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期许的默守——手心里的时光
时间:2022-04-09 06:35:45

 
大伙停下了手里的活,整整齐齐的站立两旁,恭迎着群芳小姐回家!
 
门前高挂的白色灯笼,白纸黑字的挽联,刺痛着 群芳的心。她有气无力的跨进大门,脚下如踩在云端一般,软的没了知觉一下双膝跪地,“娘,芳儿回来了,芳儿来晚了……”一阵悲痛直击心口,一路上抑制住的情感,此时得已宣泄……“子欲养而亲不待”令群芳感叹万分……娘,孩儿对不起你……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嘭;嘭;嘭她用拳头不住地捶打着地面,以至破了皮,出了血,都不觉得。
 
张妈,莲花忙上前扶起了小姐。
 
“小姐,你这样会伤身体的,太太也会不安心的,快去坐会儿休息下。莲花,给小姐把手包扎一下。”张妈心疼群芳。
 
“小姐,你咋……晚回了呢,太太她一直两眼……”
“嗯哼!莲花,你没活干吗?小姐刚回,你就在这唠叨,快服侍小姐休息去。”张妈大声打断了莲花,唬住了莲花的年轻鲁莽。小姐伤心成那样,舍得去指责她吗?
 
“芳儿,芳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妈临终之前眼睛一直望向门外,没见着你最后一面,她不甘心啊!”霍老板由群溢和一个群芳不认识的小伙子搀扶着,这小伙子礼貌的向群芳鞠了个躬:小姐好!
群芳无心过问,只是点了点头。
 
“爸,我…回来了,可我……再也……见不到我妈了。”群芳哽咽着把昨天撞上的倒霉事一古脑儿说了出来。
 
“姐,事儿过去了,咱不难过,妈一定不会怪你的,也没人怪你。”  群溢拍着群芳的背,安慰说。
群芳缓了口气说:”我是恨自己不中用,连自己的包都看不住。”
 
“这人总有不注意的时候,哪能处处防着。芳儿,别再想了,爸爸让你见个人。”
接着说:“严格的说是俩个人。”
他指着那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說:“这是虎子,是你陈叔的儿子,他也是你哥。你小时候见过一次。还有没有印象?这不,快到年关了吗?正好你陈叔来信问候,爸爸才把你妈的现状告诉了他,不然怎敢扰乱了你陈叔一家平静的生活。”霍老爷叹了口气说。
 
“霍叔叔,你老保重,你要是不说,以后我爸知道了,恐怕会责怪你不把他当兄弟。叔,原谅我话说得唐突了。当他在信中了解到婶子的病情后,急忙和我妈一起连夜收拾行李,准备一早动身。正好我在家,说服了他们,我爸那腿还没好彻底。所以,由我作代表赶来探望婶子,还可帮上些忙。”
 
听虎子叙述着,群芳力图从记忆中搜索出他小时候的样子,但成长的轨迹令人无所适从,倒是从他身上找到了陈叔的影子,小时候,陈叔经常抱她,陪她玩,以往的情景涌上心头,顿觉虎子如陈叔一样亲切,不觉脱口而出:“虎子哥谢谢你!陈叔好吧,我们一家惦记他,希望他早日康复!”
 
此时霍老板拉上群溢,示意他把秀秀向姐姐介绍。
:“怎么还害羞了,你姐又不是外人,来,群芳,见见你这位未来的弟媳。她叫…”未等父亲说完,群芳接上說;“
她叫秀秀,田秀秀,家中母亲早逝,如今,仁慈医院当护士,和老父亲相依为命。我说的没错吧。爸,你忘了,上次回校前,我见过秀秀一面。”
 
“没错,姐,可事事难料,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秀秀他父亲在一礼拜前归了西,这事以后和你慢慢说,刚送走她爸,这回又来送咱妈,她这心里该有多苦啊!”群溢低着嗓子说的话,群芳凑近了耳朵才听明白了。这是弟弟心疼秀秀的心理反映,想必她这弟弟和秀秀他们俩感情甚笃,她为此感到安慰。
 
 
田家变故
 
 
群芳端详着秀秀,对于这个被霍家看好的弟媳终究还是满意的。这个姑娘长得端庄秀丽,年少能干,对父亲(未来的公爹)恭敬从命,对弟弟(未来的丈夫)关爱有加,况且,前前后后照应有序,经过这几天的忙碌,霍府上上下下对这位下一代霍太太都予以了认可。从父母亲打算近期把弟弟的婚事办了来看,想来,至少母亲对这个媳妇也是中意的。她正想着,见秀秀朝自己走来,并且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胸前,细长紧锁的眉宇间霎时舒展了开来:“
 
“姐,你可回来了,伯母盼你,想你,念你,可怜她在弥留之际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也许她把我当作了你。我心里……实在……”秀秀忍不住哭了,失去母爱的她,刚体会到婆婆的恩泽,老天爷却又无情地把她从她身边拉走……能不难受吗?
 
群芳听着,难过的欲言又止,她揉着自己胸口说:“秀秀,快别说了,别说了。”群芳痛苦的回过头去冲着母亲的遗像下跪磕头。
 
“妈……芳儿对不起你,总以为你是一棵参天大树,永远屹立不倒!是芳儿幼稚了。知道你放心不下爸爸,放心不下这个家……,不是还有我吗?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秀秀你也看到了,她和你如此相像,护家又顾家。定会操持好这个家的。弟弟有福了!”说完,秀秀陪着群芳又哭了一通。
 
到了五早,即是出殡的日子。霍府只留下张妈和前院的福全嫂子在家,其余人等都加入了护送霍夫人最后一程的行列之中。这一天,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老天爷也为这个善良的,温婉的霍家当家太太感到伤心不已。
 
夜晚,送走了妻子。霍老爷心中依旧波澜未平,二十多年长相厮守,相濡以沫,风雨同舟的爱人,就这么离开了自己,离开了这个家……他痛苦的接受着这个不愿接受的事实。他给素芹的灵位上了一枝香,坐了下来,默默地陷入沉思中……
 
群芳见状,不忍爸爸累及身心,欲入灵堂劝父亲休息。正要进去,却被虎子哥拦住了。他把群芳请到了外面说:霍叔心里不适应,婶子的突然离去对他来讲十分难以接受,他陷入沉思,就是在慢慢完成这个过度到适应的过程,现在时间还不晚,我留意了一下,才八点未到,不会耽误他休息。
 
:“虎子哥,你说的有道理。我只是不明白,我妈上段时间,病情已有了好转,怎么一下就走了呢?”
 
:“我比你早到一天,我来的时候,已过了午饭点,当时婶子还没闭眼,她是以淡淡的笑容迎接我的,不过三个多小时,她疲惫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就在这时,只听得“哇”的一声,秀秀挣脱了群溢拽住她的手,就往婶子身上扑,嘴里不住地喊着“伯母,我对不起你,我们家对不起你。”为这事,我也有疑惑,会不会婶子的离去和秀秀家有关呢?”
 
听完虎子哥一番话,群芳再也耐不住了,她决定去找秀秀问个明白。
 
“走,虎子哥,咱找秀秀去。”
 
这几天,秀秀一直和莲花住。此时,秀秀心里正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七上八下的翻滚着,群溢在一旁安慰着,莲花正铺床准备休息。
 
“下次讲吧,姐正难受着,我担心她听了心里犯堵”群溢好生劝着。
 
“可是,我这心里象要爆炸一样,不得安宁。”秀秀焦躁不安。
 
“什么事,不得安宁?”群芳推开了门一脸正色问道。
 
见群芳突然到访,秀秀反倒镇定起来,她决定在群芳面前一吐为快。群溢示意由他来讲,被秀秀挡住了。
 
“这是我娘家的事儿,理当由有我来說清楚。”秀秀坚持說。
 
“姐,求求你原谅我,原谅我爸吧,他再不济,也已成了地下的鬼。本来打算过一阵子再讲,当然不是为了遮掩,再说伯父也都知道,我是想着不让你更难受,希望你理解。”秀秀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毕竟二十未满的少女,谈起家里的丑事,不免难以启口。
 
“我来說吧,莲花你倒口水秀秀喝。”群溢体谅秀秀。
 
“不,放心吧,没事儿,我能说。”秀秀抹着泪水說起了一礼拜前发生的事。
 
霍家因为霍太太的病,生怕太太看不到媳妇进门,以至放心不下儿子的婚姻大事。所以,当群溢在半年前把秀秀她爸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后,群溢便成了秀秀她爸唯一相中的乘龙快婿。霍家对田秀秀同样称心如意。后一来二往的,俩孩子渐渐有了感情。因此在中秋节过后,两家便确定了关系。霍太太自然十分开心。唯一忌惮的是秀秀她爸恶疾不改,引火烧身。殃及家庭。但想其因为赌博,烟瘾之危害险些搭上性命,势必吸取以往教训,断不会重蹈覆辙。
 
哪曾想还正是高看他了!
 
当时,双方长辈决定在新年之际把这喜事给办了。作为男方霍家出示给女方家的聘礼可说得上是大方得体的,连金饰品也有好几款。那秀秀她爸满脸堆笑,一个劲儿說“好!好!够意思!。然而,她爸还是旧疾难改,手里有钱就憋不住了,没过几日,就又进了赌场。俗话说,财不外露。可这一位就是个“牛哄哄”的主,身上没钱还往大了说,别说这回亲家送来实足好看的聘礼了,难免遭人眼红。他以为本钱大,赢的面子就大,不料,他赌的越大,输的越多,回家还瞒着秀秀,直到入了别人的局,直呼“懊悔”,已弹尽粮绝。这才哆哆嗦嗦地說与女儿知晓,秀秀气得没法,說没脸见婆家人,要去跳海去,她爸急了,而后自打耳光,还说要砍了自己的手指。求着女儿原谅他。
 
上了一天班的秀秀,哭的乏了,累了,最后睡着了。接近黎明醒来,想着昨夜她爸闯的祸,真是又气又急,再一看,爸床上空荡荡的,他去哪儿了呢?秀秀倒吸了一口冷气“会不会……寻了短见。”
 
她不敢有此念头,但相依为命的父亲不见了,能不找吗?秀秀连门都顾不上关,就冲出了那个被败光了的,空空如也的家。
 
 
活着为谁?
 
 
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当属现在了。虽则天亮了,但薄薄的一层迷雾象新娘头上的婚纱一般,白茫茫的,云山雾罩还未散去。即便如此,还是能看见马路、街道一贫如洗,连个人影都没有。秀秀边跑边找,急得冷汗直冒。“爸,爸……你在哪里?你可别吓唬我啊,快出来,咱回家,有事以后再说。”
 
面对偶尔路过的人,即被秀秀拉着询问。路人摇摇头称“没看见。”秀秀突然想起,自己生气时说的跳海的话,心突突突突直跳,不由得直往海边跑去……
 
远远眺望那海,此时,一层薄雾在慢慢散开。海岸边人烟稀少,只有三、五条渔船搁浅在海岸线,她匆匆跑了过去,跑得气都接不上,跑得胸口一阵阵疼。“请问大叔,你看见有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从这走过吗?”秀秀急得想哭。
 
“没看见,姑娘,还早着呢,没人来,过会儿来找,或许他就来了。”一个渔民打扮的汉子回答道。
 
听了这话,秀秀哭笑不得。她感觉她要永远地失去爸爸了,尽管有时候他使她很难堪,但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秀秀一下想起爸的好来,大冬天她夜班回来,爸会催她把炖在炉子上的粥喝了,喝的胃暖暖的可舒服了。大热天,买了西瓜,总是为她把中间最甜最红的瓜囊挖了出来,放在碗里,笑着看着她吃下,他自己只吃边上的,说那囊清火。秀秀想着,眼睛模糊了。她从心里原谅了爸爸,其实,他完全可以是一个好爸爸的,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这边没找到,兴许他去了那边,秀秀又冲另一边跑去……
 
那边好像聚集着几个人,有人赶去凑热闹,从她身边跑过,“这么早,就捕到大鱼啦,好运气哦”边跑还边咋呼着羡慕的口气。
 
有往回走的人,嘴里嘟囔着:可惜了,好死不及赖活,又一条人命啊!
 
一阵海风袭来,把惊出一身冷汗的秀秀吹得毛孔都缩紧了。她一下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那一堆人围着的难道真是我爸?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但这谜底终将揭开。她跌跌冲冲地跑到那儿,掰开挡住她视线的人,往里一看,不是她爸,又是誰?秀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那喊声撕心裂肺:爸……爸大冷的天你躺这儿干嘛呀,爸……你醒醒啊,女儿不怪你,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咱回家,回家去……
 
“姑娘,这是你爸啊,没救了。看这身子已发肿了,怎么地也在这海水里泡了半夜了,姑娘!快收拾收拾,把你爸入葬了吧”边上有好心人关照着。
 
秀秀说到这儿,已说不下去了……群芳也听明白了,事后,定是母亲知道后急火攻心,经受不住,才没缓过来。这事象火一样炙烤着秀秀的心。
 
“秀秀,好了别难过了,我了解我母亲,她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她生气有两种原因,一,她为你担忧,有这样的父亲必定影响到你和群溢今后的生活,另一原因,她是生自己的气,要不是自己生了这要命的病,也不会这么早去你家提亲,以至那些身外之物要了你爸的命。好了擦擦眼泪,姐都知道了,事已至此,我们活着的人,要明白一个道理,活着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家人,亲人。因此该担的责任要担起来,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亲人。”
 
“群芳说得对,婶没了,可叔还得靠你们照顾,为了我们自己和亲人,必须振作起来,我有时间,也会来探望的,我在想,过些日子,我来接叔去慈溪我老家,让我父母亲陪陪叔,在农村过过田园生活,可能对他有帮助。相信不久,我们都将迎来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虎子说着眼里闪着光亮。听了这话,群芳心里似流星闪过一样的通透。他们劝秀秀不必多想,早些休息,即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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