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胖咪子
时间:2022-04-08 08:08:56

  李延山拘谨又懊丧地啊了声,“抱歉抱歉,下次一定记得。”
  “咖啡吧。”沈愉初没有在一整排的饮品选择里困扰。
  李延山顿了一下,没说话走向茶水台,回来时手上举了两杯橘子味汽水,一杯放在沈愉初面前,“你早上喝过一杯咖啡了,咖啡 | 因摄入太多不好。”
  “谢谢。”下属自作主张是大忌,沈愉初决定提供一次现场免费教学,“以后在工作中,可不要擅作主张哦。”
  李延山再度陷入局促,两只手尴尬合在身前,“对不起,我……”
  “不是说现在。”沈愉初发自内心捧出最友善的笑容,端起纸杯抿了一口,在空中晃一晃,“谢谢你,你的好意我收到了。”
  李延山暗松一口气,悄悄看她,再三确认她的表情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半释然地坐下。
  沈愉初纸杯掩脸暗中观察,真的被他可爱到了。
  当然,这种可爱肯定跟美妙的皮囊不无关系。
  沈愉初突然真情实感地觉得,因为将来可能在一个部门工作而不能撩,实在是好可惜啊。
  *
  下午三点,职业道德部分的培训结束,实习生留下来作其他培训安排。沈愉初同李延山告别,开车送出差的Ivy到高铁站,再返回公司上班。
  经过马良才的办公室,欢声笑语透过大敞的门传出来,吹捧声马屁声不断。
  沈愉初路过时往里瞟一眼,鲜少出现在公司里的董事钟文伯坐在黑皮长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和马良才说起某位业内大佬的花边新闻。
  应该是俩人中午出去应酬了,一起回来,闲聊聊到了现在。
  沈愉初将包背得紧了些,往墙侧贴了贴。
  她是真怕马良才注意到她,一时兴起又想出什么折腾团队的法子。
  墨菲定律万年灵验,就当她大半身子晃过办公室门,就快大功告成的刹那。
  “Amanda,你来一下。”
  不止是沈愉初,外面大格子间里的人纷纷一脸哭丧地从电脑后露出头,离她最近的Ana两手合十拜拜,比划个“扛住”的口型。
  沈愉初感觉自己踏进办公室的脚步里,多少带了点视死如归的悲壮,“钟董好,马总好。”
  马良才殷切向钟文伯介绍道:“钟董,您刚才问的,去安城的就是她。”
  沈愉初恍然,原来叫她进来是为了谈安城分公司的一起劳务纠纷案件。
  安城分公司的地产项目工程部负责人主张年终评定有误,导致他今年少到手一百万年终奖金,在公司内部没得到满意答复,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
  光就事情轻重来定的话,这点事儿还用不着惊动总部。但这起劳务纠纷涉及到了源茂今年重点项目的关键岗位,总部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派人过去旁听。
  这种活计,既没油水也没价值,几个高级经理谁都不愿意去,你推我推,最终将皮球推给了没有反抗余地的助理经理沈愉初。
  钟文伯上下打量她一下,哦了声,拖长了音,“刚才老马说你叫……”
  “Amanda。”沈愉初赶紧搭腔,快步上前跟钟文伯握了握手,“钟董您好,我叫沈愉初。”
  “今年刚准备提的小经理。”马良才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殷勤补充道。
  钟文伯连“哦”三声,展露出非常言不由衷的肯定,“我记得我记得,Amanda Shen,很优秀的。”并说了几句后生可畏的场面话。
  沈愉初自然不会拆穿领导虚假的善意,点头哈腰,不住自谦,“哪里哪里,没有没有,您过奖了”三个句式来回倒腾。
  话题到天边绕了一圈,终于被钟文伯拽了回来,“……安城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这趟去,不要太过掉以轻心,问清楚对方的诉求,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嘛。重点是——尽量不要出现什么对集团形象不利的传闻。”
  沈愉初不禁腹诽,领导果然就是领导,想问题都那么高瞻远瞩不在意细节。
  关于劳务纠纷导致的集团形象问题,有外宣、有法务,和她这个战略投资部的壮丁还真是没什么关系。
  她双手交叠乖巧安置于腹前,小鸡啄米式连连点头,“钟董您放心,我明白的。”
  钟文伯一口气唠叨了十分钟,口干了,停下来抿了口热茶,总算有了结束的架势,“行,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小心行事。对了,你带谁一起去?”
  这话一问出来,沈愉初和马良才都怔了一下。
  就这么一件芝麻绿豆的事儿,总部难道还要组个代表团去?
  “就我一个人。”沈愉初照实答。
  钟文伯放下茶杯,不赞同地“哎”了一声,皱眉看向马良才,“老马,我得说你两句,这就是你这上司没当称职了啊。那可是要上庭的纠纷啊,你就派一小姑娘去,万一庭上打起来怎么办?谁来保护她?”
  沈愉初和马良才第二回 同步怔愣。
  安城分公司那么多人呢,况且,就算情况再不济,法庭上不还有法警维护秩序吗。
  不过,这是来自领导的关怀,领导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马良才一拍脑袋,不迭点头自责道:“您说得对,您说得太对了!是我疏忽大意了。”
  自责完毕,马良才对沈愉初说:“Amanda,回头你去Legal问问,找个男法务陪你一起去。”
  沈愉初还没来得及应好,钟文伯又是长长一声挑高音的“哎”,“那倒用不着,那边分公司法务不是在嘛,还有外部律师,我看他们legal最近也很忙,就不要专门派总部法务过去了。”
  马良才懵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不是钟文伯看上她了,想亲自带她去吧?
  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马良才试探地问:“那您看是……”
  钟文伯想了想,对着办公桌上电话机的方向招了招食指。
  沈愉初赶忙小跑过去,将电话整个拿起来,带着电话线一起置于钟文伯面前的茶几上。
  钟文伯按下免提键,给HR总监打内线电话,“喂,麦克,是我,钟文伯。哎,你把刚招那批实习生的简历发老马邮箱里,我看看。”
  说完还着重强调,“挑男的啊,一看就人高马大很能打的那种。”
  说起很能打,沈愉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还是您英明。”马良才颠颠地夸。
  钟文伯举着马良才的笔记本电脑翻了翻,笑了,说:“这个小孩我有印象,面试那天我去凑了热闹,正好面到他,说是在学校社团里练过自由搏击的。”
  马良才凑过脑袋去,无论怎么样都要顺着领导心意拍马屁,“嚯,188的大高个啊,肯定能保护好我们Amanda,您说对吧钟董?”
  “唔。”钟文伯倾身递笔记本给沈愉初,一锤敲定音,不容置喙,“Amanda,你带他去。”
  砰砰砰砰砰,还没有看到屏幕,强烈的直觉就在她耳膜里敲起了大鼓。
  翻转电脑的瞬间,她猜测着电脑上出现的面容。
  视线落定,简历照片和记忆中的人像渐渐重合,严丝合缝地合为一体。
  姓名李延山,旁边是正式的证件照,白色底,男生笑得含蓄又灿烂。
  沈愉初浅浅呼出一小口气,心底竟然冒出一声轻轻的欢呼。
  “行了,你出去忙吧,我和老马再聊两句。”钟文伯摆摆手,将沈愉初支了出去。
  *
  沈愉初在工位上坐下,照例打开电脑,盯着旋转的光标,呆坐了两分钟。
  心里有一点点微妙隐秘的期待忐忑,和深知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平静。
  她立即跟贺欢分享了喜讯,【我要和心悸弟弟一起出差了。】
  应该勉强可以称之为喜讯吧?
  她想。
  贺欢秒回:【过夜?】
  沈愉初答:【应该要住一天。】
  过了五分钟,贺欢发来一张截图,刚刚在购物网站上下单的避 | | 套:【帮你买好了,不客气。】
  沈愉初啪一声将手机翻过去,面红耳赤的,头顶像是长出了一列蒸汽火车车头。
  “呜——呜——”冒着滚烫的蒸汽。
11
  隐秘的心绪起伏被轰轰作响的积灰电脑风扇一吹,还没来得及滋长,就在无穷无尽的PPT里消失殆尽。
  沈愉初精疲力尽地从一场电话会议里退出来,摘下耳机,才后知后觉已经三个多小时没有喝一口水了。
  探手去端水杯的动作缓缓停住。
  天边堆砌出密密的卷云,像失手打翻了紫红的颜料,浓烈到白色桌面都镀上了一层粉橙,温暖的色调,一时将疲惫都治愈。
  格子间隔板被“咚咚”两下敲响,周明从旁边工位滑出来,“Amanda,一起下去吃饭吗?”
  公司食堂为加班员工提供免费晚餐,晚六点到晚八点,只是沈愉初常常一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错过饭点。
  一排工位大排档的尽头,有几个同部门的同事在等。
  结果沈愉初刚站起身来,桌上的座机及时“叮铃铃”叫停晚饭。
  “你们先去吧。”她无可奈何地摊摊手,重新坐回去。
  电话那头很是安静,Ivy约莫是刚到酒店,疾声问:“你看一眼,老马走了没?”
  沈愉初坐在转椅里踮脚往外滑,仰高了脖子瞅办公室的方向。
  微微臃肿的人影在站着收包。
  “还没,估计快了。”她缩回工位。
  “老马今天心情怎么样?”Ivy接着询问。
  沈愉初回想着马良才下午和钟文伯聊天时的谄笑,“好像还行。”
  Ivy低低道了声幸好,“你跟老马提一嘴招实习生的事,我在公司系统里提了申请,到现在他也没给我批。”
  沈愉初挂掉电话,站在马良才办公室门前,花了三十秒酝酿情绪,“笃笃”敲门。
  待她说明来意,马良才推了推眼镜,慢吞吞地“嘶”了下,“这个事啊……”
  半晌没有下文,马良才往门的方向递个依譁鄭儷眼神,示意她把门关上。
  沈愉初回身关上门,重回宽大的办公桌前站好,垂首做好聆听长篇大论的心理准备。
  马良才的表情交替穿插着痛心疾首和爱莫能助,“你也知道,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到处都在cost saving,各项指标都控得很严格,我也没有办法。”
  沈愉初连连点头应是。
  说到兴起,马良才大掌“啪啪”拍桌,“一个实习生,一天要三百块。你说,他们干的活,发个传真、寄个快递,值三百块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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