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动了动身子,继续道:“五阿哥有这般风范,怪不得连皇上提起也赞不绝口呢。”
愉妃又惊又喜:“皇上真的夸赞了永琪?”
在她心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只有永琪好了,她才会好,永琪得皇帝一句夸赞,她能高兴的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柳清菡不防愉妃如此在意皇帝对五阿哥的态度,一时有些愣了,待反应过来后,忙道:“看你说的,本宫还能蒙你不成?皇上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儿说出来的话,难道本宫还能空口白牙的改了去?”
紫罗也点头附和道:“愉妃娘娘,我们娘娘说的可都是真的呢。”
愉妃愈发高兴,唇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柳清菡见状,也不再留她,只命人从库房中挑了许多东西给愉妃当做回礼,让紫罗亲自送愉妃出去。
紫罗回来时,瞧见桌上的那对绣枕,问道:“娘娘,这绣枕,该怎么处理?”
指着这对绣枕,柳清菡意味深长:“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用着了,去给本宫换上,本宫今儿个晚上就用它了。”
她本想着用旁的东西做文章,只愉妃亲自送了东西来,她也只能接受愉妃的好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腊八节没过几日,永寿宫的奴才突然慌慌张张的命人请了太医,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柳清菡腹中的龙凤胎本就是太后和皇帝最为期盼的,护的跟眼珠子似的,这下龙凤胎有个不好,太后和皇帝也坐不住了,匆匆忙忙的赶往永寿宫。
皇后一听,更是顾不得自己还在翊坤宫养胎,忙让人扶着她过去看看。
她到的时候,一进去,就见皇帝把淑贵妃搂在怀里柔声安慰,而太后则是面带怒容的坐在一旁,对皇后的请安也只是随口叫起,压根儿就没有赐座。
皇后面色一僵,急忙掩饰过去,挤出一抹得体的笑,关切的问道:“皇额娘,淑贵妃这是怎么了?”
太后斜了皇后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对皇后的不满情溢于言表:“怎么了?皇后你不会自己看么?”
这话是半分面子都没给皇后留,尤其是当着柳清菡和永寿宫许多奴才的面儿,皇后只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烫了。
皇后嗫嚅了下嘴唇,到底撑不住笑,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看了眼正在一旁侯着的刘太医。
太后可以这般不给皇后面子,可刘太医不能,他忙道:“回皇后娘娘话,淑贵妃娘娘是接触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
不干净的东西,都是太医们口中肮脏东西的代名词。
皇后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兴奋,难道是谁忍不住对淑贵妃动手了?
口中却是忍不住的担忧:“那淑贵妃的胎儿可还好?”
刘太医拱了拱手:“皇后娘娘放心,幸亏伺候淑贵妃娘娘的奴才发现的早,故而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说罢,刘太医就又退回了角落里当柱子,皇帝没发话让他退下,他就只能候在这儿。
皇后似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对柳清菡道:“这可真是佛祖保佑。”
在旁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皇后的后槽牙咬的嘎吱嘎吱响,淑贵妃也太好命了些。
皇帝不耐烦看皇后在这儿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不知是在问谁:“愉妃怎么还没到?”
一小太监回道:“回皇上,吴总管已经亲自前去请了,想必就快了。”
面对皇帝的不耐,小太监是极力忍着自己想颤抖的身子,吴总管才去了一刻多钟,皇上就已经再催了,要是皇上再催一次,他都不一定顶得住。
听皇帝说了这句话,皇后一愣:“这事儿难道和愉妃有什么关系?”
太后猛的拍了下桌子,疾言厉色的:“哀家看皇后的脑子是愈发不清楚了,且不说此事和愉妃到底有没有关系,只说你早就把宫务交给了愉妃处理,如今淑贵妃出事,哀家和皇帝还有皇后你都来了,愉妃却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更别说,此事还真和愉妃有关系了。”
早先因为去年皇帝要给她建报恩延寿寺一事,她从乌雅氏口中听到了一些闲话后,便对皇后没了前的好印象,而今皇后行事,也越来越不得她心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是还能给皇后好脸色,那就奇了怪了。
坐在她如今这个位置上,不喜一个儿媳妇,那压根儿就用不着忍。
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青白了,甚至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皇帝本不欲替皇后说话,可看到皇后双手盖着的腹部上,还是命人给皇后搬了座椅,然后笑道:“皇额娘息怒,皇后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够及时,也是在所难免,您就看在皇后还怀了皇嗣的份儿上,不要同她计较了。”
太后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唯独不能不给皇帝面子,这会儿听皇帝这么说了,也就干脆利落的放了过去。只是心中对皇后更为不满了。
柳清菡乐的看皇后难堪,也没有要出言劝和的意思,正殿里一时寂静无声。
就在皇帝忍不住要第二次催促时,愉妃来了。
方才在景仁宫看见吴书来时,愉妃就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这会儿见帝后和太后面色都不好,那股不好的预感就愈发强烈了。
还不等愉妃笑着上前行礼,太后猛然一喝,问罪道:“还不跪下?”
愉妃被吓的身子一抖,也顾不得问缘由,掀开衣袍就跪了下来,一张妆容精细的脸上带着惊慌:“皇上,太后,不知臣妾做了何事,竟惹得您如此大动肝火?”
说话间,她下意识去看了一眼依靠在皇帝胸膛上的淑贵妃,见她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往某个方向呶了呶嘴,愉妃眼皮子骤然一跳,紧接着就顺着她呶嘴的方向看去,那桌上赫然是她腊八节那日给淑贵妃送来的绣枕。
两人间的这一点子交流,也就只有皇后看的清楚,皇帝和太后丝毫不曾注意到。
太后看了喜善一眼,喜善便走到放着绣枕的桌子前,把绣枕拿到愉妃跟前:“愉妃娘娘,还请您仔细辨认一下,这对绣枕,可是您前几日送给淑贵妃娘娘的?”
“是……可是有什么问题?”
愉妃的手指甲都掐进了自己肉里,说的话都是一字一句挤出来的。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要是没看出来发生了什么,那她还真是蠢到家了。
喜善面色一肃:“愉妃娘娘,这对绣枕中,藏了有对怀孕女子不利的东西。”
言外意,便是你既然承认了这绣枕是你的东西,那也就间接的承认了这件事是你干的。
愉妃猛然摇头:“臣妾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臣妾……”
她想笑,可她笑不出来,淑贵妃的陷害简单粗暴,都知道在自己送的东西里做手脚是傻子都不会做的事情,但她却没有能够应付过去的能力。
皇帝面无表情,淡淡的打断了愉妃要辩解的话:“太医说,里面的东西可以安神,只是淑贵妃的身子不适合用那些药,愉妃,你做事冒失了。”
这回轮到愉妃愣住了,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不是淑贵妃干的?而是她自己做事不仔细造成的?
就在这时,柳清菡轻轻扯了扯皇帝的袖子,轻声道:“皇上,愉妃妹妹也不是故意的,许是愉妃妹妹近段日子忙于替皇后娘娘分忧,这才有所疏忽,您就看在臣妾无碍,还有五阿哥的份儿上,不要再计较了。”
她不会真的傻到为了陷害愉妃,就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再者,要是真的说愉妃亲自送来的东西有什么害人的玩意儿,那也太不真实了,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更别说太后和皇帝了。
故而柳清菡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能让人相信这件事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皇帝见柳清菡这个苦主都这样说了,就想着小惩大诫一番,没曾想太后听了这话,却又被点燃了脾气:“疏忽?送给有孕嫔妃的东西都这般疏忽,也不知到底是真疏忽还是假疏忽,幸亏这次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就是废了愉妃,也难泄哀家心头恨。”
她好不容护着淑贵妃腹中龙凤胎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不好,要是因为愉妃有了万一,难保她不会把愉妃剥皮抽筋。
太后怒瞪着皇后:“就这般粗心大意人,你竟然还将宫务交给她处理,皇后,哀家该不该赞你一声心大呢?”
皇帝一凛,对太后的话深以为然,他沉默了一个呼吸,捏着扳指道:“愉妃行事有失,禁足景仁宫,既然皇后无法处理宫务,那宫务就暂且交给纯贵妃打理吧。”
虽然他对纯贵妃也有几分不满,但眼下除了她,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皇帝的这句吩咐,正中柳清菡下怀,故而她也没再出声阻拦或者是替愉妃说话。
闹了许久,皇帝和太后离开后,愉妃也扶着皇后回去了,皇后一回去后,就立马叫静心把愉妃前给她做的那些小衣拿出来烧掉,谁知道里面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皇后这一作为,愉妃自是不知道的,而柳清菡则是借着一对绣枕,把宫权完全的从皇后那边挪到了纯贵妃那里。
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柳清菡坚信,只要纯贵妃不让人拿住把柄,在皇后出了月子前,纯贵妃是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紫罗见愉妃就只是禁足而已,心里不忿:“娘娘,咱们就这么便宜了愉妃吗?”
令她不忿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根据前日双福调查回来的消息,说其中一个接生嬷嬷的家里竟然一夜间穿金戴银起来,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双福便又仔细的调查了一番,最后竟然查到了珂里叶特氏,也就是愉妃的母家头上。
这份心思,可谓是司马昭心,路人皆知。
柳清菡搅着帕子:“自然不会,你要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本宫能够平安生产,至于其他的,等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她清算,况且,要是没有皇后的指使,愉妃是不敢这样做的,因为愉妃不敢拿自己和五阿哥冒险。”
再者,什么仇什么恨,都比不得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命重要,两个孩子,又没有剖腹产,可想其中艰难。
紫罗被柳清菡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是了,刘太医给您诊脉,说双胎易早产,您生产的日子,也就在这个月了。”
柳清菡眼底尽是冷意:“提早给本宫准备好了,那些有异样的接生嬷嬷,到时候一个都不准她们进产房,本宫早就拟定好的注意事项也要按着步骤一一来。”
“您放心,奴婢都记着呢。”
便是紫罗这般说了,她依旧不能松气,手心里不知何时出了些细汗,她用帕子胡乱擦了擦,继续叮嘱道:“还有永琋,叫卉给本宫看好了,一定要寸步不离。”
越是接近生产,她心里就越慌,但愿一切都好,不然永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章
乾隆十六年的除夕夜,柳清菡发动了,足足疼了四个时辰,终于在第二日,也就是乾隆十七年的正月初一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一落地,就赢得了皇帝和太后满心满眼的喜爱,大办洗三和满月宴,甚至在满月宴上,皇帝当即给十一阿哥赐名为永瑄,给五公主赐名和瑾。
这样的风头,皇后看了只觉得自己心中梗的难受,肚子也被气的隐隐作痛。
纯贵妃见皇后不舒坦,愉悦的笑了,宫务现在在她手中,虽然许多奴才不乏有皇后的眼线,可她要给皇后添堵,还是很容易的。
故而,在之后的日子里,皇后时常焦躁,思虑过重,几个月后诞下了身体羸弱的十二阿哥。
有了健康,又带着龙凤胎光环的十一阿哥永瑄,皇帝对于十二阿哥的到来也就不是那么欣喜了,尤其是十二阿哥又和孝贤皇后生前所出嫡子一样体弱多病,因此,尽管是嫡子,皇帝也只是照例赏赐了皇后,洗三和满月宴更是比不得龙凤胎来的热闹。
这般落差,使得皇后在月子里哭了不少回,纵使太医仔细给皇后调养,到底还是落下了病根儿,腰腹处一到阴冷天就开始酸疼,令皇后以后的日子不止一次的后悔。
乾隆二十三年,刚过完正月,十一阿哥就满了六周岁,今天就是十一阿哥要搬去阿哥所的日子。
一大早的,永琋就来了永寿宫,想着帮弟弟搬家。
十三四岁的少年,浑身充满了皇子威仪,又因自己的额娘是淑贵妃,宫中上下无人敢有半分忽视。
永琋轻车路熟的来到西偏殿,果不其然的见到自家额娘和妹妹正在永瑄的床边叫他起床。
和瑾见自己叫了永瑄许久,永瑄都没搭理她,不免有些不高兴。她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晃了晃柳清菡的衣袖:“额娘,你看永瑄,好懒啊,女儿都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真是不明白,都是一个额娘,永瑄怎么能这么懒呢?真是丢她的人,哼。
柳清菡低头看着和瑾噘的能挂油瓶的嘴,无奈的笑了笑,正欲说话,永琋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和瑾,永瑄也是你哥哥,你怎么能没大没小的直呼哥哥的名字呢?”
永琋正在处于少年的变声期,所以声音逐渐褪去了年幼时的稚气,变得愈发富有磁性起来。
原本听见永琋的声音,和瑾还是很高兴的,可一听到她九哥半是含笑,半是认真的话,像是指责一般,和瑾莫名的就觉得委屈,她眼眶一红,黄莺似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就是要叫永瑄,永瑄永瑄永瑄,九哥坏。”
因为和瑾和永瑄是双胞胎,而永瑄又比和瑾早出生了那么一刻钟,和瑾就成了妹妹。可说来也怪,和瑾自会说话开始,就从来没叫过永瑄哥哥,都是直呼其名的,皇帝和太后格外喜欢这个嘴甜的小公主,也没有过多苛责,唯独永琋这个做哥哥的,每次听见就要纠正,但偏偏和瑾最讨厌旁人要她叫永瑄哥哥了。
每次因为这个问题,永琋总是能跟和瑾说道好久,这会儿见和瑾不听,永琋就摆出了一副说教的模样,柳清菡见了,忙道:“好了,你们兄妹就别闹别扭了。”
永琋也不是不疼和瑾,相反,永琋是随了她,性子过于谨慎,但又比她更为吹毛求疵,能不犯错的事情从来都不犯,这又像极了皇帝。
也因此,永琋眼中是最容不得沙子的,旁人便也罢了,永琋没那个兴致去管,只永瑄与和瑾,每次只要犯在他手下,那是比她这个做额娘的都严厉。故而和瑾和永瑄兄妹俩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可谓是又敬又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