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静静地站着，挡在林无澜的面前，也不让路。
过了片刻，他开口问道：“下一回，讲什么故事？”
“还没想好讲哪一个。”
“你有很多故事吗？”
“那当然！”林无澜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得意。故事么，当然多！这些年的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南安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在故事里，满身血债的人，该是什么结局？”
林无澜的眼皮一跳，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没有什么表情，眼里颇有几分深邃，似是夹杂了些许情绪，与以往一贯的清冷有些区别。
林无澜也吃不准他说的满身血债的人是谁。
第28章
尽人事听天命
犹豫了半响，她说道：“该是什么结局，还是得由老天说了算。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南安低声呢喃道，神色里有些许恍惚。
天空里又下起了雪，白色的雪花，落在他黑色的衣服上，显得尤为醒目。
他抬起头来，望向远处，望向雪花的尽头。
林无澜寻着他的视线，遥望天空，阳光不知何时隐去了，天空里灰蒙蒙一片。
“人未必有来生。”林无澜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手上，很快化作了水珠。
“你瞧，就是这么短暂！”林无澜把手往前一伸，又笑了起来，“南小将军，人生匆匆，别荒废了，我们来谈个恋爱怎么样？”
南安垂头凝视着消失的雪花，问道：“谈恋爱？”
“就是谈情说爱啊！小将军，你这么好看，若是不谈个情说个爱的，简直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了资源。”
林无澜笑道，心里想着，难得穿越一回，遇上个顶级帅哥也没能发展发展对象，实在可惜了些。
想完，林无澜呆了呆。
卧槽……
她这是在劝南小将军活在当下，怎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完了！
鬼迷心窍了！
南安望着漫天雪花，怔怔地，望了一会儿，他又低下头来，眼里渐渐清明。
“早些回去吧。”他说着，已经跨出脚步，往城楼走去。
南安走得极快，没一会儿，已经到了城楼下。
这算是过河拆桥？
林无澜指着南安的背影，竟是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响，她垂下了手，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林无澜回了军医营。
过了几日，冰雪渐融，营里有消息传来，南小将军带兵出城了。
前有大将军鼓舞士气，后有南小将军带兵出城，军中的氛围又紧张了起来。
军医营里的几个女人，也不似原来轻松。
她们偶尔也开开玩笑，笑得却没有之前那般欢快了。
到了初春，北军果真卷土重来了。
北国皇帝昭告天下，要不计代价，替北国大将军铁扎儿复仇。
他派出四十万大军，向南而来，且又求来了一位顶级高手压阵，声势浩荡。
顶级高手，名叫莫桑，在这个世上排名第三。
林无澜听军队里的人说，像莫桑这样的高手一般不出世。
她见军中之人，提起莫桑颇是忌惮，不由得十分好奇，便问了王大人：“难不成莫桑一人能抵千军万马？”
“那倒也不能。”王大人回答她。
“既然不能，又为何这般忌惮？”
“这样的高手，通常是用来袭击敌军的主帅，或者是核心将领，比如说南小将军之类的。”
林无澜忽地明白了过来，一个军队里，若是没了主帅，没了核心，自是溃不成军了，又怎么能取得胜利呢？
“南国没有这样的高手吗？”林无澜问。
“有。排名第一的在南国，隐世了。”王大人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忧愁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纵然没有隐世，他大约也是不愿意为了南国征战。”
“为什么？”
“因为……”王大人噤了声，扭头看了一眼瘦小的林无澜，哑然失笑。
他没想到，自己竟是和一个小女娃子说起了这种话题，不由得摇了摇头。
南国皇帝在这样紧张的战事下，仍然粉饰太平，顾着享乐。
军中的人，对朝廷颇有微词。
这样的一个皇帝，算不得是一个明君。
林无澜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几分。
她隐隐开始担心王猛大将军，亦担心南小将军。
莫桑出手，首当其冲的，定然是他们两个。
此时，她似乎明白南小将军问她“在故事里，满身血债的人，该是什么结局？”这个问题的用意了。
她不由得想起来南小将军。
想到他冷冷清清的脸，姿态挺拔的身形，想到他杀了大胡子的场景。
想到自己替他处理伤口的情形。他就这么裸露着上身，任由自己处理，用烈酒给他洗伤口，他也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这么生生的忍着。
想到他在城楼面前，问自己，在故事里，满身血债的人，该是什么结局？
她的回答是这般风轻云淡。
林无澜有些后悔。
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她大约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安慰话。
南安所面对的局面，所承受的压力，极难被化解。而她，纵然希望力挽狂澜，也只算得是幻想。
林无澜轻轻叹了一口气。
雪已经化了许多，帐篷上只剩下浅浅一层，而地上只剩得几处，大半地方露出了黄色的泥土地与草。草浸泡在融化的雪水里，已经不复原来的蓬松，湿哒哒地粘在一块儿。
地上也是泥泞不堪，寒气逼人。
林无澜的心里颇冷。
“你也别太担心了。南国的兵力也有四十万。战力和北国的军队相比，也不至于太过悬殊。”王大人安慰道，“你是不知道，六年前，北国发兵百万进攻南国，斩杀了南国曾经的安国大将军，一路来势汹汹，吓破了多少人的胆。
大家都以为南国要败了。可南国还不是撑了下来？南国以八十万的兵力，生生消耗了善战的北军。原来能熬过去，如今，也能熬过去！”
林无澜点头，笑道：“熬过去是肯定的！我们南军，一定能将北军杀得溃不成军！”
心里的忧愁，并未散去。可她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垂头丧气，长他人志气。
笑一笑，只当作是安慰自己，也安慰他人。
王大人也笑了起来，眉头并不舒展，眼里带着些许愁容。
他瞧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娃，笑得灿烂，心中感叹一声：年少就是好啊，不懂得多少，想的少，愁的也少！
而林无澜也在心里感叹一声：若是都像红月这般天真就好了，烦恼也会少许多！
第29章
绝顶高手压阵
一个人走到了草棚下，林无澜看到红月正在草棚下整理药材。
“姑娘，你歇一歇！”红月见了她，放下手里的药材，倒了一碗热水给她。
林无澜接了过来，水温并不烫，此时喝正合适。
“谢谢。”她端起碗喝了一口。
“你又和我说谢谢了。这是我的本分。”红月一本正经地道。
林无澜想和她说，那不是她的本分。想了想，又算了。
若是说了，红月肯定又要和她较真了。
红月是个很实在的人。
林无澜又喝了一口温水，心里有些许暖意。
她倚靠着草棚下的柱子，默默地想着事情。比如，北军什么时候会抵达阳州城外，南小将军去了哪里，这一回北军来袭，南军的胜算有多少，等等。
毕竟关系到生死，林无澜格外关心。
她想了一会儿，放下碗，从药锅里倒了一碗补气血的汤药。
“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林无澜对红月说道，将汤药装进了一个盒子，出了草棚。
红月一脸疑惑，她站起来跟在林无澜的身后，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林无澜去了军队。
军队里的人都认得她，这个女娃子讲的故事极为好听，听说，她还调戏过南小将军，要跟南小将军提交换定情信物。
南小将军是谁啊！
谁敢在他面前多说两句话？
这个女娃子够胆！
有一个士兵看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盒子，打趣道：“女娃子，南小将军这几日不在城里，你来的时间不对啊！”
“我不找南小将军。我找大将军！”
士兵愣了愣，不确定地道：“大将军？”
“嗯，大将军！”林无澜点头道。
几个士兵不由得面面相觑。
“大将军很忙，并不是谁都能见他。”其中一个士兵提醒道。
“能通传一声吗？”林无澜问。
“这……”
士兵们犹豫了。
林无澜见他们为难，又问道：“大将军去了哪里？”
其中一个士兵朝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上了城楼，等会儿应该会从靠近城门的楼梯下来。”
林无澜感激地一笑：“下回，我讲个好听的故事。”
“一定啊！”
“一定一定！”林无澜笑道，她忽地发现自己的人缘不错。看来，这都是讲故事的功劳。以后可以考虑考虑用它来拓展人脉啊！
林无澜按着士兵的指引，在城楼下等待。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大将军出现了。
林无澜对着大将军咧嘴笑了一下，叫他受宠若惊。
这个丫头，还是第一回 主动来见自己。
虽说，自己站在南军主帅的立场上，不能厚此薄彼，不能关照她。
这个丫头作为自己的外孙女，似乎也不在意，也无所谓他这个外公，倒是叫他生出几分失落来。
大将军心下欢喜，面上也未表露，只生疏地道：“有事？”
“有事。”
“随我来。”大将军说完，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林无澜提着盒子，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低矮的长廊，大将军走到了一间矮房里。
这间矮房，正是林无澜给南安缝合伤口的矮房。
进了门，林无澜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一碗汤药，推到了大将军的面前，笑道：“外公，你这般劳累，补补气血！”
大将军笑了起来，嗔怪道：“难得啊，你来寻了南小将军几回，竟是一回都没记得你外公我！”
卧槽……
这是酸了？
林无澜昂起头，一本正经地道：“小将军受伤了，我想着他也是外公您的部下，要照料好了，便给他换了几次药。”
“他受伤了？”大将军一脸诧异。
“你不知道？”林无澜也是一脸诧异。
大将军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真是连自己都能算计啊！”
“算计自己？故意叫自己受伤？”林无澜又惊讶了。
大将军点了点头。他似乎也不愿意多说，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无澜见大将军不愿意对她提军中的事情，有些话，她也无法直接问出口了。
想了片刻，她决定还是先打打感情牌。
“我担心你。”林无澜皱眉道。
大将军笑了起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听军中的人说，北国皇帝派出了绝顶高手莫桑。莫桑在当世排名第三，很是厉害。”林无澜说着，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这倒不是她伪装的。
她确实担忧啊！
大将军是她的靠山，是南军的头头啊，他若是发生意外，军中必然会乱。
军中一乱，她的危险就多一分。
大将军却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他颇有些欣慰，只觉得这个丫头，到底是记挂着他的。
“莫桑这样的高手，不能叫他顺利来南国！”林无澜又说道。
大将军微愣，没想到这个外孙女还能想到这一点。
他上下打量着林无澜，不由得道：“为什么？”
“他是北军的筹码，会给北军长士气，却会灭南军的威风。他的存在，虽不能匹敌千军万马，不亚于千军万马。他若得手杀了南军核心人员，会叫南军溃不成军，节节败退。”林无澜说道。
分析地没错啊！大将军又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阻止他来南国？”
“我听说莫桑极为自负，若是能利用这一点，引他入局，将他击杀是再好不过了。”林无澜说道。
大将军看向林无澜的眼光便不一样了。
以前这个外孙女，连话都不敢说，勉强说了也说得磕磕巴巴的，全然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如今却是神态自若，说得也是有条有理的。
“哎，也不知道南小将军会不会全身而退，莫桑不好对付啊！”林无澜试探道，脸上浮现出几分担忧之色。
第30章
莫桑
“你从哪里听来南安去对付莫桑了？”大将军暗自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件事情，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是谁将消息泄露出去了？
南安带兵出城，明面上是为了巩固东西营的防守，而实际上有两个目的，其一便是试探莫桑，若有机会抹杀他。
这些事情，都是保密的。
就拿对付莫桑这件事情来说，若是放出这样的消息，莫桑纵然自负，也不容易上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