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胖咪子
时间:2022-04-08 08:08:56

  毕竟是不同部门,沈愉初主动给个坡,大家各自就坡下驴就算完了,再执拗下去也没有意义。
  孙宏达冷哼了几声,不冷不热地指责了几句,不满终于算是翻篇了。
  沈愉初从孙宏达办公室回去,毫无意外地又接受了一番马良才的雷霆震怒。
  同作为高管层,马良才自觉高管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耳提面命数落她几乎一个小时。
  傍晚,连总裁办主任科林都找沈愉初喝了一次咖啡,提醒她注意员工行为规范。
  结果就为了这档鸡毛蒜皮,白天计划的工作一样都没做完,晚上还要腾出下班时间搬办公室。
  整层楼都空了,只有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沈愉初抬着一个高度足以遮挡视线的纸箱,摇摇晃晃往办公室里搬。
  手上的重压突然消失,眼前的阻碍一下失去,让白炽灯光照进眼睛。
  李延山站在她面前,左手抓着一沓文件,右手轻松托住她需要双手才能搬动的大纸箱。
  下班了,没穿西装也没打领带,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白衬衫,不眨眼地看着她笑,扑面而来的气息像夏日的柠檬汽水。
  整日份的郁气和委屈这一刻才积聚,沈愉初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培绿萝,两只手叠环在玻璃花瓶的凹陷处,垂头跟在李延山后面走进办公室,恹恹叹了口气,“小孩,我今天好累啊……”
  话一出口,是她也没想到的娇声,有那么一点点发嗲的意味。
  沈愉初自己先愣住。
  李延山一言不发地飞瞥她一眼,眼里剔透的亮,有说不明白的情绪膨胀。
  他飞快把文件和纸箱都在地毯上放下,关上办公室门,踅身回来,“要,要……要抱一下吗?”
  沈愉初从他关门的动作开始惊讶,听完问话后简直震惊到合不上嘴。
  他冷白色的面颊飞上两片融融浅淡的红,神情试探中带着几分认真。
  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沈愉初慌了神,双手后抵住办公桌的边缘,压低嗓音斥他,“这是公司!”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李延山怔了半秒,立刻后退到背抵住门,吞吞吐吐地辩解,“就是小时候我累了,我妈都是这样问我的,我只是想——”
  沈愉初眼睁睁看见光在他眼里瞬间黯淡下去。
  密闭的小四方空间里,失望很快发酵,变成失落的二次方,继而酝酿为不满足。
  倦怠从心底生出枝丫,藤蔓顷刻将整个人紧紧卷裹,释放出漫天的惫意分子。
  应付一整天的牛鬼蛇神,她真的很累了,也许是真的很需要……一个拥抱。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最后一个同事半小时前已经离去。
  门关上了,对着过道的玻璃是磨砂的,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
  在思绪还没完全捋清的时候,沈愉初感觉自己已经张开了双臂,细软轻笑声似嗔怪,“那还不快点过来。”
  比想象中更快的,撞入坚硬的胸膛。
  她软软地趴上去,沉缓地舒了一口气。
  疲倦因子化为稀释后的糖浆,丝毫不发腻,就连甜蜜都是清新的。
  严丝合缝的相拥似交缠,她讶于二人间的契合,戒备的关卡逐渐自发松动,放任自己沉进清甜的怀抱。
  慢慢的,李延山抬起手,轻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手停在她的脑后,以嵌合的手势,势在必得的。
  分明很正常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沈愉初竟然觉得难以形容的强势,进而联想到占有欲。
  意识恍恍惚惚,沈愉初陡然奇异地觉得,她义无反顾地扑进了一株捕食中的瓶子草。
38
  经全司投票, 本次团建地点最终定在……
  沈愉初几天前去过的游乐场。
  时至今日,团建出游早已不是香饽饽,不能选择玩伴就罢了, 还要额外占用周末时间, 在大家心目中和加班没什么区别。
  但这次是沈愉初当上经理后的第一次团建,得为底下人做个正面表率, 不能带头逃跑。
  她不得不带着繁重的工作任务, 负重出行。
  幸运的是,大家都很给她面子,往年一到团建就扎堆头疼脑热请假的情况没有出现,全员出动。
  天刚擦亮,沈愉初上了出行的大巴车,挑了前排的靠窗位, 一坐下来就开电脑。
  周明跟在她后面上车, 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 从双肩包里摸出一瓶咖啡,殷勤笑着问道:“Amanda, 喝吗?”
  “不了, 谢谢。”沈愉初摇摇头礼貌谢过。
  周明忙不迭拉开背包, “我带了晕车药,有湿巾,还有——”
  殷切的介绍口儿实在太像走街串巷的小贩, 沈愉初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好的,哆啦A梦,我待会儿有需要会找你借的。”
  周明晃了下神,反射弧略长地想再说什么, 一只修长分明的手倏忽落在肩上。
  “周明哥,现在有空吗?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下你。”李延山抱着电脑站在过道里,满脸挂着求助的示好笑意。
  后排同事凑上前来打趣道:“哎Alex,有什么问题不请教你师父?”
  “别——”斜前方正在拆薯片袋的Ana叫起来,求饶似的四处拱手,“谁不知道现在是他教我不是我教他。拜托,我能力有限已经很伤心了,非要逼我当众承认吗?”
  众人哄笑。
  李延山作为全部门唯一的实习生宝贝,能力又超乎寻常的强,是众星捧月的对象。
  许多同事不约而同地发现,被李延山问过问题之后,反而是他们自己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有种修仙小说里“开悟”的感觉。
  因此大家都愿意把事情分给他做,更乐于被他“请教”问题。
  周明暂且将万能背包收起,放在车顶的行李架上,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司机师傅从驾驶座上扭头回来半通知半告诫道:“我们马上要出发了,请大家找座位坐下来,不要站在过道上。”
  李延山局促地看了下周明,再看向原本坐并排的Ana,“师父,要不……”
  “知道了,我换过去好了。”Ana不以为然,拎起薯片袋就站到周明身边。
  周明迟钝地瞄了一眼沈愉初,只好起身将座位换到李延山旁边。
  引擎声响,大巴车缓缓启动,对此处的小范围聚焦结束,大家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
  沈愉初在某个刚好抬头的瞬间,捕捉到男生回望的那一眼得逞后心满意足的笑。
  她秒懂了李延山“请教问题”的目的。
  前排座椅靠垫上,审美差劲的红蓝色广告突然惹人躁动,沈愉初猛地将它翻过去,眼不见为净。
  赧意烘烘上脸,指尖下鼓动的血管仿佛情景再现。
  一个拥抱后劲十足,天知道她昨晚开车回家时费了多么大的努力,才在不住低头窃笑的小男生旁边,将拼命想要上扬的嘴角压平。
  这小孩,还没怎么样呢,就管起她和谁坐来了。
  无论是年龄还是职位因素作祟,不甘心陡然腾升。
  她要让这小孩知道,她才不是愿打愿挨!
  趁Ana不备,沈愉初飞快发了条微信过去,【适可而止啊!】
  破天荒用上了感叹号。
  发完却莫名怂,不敢看李延山的反应,闷头吭哧吭哧努力工作。
  偏偏只是斜角相错的两排,隔得极近,那边的交谈声轻而易举穿过走道飘过来。
  李延山无比诚心道:“conclusion部分也想麻烦你帮忙看一下。”
  周明按照工作习惯建议道:“这部分还是直接让Amanda过一遍比较好。”
  李延山恍然大悟般噢了一声,侧身询问ana的意见,“师父,我们换个座位好吗?”
  ana被徒弟的上进心感动得热泪盈眶,麻溜地让出了沈愉初旁边的座位。
  错身而过的时候,Ana百感交集地拍了拍李延山的肩,很是欣慰地赞他,“徒弟,你辛苦了,好样的。”
  然后车内便奇怪地画风突变,众人纷纷开始花式夸赞起李延山的敬业,“知道人家为什么厉害了吧,出去玩的路上也不忘工作。”
  “反正我这辈子是做不到这样,Respect。”
  “实习生后生可畏啊!”
  ……
  沈愉初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清醒看透李延山目的的人,无语地看他大费周章折腾来折腾去。
  他居然还笑着承下了大家的表扬,难道内心不会因为目的不纯而感到羞愧吗!
  沈愉初见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坐下,忍住哂笑,咬牙做玩笑状,“你师父被你赶来赶去的,还有没有地位可言了。”
  Ana抢先大气挥手,“没事!不要耽误孩子学习,为师是自愿的!”
  沈愉初哑口无言。
  李延山旋即一唱一和地耸肩摊手,意思是——你看,不是我说的。
  沈愉初往车窗一侧挪了挪,斜视他,一侧眼角稍稍挑起,眼神无声传递嘲笑信息:也不嫌麻烦。
  而李延山则用笑得眯起的双眼,以及因为硬憋住不笑出声而悄悄抖动的肩膀,身体力行地表达了什么叫做“开心”。
  不就是去的路上坐在一起么,薄物细故的小事,也能高兴成这样。
  沈愉初鼻音轻哼一声,“唰”一下拉拢车窗窗帘,膝盖高高架起电脑,宣告开启“我要工作了”的冷淡勿扰模式。
  “Amanda,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李延山故意提高音调,将电脑屏幕转向她。
  说好是交流工作,不能置之不理,沈愉初再不平也只能靠过去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飞跃,界面上的空白word里出现一行【姐姐,你生气了吗?】
  干巴巴的字体,沈愉初心里默念,却自动读出了委屈的背景音。
  啪嗒啪嗒,第二行字——
  【周明哥喜欢你。】
  沈愉初心头一突,再不能简单装聋作哑敷衍过去,睁大了眼,警告似的扔个眼神上去。
  身边快乐的气压骤降。
  画面感跃然,大狗狗粉粉白白的耳朵耷拉了,连细小的绒毛都垂下去了,耳朵尖一抖一抖的,可怜地等待主人开哄和爱抚。
  沈愉初感觉到一条大毛尾巴没精打采地扫来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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