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定“哦”了一声，回过神来，侧过身体，让赵绮绮进门。
施定打开鞋柜，把专属赵绮绮的拖鞋从最后一层拿出来摆在她脚边，看着赵绮绮把保温饭盒放在鞋柜上，然后换鞋。
他愣愣的，赵绮绮已经换完鞋拿着保温饭盒走进客厅，他才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不是一小时前还在开心地放烟花吗？
“你说你舅舅不在家，我就过来送温暖。”外面太冷了，走楼梯上来赵绮绮的脸冻得冰凉，进屋又被暖气一熏，很快红了起来。
赵绮绮轻车熟路地走到餐桌边，把手里拎的大号保温盒放在餐桌上，问施定：“今天吃饺子了吗？”
过年没吃到饺子好像听起来有点可怜，施定想说自己早上晚上都吃了外卖，但仿佛从天而降的赵绮绮让施定短暂丧失了语言功能，施定愣愣地看着她，诚实地摇了摇头。
赵绮绮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纤长的手指灵活地打开饭盒盖，施定看她把手伸到饭盒上方，感受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放松：“还好，还是热的。”
她看着还站在玄关处的施定，“愣着干嘛，过来呀。”
施定这才像被解了穴道一样，走到餐桌边，赵绮绮看他的表情，忍住笑意指挥他：“把餐具拿过来，准备吃饺子吧。”
就这样，虽然感到一些孤单，但还是准备好独自度过这个除夕的施定，在旧一年的尾巴，吃到了饺子，也等来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饺子是赵绮绮把程曼和赵文东带到院子里放烟花之前请吴嫂煮的，煮好后就放在保温饭盒里，被她带来施定家里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施定不太饿，但还是非常给面子的把赵绮绮带来的饺子吃了大半，他点头评价，“非常好吃。”
“那当然了，这个馅听说是我妈最拿手的。”听施定这么说，赵绮绮心里高兴，“你一说你舅舅不在家，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饺子吃。”
赵绮绮狡黠地眨眨眼，邀功道：“我聪明吧。”
施定眼睛不眨地看着她，用力点点头。
赵绮绮笑起来脸红扑扑的，尤其可爱。
施定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把她抱在怀里，不是作为同学的那种，而是男人抱自己女人的那种。
刚吃下去的几个饺子马上变成热量，迅速涌向他的四肢，生成勇气，鼓励施定遵从内心。
施定和赵绮绮挨得很近，施定的手臂可以不费劲地直接把赵绮绮揽过来，在几秒钟内，施定甚至把这一刻预演了一遍，心跳快到简直要冲破胸腔。
施定抬起手，还没碰到赵绮绮的身体，却看到她抬头看时钟，接着低头从另一侧大衣口袋里迅速拿出了什么。
赵绮绮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施定，身穿灰色家居服的少年端正地坐在她身边，剑眉星目，帅气异常，让她心动不已。
赵绮绮清了清嗓子，语速有点快，“我马上要回去陪家人守岁，这个，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施定的手堪堪停在她肩头上方，停住。
他低头，看赵绮绮摊开手心，上面有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施定今晚第二次感到惊讶，他迟疑地问：“给我的？”
“对呀，那天逛街突然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赵绮绮语气轻快，把盒子塞进施定手里，“快打开看看。”
施定略微迟疑了下，手上稍用力打开盒盖，赵绮绮观察他的表情，眼看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赵绮绮以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伸手从盒子里黑色的绒布上拿起小小的两粒，“这是袖扣。”
她从施定手中拿过盒子，放在餐桌上，把袖扣放在施定依然摊开的手心里，继续说：“虽然你现在用不到，但等你开始工作后，会有很多场合穿衬衫的。”
她眨眨眼睛，好像已经看到这两颗袖扣扣在施定的衣服上，“穿衬衫的男生戴这个会非常好看。”
施定低头看手心躺着的两颗黑色的袖扣，动动手心，感受到莹润的质感，他低声说：“你见过吗？”
赵绮绮不解：“什么？”
施定的声音里好像有很多赵绮绮不懂的情绪，他重复了一遍说：“你说穿衬衫的男生用这个好看，你见过吗？”
自从进屋以来就一直挂在赵绮绮脸上的轻松的神色，一下子停滞了，她停了几秒钟，仿佛在回忆，然后笑着说：“我见一个朋友戴过，他戴着很好看。”
施定听到这里，突然攥紧手心，这样的姿势，再圆润没有棱角的袖扣也会让人感受到它的弧度。
施定低下头，把两只手放在餐桌上，没有说话。
赵绮绮没注意他的表情，她在想别的事情，过了一会，她说：“但是你戴袖扣，会更好看。”
施定马上抬起头，他出神地看赵绮绮，他明明听见了，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赵绮绮不明白他的反常举动，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你戴这副袖扣，会比他更好看，因为这是我送的。”
施定的脸上又出现赵绮绮看不懂的表情，但他看上去不像生气，更像是一种激动和慌乱掺杂的情绪，也许是下午那杯香槟让赵绮绮晕了头，赵绮绮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安抚施定一下。
鬼使神差地，她把脸凑到施定身前，把嘴唇送上去，贴上施定的。
施定眼看着赵绮绮的脸逐渐接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自己嘴唇触到一个带着水果味的柔软物体。
等他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脑海里所有理智的线好像被一把火全部燃断，大脑失去全部思考能力。他用攥着袖扣的手一把把赵绮绮搂紧怀里，另只手固定住赵绮绮的后脑上，没有一秒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
赵绮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着施定动作的深入，她很快意识到这这个吻与自己想要安抚他的初衷背道而驰，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她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起来，接着赵绮绮闭上眼睛，她当然可以喊停，却选择被动地接受，任由自己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五秒，也许十秒……，施定松开赵绮绮，手还护在赵绮绮后脑，额头抵着她的，新鲜空气瞬间重新充溢鼻尖，两人都有些微喘。
赵绮绮的嘴唇被亲得通红，她的脸比刚进屋的时候更红，微微发着烫。
这个吻不在施定的计划之中，但他并不后悔它的发生，只是作为男人，他知道有些话需要跟赵绮绮说清楚，不能不明不白地亲了姑娘却不给人家任何说法。
他把放在赵绮绮后脑上的手收回来，轻轻摸了下她的红嘴唇，赵绮绮身体动了下，想躲，最后却没躲，低垂着眉眼任由他动作。
施定觉得自己太喜欢她了，他快速搜索脑内关于告白的所有知识储备，迅速挑选了一两句他认为虽然不太浪漫，但是足够真诚的。
“绮绮。”施定低声叫赵绮绮的名字。
赵绮绮“嗯”了一声，终于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我……”施定刚说了一个字。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想起，打断施定的话。
赵绮绮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唤回现实，她被吓得周身轻微抖了下，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下屏幕，脸色变了变，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妈妈的电话。”
施定把本就不浪漫的话咽回去，放下手，眼看她稍微拉开与自己的距离，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就说：“我马上回家。”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应该是派司机过来了，赵绮绮听了说：“他知道在哪里的。”
赵绮绮挂掉电话，站起来，整理了下刚才拥抱时被施定弄乱的红色大衣，“我妈催我回家，司机快到了，我得走了。”
她后退了一步，腿弯刚好撞在椅子上，椅子和瓷砖摩擦，发出很大一声响，赵绮绮赶紧去扶，还没碰到椅子，施定伸手，稳稳地扶正倾斜的椅子。
刚才还充满整间屋子的暧昧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定也跟着站起来，深知此时已经不适合再说别的，他问：“你没事吧？”
赵绮绮心里慌乱极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但也有种兴奋的感觉，杂在一起，让她无所适从，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顺了下长发，“我没事啊。”
施定不确定该说什么，他看着赵绮绮快步走到玄关，赶紧跟过去，赵绮绮边换鞋边说：“我先走了。”
施定在赵绮绮转身前拉住她的胳膊，让她面对着自己，他看着赵绮绮的脸，略带小心地问：“绮绮，你没生气吧？”
赵绮绮摇头：“没有啊，我答应父母回家陪他们守岁的。”
施定突如其来地心慌，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不应该那么做，又懊恼自己为什么忍不住，最后是后悔，也许今天赵绮绮走出这扇门，就不会再理他了，赵绮绮想要去拉门把手，施定却依旧不放手，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臂。
赵绮绮回头看他，施定高高的个子被玄关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笼了全身，脊背依然挺括却能让她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不安，垂着头看赵绮绮的眼神，看起来像个担心被主人遗弃的大只人形狗狗，不说话，只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赵绮绮一瞬间什么情绪都没了，只剩下心软得要溢出心脏。
她勾了勾嘴角，柔声说：“我真的没生气，我只是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施定用另只手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赵绮绮：“不用，吴叔已经到楼下了。”
施定身体一怔，不去拿外套了，但还是拉着赵绮绮的手。
施定：“我是不是做错了？”
还没等赵绮绮回答，他又问：“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这下赵绮绮真的笑了，她不知道在施定脑中两人已经走到决裂的地步了，说：“当然，你当然会再见到我。”
施定仔细地观察了赵绮绮的表情，通过平时对她的了解，施定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什么时候再见呢？”施定追问，他需要确定日期，否则还无法完全放心。
赵绮绮想了想，“初五吧，这几天我父母都在家，想好好陪陪他们。”
听起来很合理，施定终于松开了手，帮赵绮绮打开门。
“那就初五见。”施定声音低低的，看赵绮绮的神色很专注，仿佛这个日期这么快就成为一个重要的日子。
赵绮绮走出门，回头，笑着跟他摆摆手，说：“初五见。”
第44章 44
赵绮绮不是没看出来施定还有话想和自己说，还有送她出门前，言行间强烈的不舍，她也都懂，只是她实在很想回家与程曼和赵文东一起过这个春节，这个对于她来说，第一次的春节。
毕竟以后陪伴施定的日子还很长，赵绮绮心里甜滋滋地想。
因为程曼晚饭的时候就说了，十一点半会亲自下厨煮饺子，全家人象征性地吃几个，然后一起留在客厅看春晚，她和赵文东已经准备好了大红包，会在新年的钟声敲响的第一刻送给赵绮绮。
全家人、吃饺子、守岁，这些词语对赵绮绮来说太有诱惑力，路上她不停地看表，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飞回家。
如果赵绮绮回家的心情没有那么雀跃，如果她多留意周围一点，那她会发现，吴叔欲言又止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次。
赵绮绮准时在十一点半赶回家，车还没开到别墅前，远远看过去，就看到赵家别墅上下灯火通明。
车子停在车库门前，赵绮绮下车，踩着车道上还散落着几小时前全家人放烟花落下的灰烬和鞭炮包装袋，谢过吴叔后，快步跑进屋。
“我回来了!”赵绮绮站在玄关换鞋，兴奋地说。
客厅里电视关着，宽敞的地方空无一人，赵绮绮疑惑地叫声程曼一声，四周静得仿佛能听到回音。
赵绮绮换好拖鞋，穿过餐厅，走进厨房，同样没人。
没人煮饺子、看春晚，偌大的一楼，客厅、餐厅、厨房、偏厅……通通灯火大亮，但空无一人。
就算程曼临时决定不下厨，这个重要的节日，吴嫂也应该在厨房里忙碌，也没有。
赵绮绮没多想，快步走到楼梯前，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快速走上二楼。
二楼各个房间都房门紧闭。
赵绮绮伸手拿手机，想给程曼打电话。
刚把屏幕解锁，从走廊深处的房间突然传来很大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那是赵文东的书房。
赵绮绮心头一惊，几步就跑到房门口。
手还没放到门把手上，她突然听到程曼压抑的声音透过门板，落在她的耳朵里。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做伤害这个家的事？”
程曼的声音带着哽咽，明显压抑内心的情绪，赵绮绮愣在门口。
程曼又说：“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你以后让我和绮绮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
赵文东辩解的声音听不真切，只能隐约听到他说：“对不起。”
程曼：“对不起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知道……”
赵绮绮的心猛地下坠，这些话好像冬日里的冰冷的水一样，把她回家时的兴奋和期待冲得四散。她猛地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一片狼藉，实木地板上散落着花瓶的碎片、花瓶里鲜花和水溅得满地都是，上面还零落着被扔掉的文件，可见之前有人把砸东西和撕文件当成发泄的方式。
赵绮绮突然的出现，打断程曼的话，让站在办公桌前双眼通红的程曼和垂着手的赵文东措手不及。
“绮绮？”程曼转过头，看向门口，她快速用袖子擦两下眼睛，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怎么上来了？”
赵绮绮不说话，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屋内某处。
赵文东低着头，刻意地躲避她的视线。
程曼看看赵绮绮，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还有十五分钟就到凌晨了，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
程曼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和她明显哭过的双眼看起来很不协调。
“是妈妈忘了给你煮饺子，我这就去。”
她走过一片狼藉，到门口牵赵绮绮的手，声音还带着鼻音，却用哄小朋友的语气：“我现在去厨房，你和妈妈一起好不好？”
赵绮绮没动。
“绮绮？”程曼叫她。
赵绮绮终于说了开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赵绮绮任由程曼拉起她的胳膊，却根本不看程曼，因为她从打开门就一直盯着赵文东。
赵绮绮一字一句：“你是不是还在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