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忙应声:“是,说起来九阿哥因为课业繁忙,也许久不曾去太后那里坐坐了。不过九阿哥一向孝顺,想必不用奴婢多言,九阿哥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儿呢。”
平日便是去请安,也只坐了不到一刻钟,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今儿虽说皇上没给太后面子,可等明日回过神来,皇上难保不会觉得后悔,若是在此时,九阿哥能够在太后身旁尽孝宽慰,回头皇上知道了,看在眼里,想必会对九阿哥更加满意的。
越是在这些细节上,柳清菡越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是绝不会在小事上让人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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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皇帝拿着一卷书卷,倚窗而坐,烛火摇曳,照的地上的影子明明灭灭,而皇帝的视线虽然放在书上,但实际上是在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书来得了忻妃动了胎气见红的消息,正好见茶房的宫女端了参汤过来,他便接过参汤,弯着腰进来将参汤放在皇帝面前,轻声的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回过神,把书随手往旁边一丢,端起参汤喝了两口:“和卓氏可安顿好了?”
方才皇帝走后,李玉便把和卓氏给带到了勤政殿,命一众勤政殿的宫女嬷嬷伺候和卓氏沐浴更衣。所以皇帝见吴书来这会儿进来,还以为是和卓氏那边都安排好了。
吴书来礼貌又不失尴尬的一笑:“皇上,李玉还在伺候和贵人,奴才进来,是有另一件事禀报。”
皇帝抬眉看他:“何事?”
吴书来忙道:“是忻妃娘娘,适才皇后娘娘派人来报,说忻妃娘娘已有孕月余,只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见红,还好太医诊治及时,龙胎保住了。”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末了,没听见皇帝有什么动静,便大着胆子道:“皇上,您可要去看看忻妃娘娘?”
皇帝沉吟片刻,终是摆手:“罢了,忻妃既然无碍,朕就不去打扰她静养了,改日再去也是一样。”
“是,那您看,可要按例给忻妃娘娘赏赐?”
嫔妃有孕是喜事,是要按照后宫规矩和有孕嫔妃的位份进行赏赐的,如果有孕的嫔妃格外得皇帝喜欢,那赏赐便会格外厚重珍贵,以示皇帝心意。
这会儿皇帝眼瞅着心思不在这上头,吴书来身为御前大总管,这事儿可不就要考虑周到点儿?
皇帝揉了揉额角,缓缓起身往寝殿走去:“比照贵妃的份例再减三成。”
他可不想让人说他苛待自己的女人。
皇帝径自进了寝殿,本以为和贵人早已经在奴才们的服侍下洗漱好了在等自己,结果他甫一进去,瞧见的便是连衣裳也未换,丝毫都不曾收拾的和卓氏。
他眸子微沉,步履平稳的走到和贵人身后,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又似乎没有:“怎么不去洗漱?”
和贵人背对着皇帝,音色清冷:“不想去。”
那群奴才本来是要伺候她的,只是她不配合,李玉他们也不敢强迫她,见了方才宴会上皇帝对和贵人的态度,李玉他们恨不得捧着和贵人才好,又哪里敢硬来?
皇帝自小就是被人捧着的,当了皇帝后,许多年都不曾有人用这般态度对他,故而脸上的笑当即就有些挂不住,他猛地抓住和贵人的手:“难道你不想伺候朕?”
和贵人情绪漠然的瞥了眼皇帝,声音依旧清冷,没有一丝起伏:“这不是明摆着事儿?我之所以随着兆惠将军进京,是因为兆惠将军告诉我,按照大清的规矩,我们回部是要派代表朝见皇帝,以表忠诚,所以我来了。可是除此之外,没有人告诉我,我进京,是来给你做嫔妃的。”
哪怕和贵人解释了再多,也难以遮掩她话中的意思,那便是,她不想伺候皇帝。
皇帝脸色有些难看,握着和贵人的手逐渐用力:“那你知不知道,做朕的女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他都不曾嫌弃和贵人是不洁之身,到头来她却根本不愿意伺候他,这无异于在皇帝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
不识好歹!
和贵人冷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皇上要是想,大可以去找愿意的,她们会很愿意伺候皇上,甚至会感到欣喜,至于我,皇上,我不愿意伺候您,也不想因为我,而让太后和您母子失和,所以皇上,您还是尽早把我送回回部的好。”
当皇帝的,最是不喜欢旁人和他唱反调,和贵人不愿意,他还偏偏就要强迫她,他的笑有些冷:“朕是皇帝,金口玉言,既然已经册封了你为和贵人,那你就是朕名正言顺的嫔妃,伺候朕,是你应尽的义务。如若你想让跟随你来京城的回部族人再也回不去的话,你大可以试试违逆朕的意思,看他们将会是何种下场。”
男人,生平最喜欢两样东西,一样是未驯服的烈马,一样是长得漂亮的女人。
而烈和漂亮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说着,带着茧子的粗粝大手抚摸上和贵人的脸,缓缓摩挲着:“知道朕最喜欢什么吗?”
和贵人闻言,再也绷不住方才那般冷静的面容,脸颊上是被气的发红的颜色,她眼中带着惊惧,咬着牙答非所问道:“卑鄙。”
皇帝不以为意,继续道:“朕最喜欢驯服烈性宝马,但更喜欢驯服烈性的女人。”
因为这样,能极大的满足他身为男人难以言说的心理,给他的大脑带去兴奋。
和贵人红着眼眶,洁白的贝齿颤抖着,连自己的唇瓣也咬不住:“皇上还真是好兴致,自己的嫔妃为你怀着孩子见了红,皇上不说去看一看,竟还有闲心在这里同我纠缠,我真是可怜她。”
如此凉薄之人,她不愿伺候。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想激怒皇帝,就是为了让皇帝放过她。
只可惜,和贵人显然是没预料到皇帝那冷硬的心,他闲闲的垂眸,盯着和贵人绞尽脑汁的模样,轻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很是拙劣?也罢,朕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思考,去不去洗漱,选择权在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和贵人心中清楚,她再拒绝不得,因为她一旦拒绝,受到牵连的,将是她无辜的回部族人。
和贵人闭了闭眼,眼中包含了对命运的无奈,在最后一个呼吸之前,她的声音清晰的在寝殿响起:“我去。”
皇帝眼中划过一抹满意,笑着称赞了句:“很好。”
随即扬声唤道:“李玉。”
李玉忙迈着步子进来:“奴才在,请皇上吩咐。”
“命人伺候容嫔洗漱。”
话落,李玉眼睛突然瞪大,不可置信道:“容嫔?”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的和卓氏是新疆维吾尔族人,初封和贵人,后晋容嫔,容妃,这里算是给“香妃”开挂了吧,同样的,也给皇帝扣了个喜好女色的帽子,哈哈哈。
关于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呢,有些姐妹喜欢看宫斗,有些姐妹喜欢看女主搞事业的,但是和卓氏这个人物呢,是在历史上比较出名的,所以我才写了写,而且历史不一定是这样,但因为历史上描述的只言片语,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对和卓氏很不一般。
这个人物事件描写过后,进展就会快一些了,爱你们,么么哒~
第135章
甫一听到皇帝口中的容嫔二字,李玉就有预感,明儿个的后宫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事实也的确如同李玉想的那样,如果说,昨日嫔妃们对和卓氏的不满仅限于嘴上说说,那只一夜侍寝,皇帝便封了和卓氏为容嫔的消息传出来后,嫔妃们对和卓氏的不满可谓是达到了顶点。
在皇后殿中,嫔妃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唯独只有柳清菡和……愉妃,看起来情绪波动不是那么的大。
柳清菡眯了眯眼睛,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贵人咬着唇,脸上是被气出的红:“皇后娘娘,嫔妃晋位,一是与子嗣有功,二是伺候皇上日久,和贵人不过入宫几日,非但一直霸占着皇上,还迷的皇上晋她为嫔,和贵人如此视宫规如无物,您可要好好儿教教她才是。”
因为多贵人不服,所以哪怕皇帝封了和贵人为容嫔,多贵人口中依旧以和贵人称呼。
有了多贵人出头,其她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只不过附和的人大多是今年新入宫的嫔妃。
她们这样做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就是不想让一个她们瞧不上眼的人分了她们的宠罢了。
皇后摸索着手中的十八琉璃珠子,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皇上的所作所为,极大的引发了后宫的不满,就连太后,自那日晚宴后,也闭门不出,就算是她去求见劝慰,太后也拒不见她,独独只有淑贵妃的几个孩子,太后还肯一见。
一想到太后对淑贵妃几个孩子的特殊,皇后周身低沉的气息就更为浓郁了。
她的护膝略微沉重了些许,瞧着底下年轻嫔妃眼神中带着期盼的望着她,想让她主持公道的模样,她心中竟提不起一丝力气,因为她必须承认,在皇帝面前,她这个皇后的分量,甚至比不上他心爱的宠妃。
皇后缓缓呼出一口气,把目光放在了柳清菡身上,倏然道:“淑贵妃,你怎么看?”
她的声音不似以往对柳清菡说话时的冰冷,而是变得异常柔和,无端的令柳清菡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柳清菡徐徐抬眸,发鬓旁的鹅黄色绒花映的她脸庞娇美,她微微勾唇,莞尔一笑道:“皇后娘娘,臣妾不过一介嫔妃,如何能对皇上的事情指手画脚,出言置喙呢?您实在是说笑了。”
皇后早就知道淑贵妃的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也没想着一两句话就让淑贵妃忘了形,她骤然笑道:“淑贵妃一贯小心谨慎,固然是好,可小心过了头,便容易被人踩在头上。本宫问你的,可不是皇上的事儿,而是容嫔的事儿,对于多贵人说容嫔不懂规矩一事,淑贵妃可有看法?”
她三言两语的换了个概念,没等柳清菡张口,又道:“你和纯贵妃都有协理六宫之权,容嫔又是后宫嫔妃,你说说自己的看法,可不算是逾矩了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柳清菡不发表两句意见,皇后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去的,但柳清菡若是能轻易的叫皇后如愿,那她就不叫柳清菡了。
她依旧笑着同皇后打太极:“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容嫔原是回部的人,本就没有学过宫中礼仪规矩,所以有所疏漏,忘了给您请安也是正常,咱们也不必如此心急,只需派人稍稍提点即可,想来容嫔性子和婉,会理解的。”
话落,纯贵妃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她意识到地点不对,硬是用帕子捂住唇角给憋了回去。
令妃眼中尽是对柳清菡的钦佩,能这般同皇后说话的,放眼整个后宫,怕是也只有淑贵妃了。
皇后察觉到底下嫔妃的异样,脸上虚假的笑淡漠了些许:“淑贵妃还真是宽和大度,难怪皇上赐了淑字给你做封号。”
柳清菡仿若没听出皇后的嘲讽,坦然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皇后心头一梗,对柳清菡的厚脸皮有些无可奈何。既然怀柔政策对淑贵妃无用,那她就直截了当道:“不是每个人都如同淑贵妃一般,后宫不平,前朝不宁,既然淑贵妃如此心平气和,那本宫这儿倒是有个差事吩咐你去办。”
“容嫔住在勤政殿,有违祖制,皇上宠爱容嫔,一时意识不到,需得有人劝诫才好,本宫瞧着淑贵妃性子平和,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后话落,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这个时候,虽然不满的人有很多,但也仅限于在皇后跟前发发牢骚而已,要是真的去皇帝跟前,向皇帝表达不满,谁也不敢去,因为她们心中清楚,皇帝的性子,就不是那种能听的进去劝的。
皇后这会儿让淑贵妃去,无异于在给淑贵妃挖坑,倘若淑贵妃不去,单单只太后那里,淑贵妃就过不去,可若是去了,淑贵妃的下场,几乎是所有人都可以预料到的。
纯贵妃忙道:“皇后娘娘,这怕是不妥,劝诫皇上,可是中宫皇后的职责,淑贵妃又怎好坏了规矩,不把您放在眼里呢?”
眼下她与淑贵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见不得皇后不怀好意。
皇后定定的瞧了纯贵妃两眼,突然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舒服的捂着胸口道:“原本的确该本宫去的,只是本宫这几日贪多了冰,有些着凉,为了避免将病气传染给皇上,还是不宜面圣。”她顿了顿,用施恩的口吻道:“若非本宫身子不适,这中宫皇后劝诫之事,原也是轮不到淑贵妃去的。”
话下之意,就是你要是再拒绝,可就不识好歹了。
柳清菡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笑意吟吟的冲着皇后颔首:“既然皇后娘娘这么抬举臣妾,那这勤政殿,臣妾自然要去,不为别的,只为了不辜负皇后娘娘对臣妾的一片用心。”
皇后看着淑贵妃笑的甜美,可不知为何,她竟从那甜美的笑容里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
她下意识的想打寒颤,却顾及自己皇后的体面硬生生的忍住了:“如此便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皇后和淑贵妃身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愉妃的眼中带着一抹疯狂。
苏缇春晓,纯贵妃担忧道:“这劝诫可不是什么好的差事,你怎么就顺了皇后的意思,应了下来呢?”
一个弄不好,那可是要失宠的。
她焦急道:“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九阿哥和十一阿哥打算了,他们渐渐年长,正是需要你在皇上面前有体面的时候……”
纯贵妃有些急切,她现在和柳清菡是一条绳的蚂蚱,一旦柳清菡有个什么不好,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她打从心眼儿里希望九阿哥能……如此,淑贵妃就更是不能惹怒了皇上。
纵然知道纯贵妃这般关心她目的不纯,但柳清菡心中还是稍有感触的:“姐姐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那日皇帝落在她身上格外意味深长的视线,似乎让她明白了什么,所以她今日去,也是想验证一下自己心里的想法,如若她想的没错,那这次从勤政殿出来后,她在后宫所有人心中的位置,将会与皇后比肩。
见柳清菡心意已决,纯贵妃也不好继续劝说,只得叮嘱她万事小心。
柳清菡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事,便道:“姐姐若是得空,这几日便多注意些愉妃吧。”
无缘无故的,柳清菡突然提起愉妃,叫纯贵妃心生警惕:“可是愉妃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