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英武、疏星云:造孽啊,这人真是带不动!
第218章
为你留一盏回家的灯
李奉玉闷头睡到午间,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哭鸡鸟嚎的,披衣推门一看!
我了个擦,阿倦这崽子怎么秃了?
孤影抱着九真一脸生无可恋:“这崽子出门撩骚,遇到一群黑背鸥,差点被打死。”
众人:黑背鸥啊,你小子能活着回来还真是运气好!
李奉玉气不打一处来:“他总出去闯祸还不是你俩带的?”
说着竟往腰间摸去,摸到腰上才想起来天机已经被灼无咎收走了,遂环视四周直接奔去花圃旁边撇了根胳膊粗的树杈拎在了手上。
看样子这是要揍他们啊!孤影瞬间缩回了狐狸真身,可怜巴巴地偎到李奉玉脚边哼哼唧唧:“玉玉,你瞧着我们这般可怜可爱,忍得下心打我们么?”
一个一米八多的大汉卖萌?想想就浑身恶寒。
李奉玉精神好了许多,闻言挑眉一笑:“确实不忍心打了呢,但是却莫名地想要起锅烧油。”
孤影、九真「呲溜」一冒烟跑了,阿倦还傻不愣登地留在原地发愣。
李奉玉看他那呆呆的样子就来气,一把拎过来摸着他那秃头训道:“你这倒霉孩子挨了揍怎么不回来叫人呢?你这一群舅舅都是摆设吗?”
你娘如今的确是摆设,儿子对不起,娘给你拖后腿了。
身为摆设的舅舅们:有我们什么事儿吗?
阿倦抽抽噎噎地吸鼻涕:“我们是好人,不能随便打打杀杀的。况且,阿娘不是总教我么,我们是帝君身边的人,出门不能给他抹黑。”
李奉玉无语,这个怨她,她从前教给他的都是做人的道理,可无化境这鬼地方就她一个是货真价实的人,她那套道理在这儿行不通!况且,阿倦是个鸟啊,还是个一出门就会被追着猎杀的鸟!
她正正神色十分严肃道:“阿倦,以后你记住,谁招惹你你就揍回去,只要打不死就成。”
刚从书房里出来的灼无咎,入耳就是这样一句蛮不讲理的话,不由得反驳她一句:“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越是年纪小越是要教他懂理守德,你怎么还挑唆他去打人?”
李奉玉依旧神色严肃:“我可不是教阿倦主动去霸凌别人,我在教他反抗欺凌,保护自己。再说了,主君大人您不就是从小就用拳头说话的么?”
做人不能太双标!做鸡也得先谋生啊!
被戳中伤心往事的灼无咎脸色一沉:“那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你说了算吗?你都不看看咱家鸟崽子被薅成啥样了?你倒是讲起道理来了,你讲道理你干嘛不放我走?
李奉玉腹诽半天拉起阿倦指了指灼无咎的黑脸:“阿倦,看见没?你怕在外面给人家抹黑,但人家还嫌你不懂理呢。”
还不等灼无咎说话,她又不停歇地给阿倦灌迷魂汤:“阿倦,记住了,你是无尘居的青鸟,你背后有无尘居撑腰。你听娘跟你讲啊,打人要趁早,你如今是小孩子,可以随便打!
可是你呢,总有长大成年的时候,等我们阿倦长大以后,那些你想打的人就不能随意乱打了,不但不能打,还得逼着自己好好和他们相处。你说,那是不是很遗憾啊?”
众人: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阿倦,叫上你的舅舅们,出去报仇去吧!不把那帮黑背鸥薅光不许回家!”李奉玉下了命令,径直转身回房,不给那帮人反驳的理由。
灼无咎正要说「不许去」,抬眼便瞧见疏星云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突然想起来他们说的「只要是无关紧要的事,务必要顺着女人」这话,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算了,去吧去吧……
就这么憋屈着处了几天,李奉玉倒是没再作闹,但是一乖下来又让人浑身不自在,好像这人换了魂儿似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要不就总担心她憋了个大的。
原本打算十五启程回王都,但是李奉玉还略微有些咳嗽,众人也不计较推迟这一日两日。她连着日子装乖也憋得够呛,便在十五这日在庸南城里晃荡了一天。
那份卷宗早已烂熟于心,她沿着一条条巷道将庸南城区的大街小巷走了一遍,一边踩着地上斑驳的石砖,一边回想着在庸南生活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突然发现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和风俗习惯。
有些事有些人,就好像在这一日里随着她走过的路而瞬间淡化了,她想,她其实也可以和灼无咎平和相处的。
她可以将这段不太愉快的往事留在这海滨小城中,经年累月的海风会帮她慢慢吹散这得不到的遗憾和失意,那日夜不息的海潮终将把一切忿忿不平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与一座城告别,与一个人告别,其实都是一样的。
夜色浓厚,她踏着玉似的皎洁月光走回南里,一边拎着一壶酒小酌两口,走到院外才发现南里居然锁门了!
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她不在家吗?灼无咎今日大发善心,没有派人跟着她?
唔,我是不是得感谢一下他?
李奉玉垫了几块石头踩上去,抬腿爬上了院墙,刚探进去半个身子,便见一盏灯笼从树影中探了出来,那人回身将灯笼挑得高高的,可巧将两个人的脸都照得清清楚楚。
“回来了?院里树多路黑,我在这里等你。”那人温吞吞地说着话,一边拿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瞧着她,瞧得她的心都不可控制地提了起来。
银色的长发如波浪一般挡了她半张脸,粉白的唇微微张着,她着实是有些吃惊,怎么也没料到灼无咎会提着一盏月亮灯笼特意在门里等着她。
灼无咎站到墙下伸开双臂,仍温柔地瞧着她:“快下来,我接着你。”
李奉玉忽略那双手臂,错开他的怀抱跳下墙就要往院里走,却听着灼无咎好像站在原地没有动。
于是她走了几步过后又回身看他,只见那人拎着灯才迈出了一步。
“主君大人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半天不言语的她终于开口问他。
“去岁此刻,你说这万家灯火没有你的归处,今年,本君为你留一盏回家的灯。”
第219章
我试着成全你
回家?
这两个字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她心上,犹如千钧之力,瞬间将她的心理防线撞得全面崩溃。
灼无咎走至她身前伸手将灯递了过来,只见她满身银华顿时退散,那盏灯将她原本的模样照得毫发毕现。
他的心猛然一颤,自月流魄死后,李奉玉就一直是银发披身,这久违了的她才是他的阿奉啊。
李奉玉的心疯狂地跳着,这一刻,她的心好像升到了喉头,但又忽的失重一般疾速落下。
她心想,无论如何都得离开了。无人能起阵也罢,她只要离开他便是,天高海阔,总能有一处能收留她。
她接了灯头也不回地走了,怀着满腔乱跳的惊慌。她一定是中了他的蛊,起初只是疾走几步,走过一段路后她几乎是狂奔回了自己的小屋。
她不敢回灼无咎的卧寝,他的书房就在隔壁,此刻她的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胡乱扯了一身衣裳奔去竹屋,将整个自己都沉在水下,直到临近窒息的那一刻才钻出水面,如此几番后,她终于镇定下来。
她不能再靠近那个人了,他说的那个家,她也想留下,可她不能忍受他随时都会将自己再次推开。
奔走一日的疲劳感逐渐席卷全身,浴后更觉得乏困,李奉玉裹着披风抹黑回到屋里,正要坐到榻上时,忽然听见屏风后好像有点轻微的响动。
她随手摸了撑窗户的棍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转进去一看,里头什么都没有,她伸出棍子打了打屏风的立脚,确认没有一点动静后才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是老鼠呢。
一个转身却「扑」地撞了头,棍子刚一扬起便被那人捉住。
这宽阔结实的胸膛她可是太熟悉了,手中的棍子掉落在地,那人一声不吭将她紧紧地抱住,「扑腾扑腾」的心跳就响在她耳边。
一双大手忽然捧起了她的脸,温热的唇就那样覆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抵开了她的齿,一下又一下地逐着她的舌,终于将她缠住,绞得她都忘记了呼吸。
李奉玉被他吻得昏头失神,想要退也退不得,他在黑暗里追着她险些将屏风撞翻。
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停地质问着自己这算什么,借着黑暗的拥吻究底是情不自禁,还是她最后的放任?
灼无咎没有给她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一把将她抗在肩头,绕出屏风扔到了床榻上,一手扬了寝衣欺身而上。
窗外明月如珠,高悬夜幕,竹林风响如游鱼戏水,轻荡涟漪。
隐隐呢喃尽被这阴摩竹林挡在尽头,至死方休的人啊,总有一日要分离。
天色渐明,灼无咎不知何时已醒,伸手卷了李奉玉的一绺头发绞在指头上,触到她露在外面的肩头一片冰凉,便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了盖被子,却不料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扰醒了她,四目相对,二人突然语噎。
李奉玉出奇地安静,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凌厉,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灼无咎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面颊,最后停留在了她的唇上。
“阿奉,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试着成全你。无尘终有一天会从你我之间消失,等等我,好么?”
他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她的唇,又拍了拍她的肩:“睡吧,我守着你。”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仿佛一瞬入梦,清晨醒来时身边已空,枕边放着她的两个乾坤袋。
出了房门,她又是银华披身。
回程在即,微生映南这个大老粗居然也来了个十里相送,李奉玉朝着海的方向望了一望,心中默念,再见了,庸南!
一路向北,越行越冷。李奉玉毕竟肉体凡胎,一路上恨不能将包袱皮都穿身上。
倒是九真和阿倦有心,以灵体将她护在中间,她挨着热乎乎的皮毛才逐渐让身上暖了起来,不然等不到回无尘居她就冻成人棍儿了,毕竟高空温度更低。
层层叠叠的封印撤去后,无尘居又现在众人眼前,李奉玉心里微微一动,这里好像真的是她的家一样,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滚进她的大炕上打滚儿了!
溯光半路回了兵武司,英武已提前传信给二茬,待他们落地时,二茬已经像个脱缰的野狗一样狂奔在去无尘居上班的路上。
无尘居里一切如旧,除了多出来的孤影和九真,以及少了的月流魄。
众人一时失神,说不伤感是假的,就如孤影、张三和九真这半路加入的伙伴都难免伤怀。
死亡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有时候你以为生命很长,告别是个很遥远的事情。
但却没有想过许多告别都是在悄无声息间突然发生的,它快到你来不及接受便一闪而去。
月流魄一个人死在无尽的疼痛中,告别于她而言,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偷袭,她败得彻彻底底。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有没有期待着谁,有没有怀念着谁,有没有怨恨着谁,无人知晓。
离家将近一年,孤影与九真就此告别,为人子女,远游归家无论如何也要先回去报个平安。
李奉玉神色淡淡,银色的眼眸映出几分冷漠和疏离,孤影看着她突然心神一震,这女人是不是在盘算什么?
细细一想,又觉得她这人也没什么坏心眼儿,也不至于做出什么惊天骇人的事情,于是便放心离开。
九真蹲在孤影肩头上摇了半天尾巴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他:“狐狸,你还喜欢玉玉吗?”
孤影想都没想便答:“这不废话么?小爷当初就说她肯定会被帝君伤透心的,那杀神反复无常!小爷都快心疼死了,你不知道小爷憋得有多难受,为了不让她烦心,生生把自个儿憋成了没嘴葫芦!”
“这样啊,那你没事儿多来晃晃。”九真似乎意有所指。
孤影终于听出些弦外之音来:“什么意思?”
九真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尊重下李奉玉,便随意点了两句:“玉玉把心关起来了,你来晃荡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别烦她就行。”
第220章
她换魂儿了?
无相宗被剿灭后,宗宫十二司这边的乱状也在定枫山的肃整下重回正轨,各司经历了一轮大换血,新入的人手已经渐进佳境。
换而言之,无尘居其实可以进入一段平稳的休息期了。但是,凤族还有个大隐患尚未解决,因此灼无咎回到无尘居的第二日便带着青焰去中城找凤族算账去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云千叠应该就在中城等着他上门呢。
临行之前,大约是怕李奉玉太闲了出去闯祸,灼无咎竟寻了个乐师过来教李奉玉学琵琶,李奉玉喜出望外,痛痛快快地应下,每日练习得很是勤快。
至于灼无咎是如何与凤族交涉的,李奉玉也没那个心情打听,那人满心都是如何让无化境永久太平,自然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待他二人回来已差不多是一个月后,二月已经过了半,李奉玉破天荒地穿起了衫裙。
而且也不再跑步练功,每日都安安静静地写写字、练琵琶、教二茬做菜,教阿倦识字念书。
因为李奉玉不出门跑野,张三都快闲得长蘑菇了,实在是太无聊,便也日日陪着阿倦修习。
总而言之,无尘居里的氛围怪怪的,因为一向以糙汉行径处事的李奉玉突然变成了女人,连说话都温柔又正经,疏星云和英武每日都在怀疑她是不是被哪个女妖精夺舍了。
此事怪异,但却让人挑不出理来,见此突发情况的灼无咎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这样的李奉玉……有些陌生!
偏偏他一回去,李奉玉就找上门来了,开口竟是讨要她这将近两年的俸禄。
毕竟他在庸南城的时候说过回来后给她结算,这也不好继续拖延下去,但他总觉得她在谋划着离开此处,不然她要钱做什么?
灼无咎想摸清李奉玉心里的想法,然而又怕那真相令他无法接受,他曾允诺过会成全她。
但他的意思是他努力把无尘这个结给解开,给她一份不掺杂一点顾虑的爱,绝非放任她离开!
李奉玉一身青翠齐胸衫裙,衬得气色尤佳,粉粉白白的脸颊温润如玉,一头银发松松散散地拢成一束垂着,碧色丝绦点缀其间,倒与这身青衣极为相称,仿若翠荷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