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也在这里？”
南安不说话了。
南帝想了想，恍然记起自己曾说过的话，叫南安不能活得比她久。
“你的人，一直跟着？”他问。
“他们跟到五里外的黑亭子，之后地势开阔，怕被发现，没有再跟着。臣可以推测出来。”
南帝的脸色铁青。他看向林无澜，忽地笑了，道：“你不是想了解镇国大将军吗？朕叫你瞧瞧……”
林无澜还未听得下文，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南安扶住她，将她放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南帝忽地站起来，紧紧地盯着南安，道：“你怕她知道真相，朕不许她活着？你一直在欺骗朕！假装不喜欢她，步步引着朕为你赐婚！在宫中，你也故意示弱，骗得朕怜惜，打消了朕叫你吃毒药的念头。”
这一回，南安没有跪，他垂手而立，瞧了南帝许久，终于道：“人，我会带走，您阻止不了。”
“你敢！”南帝勃然大怒。
南安直视南帝，一脸清冷。
“你若是敢，朕必叫你后悔！”
“臣若是不带走，下一回，您便会用其他人来测试臣的忠心。臣一步退，步步退。不伤及无辜，是臣的底限。”南安还是一贯的清冷。
南帝却恍然有种窒息感。
他只觉得南安气场全开，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说一不二，他竟是无法违逆。
他似乎是第一回 认识南安。
这便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镇国大将军？
南帝暗自吸气，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
“你别以为朕要依靠你，离不得你。你欠着朕的命，朕随时可以收回！”他道。
南安走近书架，从架子的一侧取下一柄短剑，递到南帝手里，然后静静地瞧着他。
“你以为朕不敢？”
南安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如常。
南帝退后一步，瞧着南安，瞧着他泰然的神色。
半响，他忽地举剑穿透了南安的左肩，南安未曾愈合的肩头再次受伤，血流不止，而结果却已分晓。
南帝的脸色铁青。
站在南帝身后的黑衣男子与黑衣女子，皆是诧异，而又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南帝与镇国大将军对峙，从表面上看，主动权掌控在南帝的手中。
可结局早已经注定。
这个天下，有哪个帝王愿意放弃江山？
纵观整个南国，能替他守住江山的，便只有镇国大将军了。
所以，他不能叫镇国大将军死，至少这几年不能！
这一剑的结果，便是南帝拿捏不住镇国大将军。
是镇国大将军逼着南帝认输了。
“朕知道你了得，却没想到，是这般了得。好，很好！很好！”南帝连说了两个很好，甩袖离去。
南安望着南帝的背影，感受着肩上的疼痛，听着血流的声音，眉头微皱。
他替自己止了血，又去院中寻了林无澜的丫头，红月。
他发现红月的时候，红月倒在地上，胸口涓涓流着血。
南安靠近她，摸了摸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半蹲着，怔怔的，有些失神。
半响，他回过头来，看到林无澜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屋中的景象。
林无澜的身后，站着黑衣女子。
“镇国大将军不认输，又想保你，所以，你的丫头死了。你要怪，就怪镇国大将军！”
南安站了起来。
林无澜走进屋子，坐在红月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放声大哭。
南安站在林无澜的身后，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
许久，林无澜终于止住了哭泣。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林无澜仰起头，瞧着南安说道。
南安沉默了良久，说道：“你与我回城。”
“红月呢？”
“对外说，她失踪了。”
“她的死，与你有关吗？”
“有关。回去，什么也不要说。否则，纵然是安国侯，也无法承担后果。”南安继续说道。
“为了以绝后患，你该把我杀了。”
“你活着。”仍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
“为什么，红月要成为筹码，要成为斗争的牺牲品？难道，她的命不是命吗？”林无澜问。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从不曾恨你，我总觉得你有无尽的苦衷，可现在，我真的恨你！你怕是从不在意我恨不恨你，可我要告诉你，我恨你，一直恨你！”
南安点了林无澜的睡穴，带走了林无澜。
“镇国大将军，皇上让我带句话给您。”黑衣女子在背后说道。
南安的脚步停了下来。
“皇上说，他不信，你不在意林姑娘。他不信，林姑娘不会怨你！你若是活着，必须生不如死！”
南安没有回话，继续往前走，走出宅子，将林无澜带回了京城。
此时，距南安与林无澜的婚期仅剩五天。
第102章
只听从姑娘差遣
林无澜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又想哭。
可季晴等人都围在她的身边，一脸关切，她便又不能哭了。
她只告诉她们，自己没事。
她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红月与她失散了。
她是被镇国大将军救回来的。
“你被人掳走，每回都是镇国大将军将你救回来的。”季晴说。
林无澜张了张嘴，想说，若不是她，我便不会被掳走。
可这些话并不能说。
后来，大家又说了不少话。
林无澜都听不进去。
唯一听进去的，便是季晴的宽慰话。
季晴说，安国侯府已经派人去寻红月了，总会寻回来的。
林无澜点了点头，心中十分难受。
婚期已近，她不得不搬去林府。
这是规矩……
出嫁必须从林家走。
王莫瑶说，她想沾沾喜气，非得和林无澜一块儿去了林府，林无澜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待在林府，想要片刻不离地跟着自己。
南安也送来了两个女子，分别叫诗情和画意，据说功夫很深，能护着林无澜的安全。
林正清将她安置在原来林曦的院子。
院子也整修了一翻。
林无澜搬到林府的第二日，林曦回了府。
她来寻了林无澜，也不进屋，只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院中的桂花树。
她的气色看上去并不大好，瞧见林无澜，勉强扯了扯嘴角：“这屋子，是我的。以后也还是我的。”
“嗯，是你的。”林无澜说。
“既然是我的，你为什么又住进来？”林曦问。
林无澜没说话，王莫瑶便忍不住了，笑道：“你倒是问问你的父亲去啊？这可是你父亲求着我妹妹来的呢？”
“他？”林曦轻哼一声，颇有几分鄙夷，“他唯利是图。见了大人物，跟见了猫的老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若是见着比自己弱的，又恨不得榨干对方的价值。被他求着来还是好事儿？”
“纵然这样，你不还是胳膊，拗不过你爹林正清这条大腿？或者说，在你爹眼里，你的价值远不如我妹妹。你说服不了你爹，来这儿寻我妹妹，还不是欺软怕硬？”王莫瑶说得毫不留情，将林曦的脸说得一阵红一阵白。
她索性也不和王莫瑶争辩，转向林无澜，道：“指望林正清是不可能的，打小，我就知道我要出人头地得靠自己！在这一点上，我们倒也是同病相怜！”
林无澜上下打量林曦，半响，道，“你我就不必要这般虚与委蛇了，有什么目的，你不妨开门见山！”
林曦没想到林无澜是这样冷淡的反应，有些许怔忡。
她盯着林无澜，眼中忽然凌厉，尖声质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无澜不说话。
王莫瑶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曦。
林曦便有些气急败坏，她恨恨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个没了娘亲的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一无是处，你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
你就该跪在我的脚下，凭什么嫁给镇国大将军？
凭什么太子殿下会喜欢你？
凭什么展家公子也喜欢你？他们各个为你争风吃醋！凭什么？你到底是学了什么狐媚之术？他们都是瞎了眼睛了！”
她说着，忽地逼近林无澜，盯着她看。
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姐姐，你帮帮我。看在我们姐妹一场，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跟太子殿下说说，和他断了关系，好不好？”林曦哀求道。
王莫瑶听得火冒三丈，也顾不得闺中女子的形象，破口骂道：“你瞎说什么？我妹妹与镇国大将军情投意合，与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是被太子殿下冷落了，狗急跳墙吗？”
林曦却眼巴巴地瞧着林无澜，一副你知我知的神情。
半响，林无澜轻笑了一声，道：“陷害人，有意思吗？你觉得，我怕你的陷害？”
林曦一愣，直直地瞧着林无澜，眼角仍有未干的泪水。
“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当初，你能与秀才私奔，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林曦从袖子中掏出来一块帕子，展开了递到林无澜的身前。
帕子是月白色的，正中绣了几株兰花，角落上有一个「澜」字。
林无澜认得，这正是她的帕子。
“这是从太子殿下身上掉落的。赠帕子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有谁不明白。你既是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林曦质问。
“你瞎说什么！”王莫瑶被气得满脸通红。
林无澜接过帕子，端详了一遍，将帕子递给了跟在她身后的诗画：“你想怎么和你家主子说都可以！”
此时，她看到林曦的脸上皆是惊讶，惊讶过后，她的嘴角不由得逐渐扬了起来。
诗情接过帕子，跪倒在地，同时跪倒在地的还有画意。
“奴婢跟随姑娘后，主子只有姑娘一人。奴婢只听从姑娘差遣。”诗情和画意同时说道。
林曦的笑意僵在脸上。
“你们不是镇国大将军的人吗？”她失声叫道。
诗情和画意头也没有抬，对于林曦的疑问置之不理。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诗情和画意，林无澜有些许意外。她有些恍惚，脑海里不时闪过南安的身影，一身黑衣的他，站在月光中，站在树荫下，以及半蹲在房间里，红月的身边。
第103章
来日方长
红月死了。
南安说，红月的死与他有关。
林无澜缓缓瞧向诗情和画意，问道，“如果，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你们会离开吗？”
画意回道：“不会……”
“所以，你们的主子还是镇国大将军！”林无澜平淡地道。
她的话，叫诗情和画意陷入了沉默状态。
她们跪在地上，良久，又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同时回答道：“奴婢听从主子吩咐。”
这一回，她们管林无澜叫主子了，而不是姑娘。
林无澜本意并没有要叫她们离开。
一方面是不想为难她们。
再者，纵然她们走了，南安还是会派别人过来，并没有什么必要。
她点了点头，叫诗情和画意起身，又看向林曦。
此时，林曦的脸色泛白，已经极不好看了。
“你当我是当初那个任你欺负的林无澜吗？你还当我是那个由着你们母女任意嫁祸的林无澜吗？”她问。
林曦当然希望林无澜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可此时，她意识到林无澜已经今非昔比了。
她并没有声嘶力竭，只寥寥数语，便将镇国大将军的人收拾的妥妥帖帖。
林曦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她暗自心惊，面上却更凌厉了几分，冷笑着问：“借着镇国大将军，你以为，你能风光几时？”
林无澜嗤地笑了：“我不知道我能风光到几时，可我却知道，你的风头已经过了。当初有多高调，现在就有多狼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报仇吗？一方面是因为不屑动手。再者，东宫里多的是收拾你的人。坐看你疲于应付，心力交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曦脸色铁青。
她后退一步，再也没有当初的傲气。
“你……”
“我没必要监视你，不过是你低估了后宫的女人们。”林无澜说着，也不再看林曦，转身往屋里走去。
林曦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忽地扑了上来，却被诗情和画意拦住了。
她挣脱几下，挣脱不掉，眼中便有几分疯狂之意，嘶声叫道：“那是我的房间，你不许进我的房间！你不许！
你不过是一个唯唯诺诺、毫无见识的女人，你怎么配！贱人！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懦弱的贱人！你这个以色侍人的贱人！”
林无澜的步子停了下来，她忽地转身，快步走近林曦，直勾勾地盯着林曦，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她的神色颇是平静。
林曦一愣，而后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贱人！
林无澜扬手一巴掌拍在林曦的脸上。
巴掌声极为清脆。
林曦被打得头一偏，半响，她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瞧着林无澜。
“我是太子的人，你竟然敢打太子的人？”她忍着疼痛质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