶着从风雨中走来,临近一看,正是那白牡丹所变的官家小姐,另一个是位白面书生,虽淋得有些狼狈,却依然是风姿卓越,俊逸非凡,腰间插着一支碧绿色的笛子,表层却又是泛着紫色荧光。”小姐,这庙虽破旧,却还能挡风雨,先在此歇息一会儿吧。”书生扶着白牡丹在蒲团上坐下来。
  “谢谢公子,”白牡丹娇怯怯地说,“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我无以未报……,”话未说完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书生道:“小姐何出此言?纵使是谁路遇不平,都会挺身而出,感谢之言莫要再提,只是你一个孤身女子何故在此荒郊野外流连?”
  白牡丹道:“我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随父亲辞官回老家,路经黑风岭时,家人皆被山贼所杀,那头目欲霸我做压赛夫人,我趁乱逃了出来,跑了两天,慌乱之中又遇着强盗,若不是刚才适逢公子及时出手,这条命恐难保。”她于是跪倒在地:“恩人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书生赶紧迎起她,“使不得,我也只是凑巧路过,不知怎么就转到了这片山林。”
  白牡丹问:“公子如何称呼?此番前往何处?”
  “我名韩湘子,欲访仙踪拜一位道人为师,经人指点路经此处,却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
  韩湘子?我一愣,难道说他是八仙之一的韩湘子?看此时这模样,还未成仙呀。
  白牡丹因全身被雨水浸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韩湘子欲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不料自己的衣服也早已湿透,不由望着外面的雨皱眉不展,“不知这雨何时才能停下?”
  他转过去的时候,我看见白牡丹抿嘴偷偷一笑,但很快又换成娇啼啼的哭状,“这雨停下不停下又如何?小女子刁然一人却身往何去?”接着她又打了喷嚏。
  韩湘子见状也不知如何应付,“要不,我在外面守候,小姐你将身上的衣服在庙内晾干。”
  “那怎么行,公子岂不又要在外面淋雨?”白牡丹满面娇羞,“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以后愿伴随公子左右……,如此又何必避嫌?”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人听得字字真切。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白牡丹分明就是在勾引白面书生韩湘子,禁不住替他捏了把冷汗,倘若着了她的道,从仙之路岂不费周折?我不由用手指掐了一下红孩儿,让他看清楚白牡丹的本色。
  韩湘子也是一愣,大概没想到白牡丹会这么说。
  白牡丹见韩湘子望着自己却是不说话,更作羞涩之态,她缓缓站起来,好像是脚麻,忽然“哎哟”一声又跌倒。
  韩湘子上前扶起,白牡丹顺势倒进他的怀里,韩湘子慌乱之余又把她推开。
  但白牡丹却无意触到韩湘子的腰间长笛,她顺势将长笛抽了出来,“公子的这个笛子好隽永,不知从何而来?”
  韩湘子见笛子被她拿了去,有些吃惊,拱手作揖道:“小生此去求道,翻山越岭,路途遥远,也从未改变过心意,在此更无意冒犯小姐,还望把紫金萧还给我。”
  “紫金萧?好好听的名字,”白牡丹笑道,“这好像不是件凡物,如此随身不舍,莫非心上人所送?”
  韩湘子眉头凝结,好像并不想说。
  “你说出缘由,我便还你?”白牡丹撒娇道。
  韩湘子眼见又不能强夺,只好道:“此乃南海神竹所制,是笛也是萧,同时也是我防身兵刃。”
  “公子狡猾,还没说是谁送的呢?”白牡丹嘴一噘。
  韩湘子无奈回答:“是东海七公主小龙女所赠。”
  “原来如此,难怪公子不正眼瞧上小女子一眼,想是早已有心上人。”白牡丹很是失望。
  “小生岂敢高攀龙族,小龙女精通音律,我曾专程拜访求教,算得上知己,临行前她赠送此物留作纪念,别无他意。”韩湘子解释,语气却温婉了许多。
  白牡丹莞尔一笑,将笛子还给韩湘子,又问道:“公子既无良配,那何故拒绝我?”
  “实在是一心从道,绝无二心。”韩湘子坚定地说,又深深一揖,“小姐保重!”接着转身,头也不回奔风雨中而去。
  只剩下白牡丹,久久凝视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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