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玉也懒得跟他们解释,白日里抓紧时间干活,夜里便睡在月流魄那边,搞得灼无咎闷闷不乐,其实她睡在他那里也很好啊,一个人睡冷,两个人一起睡就不冷了嘛。
但是这话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万一李奉玉又拒绝了,他岂不是更上火。
一连三日,他连李奉玉的手都没拉过,更别说亲一亲抱一抱了,直到第四日李奉玉烧火通过烟后才封了炕,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站在边上看她忙活,这丫头砌了这么大一张床,两个人打滚都绰绰有余。
结果她又将先前那旧床的床栏锯下来放了上去,依旧挂了帐子,这下看起来又和往日的床差不多一个模样了,只是外面多出来的那半截依旧能躺一堆人,他有些不解,既然她睡不了那么大地方,为何还要占个通墙?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并且深深地佩服人族的聪慧,李奉玉直接将案几搬到了那空着的半面炕上,取暖写字两不耽误!
就是她房后那个灶总得烧一烧,她便常在灶上蹲着热水,走来过去的便顺手添个柴,屋里没两天就暖起来了,月流魄这帮人回了院子就往李奉玉的屋子里钻,搞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像个多余的。
这日灼无咎去宗宫巡视,她因为有些伤风便留在家中,中午正呵着气洗菜呢,却见青焰几个人突然回来,她一时诧异:“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可没带你们的饭。”
月流魄神色焦急:“哪还有心思吃饭,君上出事了。”
李奉玉这才发现灼无咎是被一辆马车给带回来的,一时急起来了:“怎么回事,主君大人那么厉害,总不会是被人打伤的吧,再说了这不还有你们四大护法在呢吗?”
青焰正正神色:“自然不是打的,是中毒。”
“中毒?中什么毒?怎么中的?”李奉玉见灼无咎脸色苍白,心里七上八下的。
“奉哥你别急,君上是误碰了刑狱司里存档的证据中毒的。这毒虽然没有解药,但毒性最终会自行散去,只是会导致神智错乱,需要一阵子才能逐渐恢复。”
李奉玉急得舌头都打结:“那要多久?”
几个人对视一番没有答话,英武倒是好心安慰她:“具体多久也不知,快了三五天,慢了个把月也是有的。”
“个把月?”她瞪圆了眼睛:“他可是帝君啊,如果个把月都神志不清的话,南面那帮家伙岂不是要立地反攻杀到王都来?”
青焰扶额清了清嗓子:“奉玉,我觉得你此刻应该担心下君上的身体,至于公务,不是还有我们吗?”
她「砰」地拍了下脑袋:“就是啊!我都糊涂了,主君大人该不会连人都不认识了吧?”
英武拍拍她的肩膀:“不会,方才君上没昏过去的时候还认得我们呢,就是有些事都记不得了,大体上还算个正常人。”
半下午时,灼无咎醒了。
李奉玉趴在榻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主君大人,你还好吗?有没有头疼头晕恶心难受?”
灼无咎两眼迷茫:“你是谁?为什么守在本君身边?”
李奉玉懵了,眼看着灼无咎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
灼无咎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退下。本君卧寝不喜外人进入,你若是新来的近侍也该知晓这个规矩。”他突然起身以戒尺将她推到了门外。
李奉玉转身跑了出去,片刻后四大护法全被揪了过去,她指着那四个人问道:“他们是谁?”
“放肆!”灼无咎面色微愠。
月流魄只觉得头疼,一边拉着李奉玉一边向灼无咎解释:“君上,她是——”
“无尘?你是无尘,你回来了?”
灼无咎这是唱的哪一出?众人都有点懵,连月流魄他们都有些迷茫,青焰一连声叹气。
李奉玉: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该做什么?
她这心里着实纳闷,这中毒神志不清不认识人倒是说得过去,怎么还能分不清男女呢?
李奉玉又忧又气又恼:“我不是无尘,我是、我是——”
她转眼看见青焰便脱口而出:“我是青焰君捡回来的妹妹,我与你没关系!”
说罢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房后添柴烧火,舀起一盆水就在院子里哗啦啦地捧水洗脸,冷风一吹,头脑乍醒。
主君大人不记得她了!
灼无咎跟过来四下打量她的屋子:“这屋子……如果你不是无尘的话,本君绝不会让你住进这间房,这么久了,你还在跟哥哥赌气吗?”
哥哥?我哥你个大头鬼,我是你女朋友!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你把我当弟弟?
谁都认得偏生不记得我,你这神智错乱的挺特别啊。
李奉玉「咣」地一声进屋带上了门把灼无咎关在了外面。
……
月流魄饮了一口冷茶凉得胃疼:“我就说这法子不成,君上性情耿直不爱撒谎肯定会搞砸。”
英武一口接一口地捏着点心吃:“怕什么,总能圆回来。”
突然听得脚步声靠近,几人也不回头,直到灼无咎坐到案前才各自道了一声「君上」。
青焰真是恨铁不成钢,懊恼地捶捶头:“君上,你真是一开口就愁死了人,装疯卖傻不是这样搞的。你应该一口咬定已经把李奉玉娶过门儿了,你装失忆不认识她是什么来头?还硬把她当成无尘,怎么着,你要对亲弟弟下手?”
这迷惑操作,带不动!
灼无咎扶额沉默半晌:“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只能将错就错。”
四大护法:这都能说错?
阿倦从月流魄袖子中钻出来:“舅舅们在说什么?谁做错什么啦?咦,娘亲怎么不在?你们是不是又背着娘亲说她不能听的悄悄话……阿倦饿了,阿倦想要——”
几人齐齐出声:“金芝、雪灵子、冰凌魄……都给你!”
第89章
调皮的孩子要受罚
李奉玉在冷风里跑马,前天张三一下子飞的太高,李奉玉没忍住吐了他一身,这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此刻便温顺许多,跑了一阵子后就稳稳地飞着。
但是今日这女人竟格外的少言寡语,一句都不曾损他,倒让他有些意外。
“玉玉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张三心道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话,那我可就太开心了。
李奉玉一把勒紧缰绳:“主君大人中毒了。”
张三「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
“他谁都记得就不记得我,连你他都记得。阿倦他也挺喜欢,唯独对我怪里怪气的。”李奉玉无意识地继续拉紧缰绳。
张三仰头无语:“女人你想勒死我啊!不记得有什么关系,这不重新认识了吗?”这女人脑子不好使,这有啥可纠结的。
李奉玉伸手呼了他一个耳刮子:“你这个蠢瓜,从前他把我当他的女人看,如今把我当弟弟,那能一样吗?你能睡自己的女人,还能睡自己的弟弟吗?”
张三一时呆住都忘了挥翅膀,一人一马翻滚着坠落下去,眼看着要落地才重新翻身飞到空中。
“我说呢,君上怎么会把老子送给你这个小丫头,原来是美色误人!真没想到君上居然也会吃色诱这一套!”张三撇着嘴一副大彻大悟的神色。
“咳咳咳,女人,你们真的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了吗?”
李奉玉又是一耳刮子甩过去:“瞧不出你还挺八婆的嘛!怎么着,你也要效仿一下去色诱帝君?你想要什么,要一匹小母马?”
张三甩甩鬃毛落下地来:“肤浅!我可是再有百八十年就能化形了,爷要找一个美艳无双的女神君做娘子,普通小母马哪里配得上爷的逆天美貌!”
“呕——”李奉玉翻了个白眼。
张三没好气地喷了个响鼻儿:“怎么着,你瞧不起爷?就你这……你这模样儿是挺勾人的,就是个头儿忒小了点。我说君上对着你这种小孩子一样的丫头居然也能动那个心?”
李奉玉一把揪住了他的鬃毛:“你有种再说一遍?”
张三突然哈哈大笑:“老子知道了,你们还是假把式呢!哎呦,真是有意思,君上不会是不行吧?”
……
李奉玉已经沉默好半天了,张三突然觉得他是不是有些过分,那女人此刻正烦心呢他还在边上看笑话是不是太无耻了。
“我说玉玉,你这就是庸人自扰。君上的毒早晚会散,到时候不就一切回归正常了么。你焦心什么。”张三觉得这根本不算事儿。
可是李奉玉不觉得如此,这几日灼无咎有些怪怪的,他对无尘的执念实在是太深,甚至有些病态,这是心理疾病啊。
从前倒是没有注意过,如今倒是看得清楚。
那她就陪着他当一把兄弟,好让他解一解心中的结吧。
午间她用自己屋后的灶蒸米饭,仍在先前的厨房里做菜,灼无咎突然进来劈头盖脸地训她:“你房后的灶上还烧着火,人却在这边守着,难道不怕把房子烧了?”
李奉玉手还浸在冷水里淘洗着切好的藕片,听闻此话岂止是关节疼,连脑仁儿都是疼的:“我放进去的都是短柴,没有一根超出灶膛。”她又不是不会烧火。
灼无咎突然拎着她的后领子把她拽了起来:“你不记得你烧过房子?”
李奉玉:我倒是想记得,关键那不是我烧的啊。
她无奈地擦擦手:“好了我晓得了,我现在就去看一看灶!”
灼无咎竟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不是本君一定要凶你,实在是你太粗心了。从前我们兄弟流浪在外的时候多么渴望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最起码可以遮风挡雨。火是很危险的东西……”
李奉玉默默地把话咽进肚子里只乖乖地应了他:“主君大人,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会小心看着灶火的。”
“主君大人?你这是什么称呼,你如今长大了都不肯叫我一声哥哥?”
无理取闹,真是让人想给他一拳!
李奉玉仔仔细细地将棚下的柴挪得离灶远一些,随口一唤:“哥哥,我错了。”
……
此种鸡毛蒜皮的事儿烦得她情绪很不好,吃饭时只觉得没胃口,略微吃了点便放下碗筷。
月流魄清清嗓子叫她:“玉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男朋友要和我当兄弟,天天把我训得像个孙子似的,我心里能舒服吗?
李奉玉虚虚地笑了一下:“没事,我、我……嗓子痛,可能是受凉了,一会儿喝点热茶便是。”
不料灼无咎突然移到她身边端起碗来夹了一筷子菜:“不行,生病的时候更要好好吃饭,不然你扛不住。”
她看着那举在自己嘴边的菜眉毛直跳:“嗯,那好吧。您还是放下吧,我自己来!”
我一不是残疾,二不是周岁小孩儿,哪敢劳驾您喂我,我自己会吃!
但灼无咎固执地要喂她,一口接一口把她给撑得……真的开始胃难受了。
李奉玉心里直嘀咕,我可不可以冒昧地揣测一下,您那弟弟是被气走的吧?这让人窒息的哥哥的爱,真是一言难尽。
……
四大护法也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君上是不是太入戏了?
眼看着真的把奉玉当成无尘了,这岂不是要坏菜?
说来也怪,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人就在眼前巴心巴肝地照顾着他,他是如何做到心静如水地把她当弟弟的?
难不成君上中邪了?
李奉玉窝在屋子里用一把小刀把苹果、山楂和红枣的核挖出来,却冷不丁被一只手夺走了刀。
她条件反射地抢了一把,一不小心把手上划了个口子,鲜血顿时流出。
李奉玉有些恼,当他的弟弟也太难了吧,装的她浑身难受。
“主君大人,你这又是做什么?”她握着手语气里满是无奈。
灼无咎看看盆里的果子,又看看她:“小孩子调皮是要受罚的,这伤就是惩罚。你笨手笨脚的,不要玩小刀。”说罢从怀里掏出帕子把她的伤口包了起来。
这帕子是晴山色的,暗暗的蓝染了血以后有些发紫。她按捺住心里的压抑低低道谢:“我没有调皮玩小刀,我只是想熬个消食的甜羹。”
第90章
哪有你这样的哥哥
李奉玉从灼无咎手里拿回小刀继续把果子的核挖干净后切成小块儿,加了枸杞、银耳和糖块儿,兑了清水到锅里放在灶上熬煮起来。
两个人坐在棚下一边烧火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主君大人,刚才你是不是想打我?”她都瞧见他把戒尺拿出来了,如果她没有划破手的话,指定要挨一顿抽。
灼无咎盯着她的侧颜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为何与从前一点都不像?”
李奉玉: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弟弟啊!
她看着灶膛里的火苗认真答了一句:“人都是会变的。”
说着歪头看了他一眼:“哥哥你难道没变吗?”
……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消食果羹,酸甜可口。
自从李奉玉来到无尘居之后,他们的伙食水平明显提升不少,如果她不逼着他们吃辣椒就更完美了。
四大护法围在灼无咎的案几边一边用羹一边互相怂恿着对方先开口,终是英武顶不住率先开口:“君上,你是不是对自己用了执心咒?”
灼无咎居然没有否认:“不,本君对奉玉用了,但是这术法在她身上似乎没有起效。奉玉没有以为自己是无尘,她在假装无尘来应付本君。”
「不过」,他顿了一下:“无尘若是像她这般,也很好。”
四大护法:君上快收起你那危险的想法,你这很有始乱终弃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