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正眼瞧着婉常在严肃的面孔,心中好奇:“姐姐直说便是。”
她与婉常在算不得熟悉,远到不了说知心话的地步,今儿个听到紫罗通报,还很是诧异了一瞬。
婉常在微微一笑:“我知道妹妹受宠,可妹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妹妹你如今受宠,只是因为你年轻貌美,皇上待你还算新鲜,待过个几年,妹妹可能保证,还像今日这般受宠吗?”
“姐姐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这与我有何关系?皇上若是来,我便仔细伺候,若是不来,我便安安分分的守着永寿宫,平平淡淡的过活。”
柳清菡不接婉常在的话,她不是不清楚婉常在的目的,但因为清楚,才不能接,她并不相信婉常在,谁知道她有没有挖了坑让她跳。
婉常在面色如常,甚至连笑意都未变一分:“满宫皆知,妹妹一门心思只顾着伺候皇上,侍弄花草,旁的事情一概不沾,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御花园的一幕,姐姐瞧得清楚,却不知妹妹一向和善,也有如此凌厉的一面,高常在,怕是被妹妹吓破了胆。”
柳清菡有些意外那日的事被婉常在看到,不过她也不惧就是了:“姐姐觉得,这件事能够威胁的到我?”
传出去了,顶多是说她嚣张跋扈,一朝得势便张狂,其余也没什么影响。
“怎会。”婉常在似乎是说的口渴了,又喝了一口酸梅汤,继续道:“高常在心思歹毒,意图毁了妹妹容貌,妹妹只是警告了一番,并未做什么,我又岂会说出去?我只是想告诉妹妹,你纵然得宠,却无家世,终究是需要一个靠山的。”
柳清菡笑的有些嘲讽:“姐姐难道不知,我是皇后娘娘一手捧出来的,靠山自然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又岂会不知好歹,背叛皇后娘娘?”
婉常在一噎,难得收敛了笑意:“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自然尊贵无比,只是妹妹如何就知道,我说的靠山,不比皇后娘娘好呢?”
柳清菡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婉常在,见她似乎在极力游说,只觉得太过不对劲,所以不论婉常在说的再天花乱坠,柳清菡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婉常在不知废了多少口舌,依旧无功而返。
之卉送走了婉常在折返回来,走到柳清菡身边替她揉着额角,疑惑道:“小主,奴婢怎么觉得,婉常在有些奇怪?”
柳清菡冷冷一笑:“你注意到什么了?”
之卉略一思忖道:“奴婢也说不上来,但婉常在给奴婢的感觉,就似乎并不是劝您投靠谁,而是想让您认清楚,皇后娘娘才是您的靠山。”
否则,婉常在若是真心要让小主投靠谁,不会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肯说,如此没有诚意,又怎会多费口舌?
“你说的没错,依我看,婉常在怕是皇后的人。”柳清菡红唇微扬,狭长的眼角上调,柔弱之态顿时隐去,只余下妩媚。
否则她也不会任由着婉常在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她。
“恐怕小主并未猜错,奴婢刚刚还在想,婉常在无子无宠,虽然同舒嫔娘娘住在储秀宫,可舒嫔娘娘并不是心善之人,很少照拂婉常在,但婉常在的一应用度却是不缺,方才奴婢也看的清楚,婉常在今日的衣裳,也是今年内务府新贡的料子呢。”
之卉不疾不徐的,缓缓揉着柳清菡的额头,一边口齿清晰的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柳清菡淡薄一笑:“自从高贵妃复宠,我的恩宠不如从前,皇后便急了,她这是借着婉常在的手在敲打我呢,皇后想让我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尽心的为她办事。”
“那小主,您是如何想的?”之卉小心翼翼道,她不觉得小主会就此认命,由得皇后娘娘钳制。
一旁的冰山上放着几朵茉莉花,隐隐约约透着暗香,柳清菡深深吸了一口香味儿,呵笑道:“自然是如皇后娘娘所愿,尽心尽力为她办事了。”
如今是乾隆六年,距离乾隆十三年,不剩多少了,她等得起。
且说婉常在走在永寿宫外的长街上,神情便不似方才带着笑意。
彩蝶不解的问:“小主办成了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怎么还是面带愁容?”
婉常在低叹道:“怕是事情并不如皇后娘娘所愿。”
见彩蝶一脸疑惑,婉常在又道:“宫中规矩,凡事到了贵人位份,皆可佩戴护甲,可方才我瞧着柔贵人,手指上干干净净,连佩戴过护甲的痕迹都没有。”
“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了,若非柔贵人不重视地位和脸面,就是心中所求甚大,大到……”
连皇后娘娘也无法满足。
彩蝶正侧耳听的仔细,婉常在却忽然收了声儿,她也没细问下去,小心的伺候着婉常在转角进了长春宫,同皇后禀报她方才在永寿宫的事。
不多时,皇后着人送了婉常在出来,自己轻舒了口气:“好在柔贵人并无二心。”
这么顺手的棋子,她暂时还没地方再寻来第二个。之所以让婉常在去试探,是因为素苒并未传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故而她不放心,才有了今日永寿宫婉常在游说这一出。
谷翠沉沉道:“柔贵人聪明,自然知道您才是她的倚仗,只不过,奴婢担心,一旦柔贵人有了身孕,届时的心思,怕是就不在您这里了。”
柔贵人年轻,皇上又时不时的去永寿宫看她,想要有孕,再容易不过了。
谷翠的担忧不无道理,皇后又是一声叹气:“本宫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让柔贵人生了阿哥抱到本宫膝下抚养,本宫始终想着,终有一日佛祖能厚待本宫,赐给本宫一个孩子。可是又怕,这只是本宫的幻想而已。”
琦玉忙安慰道:“娘娘莫要灰心,您每年冬天都会让富察府施粥救济百姓,如此心怀善念,佛祖必然看得到。况且,陈太医也说了,您的身子极为健康,想要有孕并非难事,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皇后面上带了分苦笑:“但愿如此,柔贵人那里,暂且注意着,若是等回宫后还未曾遇喜,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始终,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遇喜,旁人的孩子终究隔了一层肚皮。
谷翠点头:“是,奴婢会叮嘱太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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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皇帝出行的仪仗浩浩荡荡,从京城到承德避暑山庄不过四五日的时间,但乾隆顾念着太后年纪大了,特意下令放慢行程,故而一行人到避暑山庄时,已经是七日后了。
乾隆住进了勤政殿,太后住进了松鹤斋,皇后选了勤政殿东面的烟波致爽,而柳清菡则是被皇后给安排在了延薰山馆,舒嫔在曲水荷香,其余人柳清菡也没记住。
延薰山馆的地理位置还是挺不错的,背靠如意湖,绿树成荫,凉风习习,只一点,便是蚊虫多了些。
之卉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还好奴婢出来前去太医院,要了许多驱蚊虫的香包,等会儿奴婢拿出来,在屋子里多挂几个。”
柳清菡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咱们刚到行宫,可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该是不用的,刚刚一路过来时,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去了松鹤斋,之后还要去勤政殿,怕是没空见咱们。”
柳清菡松了口气,耳边的坠子微微晃动,稍一侧首看了眼之卉已经铺好的床榻,忽然心念一转:“我记得刚刚过来时,路过了一处池塘,里面的荷花已经结了莲子。”
之卉想了想,好像是经过了一片池塘,便点了点头:“小主可是要摘莲蓬?”
柳清菡只笑不语。
却说皇后一到行宫,先是将太后安置到了松鹤斋,又问过安,关心了太后一番,便去了勤政殿。
乾隆瞧着皇后面容带了些疲惫,关切道:“听说你去过松鹤斋了,辛苦你了,左右到了行宫,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不必往朕这儿来。”
皇后摇了摇头,婉声谢了乾隆关怀后道:“臣妾还好,就是怕皇额娘猛然换了地方,有些不适应,所以特意去看了看,见皇额娘一切安好,这才来您这儿讨杯茶喝。”
乾隆笑了一声,让吴书来上了茶:“朕这儿的茶,皇后可是百喝不厌啊。”
吴书来上了茶,皇后浅笑着撇了撇茶叶沫子,低头轻抿一口,然后才笑着说:“皇上这儿的茶,任凭哪个姐妹,都喝不腻的。”
这话,猛然听了不觉得有什么,可细听下去,却是隐藏了几分酸意在其中,不过乾隆没那个心思去琢磨,也就没当回事儿。
就这个时候,李玉忽然隔着帘子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柔贵人求见。”
乾隆抿了抿唇,唇边带了几分笑意,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闻言,准备放下的茶盏又重新端了起来。
珠帘碰撞声响起,众人应声看去,只见进来的女子身姿纤细婀娜,面容皎若繁星,灿若秋霞,一身玉色攒花绕蝶的妆锻衬衣,外头罩了一层白色薄纱,一步一步的朝里走来,宛若步步生莲,衣襟口带了同是绿色的翡翠压襟佩环,上面坠了个小小的银铃铛,微微叮咚的声响不会让人听了烦躁,反而会不自觉的跟着铃铛的响声去瞧着女子的动作。
皇后握住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瞧着乾隆目不转睛的看着柔贵人的样子,心中有些涩涩的。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拿柔贵人和自己对比,忽然就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明明之前还没有的……
柳清菡浅笑着,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去了她容貌的媚色,反而有几分娇俏可人:“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乾隆似是瞧见了她心情极好,抬了抬手让柳清菡起身:“起来吧,刚到行宫,不好好安顿,怎么想着来朕这里了?”
说着话,乾隆的视线落在了柳清菡身后之卉的身上,准确的说,是之卉提着的圆形两层食盒上。
柳清菡顺着乾隆的视线朝后看了一眼,走到乾隆跟前:“臣妾去住处安顿时,正好路过一处池塘,见里面竟然开了莲蓬,想着您与皇后娘娘一路辛劳,便让人采了莲蓬,去了莲子里面的芯儿,熬了些百合莲子汤,又用冰块儿冰着,赶着给您送来,没想到皇后娘娘也在,倒是省了臣妾再跑一趟了。”
在柳清菡说话的功夫,之卉已然打开了食盒,里面一股莲子的清香便扑面而来。
柳清菡给乾隆和皇后一人盛了一碗,随着动作,手腕上的一对粉玉镯子格外显眼,声音柔柔动听:“莲子清热润肺,冰镇过后还可解暑,午后用一碗,再合适不过了。”
乾隆瞧着颜色不错,接到手里便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凉意瞬间透到了心坎儿,说不出的舒适,之后又多用了一些。
而皇后则是看了看,只沾了沾唇就放下了,淡淡道:“虽说夏日用冰解暑,但也不可为了贪凉多用,以免寒了身子,皇上还是少用些罢。”
语气中的不热络,以及带着乾隆素来不喜的劝诫,令乾隆顿时皱了眉。
柳清菡则一副不安的模样垂头欠身,惴惴不安道:“是臣妾考虑不周。”
乾隆挥了挥手,拉着柳清菡站起来,又摁着她坐在自己身侧,扭头对着皇后道:“偶尔放纵一次,也并不不可,柔贵人也是好意,皇后太过小心了。”
皇后见乾隆这一系列的举动,便知他已经不高兴了,只拧着眉,到底没再说什么,而是关心道:“吴公公,等会儿让刘太医给皇上请个平安脉。”
吴书来低着头,悄悄的看了眼没有反应的皇上,这才应下了:“嗻,奴才记下了。”
皇后嘱咐完,还要说些什么,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了乾隆握着柔贵人细嫩白皙的手把玩的景象,顿时瞳孔微微收缩,连自己要说的话也忘了,她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不让自己失态:“皇上,臣妾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处理,您若是无事,臣妾便先退下了。”
乾隆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还不忘关切几句:“琐事繁多,皇后也要多注意身体。”
皇后起身要走,柳清菡忙俯身恭送,待皇后的身影消失在勤政殿,柳清菡面容纠结,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乾隆的袖子:“皇上,臣妾是不是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
“怎会。”乾隆蹙了蹙眉,重新拉了人坐在身侧,“皇后只是累了,与你无关,莫要多想。”
话落,见柔贵人依旧蹙着眉心,不免强调了句:“你的心思,只管放在朕身上,讨朕欢心,才是你该做的。”
乾隆伸手掐了掐柳清菡的脸,随意说道:“今儿个倒是难得,竟主动来寻朕。”
往日除非他宣召,否则她是决不会主动往养心殿去的。
柳清菡浅浅一笑,举着手让乾隆看她手上的粉玉镯子:“前些日子皇上赏了臣妾一对成色极好的镯子,臣妾还不曾来谢恩呢。”
她笑的媚态丛生,一双清澈的眸子似蒙上了一层纱,雾蒙蒙的,让乾隆看心念一动,他一边笑着说:“你喜欢就好,这镯子配的上你。”
一边黑沉犀利的眸子往旁边一扫,吴书来忙弓着腰退了出去。
柳清菡将乾隆眼底的念头看的清楚,却不想就这么一和乾隆在一起就让他生出这种想法,不然时日一久,她便不想做那玩物,也不得不做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避开了乾隆落下来的唇,正好落在柳清菡带了玉坠子的耳朵上,柳清菡羞涩的推了推人,娇声道:“皇上,臣妾有事要与您说呢。”
乾隆咬住她的耳垂,用牙齿将她的耳坠子给摘了下来,含糊不清道:“什么事?”
耳朵上酥酥麻麻的痒意传来,柳清菡身子顿时软了下去,耳朵是她的敏感点……
“臣妾听说,您过几日要去狩猎,不知可不可以带上臣妾?”
乾隆只顾着撕咬柳清菡的耳朵,没顾得上说话,柳清菡又道:“臣妾从未见过狩猎,难得能随着您出来,便想见见您狩猎时的英姿,您就答应臣妾吧,好不好?”
乾隆依旧没搭理她,手却开始解柳清菡身上旗装的扣子,柳清菡没得到肯定的答案,一时脾气上来,也不肯就这么如了乾隆的意,便捂住胸口,不肯让他再进一分,使劲儿的歪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