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期许的默守——手心里的时光
时间:2022-04-09 06:35:45

 
“那就好,群芳啊!姑姑总觉得在咱这个封建思想泛滥的社会里,女人的地位比较低微,有个疼你,爱护你的人才是真的福分。阿渐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姑姑祝你们幸福!”
 
此时,隐隐地听到楼上有女人“呜,呜地哭泣声”。
 
心媛姑姑叹了口气说:“哎,听听,又一个卑微的女子,我们的房东太太,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靠着上一辈留下的两间房收着房租过日子,前些天,她那被她称做“死鬼”的丈夫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混了半年后突然回来了,一回来,就吵,咱们新来乍到的也不便打听,听江婶说,房东太太嫁给这个象块牛皮糖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甩又甩不掉,家里忙又帮不上。这几年将原本挺俊俏的一个小妇人熬成了一个黄脸婆。”
 
“真是个无赖,老婆都不晓得宝贝。”杜渐说着,跨出房门,来到楼梯下细听,心想要是听到房东太太喊救命,他准备立即冲上楼去,教训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哪知“蹭、蹭、蹭蹭”从楼梯上冲下一个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险些撞倒杜渐。他非但不赔礼,反倒蛮横地冲着楼上嘀咕:”什么人哪?都往家里边带,我看你八成看上这小白脸了!走,走一边去。”
 
杜渐恨不得挥拳猛击这无赖,被群芳给拉住了。他只能强压怒火作罢。
“姑妈,你有没有打听打听,租他家房子,恐不安稳。”杜渐有些担心。
“我问了呀,他们都说,这个人出去半年多了,不回来的呀,我想这里离你和群芳的学校都不远,再说你们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就不用租了呀。所以就定了下来。”
 
“姑姑,你说得对,我们大不了租一年,没事,我们又不去招惹他。”群芳安抚着心媛。想想也对,我们按时交房租,他还能吃了我们。
 
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午很快过去了。傍晚,心媛姑姑和依蓝要回东坡路九星里吃饭。晚饭就杜渐群芳俩人把中午姑姑做的菜热一下就可以。晚饭后,杜渐送群芳去学校,走到院子里,见到江婶,她和杜渐说:“不好意思了,今天那“货”刚好回来,你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姑娘走了啊,常来哦。”江婶寒暄了几句回屋去了。
 
“天不早了,夜里出行的人少,我怕不安全,咱快走吧。”杜渐送群芳到门口,正打算挥手叫一辆黄包车时,听得一声“大哥哥,大哥哥,我妈找你有话说。”他俩回头见一小男孩,拉着杜渐就要往里走。
 
“那你是谁啊,你妈又是誰?”杜渐疑惑地问?
“我叫小俊,我妈是……”
杜渐恍然大悟“那你妈是房东太太?”
“嗯,对,大哥哥,我认识你,还有这位大姐姐。”
“哦,你也认识我?”群芳不解地问着他。怪不得一看到他,象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上回在船上,你把我的蟋蟀砸死了,还记得吗?”
“对,对对,那……你是小俊,看我这记性,阿渐,你有印象吗?”
“说着了,当然记起来了,所以么,这个年龄段的记性是最好的,这也就是我们忘不了童年时光的原因。”
 
 
意外来临
 
 
三人往回走,杜渐问小俊:“今天你爸和你妈吵架了?”
 
“他不是我爸!我只有妈,没有爸。”小俊满脸的忧愤,看来他爸亏欠他太多了。
 
来到里屋。见一少妇立在楼梯旁,眼圈红红的,精神萎靡不振,身上的旗袍应该是刚换上去的,看着有没熨平的皱褶。想来,定是方才和丈夫吵架把衣服弄脏了才换上的原因。
 
“不好意思,杜少爷,下午的事让你见笑了。”她边说边用手帕擦着鼻子。显得很不好意思。见状,即是个本份人。
 
“没什么,房东太太找我有事儿?”杜渐应道。
 
“我是想和你说,情况你也都看见了,要是你觉得住着不适合,我决不会强人所难。你妈妈是个爽快人……还没等她接着往下说,杜渐忙解释:“她是我姑姑。”
 
“哦,真是令人羡慕,一个姑姑就对你那么好。她是一礼拜前来的,我们谈好了,当时就定下了,她气质优雅,好有风度。我跟她还很合得来。不料,前两天我家那个没良心的“死鬼”突然回来了。然后,缠着我要钱,我不能给啊,给了他去花天酒地,我和儿子还怎么生活?可是……这个没良心的竟然翻箱倒柜把你姑姑和前院江婶交的房租给撸了去。幸好皮夹在我身上,不然我和儿子就得喝西北风了,为此,惊扰到了你,十分抱歉!你要是考虑不住的话,我可以把租金攒齐了再还给你。”
 
“哦,房东太太,你多虑了。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认识的人,还不至于翻脸不认人么,既然住下了,就没打算走,以后再说吧。”杜渐的话,令她放心了。
 
“哎,真是太谢谢您了。杜少爷,你刚才说,我们之前认识。起先还一时糊涂,然后再看到这位小姐,才又想起上次船上的事,难怪你俩站一起,我怎么觉得好面熟呢?上次是小俊不懂事,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房东太太,是小骏把我俩先认出来了。哈哈……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哦,别误会,我说的打,是打交道的打。”杜渐解释说。
 
“小俊,你还喜欢面人吗?”群芳摸着小俊的头问。
“喜欢,除了孙悟空,我还喜欢挺着个大肚子,垂着大耳朵的猪八戒。”小俊天真的语调把他们几个逗笑了。
 
“好,以后姐姐来,给你带猪八戒好吗?”
 
“好!妈妈,以后我就有猪八戒了,谢谢姐姐!”小俊跳着说。
 
“那房东太太,咱说好了,不许变!”
 
“嗯,谢谢杜少爷。”
 
“群芳,我们走,再见了小俊,”杜渐群芳向房东太太挥了挥手向大门外走去。随后说好了下礼拜天还是过来吃饭后,杜渐把群芳送上了黄包车就回到了庆春街五十八号院。
 
自从每逢礼拜天在庆春街租屋吃饭后,群芳的身体明显有了改观,脸色都红润了,有时他俩自己学着做菜,不用姑姑每个礼拜都过来。群芳说心里过意不去。
 
秋天过去后,转眼就立冬了。寒假即将来临。对于群芳,杜渐来说,放假即意味着分离,然而,未等他们做好准备,突如其来的意外,已经发生。
一天课后,群芳正和李君喜鹊她们几个往宿舍走去,门房关伯伯递给她一份“加急”电报,她为之一怔,担心害怕之事猛的窜到喉咙口,惊恐之下
她战战兢兢地打开电报——
 
“母病危,速归”这几个字如桎梏一般禁锢了她的心,电报从她手里滑落到地上。心象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整个身子就象被凝固了的冰雕一样动弹不得,只有流动着的眼泪,带着她的体温热呼呼地夺眶而出……
 
“这是怎么了?群芳,群芳你怎么了?”喜鹊使劲摇晃着群芳的身体不住地问?
 
“群芳的妈妈危在旦夕。”李君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电报。李君,喜鹊可着劲儿地安慰着她。但群芳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爸是不会在上课期间让她回去的。这回,指不定,就是和母亲的诀别。
 
待心情平复后,群芳交给李君一张纸条,说若杜渐来找她,务必交给他,然后请了假速速回宁波。
 
叫了辆黄包车到了码头,飘飘忽忽赶往售票处,她泪眼迷蒙,脚底象踩着棉花般的松软,身子如丢了魂似的飘荡着,心里不住地念叨……娘,你一定要等我,等我……等我……
 
哎,怎跨不开步了呢?恍惚中睁大眼睛才看到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手拽住了她的裤腿,一手拿了只破碗,两眼可伶巴巴地望着她,“姐姐,我饿,给一点吧。”她本伤悲的心此时碎了一地,这孩子,比我还可怜,我就快失去妈妈了,而他也许连个家都没有,甚至饭都吃不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可是脑子还是迷迷糊糊地不知要干些什么好?
 
“嘭”猛地撞击声!群芳突然惊醒,她撞上什么人了。确切的说是什么人撞上她了。
 
“嘿……我瞎你也瞎呀!走路不看路,想啥呀想……等着天上掉馅饼哪!真是的。”一个戴眼镜的半老头边在地上摸到了掉了的手杖,边一把揪住了她不放,并嘟嘟囔囔的喋喋不休。相撞的原因可想而知,这人是个瞎子。边上有几人经过凑过来劝说着。
 
群芳来不及的向这半老头道歉!那半老头用拐杖乱指一通嘴里说着“你把我的午餐给毁了,我半个馒头被撞飞了。你說怎么办吧?
 
群芳连连应道:“我赔,我赔。”恍惚的她随身小包啥时候丟的都没有数,手中空无一物,换作平时,丢了也罢。可今天不能,她必须赶去码头买票,搭乘下午仅有的一班客轮回家,错过了,就得晚到一天,她脑海里不时浮现出娘亲苍白的面容,娘等不起……不能晚到,不能!
 
尴尬之余,好不容易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对不起”三个字。便四下寻找自己那包,可是早没踪影,上哪儿找去。还有那小孩……
 
“姑娘,你怕是遇上联党麻子了吧,这年头,啥人都有。”
 
有人提醒道。不觉间,周围已有三五人围着,听了这话,那半搭老头显然心虚,起身就跑,原本稀里糊涂的群芳,此刻才恍然大悟。不能放过他!她拔腿就追,可那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哪是什么瞎老头啊,明显是化装出来害人的,眼睁睁的瞧着那人跑远了,票也买不成了,她只能默默地祈求老天爷垂怜,奇迹再现,娘亲无恙!
 
她怪自己无能,傻傻的就入了不良之人的圈套。从而,使得与娘亲能否见上最后一面,成了心中唯一的念想。
 
 
思母泪千行
 
 
既已如此,急也没用,除了去租屋等阿渐回来外,别无他法。群芳无精打采地来到庆春街。途经那个面人摊位,她停了下来,不自觉地想要掏钱买下那个敞胸凸肚的猪八戒,她答应小俊带给他的,忽然间想起此刻身上毫无分文,无奈地三转四回头,慢慢地把眼光收了回来。下次吧,小俊,下次姐姐一定带给你。
 
来到院中,邻居们也都不熟悉,彼此笑了笑就算打了招呼了,本可以买些菜,等阿渐回来一起学着做,可没钱一事无成啊,她除了静静的等着阿渐回来,什么也干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群芳从打盹中醒来,她仿佛听到了外面阿渐和什么人的说话声,接着,一阵咚咚地跑步声由远而近,群芳知道阿渐晓得她来了,定然出乎意料之外。
 
“群芳,群芳,你怎么今天会来?没课吗?还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杜渐人还未到,一连串的发问已传入群芳耳中。
 
群芳静下心来,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跟杜渐叙述了一遍。此刻,别无他求。她只希望能尽快赶到母亲的病榻前。杜渐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在请求陪同一路前往被拒绝后,对付着过了一夜,一早送群芳去了码头。
 
宁波霍家,从里到外都透着灰白色的烛光,只有微微吹起的秋风无意间打破了这凄惨的寂静。不由人联想起茫茫大海中随波逐浪的一叶孤舟。门口被风吹的瑟瑟作响的挽联,似乎在向路人输送着悲痛的信息。霍家太太于今日凌晨4点50分撒手人寰,离世而去。一同带走的还有霍太太的温婉,谦逊,以及持家有道的风范。对于霍老板来说,妻子的离去,等于挖走了他的心。一夜之间,这个五十未满的中年人竟然白了一半的头发,憔悴的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群溢,快扶伯父去房里休息去,再这样挺下去,恐怕吃不消啊!”秀秀关照群溢說。这些天,她一直在这儿照应着。而八天前她刚送走了她的父亲。
 
“群芳,芳儿……”霍老板忧伤地念叨着,“你本应昨天到家的,你妈她……嗯……”话说一半,早已泣不成声,刀割似的疼痛使他再也说不上话来了。
 
“爸,爸,我姐肯定有走不开的事,今天一定会回来的。妈已经走了,你再这样……那我和姐怎放心的下?我扶你去躺会儿。”群溢的眼睛红红的,母亲突然病逝,无疑给了这个年轻人毫无准备的打击。本来父母亲已和秀秀她爸商量好,打算在年前把他们俩的婚事给办了。不想出了这么大的事,能不悲痛伤心吗?扶父亲躺下后。他用衣袖擦了擦泪水,蹲下来和秀秀一起给母亲焚化着“元宝”。
 
冬生站大门口,踮着脚尖,昂着头观望着路的尽头,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小姐,快到了吧。”真是有着望眼欲穿的盼望。
 
莲花从里屋出来,给冬生送上一碗水:“看你站半天了,口干了吧?快喝两口。”这俩年轻人虽然平时经常拌嘴、相互呕气,可要是一时半会看不见,方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就这样在磕磕绊绊中产生了感情,本来,他俩也打算在少爷完婚后把婚事给办了,哪曾想,好心的太太竟然弃世而去,整个霍府都处于悲痛哀伤之中。唯有保佑太太的灵魂在天堂安好才是此刻每个人的心愿。
 
时间一分一秒的捱着,好不容易接近午时了,哎,这回来了,远远的一个女孩急匆匆地跑着,跑了一阵,停下来两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冬生急忙迎了上去,看仔细了,是小姐没错,“小姐,你慢着别摔着了。”边说着,边往回跑,还未进门就大声疾呼: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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