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议论南帝与太子的,便够了。先播下怀疑的种子,后面就是培育种子发芽,茁壮成长,最终结成果实。其实,风雨楼能说这个故事,也在我意料之外了。风雨楼的态度,就是晋王的态度。”林无澜一手托着脑袋,半靠在椅子上。
这样慵懒的姿势,将她的身姿衬托得越发曼妙。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立体。
昏暗的烛光落在眼中,爆发出一片璀璨。
诗情呆了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就没想明白,这几年,镇国大将军与夫人同床共枕,是如何维持得住清冷的。
而夫人,面对镇国大将军这样空灵俊美的英雄人物,如何能无动于衷?
这是一个千古难题!
诗情到底是没忍住,感叹了一句:“夫人,您与大将军两人,真是暴殄天物!”
“怎么不算暴殄天物?叫镇国大将军与你过过招,提升一下你的武力?”林无澜没好气地道。
诗情身子一抖,将脖子缩了起来。
“怎么?还真过过招?”
诗情干笑一声,萎靡了。
“来,说说你的光荣史。”林无澜粲然一笑。
“也……也没什么……就是当初大将军要派奴婢和画意跟随您,奴婢不……不愿意……”诗情眼睛偷偷瞄向林无澜,“大将军说,不愿意就留下和他过招。
然后……然后,他一招就把奴婢打得起不来了。奴婢就……就愿意了……”
林无澜一愣:“他这么不怜香惜玉?”
“何华说,大将军的眼里没有女人,除了夫人您。可夫人是……”说到这儿,诗情蓦地住了口。
“夫人是什么?”林无澜被勾起了好奇心。
诗情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了。
“哦,不说也没事。改日,我叫镇国大将军再与你过过招。过一次是不行的,提升不了武力,得天天过招才行。等过个两年三年的,到时候诗情你或许也成顶尖的高手了。”
诗情被吓到了,睁着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过了许久,她哭丧着脸招了:“何华说,夫人您是没有心的。”
林无澜正喝着水,憋着一股子劲儿,才将水咽了下去:“你是不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怎么会!夫人,您在诗情的眼里,是最有心的。奴婢就从来没见过一个像您这样的主子,能将奴婢放在心里的。”诗情连忙表态。
“唔。不错,还是有分辨力的。诗情,我跟你说,有句话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仔细琢磨琢磨。别哪天被何华骗去滚了床单!”林无澜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
诗情一愣,脸蹭地红了起来。
第163章
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得太晚
“夫人,你又开车了……”诗情呐呐地开口。
“这算什么车?”林无澜嘿嘿一笑,“你还别说,这人日子要过得好,除了金银钱财,还得合体合得好。”
想到合体,诗情脸更加红了。
她这个夫人呐!
好端端的给她和画意灌输那么多词做什么?
前段时间,她揶揄画意,平日里瞧着一本正经的,也不知道与人负距离了之后,还能不能维持得住?
话刚说完,有人问,什么是负距离啊?
诗情想也没想,回道:负距离就是合体啊!
那人继续问,什么是合体?
“男人的长处填补女人的漏洞呗!”话出口,诗情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缓缓地转过头。
果然,何华就站在她的身后!
刚才的问题,也是何华问的。
当时,何华那样子,就跟吞了一块生肉似的,瞪大眼睛咽不下,难受的紧!
诗情也难受了。
小型社死现场无疑了!
因为这事儿,诗情还被画意笑了好几天。
林无澜也有所耳闻。
此时,她提及合体,也是想缓和一下情诗和画意的情绪。
今日,她将《谁听见她在夜里说话》这本有结局的书推上市面,诗情和画意面上不说,神情举止都显得紧张了。
想必私下里,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她略一沉吟,还是分析起了形势:“关于我写的那本书,今日官府怕是已经在查了。不过,他们也不是这样容易查出来的。
第一,我易容水平真的挺不错,一般人看不出来。
第二,这些书的笔迹,也是经过修饰的,对比不出来。
第三,这本书是在风雨楼里说的,官府要怀疑,怕也是会先怀疑晋王。
第四,我在风雨楼送书的时候,与镇国大将军面对面坐一起了。有镇国大将军这个靶子,我们的风险会小很多。”
画意眉头微皱,迟疑了片刻,小声道:“夫人,大将军会不会有麻烦?”
“他那么聪明,不会有麻烦的吧。”林无澜干笑了一声,有些许心虚。
从宫里回来这一路,她想了许多,总觉得南安脸上挨了巴掌,许是和这件事有些许关联。
“那万一镇国大将军亲自彻查这件事呢?”画意问。
“无妨。他不会出卖我的。”林无澜笃定道。
诗情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凭感觉。”
诗情和画意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林无澜瞧着她们一脸怀疑的样子,又道:“据我了解,镇国大将军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他不会将一个明白人赶尽杀绝。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那么,他会推翻当今的南帝吗?”诗情小声问,带着些许期待。
“你这么希望推翻南帝?”林无澜好奇。
“夫人,您大约不知道,奴婢和画意也是经历过饥荒的。在我们那个偏远的地方,没什么人管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饿死了便罢了!
奴婢是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饿死在自己的跟前,最终只剩下奴婢一人。
那会儿,奴婢很愤恨!
总以为是那些个狗官克扣了朝廷赈灾的银子。
等奴婢到了京城,才明白,南帝与大家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从来不在意百姓的死活。
奴婢在京城里,听到过一个消息。
其实,朝中的大臣替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说过话,希望朝廷出资救济。
可被南帝否决了。南帝说,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养不活,便是废人。既是废人,便没必要浪费粮食。”
说到这里,诗情的眼眶微红,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夫人,您所做的也是奴婢所想做的,请您允许奴婢参与其中,奴婢感激不尽!”
“夫人,请您也允许奴婢参与其中!”画意也道。
诗情和画意,本就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了。
如今,又请求参与其中,怀的是什么心思,林无澜清楚。
不过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罢了!
林无澜坐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好……”
诗情和画意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一步,林无澜也不隐瞒了,直言道:“镇国大将军会不会推翻南帝,我不清楚。我怀疑,他是逝去贵妃与荣王的儿子,与南帝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接下来这一段时间,我会去核实。希望能将他争取过来。”
贵妃,荣王?
诗情和画意同时瞪大了眼睛。
林无澜却是继续道:“另一个入口,则是晋王。这一回,我送书到风雨楼,一是想借风雨楼做宣传,二是想试探晋王的态度。
晋王既然愿意说这本书,且不说他是有这个野心,还是不满暴戾的统治,都是与我们站在一条线上的。”
“可是夫人,您这回将锅甩给了风雨楼,也便是甩给晋王,他还愿意与我们合作吗?”
“我去风雨楼递书,还闹了一场,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风雨楼是背锅的。
这一点,朝廷只要稍作调查就能明白。
明目张胆的甩锅,实质也是帮晋王撇清关系。南帝大约不会过多为难风雨楼。而晋王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也能想清其中的关系。”林无澜解释。
“夫人,您真聪明!”诗情崇拜。
“我的力量,到底是太微小了。这三年,我好不容易将「生森」发展起来,也仅是走了第一步。
朝中的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我不大懂。而论机智和谋略,我也不大行。暂且,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布局。”
“夫人,您太谦虚了。您发展的「生森」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待生森发展成熟,该有多少资源与眼线。有钱、有人,又有什么事儿是做不成的?”画意感叹。
“可现在还不行。「生森」只是发展壮大了,却是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化。也还没来得及培养优秀的人才,让他们参加科考。”
画意瞠目:“您还打算让「生森」的人渗入朝廷?”
“不渗入朝廷,如何能潜移默化的影响朝廷?如何能得到最核心的消息?
我相信,总有一天,南国会越发好的。只是,希望这一天来得不要太晚。否则,又有多人会像红月一样无辜的死去?”林无澜的眸光黯淡。
第164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夜幕笼罩,欲将京城淹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烛光火影却是在风里跳跃,整夜不肯熄灭。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至少,东宫如此。
密室里,太子颓然地坐在地上。
他的头发散乱,通红的双眼盯着皇后,眼底之下满是惊骇。
“您说这都是真的?”他失声问道。
“是真的……但是,你手上的这一份是伪造的,并不是当初本宫写给北国皇帝那一份。只是内容一样罢了。”皇后低声说。
她仔细瞧着手中几张浅黄色的纸,指尖微微颤动。
纵使如此,她也还是努力维持着平和,脊背更是挺得笔直。
“您怎么能勾结北国?母后,您是南国的皇后!
而儿臣,是南国的太子!
未来的南国,是儿臣的,您为何要这样做?您这么做了,不等于是卖了儿臣的天下?况且,这事万一被父皇知晓,儿臣岂不是要……”太子蓦地住了口,不敢说下去了。
皇后的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当初,若不是本宫拼着命争取,你以为,本宫还会是南国的皇后?而你,又怎么可能是南国的太子?皇儿,难不成忘了二十多年前你父皇要废你的太子之位?”
太子的脸色煞白,过了半响,才喃喃道:“二十多年前,儿臣如何不记得?儿臣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头顶是父皇冰冷的视线。
他就这般冷漠地看着我,与我说:你母亲失德,不配为后。你从小跟着她耳濡目染,也没有学好,不必做太子了。
儿臣如遭雷霆之击,简直要晕厥。
父皇却又与我说,好好跪着,若是倒下了,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儿臣便竭尽全力跪着,跪到头脑胀疼,浑身冒冷汗,也还是不敢倒下。
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昏迷过去。儿臣的膝盖,也是在那会儿跪伤的。从那以后,儿臣发誓,儿臣要享尽人间一切富贵。”
“那会儿,母后也是拼死一搏了。如果你父皇还是要废你太子之位,本宫便将南国的情报悉数传给北国。来一个鱼死网破!你与本宫活不下去,本宫也绝不允许其他人活得痛快!”皇后挑眉道。
在这一刻,她气场全开,极为霸气,完全没有了在南帝面前的那份小心翼翼。
太子点了点头:“母后,您说得对,若是儿臣活不下去,儿臣也不许其他人活得痛快。可眼下,要担心的是这份资料。究竟是谁送来的,他要做什么?”
皇后皱眉思索,半响,脸色发白。
昏暗的密室里,太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皇后,呼吸忽地一紧。
“怎么……了?”太子问。
皇后的脸色变幻,迟疑了片刻,终于道:“母后一直怀疑,镇国大将军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这些年,母后一直想着要除去他。
各种方法都试了。
包括送下了毒的玉佩,暗杀等。
可一直没有成功。
你说,是不是他开始报复了?
或者说,报复早就开始了。
自从他战胜北国凯旋回朝后,你父皇对本宫的态度越发冷了。
对你,也不似之前这般宠爱。本宫不信,这之中没有镇国大将军从中作梗。如今他连证据都找出来了,怕是……”
皇后没有说下去,太子也猜到了。
“镇国大将军……他这样强……”太子身子往后一靠,浑身无力。
皇后走到太子的跟前,蹲了下来:“这是他的计谋,目的是要扰乱我们的心神。他想到用这一招,说明他还没有足够的底气。
皇儿,你别怕。别叫人看出来你的异常。这件事情,交给母后处理。你放心,当初母后能赢了那个女人。这一次,必然也能赢了她儿子。”
……
半夜里,南帝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从床上下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注视着平躺在木塌之上的南安。
南安闭着眼睛,似乎睡得正香。
脸上的肿胀,已经褪去许多,紫红的颜色,也浅淡了。
他的右手放在身侧,露在被子外面。
手腕被一条拇指粗的铁镣锁着,与木塌的尾端连在一起。
铁镣的尺寸有些小,将南安的手腕勒得有些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