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咳咳咳……”
青焰赶紧吃完最后一口面撂了碗扬长而去:“这死丫头故意的吧!”
她揣了纸进去书房轻轻放在案几边,不做声退了出去。她一向是个贴心的人,最不爱看别人的窘迫。
孤影被这碗面辣的颜面尽失,灌了一肚子茶水后落荒而逃,临走之前特意与阿倦在李奉玉的屋里暖暖和和地玩了许久,偏生灼无咎一直把李奉玉留在书房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他走才匆忙地说了两句话。
哼,君上也忒小心眼了,这不就是明晃晃地针对小爷么!堂堂帝君居然以权压人,也不嫌人笑话!
其实李奉玉在灼无咎书房里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那人多问了几句闲话。
“你可知道孤影少主送你的龙骨弓是何等神物?”灼无咎的眼睛里带着一些责备的愠怒。
她摇摇头:“我只是随口说要一张弓罢了,哪里知道他凑巧会有这种神器?”
灼无咎仔细道来:“孤影的母亲是龙女,那龙骨弓是他母亲的陪嫁。龙族圣物,可掬水为箭,一箭穿石。那蠢狐狸当真大方,只是你会用弓么?”
李奉玉先是点头又摇头:“半吊子吧,我们人族玩弓箭都是业余爱好,消遣。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会,只是孤影坚决不肯收回那龙骨弓,我——”
“无妨,日后本君陪你去狐族走一趟,想必他也不好拒绝。”灼无咎轻咳一声看了一眼茶盅,她立马添茶。
眼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灼无咎终于松口让她出去送送孤影。
孤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门外的风雪中,依依不舍地望了她一眼:“玉玉,小爷回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小爷想看看你穿着那赤狐裘漂亮不漂亮,你可别总压箱底坏了好货啊。”
她揉了揉冻红的鼻尖朝他挥挥手:“走吧,少主,天冷雪厚,路上小心。当心陷阱,小心被皮毛贩子抓住!”
孤影:这女人怎么如此不懂风情?难道是他的狐狸真身不够可爱吗?
是夜,雪片越来越大。
她躺在暖暖的被褥中只觉得手上的冻疮又痒又疼,忍不住地想要搓几下,忍得百爪挠心一般地终于睡去,却忽然在梦中听见打雷的声音。
李奉玉「倏」地睁开眼睛,凝神一听,还真的打雷了呢。
她活了这么多年好像就有两次记忆里冬天打过雷,而且那两年的确发生了雪灾,心头顿觉不妙。
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门板一响,接着便是一双手「唰」地掀开了她的帐子。
灼无咎只着里衣,挥手亮了火烛:“外面在打雷。”
“我听到了。”她一脸懵地瞧着他,下意识地裹紧被子。
灼无咎突然掀她的被角:“你小时候最怕打雷,快起来到我房中去睡。”
李奉玉怀疑自己见鬼了,在被子里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嘶——我、我长大了,我不怕打雷。”
灼无咎突然一把扯了她的被子将她打横抱起:“不,小孩子都怕打雷,你怕打雷。”
李奉玉:我又不做亏心事我为什么要怕打雷?
可怜李奉玉因为榻烧得热便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和短裤就被他拖走了,光胳膊光腿脚的在风雪里好是哆嗦。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经催眠自己,主君大人只是疼爱弟弟。
但是,这可真是让人窒息的直男哥哥的宠爱吖,你好歹给我披件衣裳啊,我没让打雷吓着,倒极有可能被你弄感冒啊。
第93章
君上藏人了?
“主君大人,你——”
“叫哥哥……”
“哥哥你不能这样,我不怕——”
“闭嘴……”
灼无咎丢了她到床榻里侧,一张被子将二人盖得严严实实。
李奉玉抖抖索索地缩到一边去,就差贴在墙上了,牙齿咯咯打颤,突然被人从热炕上揪出来,好特么冷啊。
宽阔的胸膛突然贴到了她的后背上,热的几乎发烫,灼无咎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低头以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这被子只有五尺宽,你若滚到里面去的话,本君就没得盖了。”
她一动不动地抱住胸口:“主君大人,你的弟弟如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这样抱着睡觉。更何况,我——”
“夜很深了,乖,闭上眼睛。”搂着她的手突然一用力,似是警告。
她哪里还敢睡?
胡乱地说起话来:“我们那里说冬天打雷遍地是贼,还会有暴雪呢,这可是不吉之兆啊。主君大人你身为无化境帝君难道不该忧心一下你的子民吗?”
灼无咎的手脚还算规矩,并没有乱动:“无化境没有这种说法,你安心睡便是。”
李奉玉就这么梗着身子睁眼到天明,眼瞧着屋里已经见些亮光了却实在是顶不住睡着了。
灼无咎倒是一夜好眠,恍惚间觉得怀里的人似乎换了个姿势,不再像只猫崽子一样蜷着身子,嘴里不晓得咕哝些什么推开他的手臂翻了个身正对着他,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呼呼呼」的好可爱。
一双光脚丫挨着他的脚踝猫挠似的蹬了两下,蹬得他心火乱窜。他悄悄地抬脚捋了捋她的小腿,却被她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好吧,真是个刁蛮的小兽,只许她摸别人,不许别人摸她。
灼无咎忍不住掀了下被角一看!
怎么还抱着胸呢?这丫头对他到底有多不放心?他像是那种登徒子吗?
唔,似乎确实有点像呢。
他轻轻地伸手过去摩挲着她的肩膀,滑滑软软的,女孩子的手感真好。
那压抑着的枝枝蔓蔓就这样突然茂盛起来,冲的他心潮澎湃。
……
英武君早起烧饭,发现李奉玉没有起床,算啦,那丫头怕冷,让她歇着吧。
直到早饭烧好,所有人都起床来了,李奉玉的屋子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关键是一向早起的君上怎么也没出屋?
英武提了热水「叩叩」敲响了灼无咎卧寝的门,门自己开了,他进去一看却发现君上还在榻上躺着,躺着?
“君上——”
“嘘!”
英武君压低声音:“君上,该用早饭了。”
灼无咎起身顺手将被子往里面拉了一下,像是盖住了什么东西!
英武偷眼一瞧,猛然瞧见那被子下露出了一条细细的小腿,那腿脚……是个女人?
他心中警铃大作,君上藏人了?
灼无咎只着里衣下榻洗脸,英武心神不宁地退到了门外。
君上这是在搞什么鬼?偷偷摸摸地藏人,那玉玉算什么?仗着人家孤苦伶仃的欺负人吗?
不行,他哪怕挨鞭子也得进去提醒下君上,装兄弟都装成真的话,那就是始乱终弃!
英武气鼓鼓地一只脚踏进门内:“君上,你怎么可以——”
话还没说出口呢,榻上那人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径直把英武惊了个目瞪口呆,那一头弯弯曲曲的蓬发不是李奉玉是谁。
李奉玉睡眼惺忪地揉揉额头:“主君大人你的床太软了,睡得我腰酸背疼。你说你大半夜地折腾我做什么,我明明自己睡得很好的。这一夜没睡,现在我浑身都疼,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英武张大了嘴巴,君上和玉玉,折腾了一夜没睡?
见她赤着两个肩膀,胸前一片春光,英武结结巴巴地叫道:“小玉玉,你你你——”
正结巴着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急忙捂上双眼,却忍不住岔开个指头缝偷偷观察灼无咎的神色。
李奉玉已经清醒过来,目瞪口呆地连忙辩解:“英武君你误会了,我和主君大人什么都没做,你别胡思乱想随意发挥啊。主君大人担心我怕打雷,这是爱护兄弟,我们是清白的!”
灼无咎只淡淡地挥手:“你什么你,先出去吧。本君照顾她洗漱。”
一个眼色甩过去,英武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低头将眼角眉梢的笑意压了下去,转身将李奉玉从榻上拽了下来裹上他的寝衣:“你睡觉流口水,脏死了,擦脸。”
李奉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嫌弃的他,自己拧了帕子洗脸。
“你胡说,我睡相很好的,我从来不流口水,也不磨牙说梦话。”
说罢突然发现她用的竟是他的帕子,一时尴尬,可低头一看自己并没有衣裳可穿,这怎么出门?
青天白日的,这不就是让人给堵屋里头了么?
门突然响了一声,灼无咎过去开门,见月流魄抱着李奉玉的衣裳站在外面一挑眉毛:“君上,你该不会——”
“没有。”灼无咎冷声答道,拿了衣裳关门,门板险些碰到月流魄的鼻子。
李奉玉抢了衣裳躲到屏风后面穿上,真是的,那么几套棉衣,流魄姐姐怎么选了套红色的,难道他们在内涵我?
她套着夹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围上一条棕灰的貂子毛风领,随意挑起些前面的头发编了辫子从两边拉到脑后束着,这下头发便不会总挡脸扎眼,余下的就那样披着,双手抄在暖手中,顿时觉得暖和许多。
灼无咎也已穿戴完毕,见她这身朱红的新衣甚是娇俏,当真像那新婚的小娘子,越看越欢喜。
李奉玉端了茶水「咕嘟嘟」漱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好是可爱,随即就那样含着一口水开门探头「噗」地一下吐了出去,一抬眼却见四大护法加阿倦就站在廊下齐齐地看着这边,她立马缩身回去「啪」地关上了门。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帮人这么八卦?
鸟也爱八卦吗?
灼无咎走上前去摸摸她的头,不由分说地牵了她一只手推门出去:“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不饿,不用吃早饭了?”
众人转身看着灼无咎拉着那别别扭扭的小丫头往饭厅去了,一个个忍不住叹道:“真是小看君上了呢!”
第94章
今夜不要走
今日倒是细雪飘洒,李奉玉趴在窗上满脸惆怅:“好想出去玩啊。”
灼无咎搁了笔抬眸看她:“这么喜欢雪天?”无尘可不喜欢下雪,一下雪就要饿肚子,饿的怕了。
雪光映得她的侧颜像是镶了银边:“我穷的时候不喜欢下雪。后来生活像样了就喜欢下雪,雪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一夜纷飞,什么污秽都能掩个干干净净,只可惜太阳一出来便要加倍偿还,脏的更脏,乱的更乱。”
“你这话倒是有些意思,实不相瞒,本君一直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调皮鬼,没想到你也会动脑子。”灼无咎低头掀开一份新公文。
李奉玉突然躬身坐到了他对面,一脸欣喜:“主君大人你记起来了?我是奉玉啊。”
灼无咎面不改色:“本君知道你是奉玉,只是为何总是隐隐约约地记得你是无尘?”
还不待李奉玉开口,他又接着说道:“无尘其实也是这般,草莽得很。”
她有些灰心,说来说去满心满眼都是无尘:“那你记得我是你什么人吗?”话毕,两只大狐狸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一脸很不好惹的样子。
灼无咎暗暗地吞了口口水:“你不是青焰君捡回来的妹妹么?既是青焰的妹妹,那便也是本君的妹妹。”
李奉玉:这狗头不对马嘴的说辞居然是从主君大人口中说出来的,看来他的毒性还不曾散。
她倒了茶水润润唇,抬起左手腕前后左右地看了半天。
“你瞧什么呢?”灼无咎也顺着她的眼光看她的手腕,洁白莹润,如玉一般,那条红绳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李奉玉拿了一支毛笔在纸上练字,低着头娓娓道来:“我的确是你们捡回来的。我来自人族,平日里靠工作养活自己。”
她蘸了蘸墨汁在砚台边上细细地抿了抿笔尖:“那一年下大雪,早上五点钟,也就是刚过五更天我就踩着厚厚的雪走着去上班,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结果在楼下广场摔了一跤,左手腕错位。我当时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坏了,我今天交不了稿了。”
灼无咎也不抬头一边看公文一边问她:“交稿?你那工作是做什么的?”
“嗯,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编撰书籍。当然,我自己也需要写很多东西的。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做了兼职编辑,毕业后正式入职。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所以特别用心地做好每一项任务,一做就是十年,现在管着整个部门呢。”只可惜,那么努力终究要为别人做嫁衣,也不知会是谁来替代她?
灼无咎轻笑:“如此说来,你当真读过很多书?”
李奉玉生气嚷嚷:“你怎么还在纠结我是不是文盲这事儿啊?”
……
“好了,今日公务不多。披上裘衣,本君陪你去走走。”灼无咎放下笔合上最后一本公文,起身拿下了架子上的氅衣披在身上,拉着她拐回自己的房间,不料一推开门,我勒个去!四大护法今日没出门,竟然窝在她炕上推牌呢。
阿倦就在旁边跳来跳去地偷看牌当奸细!
她一时疑心这究竟是谁的屋子?
众人只瞄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她过去取了雀裘梦游似的出了门。
灼无咎仔细地为她系好带子,见那些雪片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煞是动人,心里竟莫名地又想起了白兔出笼那回事儿,嗓子直觉发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门走在小道上,一玄一白甚是相称。
李奉玉跟在后面絮絮叨叨。
“主君大人,您把我当妹妹也成,只是您这年纪真是让人尴尬呢。我怎么叫您呢?”
“我二十八岁在我们那边都是成熟的姐姐,在你们这儿竟然算个小孩子。”
“我叫您……灼老祖?”
“灼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