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便有些许失望。
“你以为，蓝胖子勾结的人是谁？”展荣问。
“本王以为，必然不是皇后。皇上对太子算得是宠爱，目前也没有废太子的打算，皇后何必要与外人勾结？这不等于是将儿子的江山，拱手送人吗？”烛光底下，晋王冷笑了一声。
“上回我给你的证据，皇后写给北国君主的书信，不就是与外人勾结么？”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会儿，皇贵妃势头正盛，仅仅怀孕，还没生出个皇子，父皇就打算废后废太子了。
皇后想到要与北国合作，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如今，是万万不会了。此时，勾结蓝胖子，勾结北国的怕是另有其人。本王以为，四皇子的可能性最大。”晋王的神色有些许凝重，“本王还没来得及动手，四皇子便已经动手了。
他实力雄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展荣默了默，问：“王爷，你打算对付四皇子？”
“先不急。既然四皇子出手与东宫那边斗，本王便不必费心了，计划可以暂且搁置。
本王且等他与东宫那边斗出个结果。
现如今，本王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取得镇国大将军的好感。
前几日，他与蓝胖子的决斗，叫本王再一次明白，镇国大将军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南国人只道他英勇无敌，智谋无双。
却从没有人大肆谈论过他的武力值。连不被提及的武力也恐怖到了能碾压天下第二的蓝胖子，可见，他有多厉害！”说到这里，晋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也多亏了你。
当初，本王听了你的建议，动用晋王府所有的高手去保护西月国使者，果真是有效果的。
父皇对本王极为信任。
风雨楼误说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故事，父皇也没有怪罪本王。只说本王眼瞎，让本王往后跟着镇国大将军好好学学。”
展荣惊讶：“皇上是给你指了一条阳关道？”
“不错。既是如此，以后，本王便可与镇国大将军多些接触。”
“唔。”展荣点了点头，“镇国大将军太聪明了，在他跟前，我也不敢多说，只提了你一句。我说，晋王的心里倒是装着百姓的。”
“大将军怎么说？”晋王问。
“他什么也没说。”
“这是什么意思，对本王不满？”晋王皱眉。
“不至于……大将军从不轻易评判一个人，而是将什么都放在心里。
当初，我曾替他挡过刀。
他就一直记着了。
不管我怎么对他，只要不犯原则，他都会照单全收。所以，只要我愿意，镇国大将军府的大门，永远是为我敞开的。”
晋王点了点头，将这句话听进去了。
第167章
皇后的笑
天微亮，南帝从迷糊中醒来。
透过两只眼皮的缝隙，他看到一个女子坐在床边。
“沁儿。”南帝唤了一声。
坐在床边的女子转过头来，看向他。
南帝这才发现，这个坐在床边的女子是皇后。
他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些许厌恶，自言道：“真是晦气，怎么会梦见她！”
皇后愣了愣，恍然明白了南帝的意思。
她的眉毛微微上挑，有几分怒意，可偏偏朱红色的嘴唇也跟着上扬，露出些许笑意。
竟是叫人辨别不出她的喜怒。
“没有想到，皇上这样嫌弃本宫。”皇后开口。
一句话将南帝拉回到了现实中。
南帝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皇后，如临大敌。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本宫怎么不能在这里？本宫是你的妻子，自然是你在哪里本宫就在哪里？”皇后冷冷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划过南帝的手臂。
冰冷的触感，叫南帝打了一个哆嗦。
他警惕地盯着皇后，喊了一声：“杨公公！”
房门依旧是关得好好的，没有人回应他。
“杨公公！来人！来人！”南帝拔高了声音喊。
“别叫了，大清早的，叫得这般大声做什么？”皇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又补充了一句，“叫了也没有人理你！”
南帝顾不及穿鞋，迅速下床去开门。
门却是没有打开。
他用力推了推，门还是纹丝不动。
南帝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身，问道：“你想做什么？”
“现在外面都在传，本宫与北国合谋，要置镇国大将军于死地。皇上想来也有所耳闻。”皇后轻轻一笑，“这个传闻属实！”
“果然是你！”南帝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是本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帝质问。
“本宫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皇后一步上前，拔高声音反问，气势完全不输南帝。
「啪」的一声，响彻在空气里。
南帝一个巴掌，打得猝不及防，将皇后的头打得偏向一侧。
皇后缓缓伸手，抚上脸颊，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泪水也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皇上，臣妾如何不能？镇国大将军是什么身份，您心知肚明。您为什么……要护着别人的儿子？这两年，您是不是没有好好看看启儿了？”
说到后面，皇后的表情扭在了一起，说不出的凄婉，早已经没有先前这般气势了。
南帝瞥了皇后一眼，反倒是更厌恶了。
“所以，你是什么目的？”他问。
“臣妾能有什么目的？”皇后苦涩地笑了笑，“臣妾只是盼着夫君回心转意的可怜女子罢了。”
“皇后盼着朕回心转意，便是用的这般手段吗？现如今，外面都是你的人，是不是？若是朕不能回心转意，你待如何？”南帝问。
“皇上的心，这样冷吗？”
“不择手段的贱人，朕若是有心，也不会给你！”南帝嗤笑一声。
这一声嗤笑，像是一把铁锤，击碎了皇后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的脸冷了下来。
皇后垂下抚着脸颊的手，缓缓地挺直脊背：“既是如此，也便罢了！从今天开始，本宫只有儿子，没有丈夫！”
这一句话落下，皇后的气势陡然转变，滚滚的杀气，自她眼中而来，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南帝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在退后的同时，他的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
南帝想要站起来，却是完全没有力气。
他挣扎了半响，还是跌了回去。
房间的门关着，昏暗笼罩着皇后。
在阴暗里，她笑了起来：“皇上，您作为天子，手握生杀大权，大约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吧！”
皇后走到南帝的跟前，蹲了下来。
她俯视南帝，指尖缓缓地划过南帝褶皱的脸颊，叹息了一声：“皇上，您老了！若是二十多年前的你，本宫倒是还喜欢。可现在，本宫不喜欢了。你死了，本宫也不会难过。”
南帝转过头，避开皇后的手，说道：“朕若是死了，你如何有活路？镇国大将军的能力，你怕是见识过吧？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他查不出来你的死因。最后只会当你是猝死的！”
南帝再一次嗤笑：“你来过卧龙寺，他会查不出来？”
皇后的表情一滞。
“你怕他！你的心里也是没底吧！”南帝笃定道，呵呵笑了起来。
皇后强忍着怒气，盯着南帝。
她连续深吸了几口气，忽地笑了出来：“镇国大将军若是与你一起来卧龙寺，本宫倒是没这么容易下手。皇上，您猜猜，镇国大将军是不是故意的呀？他故意不出现，让您死在臣妾的手里。”
南帝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他不是故意的。”南帝喃喃道，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
显然，这句话他自己也不信。
“是不是很担心，镇国大将军像他母亲一样背叛您啊？您放心，他会的。不然，他为什么不随你来？”
他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
质疑像是潮水一般涌入南帝的脑海，叫他头痛欲裂。
他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睛赤红。
随着情绪起伏，他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南帝双手拽着衣服的领口，身子弓了起来。
他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张大嘴巴拼命呼吸。
伴随着呼吸，他的身体不时地抽搐。
皇后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南帝。
“本宫不信，倾整个羽林军的力量，还拿不下一个镇国大将军？皇上，您……放心地去吧！”皇后的脸上逐渐绽放出笑容，笑容越来越强烈，演变成肆无忌惮。
房间里，充斥着皇后肆无忌惮的笑声。
笑声里，又夹杂着许多情绪。
遏制了几十年的情绪，伴随着笑声宣泄了出来。
皇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过！
在此时，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被推开了。
漫天铺地的阳光落入房内，驱散了屋里的阴霾。
皇后转过头，看到那一个从阳光里走来的人，肆无忌惮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168章
南安的样子
南安着一身黑色的广袖长袍，一步一步走入屋中，他的身后，是厮杀的两方人马。
刀枪碰撞在一起，夹杂着惨烈的叫声。
鲜血流淌，染红了卧龙寺的青石地板。
皇后对上南安清清冷冷的脸，哐当后退了一步，大惊失色。
南安却将视线落在了南帝的身上。
他半跪在地，抚着南帝的胸口替他顺气：“臣来了……您不要急，平复情绪。皇后给您下了药，若是情绪激动，会暴毙。”
一句「臣来了」，让南帝放松了下来。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只是身子还有一些无力。
南安扶着南帝，让他靠坐在床上。
皇后怔忡地看着这一切，忽地泪如雨下，跪倒在床前：“皇上，臣妾死不足惜。可太子是无辜的。他身体里流淌的，终归是您的血液。他是您的儿子！”
南帝抬起眼皮，目光落在皇后的身上：“他是你儿子，就不无辜！”
“皇上！”皇后失声叫道，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她凄然道，“臣妾怎么样都可以，求皇上别牵连启儿。”
南帝靠着锦被，目光沉沉。
半响，幽幽开口：“展家的实力，如日中天啊！”
皇后略一迟疑，拭去脸上的泪痕：“展家满门，能换启儿的太子之位吗？”
南帝摇了摇头：“朕保他一世富贵。否则，他就是谋逆！”
皇后欲言又止，神色之间，皆是不甘。
可最后，到底是垂下了头。
“皇上，展家……”
“皇上，太子谋逆，已被臣诛杀。”南安打断了皇后，冷冷清清地道。
皇后蓦地住了口，恍惚问道：“你说什么？”
“太子的尸体，就在门外。”南安又道。
皇后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见太子就躺在门外的石板上。
一身银色的盔甲套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姿衬得无比英气。
他的脸颊上沾染着血迹，像是这个时节怒放的红色梅花。
皇后跪坐在太子的身边，取出手帕，拭去他脸上的血污。
血污之下，太子的皮肤白皙又细腻。
“启儿……”皇后唤了一声，将太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启儿，母后输了。母后对不起你。”皇后泪水汹涌，滴落在太子的脸颊上。
“启儿，你该享受人间富贵了。”
太子双目紧闭，听不见皇后说的话，也享受不到人间富贵了。
皇后缓缓地抬起头，视线与站在门口的南帝交织在一起。
“皇上，她当年就是背叛了您。如今，她的儿子，又来杀了我们的儿子。”皇后凄然一笑，取出匕首，一剑贯穿胸口。
灼灼的阳光下，母子两人，倒在青石地板上，完结了这一生。
南帝猛然转身，一巴掌打在南安的脸上。
南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五道指印。
“镇国大将军，好手段！你不来卧龙寺，原来是以朕为饵。你不错，很不错！”
当日，太子与皇后的尸体，被运回了南国皇宫。
南帝对外宣称，皇后谋逆，太子为劝皇后回头，无辜枉死。
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京城。
还在等着四皇子与东宫相斗的晋王，失手打碎了花瓶。
展仪，自称是愧对南帝，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中。
南帝，大约是伤心欲绝，等太子出殡，便丢下政务，独自跑去休养了。
而镇国大将军，据说是外出巡查了。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京城里，有传言，南帝将太子的死，怪罪到了镇国大将军身上。
……
十日后，一个黑衣女子来到了镇国大将军府上。
她说，要带林无澜去见她想见的人。
林无澜认得她，当初，就是她杀了红月。
黑衣女子凑到林无澜的耳边：“如果，我说红月没有死呢？”
红月果真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