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才正式将价目表放出来。
关于定价的问题叶问今思虑了许久,虽说她也想早点过好日子,但作为大夫不可昧着良心挣钱。
先前她打听过,溪台镇稍有名气的大夫光是诊费就要一两银子。而忠义堂她是最为了解,诊费五百文,还只算是中等价位,主要还是靠抓药赚钱。
这医药行业没有部门调控,越是有名的大夫诊费就越高,名医更是千金难求。大抵是因为专门教授医学的学堂极少,技术和经验的交流仅靠师承和书籍,因此有经验的医生便是凤毛麟角。
如今只有她一家有看牙的本事,那更是独一份儿的,价格可以说全随她喜好,定一两甚至定价十两,总有人必得花这些钱。不论那人是达官显贵还是穷困潦倒。
思来想去,她将拔牙价格定在二百文。加上麻醉费用五十文还有器材折旧费和消毒费用五十文,拢总三百文。三百文一般家庭能够出得起,困难的家庭省吃俭用些也能够来看病。其他项目价格也类似,不过上下浮动几十文。
她将誊写好的价目表贴在大堂内,另一张贴在就诊台。不到八点就坐在门口,只因这儿的人起得都早,天刚亮便都出门务工了。
昨日下午看过的二十多个患者陆续来了七八,其实这已经比她想的乐观了许多。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一日可以约莫获利一两银子,十五天就是十五两,刚好可以赎回自家的祖传玉佩,剩下的再去街上买些年货准备过年。
今年定是要和大伙儿一起热热闹闹的过。
后堂的火烧得极旺,锅中的水咕嘟咕嘟的沸腾着,里头浸着一套器械。
爷爷拿一把长钳子,将其夹起置于布衬的木盘内乘凉,再送出去给叶问今。医馆刚刚起步,患者越来越多,员工却是没钱招,这下只能一人当两人用。爷爷负责收银和取器械,而叶问今负责治疗并且将使用过的器械送去后堂,再加上给锅内换水。
想要起到足够的消毒作用就需要将水煮沸两刻以上。而拔牙的速度又比两刻快上许多,叶问今和患者在那儿已经等了许久,她只好与患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三三两两的算是听了不少八卦。
那大娘也觉得舒心。刚开始也是对她的医术将信将疑,后头靠着叶问今这张嘴也是给说得服服帖帖,再加上技术确实好,更是惹人喜欢。
“大娘,这药我送你三贴,每日饭后服用,对创口愈合好,若这几日有何不适,尽早来找我。”
“嗯嗯。”大娘咬着棉球,说得不甚清晰。
“大娘,您感觉如何,拔牙过程中是否疼痛?”
“额嗯嗯嗯。”大娘无法说话,就拨浪鼓似的摇头。心想这姑娘真好,技术又高,脾气又是极佳,还能赚钱!唯一不好的就是不是自家媳妇儿。下回定要叫上自家小子一起来。
先前自己白害怕了,现在想来这三百文花的是值当。解决了牙疼不说,还白拿几贴中药,重要的是一点儿也不疼。回去必定要和邻居家的寡妇说道说道。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来的人都较年轻,大概都要养家得把手里的活计做完了才有空来。
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没走到长桌前,扑通一声就跪下来双手合十哀求道:“叶大夫,先前是我不对。求你...我求你,给我看看吧。”
她看着扑倒在地的小胡子,他的下唇因牙龈肿胀而微微外翻。本想上去扶,却见他身旁跟的王二娘左脸隆起,可见一块明显的瘀血。王二娘却侧过脸去不想让她看见。
她收回手,眼神里充满不屑,表面上却平静地说:“我说过,你就是跪下求我,我都不给你看。你若要求还是去求王二娘吧。”
他匍匐在桌前,直勾勾地看着叶问今,突然间触电般动起来,朝着王二娘直直跪下,呼呼扇着自己大嘴巴子,吓得后面的患者呆滞在原地。
“是我不对,我就是个畜牲!”
“若我再打你,我猪狗不如,我天打雷劈!”
王二娘在一旁惊呆了,后头的患者也惊呆了。那羊肉面馆在镇上是小有名气的,小胡子的恶劣脾性也是广为人知。如今竟凭大夫一句话就让小胡子跪地求饶,这女郎了不得啊!
不知是因为过于震惊还是因为面颊肿胀,王二娘说话都有些许奇怪,她轻声细语道:“叶大夫...您就帮帮他,看在他……可怜的份儿上。”
“……躺下吧。”叶问今本就会给他看病,只想他道歉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剧烈。也没想到王二娘竟如此轻易地原谅了他。
小胡子听话的躺上了牙椅。
叶问今戴上了手套,用口镜将他的下唇翻开,尽力不碰他被打肿的面颊。他下前牙的牙龈明显的肿胀了两圈,颜色也与旁边的不同。
健康的牙龈应是淡粉色,而得了牙周病并且处于炎症期的牙龈则是鲜红或是暗红色的。
他的牙龈异常的肿胀,就像金鱼头上的头瘤一般骇人,若不是叶问今早已习惯,换作旁人定是要犯恶心的。
她又伸手去触摸那肿胀的牙龈,像个充气的皮球似的,轻轻一按便软下去。
小胡子哆嗦着叫唤起来“痛痛痛!”
“那我轻些。”
她拿起镊子,轻轻夹住前牙,稍一加力,前牙就摇晃起来,像是快要出土的萝卜。
“你这牙,看来是保不住。”她放下镊子,淡淡地说道。
“保不住!你的意思是要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