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胖咪子
时间:2022-04-08 08:08:56

  对话重归沉寂。
  “Amanda,你……”足足半分钟的停顿过后,Ivy重新开口, 奇怪地半吞半吐闪烁其词,“你觉得新来的实习生怎么样?”
  沈愉初怔一下,没明白Ivy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习惯成自然地如实回答道:“挺能干的,都很勤快,能上手做很多事,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厉害。给我减轻了不少负担。”
  一通不吝啬的夸赞,仅得到Ivy一声欲言又止的“你能这么想……那最好。”
  沈愉初觉得Ivy的状态很不对劲。
  但她没有追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Ivy之间不再事事分享了呢。
  或许从来就不是。
  Ivy和钟文伯在一起没有告诉她,离职也没有告诉她。
  她和李延山合租,也没有告诉Ivy
  沈愉初选择缄默。
  “Amanda,你……”一模一样的开头又出现一次,还是不知如何接下去。
  沈愉初意识到Ivy可能有话想对她说,“嗯,我什么?”
  Ivy努力挤出一声略干的笑声,“没什么,你要好好保重。”
  “你也是。”沈愉初坐在电脑面前,随手点开日历备忘事项,啊了声,“Lily的婚礼你会去吗?”
  以前离职的实习生Lily结婚,特地回来给沈愉初和Ivy送了请帖。
  “什么时候?”Ivy懵了下,“我最近都忙晕了。”
  “我看看。”沈愉初找到请帖,翻开确认时间,“就下周末,周六。”
  “去的吧。”Ivy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
  沈愉初嗯了声,“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下周六见。”
  Ivy应好,“我挂了,拜拜。”
  “再见。”
  *
  Ivy的突然离职,使沈愉初连续过上了脚不沾地的恐怖日子,每天睁开眼就是自旋陀螺,晚上做梦不是她被追杀就是她杀人后四处逃窜,起床后精神和肉 | 体都极度疲累。
  与其同时,沈愉初敏感地发现,李延山最近待她也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还是会为她准备早餐和宵夜,说话时也还是会面带微笑。
  但就是……怎么说呢,再也没有任何踩线或试探的行为。
  甚至,前天在公司电梯里,人挤人的沙丁鱼罐头,她不小心蹭到一下他的手臂,李延山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
  沈愉初在忙碌的间隙偶尔一两次想起他。
  之前那么多若有似无的好感表达,应该不全然是她的错觉。
  在递出的咖啡示好没有后续之后,沈愉初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是不是他……有了女朋友?
  或者是,别的有好感的女生。
  强度暴增的工作让沈愉初无暇分心,喘口气的时间都难找,酸涩情绪也就没有酝酿的余地。
  她都抽不出空来辨别自己有没有难过。
  主动送出一罐示好咖啡,是她自认能分出余力做到的最多,没有回响,也就等同于回答。
  她想,既然李延山在她面前半句话也没提,感觉他并不缺她的祝福。
  那就这样吧。
  *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几天之后,Ana慌手慌脚来找沈愉初,说弄丢了一份加密文件。
  从档案室借出来时有名有姓地登记过,丢了一定会被追责。
  沈愉初听得脸色发紧,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问:“原件还是复印件?”
  Ana面如死灰,“原件。”
  “哪天借的?”
  答案已在脑中过了千百遍,Ana回答得又快又肯定,“上周一,我上周三下班前看过一眼,确定那个时候是还在的。”
  “收在抽屉里?”
  “没,就放在桌上。”
  沈愉初心里呼呼灌凉风。
  此时再追究保管事宜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先把东西找回来。
  她一时都已经想到,万一实在找不到了,她作为主管领导肯定也要承担责任,承认错误的保证邮件应该怎么写。
  抬头看了眼,走廊角落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为了保证商业秘密不轻易外泄,办公区域是没有摄像头的,但Ana那排工位靠近过道,很可能被摄像头一起囊括进取景画面。
  沈愉初站起身,往电梯方向疾走,“走,去保卫科。”
  到底监控录像会存几天,沈愉初心里其实也没底。
  Ana六神无主地跟上,走两步,回身招手,无助呼唤如今对她已是半师傅半徒弟的李延山,“徒弟!徒弟!救命!”
  李延山大步追上来。
  进了电梯,才低声问Ana发生了什么。
  沈愉初背对他们,站在前排。
  电梯门擦得锃光发亮,她从倒影看见他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比起急得团团转的Ana,他还是那副永远可靠的样子,气场稳如磐石。
  Ana急得一直搓手,李延山轻出声稳住她,“别担心,监控录像会保留三十天。”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眸看向的是沈愉初。
  视线在电梯门的反光里交汇,一错而过。
  沈愉初冉冉挪开。
  电梯下到一楼,说明情况后进入监控室,保安大哥的说法和李延山分毫不差。
  事态紧急,没空追问李延山是怎么知道的了,近一整个礼拜的监控录像着实量不小,沈愉初简单和Ana做了划分,“我和Alex看上周的,你和保安大哥看这周周一周二。”
  说干就干,四人当即分散开来。
  沈愉初和李延山坐在背墙的一侧。
  她拉开椅子坐下,有意无意的,没看李延山。
  李延山好像也没有看她。
  机房没有窗,冷空调虽然开着,磨人的闷热后知后觉袭来。
  用admin的权限登入,设置好起止时间,拖动进度条半自动式倍速播放。
  房间内长时间只有鼠标点击的“哒哒”声。
  沈愉初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不知过了多久,侧面,忽然手肘轻轻碰一下她。
  她正完全沉浸在视频里,身心都毫无准备,下意识顺着力道来的方向仰头。
  放大的笑意近在咫尺,黑眸里亮光流转,连密长睫毛的细微颤动都清晰入眼。
  虽然说不上来具体是哪一点,但沈愉初很确定,他和前几天不一样了。
  恍惚中,她甚至觉得看到了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他身后欢快地摇来摆去。
  沈愉初一头雾水。
  但,一种奇异的、轻柔的、难以回避的,细微痒意,顺着胸腹爬上来,停在发声处。
  好奇怪,刚才不堪忍耐的闷热感,倏忽一下就消散了。
  她错开眼,情不自禁地清了清嗓子。
  李延山喉间低笑了声,两根手指轻拽了下她的衣袖,下巴往屏幕方向点一点,轻声说:“看这个。”
  沈愉初神识空茫,顺从地往他指的方向看。
  屏幕里,她举着一罐咖啡,犹犹豫豫在他办公桌前徘徊。
  沈愉初古怪地乜他。
  这有什么好看的,嘲笑她优柔寡断?
  李延山被她横眉瞪一眼,并不生气,嘴角反而扬得更高了。
  飞快往身后瞟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大手见缝插针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沈愉初触电似的一瞬收回手。
  刚才的轻痒似乎蔓延到了手上,被他碰过的地方滚烫滚烫的。
  不过她很快被监控录像吸引了注意力。
  画面中,她放下咖啡离去。
  紧接着,齐刘海甜妹安吉拉从椅子下钻了出来。
  沈愉初和李延山一起观赏了一遍,安吉拉是如何扔掉便签,又是怎样倒掉咖啡的。
  至此真相大白。
  她那罐没有回应的示好咖啡,原来并没有达成使命,只得到了这样的浪费下场。
  “姐姐。”李延山俯身贴在她耳边,气声唤她。
  沈愉初刹那间浑身肌肉不自觉缩紧,汗毛直竖。
  他从来不在公司这么叫她。
  李延山将进度条拖回,定格在她拿着咖啡检查便签的画面上。
  “写了什么?”他挑着眉眼笑。
  顾忌还有旁人在场,他一直说悄悄话的语气,靠她那么那么近。
  沈愉初简直心惊肉跳,条件反射惊回头看Ana和保安大哥。
  还好,那俩人背对他们,各自专注看屏幕,谁也没有注意这里的异动。
  “姐姐。”他再俯身下来,鼻息暖融融地扑在她的耳后,柔调低语似情人间呢喃,“你写了什么?”
  机器的轰鸣声都远去了,视野里只剩下他压抑轻笑的眼。
  沈愉初难以描述此时的感觉。
  同事就在身后,几步之外,喘息声大一点都能听见的距离。
  李延山就在她身边,若有似无的暧 |昧小动作。
  她很紧张,却又不完全是紧张。
  如果非要用语言形容出来的话,那就是——
  她觉得他毛绒绒的狗狗尾巴扫到她了。
  不仅是碰到了,而且是频繁,在她后颈处、脊背处,甚至手臂、腰侧,扫来扫去。
  “啊!抓到了——”
  背后突然一声喜怒交加的惊叫。
  沈愉初一秒回正,正襟危坐。
  动作过大,以至于碰掉了无线鼠标。
  不过也没人在意了。
  Ana的拍桌惊呼声不绝于耳,“原来是马丁马这个王八蛋!动我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吓死我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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