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告诉了我宗门的消息,我也告诉了你一个秘密,扯平啦!”
是时,瀑布外的喧闹声已彻底偃息,渌真偷偷扫了一眼,院内无人把守,凭长幽宗的水平,唱不出空城计,既然无人,那必然是再安全不过了。
看准了机会,两人沿原路从矮洞钻出。
到了黎明时分,有两个身影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尽欢城。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种叙述性文字就有点卡手,还是更喜欢走剧情一点,接下来会加快走剧情哒。
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45章
消息已比他们先行一步传回衢清宗, 渌真和李夷江一道儿在宗门外落定时,首先看到的,即是?不知那张欣慰的老脸。
他目光始终跟随着自己最得意的小弟子, 夷江此番出门历练,成功取回了可补葺根脉的罪孤水, 而上一回的息壤同样是他所带回。此事一传出去,其他峰的长老莫不纷纷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
这么有出息的徒弟,他必然要继续悉心栽培。假以时日, 说不定他也能尝尝掌门师尊这名头的滋味。
只是这么一颗茁壮成长的小白菜,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低阶女修妄图招惹!
?不知眼风轻轻从渌真身上扫过,鼻中不屑地嗤了一声,心道此女乱我徒道心, 先前一而再、再而三使他们有接触,是我疏忽。而今后, 我?不知必不会再犯失察之错!
他不动声色地插进渌真和李夷江之间,略有些占地的身躯把渌真挤得一踉跄。
渌真被这老头儿的动作整得摸不着头脑。
啊喂!干嘛用那种看情敌一样的眼神看人啊!
?不知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她的眼刀, 好像愈发得意起来,渌真懒得同他一般见识,默不作声地独自赶路。左右她不必同他打交道, 只需要将盛着罪孤水的乾坤袋交给掌门。
于是她听着?不知围着自己的小徒弟嘘寒?暖, 一时关心他在外过得如何,有不有受过某些人的欺压?一时又询?他吃得如何穿得如何, 千万不要被某些人的花言巧语骗了,便傻乎乎将自己的东西都散了出去。
某些人三个字, 被他着重拉长了音调, 渌真快步行前,背对着他们, 只恨?不知看不到自己此时翻出的白眼。
谁要欺负那块小木头啊?哼!幼稚。
不过李夷江倒是答得不错,话里话外都说颇受渌真照拂,又并未将她从剑上翻落山谷的糗事抖出来。
勉强算是歹竹出了个好笋。
“夷江爱徒啊,不知你那罪孤水在何处?为师倒也想过一过眼。”
李夷江用剑柄虚空点了点在前方越走越快的渌真,盛了罪孤水的乾坤袋正悬于她腰间,随着她的身形动作一甩一甩。
?不知使了个眼色:“你拿过来,为师要看看。”
渌真早就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扬声道:“谁要看,谁自己来拿。”
“好,”?不知负手踱步至她面前,将手一伸,“本座要看。”
渌真的视线在他的手和脸之间来回打了几个转儿,而后挤眼一笑,道:“哦,不给。”
气得?不知吹胡子瞪眼,将袖子一甩,小跑回他爱徒那儿告状。
“夷江,你看看她!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李夷江无奈地按压着眉心,宽慰他师父:“师父,渌真师妹一向与人为善,并非您老说的这种人。”
渌真犹嫌不够,立刻火上浇油:“是啊是啊,某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
某些人三字,她学着?不知的口吻,也拉长了音调。
“你!”她这席话把?不知气得嘴唇直哆嗦。
“师父莫恼,”李夷江拦下了他的动作,诚恳道,“渌真说得有理,您方才的言行确实不妥。”
“好你个逆徒!胳膊肘往外拐,气煞我也!”
?不知吹了声长哨,召来他的坐骑仙鹤,怒气冲冲地驾鹤扬长而去。
行至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此番前去,不正是要给那个小丫头一个下马威么,怎生反倒让她给将了一军?
不妥,实在不妥之至!
他那听话的宝贝爱徒竟然也学会了忤逆尊长,必然是被她带坏了。他必须采取行动,立刻马上!
而这一边,渌真目送着?不知的身影消失在云端,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后,才整理了表情,对李夷江道:“小木头,方才真是谢谢你啦。”
李夷江目视前方,眼也不眨,道:“不必谢我,不过实话实说耳。”
这让渌真心头更舒坦,被?不知一番荒诞行径而堵在胸口的恶气也散得一干二净。
两人准时抵达了主山之上的掌门殿中,却只见到了清枢座下大弟子,他告知两人,清枢此刻正闭关,特遣他于此等候。
渌真和李夷江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清枢本身修为已臻至下界顶尖,除非遇上飞升机缘,不然再怎么闭关,于他也无多大的裨益。因此他在此关头闭关,定然只有一个可能,即修补主山。
他们出去的这些时日,不知衢清主山又发生了何等变化,但想必已是危在旦夕。
值此危急关头,他们一路走来,光从衢清弟子们的表现中看,竟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儿大厦将倾的气息,可见内门中将此消息捂得多么严实。
和李夷江点头作别后,渌真独自行走在回五炁居的路上。
回想起这数月来的经历,恍如隔世。
偶尔午夜梦回之时,她也曾恍惚,自己究竟是渌真,抑或枕华胥?
来自枕华胥的那一滴旧血,早融合在她的血脉之中。
而缉水和罪孤河的遭遇,细细究来,又是如此相似。同样是曾经奔涌不息的长河,而同样又是一夜间被截断水流。
重澜斩罪孤,是为了断绝鬼灵气,可缉水又是何故,才落得个“尽归天地”的下场?
突然间,渌真脚下步子一停,她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却总被她忽视的事情。
鬼界诸修,仰赖罪孤河而生存。
而十万年前,泰半氏族,都是傍缉水而居。
……
“五炁师妹!”
一声清脆的呼唤入耳,渌真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来人叫的是她。
来者祁宁宁,是和她在酒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狂热于上古诸神研究的师姐。
“哇呀!师妹,果然是你!”祁宁宁乐呵呵地挽住她的手臂,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遭。
“方才看你周身气场,竟然筑基成功了,我还不敢认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功筑基的修士,休说是五炁,就是单炁之身,也少见得很呢!若非近来长老们都神出鬼没的,忙得不可开交,我敢保证你定能拜入内门!”
渌真刚想说她现在并不觉得拜入内门有多么重要了,尤其是见过了?不知的嘴脸后。
但祁宁宁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马不停蹄地又跳跃到另一个话题:“师妹,既然筑基了,考不考虑加入我们鸿蒙学社呢?”
其实就算她不说,渌真也迟早会再来寻她的。
内门可以不入,但鸿蒙学社,她必须要加。
此番历练归来,她在解开了一些?题的同时,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想要清楚地了解到现今世界的来龙去脉,她必须求助于历史。
而鸿蒙学社,正是现在她能找到的最好机会,渌真自然是答应了。
祁宁宁行动力超强,当下就把她带去了学社的根据地。
所谓根据地,其实是一间小院,坐落于外门某座辅山下。渌真随着祁宁宁步入院中,见学社内颇为热闹,看来有志于修真界历史研究的弟子并不在少。
先前看祁宁宁拉她入社的急切模样,她还以为此学社并没有多少人气呢。
祁宁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一笑:“师妹,考古可是个体力活,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她一一和学社内的诸位师兄弟姐妹打了个照面,见众人的研究方向五花八门,甚而至于有位师兄正在撰写一篇名为《衢清宗女弟子发饰变迁史》的文章。
这位师兄振振有词:“修真界半壁为女修,欲知兴衰如何,固然可从大处着眼,不过却失之粗放。故而我选择以小见大,以我宗女修发饰的改变,窥见整个修真界的审美与财力变迁,可以想见此文必然很有市场!”
祁宁宁悄悄附耳告诉渌真:“其实他是想为心仪的师姐送上一根发簪,但囊中羞涩,只好借助史书记载,看能不能找到前人留下的珍宝,让他捡了去。”
渌真了然:噢,这就是诡计多端的穷修士。
……
很快,她就知道了什么是“体力活”。
因修真界的无凡人王朝里的史官,对于历史的记载,不过口耳相传,抑或从前人手札中翻阅拼凑得来。
祁宁宁见她刚入社,想必没有确定好研究方向,便丢给她一本万年前衢清某位金丹弟子的日记,要她在其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修士的手札记录于灵力簿上,观看时需注入灵力,才能看到日记主人愿意示于人前的部分。
难怪要筑基修士才能入社,等闲练气弟子,恐怕光是注入灵力,便已累得七荤八素。
渌真拿着这本手札,在学社内随意找了个座位,专心致志地翻阅。忽然头顶打下一片阴影,她抬头望去,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
“严兄!”
严归典此事正在书架上翻寻着某书,闻声侧头,朝渌真点了点头。
没想到他也加入了鸿蒙学社。
渌真习惯了严归典的内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册上,封面写的是:《上古氏族考》。
渌真眼前一亮,?道:“你对氏族感兴趣?”
严归典不自在地将书往怀中一拢,道:“随便看看罢了。”
他取了自己要找的资料后,便旋身离开。走时太过急切,衣带不小心勾到了书柜,悬在腰上的一块玉佩因此掉了下来。
渌真见了,正要帮忙拾起来归还给他,却见严归典迅速紧张地弯腰捡走,将玉佩塞进了自己怀中,一句话也没有和渌真多说。
渌真只是匆匆一瞥那玉佩,心中却有个声音道:好眼熟。
她当天未能把那位金丹弟子的手札翻阅完,只得带回了五炁居中,夜里继续查找。
烛光照着她光洁的面庞,眉间却刻下了深深的阴影。
灵力作用下,流水般的文字划过她眼前,但渌真却一个字也看不入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