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围除了盯住他看的行人外,哪儿有她俩的人影啊!难道?杜渐念头一转,焦急的心恰似一下掉进了无底深渊……
“杜少爷,杜少爷,有无消息?”大壮也跑来了,他带来了一个情况:据他拉黄包车的兄弟反映,曾见到过群芳依蓝她们俩,当时他正好有一趟生意去往河坊街。客人在离街尽头不远的地方下了车。
那兄弟握住车把手正准备转过身来往回走时,险些撞上一个人,那人骂骂咧咧,大摇大摆地,很是粗鲁,说着什么好狗不挡道之类的话。还推了他一把,随后对身后几人大声喝道:快走,别磨磨蹭蹭的,还有好多路呢?
那兄弟注意到一个长相出众的姑娘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双手被绑着,眼睛还被蒙上了,他听得那姑娘的喊叫声:大哥,救救我们!救……待再往下喊时,一土匪猛力地推了她一把,:叫啥叫,你还敢叫,当你家呢?再叫,老子对你不客气,说完挥起拳头就要抡,但却被一同伙给拦住了说:行了,和个娘们较什么劲。说着还趴着那人耳朵说了几句,实在听不清了。当时我还想,这些土匪造孽啊!到头来必不得好死!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杜渐听了,想着和自己刚才的想法一致,毫无疑问遇上土匪了!这下麻烦了。“走,咱先回去,和陈虎哥商量,以下怎么办?”他俩匆匆赶回了家。
刚进门,陈虎正焦急的等着他们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說,三分钟前,一男孩送来的,问他什么人给他的,他支支吾吾也说不清,只說一男的要他把纸条交到这院中人手上即可。
看着纸条,三人无不感到窒息。这分明是被绑票了。打开纸条,那白纸黑字恍如一道索命符:若想活命,备白银五百两,三日后,至伍公山伍公庙内交易,过期不候!低下还画上了一把刀!令人不寒而栗!
“王八蛋”,杜渐急得一头冷汗,狠狠地骂了一句。凭他一介书生,能奈何得了这些五大三粗,蛮横无理的土匪么?
“杜少爷,咱和他们拼了也要把俩位小姐抢回来。我陪你走一遭。”大壮一拳捶在树干上,愤愤的说。
“可是,你没这五百两银子,能让你见到人吗?此事人命关天,非同小可,需好好筹划。”陈虎毕竟经历得多了,他这样想,此事发生的蹊跷,土匪怎么知道把纸条送这儿来,莫非另有知情者?还有那个乐器店的电话,一般人在短时间内也打听不到店里的电话号码?没有一点来头也做不到啊?这些不得不让人产生疑虑?
听陈虎这么一说,大壮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进得门来时,瞧见房东和一贼头贼脑的人鬼鬼祟祟地窃窃私语,会不会与这事有关?对啊!一定是那两个人搞的鬼。大壮急忙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陈虎,杜渐。
陈虎仔细斟酌了一下,觉得大壮說的情况值得重视。此去风险极大,他们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单凭他们三人势单力薄,未必得胜而归。
但凭以往线索分析,掌握到了这房东是个视财如命的主,绑架群芳依蓝,意在钱财为主,在得到银两以前,应该不会撕票。至少她俩还是安全的。可是,五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这短时间内上哪儿去筹集这么多的银子?还得白白送上拱手于人?这帮土匪不早日铲除,难解心头之恨!可眼下最棘手的是银子!银子!
即便他们三人嘴上不说,可心知肚明,除了谭府,还有几家能做到?如此说来,要瞒着心媛姑姑是不可能了。单单为了群芳,陈虎完全可以联系纵队战士作为外援。将其救出。可依蓝身份特殊,到时倘若露出马脚,必引起谭梧雨怀疑?那么自己的身份暴露是小事,但影响到整盘计划将全功尽弃。思来想去,只有借用谭司令之力,才是万全之策。一,可陪同前往,取得谭的信任,对不久策反谭归我所用,有着不可多得的促进作用。二,可摸清土匪山头情况,以备以后清剿灭匪打下基础。他谈了自己的想法。
杜渐尊重陈虎的决定!于是在姑姑的追问下,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并由陈虎把请求联盟谭司令之力的打算告诉了她,以征得她的意见,心媛二话没说,即返回家,完全可以理解,作为母亲,宝贝女儿遭绑架,为保全性命,哪怕倾其所有当在所不惜。
那房东、即小俊他爸,好吃懒做,不走正道,专门钻人空子,这回他伙同国民党殘部之流鲁爷一伙,妄图以绑架群芳依蓝夺得钱财,可惜未得知依蓝父亲乃杭州城防司令,只看得心媛依蓝非同一般家庭出身,定然财大气粗,自定下这一圈套,殊不知,也就是自掘坟墓的开始。这下算是落下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之说的下场。
...
迎霜傲雪
吴连长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内容,几乎把在警备司令部呼风唤雨的谭司令的脸气成了青灰色,用力之下险些把话筒给摔了。他谭梧雨的女儿都敢绑,这不吃了豹子胆了!那是找死!“吴连长,这事你别管了,府中里里外外的安全在你手上,若再出差池,我唯你是问。”
刚从专区开会回来的谭司令本就忧心忡忡,心神不定。目前,国内形势于国民政府大大不利,前线战事吃紧,国军节节败退,眼看这江山不保。上峰交与他城防图,命令也即逼迫他安图实施,该破坏即破坏,该爆破即爆破,意图很明显,给□□留下一座空城。时间紧迫,谭司令不得不为自己及家人以后的日子早做打算,正窝着一肚子怒火,什么人竟敢在老子头上动土,我灭了他。“肖副官备车!”
回到家,心媛哭哭啼啼十分伤心,谭梧雨这回口气一反常态:“你看你,为了你那娘家的侄儿,把亲闺女给弄丢了,哎,我說你这样对阿渐,是不是太过了?他是你侄子,而非儿子,他能为你养老送终吗?到头来还不是瞎忙活。”
心媛听了这话,越发哭得凶了。她心里的委屈,无人可以倾诉。虽然把事实真相告诉老谭还不是时机。但也不能让他对阿渐产生偏见。
“阿渐是无辜的,你不能把气撒在他身上,他急得都不象是他了,所有的错都是我引起的,跟孩子没关系。”心媛不满地回道。
“老谭,你总算回来了,依蓝这事可把妹妹急死了。”
大太太进得门来一付若有其事的样子:“我们依蓝那么乖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哎……只是这银子要把咱们家给掏空了,我们家啥时候用过这么多钱?以后日子不得紧巴巴地过,这帮土匪,一定不能饶了他们。”原来大太太花蝴蝶听得这边动静大,寻思着不过来搭讪两句,似乎说不过去,好歹被绑架的人姓谭。不过,她话里话外无非可惜这些银子多了点罢了。也是,要不这么说,她就不是花蝴蝶了。
是夜,怎么这么漫长啊!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刺进了骨头缝里了。到后半夜,天空飘起了雪花,白茫茫一片,很快,猴儿上树似的爬上了杭城的屋脊。
心媛从来没觉得这么冷过,甚至心冷如冰。
她的依蓝,还有群芳此时在什么地方?有觉睡吗?有被子盖吗?依蓝她不过是个孩子,那帮没良心的土匪,还真下得去手。那儿一定很冷,有可能俩人都得病了。
山上的温度比平地还要低上几度,雪,呼呼地从窗口飘了进来,这纸糊的窗户屁用没有,还被风吹得甩过来甩过去的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纯粹是个摆设,还是个讨厌的摆设。看来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止不了。不过三个小时,大地已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花。群芳把依蓝拥在自己怀里,她得保护好这个妹妹。她从小到大一直由姑姑陪伴着,这次遭此大劫,对这个正处在生长期的小女孩来讲,该有多委屈,多遭罪啊?无疑不亚于一次人生考验。不管有多危险,总得由自己来为这个妹妹遮风挡雨。
依蓝面对群芳比划着,群芳知道她在说冷,群芳安慰了她几句后,让依蓝靠在墙壁上,然后起身冲着那破窗大声地喊:有人吗?这是人待的地方吗?这样的天气,要冻死我们吗?来人啊!
“吵什么吵,深更半夜的,姑娘,熬着吧,要换也得明天换了。”
人一直处在气温低,又似风口浪尖的破屋里,依蓝咳嗽了。群芳对着破窗呼喊:放我们出去!我妹妹生病了,我们要去医院!
可是没人理会。门口还是那老兵说:姑娘,省省力气吧,也就是我,换了另几个,不用这枪托砸破你头才怪呢!
一会儿,听门口有人吩咐那老兵:只差最后这一哆嗦了,给我上点心,看实了!这可是两个香饽饽!
“是!鲁爷!”那老兵当然不敢造次,顺从答道。
天渐渐地亮了,群芳觉得象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她心想,自己跟这帮土匪无冤无仇的,他们无非是为了钱财,还不至于把命交代在这里。她安慰着依蓝,說家里一定会来救她们回去的,嘴上这么說,可心还是“怦怦”地直跳。这帮土匪横行霸道惯了,想昨天被蒙上眼睛带上了山,她拼命地挣扎着,喊着:“你们赶快放了我们,不然要你们好看,你们知道她的爸爸是谁吗?那是杭城响当当的人物,城防司令部谭司令,知道吗?到时再放,就晚了。”
“谁,她爸爸?一个哑巴的爸爸,还司令呢,哈哈……开玩笑,谁信啊!你咋不说王母娘娘是你姥姥。还不老实点,乖乖地等着吧!等钱一到,会放你们回去的。”說这话的就是鲁爷,自打从小俊他爸那儿了解到租他家房子的那位年轻太太,衣着不菲,经常带了女儿过来,从来没见过小女孩她爹,就寻思着,说不定这女人背后还有着不光彩的瞒着丈夫的事儿,这下可是捏到了她的软肋,吃了哑巴亏了,等那信送到,还不得乖乖把钱送上啊!他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表情,眼睛半开半合地做着白日梦呢。
群芳想叫也叫了,说也说了,可这帮土匪只怕是红了眼睛,铁了心了,不拿到赎金,横竖是不罢休了。事已至此,除了等杜渐及他姑父赶来赎人,也别无他法。
行动前夕,大壮根据陈虎的指示:去和风茶馆新四军联络点送了情报。大致意思是说:
伍公山的土匪终于露头了,在土匪和人质家属经过交易得到落实后,他们必回到他们的窝据点,我部只需派一,二个侦察人员由我带队尾随其后,摸得这帮土匪的具体窝藏点,火力点,暂时按兵不动,在必要的时候将这帮土匪一举歼灭。
“哎,虎子哥,你这一招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妙计!这些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之小人,总算到了与他们清算的时候了。”杜渐說完,握紧了拳头对着院中一接雨水的水缸中砸了下去,陈虎,大壮没来得及躲闪,被溅了一身的水。
陈虎摸着脸上溅到的水说:就象刚才,杜渐用的这招还可以叫“措手不及,克敌制胜。目前,国民党政府分崩离析,每况愈下,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我们要借人民战争这股强劲的东风,把那些恶势力,穷人的吸血鬼毫不留情地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陈队长,你说得真好!我就喜欢听你们读书人讲道理,得劲!心里头敞亮着呢。呵……呵……呵。”大壮难为情的抓着自己的头。
“大壮,你有眼不识泰山,读书人,才轮不到我呢?你这位邻居可是顶呱呱的读书人,堂堂的大学生。”陈虎拍着杜渐的后背夸道。
成功得救
自立冬后,气温明显低了好多,今年这第一场雪下得还挺象那么回事儿,从淌着水珠的玻璃窗内放眼望去,整个一银色世界,呼啸的北风携带着洁白的雪片从天而降,不时地卷起地上枯黄的树叶在原地打转,直至相聚一起结成了晶莹的固体。
屋内几只茶杯同时冒着热气,看着热乎乎的,倒也不觉得冷。特别是听完陈虎的解救计划,让杜渐有些亢奋,想起群芳,依蓝在土匪窝遭着罪,真有些坐不住了。听陈虎说完,杜渐来不及的问“虎子哥,你不和我同去吗?”
“我倒是想去,群芳的安危时不时令我捏着一把汗,但那房东的同伙只认识你阿渐,如果我去了,势必会引起他的疑心?再说,匪徒一般不会同意俩个人去和他们交易的。放心吧!他们意在钱财,应该不会伤害到人质,你姑父派去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们。记住,你一定要确定群芳依蓝处于安全的状态,才能露出银子这张底牌。也很有可能,对方在证实到谭司令的身份后,会透露出不该在太岁头上动土的退避策略。那就安谭司令授意的去做,你听从就是了。”
随着太阳的升起,破旧的囚室里的温度稍稍有些回升,这才让群芳觉得冻僵了的肢体连同冰冷的心,方有了开始融化的希望。
自昨天到现在,她和依蓝滴水未沾,土匪端来的一点粥,上面早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为了反抗,这俩个女孩选择了绝食与不予理睬。经历了难以言状的遭遇后,饥寒交迫成了群芳铭心刻骨的记忆。
依蓝看上去虽则精神疲惫,那即是又冷又饿的缘故。然而一脸的平静,安祥,毫无烦躁焦虑的情绪,对于才十五岁的她来说,很是难能可贵。长这么大,从没担过什么风险,甚至从没离开过父母身边,哪怕一次,依蓝没有!她甚至以为这些干坏事的一伙人,是没钱买吃的了,才不得已把他们绑来,这样也好,正因为绑了她们俩,其他人就可以得到解脱。被带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山上后,唯一可依靠的只是见过几次面的群芳姐姐而已。但她没哭,却反而在默默祈祷上帝饶恕这些具备丑恶灵魂的人。群芳见她所有的举动,没有仇恨、亦无抱怨,眼中流露出的是另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那是什么呢?群芳想她真是个天资聪颖,具有慧根的天使一样的孩子。
这时,门被打开了,一股冷风窜了进来,身单力薄的依蓝打了一冷颤,群芳忙搂紧了她。
“起来,下山!马上放你们回家了。”一个年轻的土匪把她们的手腕捆住了,群芳央求他放过依蓝,一个小孩子能造成什么威胁?你没有弟弟妹妹吗?难道黑布遮住了她的眼睛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