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胖咪子
时间:2022-04-08 08:08:56

瞬息醒悟,喉头骤紧,“你想利用Amanda对付陈怀昌?”
  全程不变表情的季延崇终于笑意微敛,眼底覆上一层薄薄的凉意,“所以是真的?沈愉初和陈怀昌。”
  Ivy鼻息冷哼,“关你什么事。”
  季延崇从来不选择无能的对骂式对话方法。
  他冷静到冷酷的地步,“艾薇女士,有没有人跟你提过,你可能有一些情绪控制问题。”
  Ivy左右招架不住,手心直冒冷汗,但挺直的脊背顽强支撑着,不让泄了气的气势透露太多。
  “我不知道。”她僵硬道。
  季延崇略显匪夷地偏了下头,无奈地轻耸下肩。
  似乎是真心费解,都到这个地步了,反正早晚他都会挖出来,面对一个势在必得的对手,她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轻视,是抗衡中最重的打击。
  你根本不屑于和我正面抗击,因为我毫无还手之力——
  我远远不配。
  没有什么,比这种认知更让人挫败了。
  Ivy脸色发白,长久地屏住呼吸。
  “我真的不知道,Amanda在总裁办时期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别无选择地溃败,收起尖刺,缓和下来将所知所想和盘托出,“但我觉得,是有的。”
  季延崇眸光微黯。
  但他连“为什么”都没有问,笃定地等她开口。
  Ivy抬眼看他一眼,短促吸一口气,飞快垂头避开,缓慢开口道:“我只知道Amanda被总裁办踢出来以后的事。有一段时间,她没有职位、没有工作,属于什么部门都不要的透明人。”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但没人敢过问,怕因此得罪总裁办。”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要是Amanda是真的做错了事,直接开除就行了,那么大费周章,发着高薪水不派活,一看就是故意晾着她,又不想让人走。”
  “那时候,我正在竞争投资主管的职位,对方能力资源都比我强太多,我知道我没有胜算,所以我就赌了一把……”
  “你主动拉拢了她。”季延崇肯定道。
  “是。”Ivy点头,“我假意不知情,问她忙不忙,然后把手上一些杂活分给她干。差不多一两周之后,陈总听说了,找我问Amanda的近况。其实那时可说的就不多,我全都说了。过了几天,和我竞争投资主管的人就不声不响地自动离职了。”
  “从那以后,我就定期……”Ivy涩意地顿了下,似乎难以启齿。
  季延崇这次没有善解人意地接话了。
  他凉薄地垂眸睨着她,不发一言。
  Ivy深呼吸后,继续说道:“定期把Amanda的情况,报给陈总。”
  “比如?”季延崇问。
  Ivy说:“比如,她的工作情况,她最近和什么人走得近,还有……她的感情状况。”
  “然后就一路高升至高级经理。”季延崇抬手,言不由衷鼓了两下掌,“好买卖。”
  语言中显而易见的羞辱翻起Ivy心中久困的愧怍和耻辱,Ivy咬着牙,艰难启齿,“我一直很痛苦,并不以此为傲。”
  季延崇面露明显不信的哂笑,似是不屑再谈这件事,话锋一转道:“钟文伯也知道你偷打小报告的事?”
  “他不知道,跟他没有关系!”Ivy着急抢说。
  季延崇“嗤”一声笑了,边笑边摇头,“看不出来,你们还挺情比金坚。”
  Ivy遑急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和饶嘉淑根本就没有感情了——”
  话蓦地截断,她想起了饶嘉淑和季延崇的关系。
  季延崇照旧是那副面无波澜的笑,像雕塑师巅峰时期最完美的得意作品。
  他是饶嘉淑一手抚养长大的。
  最早年的经历像是遮了浊雾,模模糊糊的记忆和懂事后琢磨出的细枝末节对应,拼凑还原当年发生的一切。
  他那位好父亲季鸿远,跟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结婚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优柔寡断没本事的男人,权和利想要,宠爱的心尖肉也不想放,两头牵扯,惹怒了季老太爷。
  季老太爷早年是何等雷厉风行的人物,根本没和儿子商量,直接命心腹钟文伯将这对没名没分的母子送出了国。
  钟文伯夫妇,是主动提出要照顾他们母子的。
  饶嘉淑远赴国外,钟文伯继续留在季老爷子身边当狗腿。
  在季延崇的记忆里,饶嘉淑永远对他笑眯眯的,大方给他买美食和玩具,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在母亲刚过世的几年里,尚未发展出完全独立人格的幼年季延崇,将对母爱的渴望,或多或少移情到了饶嘉淑身上。
  直到有一天下午,他独自在花园里玩,见园丁在浇水,觉得很有趣,莽撞撞地冲进折射出彩虹的水流里,浑身被浇了个透。
  园丁吓坏了,连忙关了水,催促他赶紧回去换干衣服。
  他像往常一样去二楼找饶嘉淑求助,浑身湿乎乎的,绕过白色的木制扶手,在饶嘉淑的房门前,听到她和钟文伯打电话。
  印象里,他从未见过那般歇斯底里的饶嘉淑。
  她刻薄地冷笑,“你马屁拍错人了吧。妈是个短命的,儿子被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问都没人问一声,根本半点赢面也没有!”
  听不见钟文伯的回应,也能知道俩人一定爆发了极为激烈的争吵。
  “还不是你当初抢着邀功!”
  “你就是想把我抛弃在这里,留我一个人照顾那个野种!”
  那个年纪的孩子,还并不能完全领会这些刺人的话语背后隐含的鄙视和厌恶。
  他只记得“野种”这一个词。
  直到现在,那尖锐刺耳的声调,还能被大脑百分之百精准地忆起。
  原来,在总是温柔慈祥对他微笑的饶嘉淑心里,他只是一个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野种。
  季延崇意味不明地笑了。
  办公室门开启的响声,是关掉记忆的厚重大门的钥匙。
  钟文伯收到季延崇的信息就急匆匆地赶来了,风尘仆仆地跨进来。
  无声的硝烟弥漫,Ivy红唇发干,整个人像脱水的鱼。
  钟文伯诧异忐忑地望向季延崇,“您这是……”
  “既然对我的提议不感兴趣,那抽空更新一下Linkedin吧。”季延崇没理他,心情并不愉悦的样子,利落抽走桌面上烫金的友人名片,站起身来嫌弃地掸一掸衣摆,“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端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退出办公室,体贴地从外关上门。
  一副为他们留出私聊空间的礼貌做派。
  钟文伯和Ivy面面相觑。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件,是季延崇知道他和Ivy的事,还是Ivy知道李延山就是季延崇的事。
  Ivy无助呆滞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怎么回事?”钟文伯只能主动询问。
  Ivy颤巍巍地看他一眼,眼里终于有了生气。
  开口就是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季延崇?!”
  “先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钟文伯没答她的诘问,捉住她的手腕,急迫追问道。
  Ivy被他摇得整个身子都晃,只好重述一遍刚才发生的对话。
  钟文伯听着听着,眼眉渐渐挑起,竟然有喜上眉梢的架势,“他为了沈愉初,让你离职?”
  Ivy茫然看着他。
  钟文伯当即掏出手机,大喜道:“我要给季老先生打个电话。”
30
  沈愉初下午在一家五星酒店的会议厅, 以马良才的名义旁听一个业内峰会,傍晚在主办方举办的餐会上吃完晚饭,看看时间还早, 回公司加班。
  意外发现钟文伯在Ivy的办公室里。
  钟文伯坐着, Ivy站在他面前,极其着急恼怒的样子, 以钟文伯为圆心不停来回兜圈, 间或激昂的指指点点。
  虽然动作激烈,嗓音却压得很低,沈愉初站在走廊上,只听得见瓮瓮的争执声。
  她没有再看,低头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
  繁琐重复的工作一旦开启, 就放出了吞噬时间的妖怪。
  这一忙, 就忙到了指针过十一点。
  伸直腰背, 扭动一下僵硬的脖颈。
  一个一个格子空空荡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只有李延山还在。
  电脑屏幕的蓝光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显得尤为冷若冰霜。
  沈愉初滑了滑鼠标, 点开和李延山的对话框,问:【现在在做什么?】
  Alex Li:【修正投资备忘录】
  沈愉初愣了下,有些讶异。
  有话答话, 不带寒暄也没有称呼, 末尾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不很像他的一贯风格。
  沈愉初难得问他,【一起走吗?载你回去。】
  终于得到他遥遥投来的一瞥,他唇角牵线般动了一下,算是笑过了。
  屏幕上, 跳出两个平直的黑色文字,【谢谢】
  接下来,下楼、走路、上车,无一不是貌合神离地各走各的。
  车辆启动以后更是,各看一边,简直就像拼车的陌生人。
  虽然李延山平时也不是话很多的类型,但这种异常的沉闷显然过了头。
  沈愉初从内后视镜瞟副驾一眼,他安静抱臂,眺着远处光鲜冰冷的霓虹灯。
  车在红灯下停住,沈愉初决心打破车内这能冻死人僵局,“今天在会场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什么?”李延山木然转头,不咸不淡瞥她一眼,反射弧略长地答道:“哦,没什么特别的。”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怎么一直不说话。”沈愉初在把控方向的间隙,一眼两眼地觑他脸上的反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