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我也不问,看她要干嘛。每天来得早,走得晚,见了客人就鞠躬,逮谁都客气,让干什么干什么,脸皮儿薄,特听话。不管看见什么型号的机器,都像小耗子见了灯油,兴奋劲儿的。”
小耗子怎么兴奋没看着,许湛只看到没吃什么东西的大男人咕咚咕咚地灌着酒。
“那天赶上天儿好,我带她出去兜风,顺便去了一趟我的车库,哎哟,乐得什么似的。”
眼见着回忆开始冒泡,他越说越沉入,许湛只得往外拉,“所以说,冯总就常驻环江了?”
“来回跑得麻烦,我也起不了她那么早,住下方便。”
问得根本没有因果,他却供认不讳,许湛笑笑,“你这是算她师傅啊,这么用功?”
“算陪着她吧。”
已经完全没了胃口,许湛靠进沙发。
冯克明见状也身子后仰,大咧咧地把脚往茶几上一架,靠在许湛身边。
“就是为这个要离婚的吧?” 许湛问。
“我要说是呢?”
“那她就不是什么六号。”男人深沉的声音,“三儿号。”
“哈哈哈……”
冯克明笑得惊天动地,许湛听得燥,解开领口,顺手拿过他手里的啤酒,灌了两口。
“没。”
“嗯?”
“老许,你知道哥们儿我,我特么就一俗人!特俗特俗一男人,可这些年除了苏静,我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心眼儿都没动过,真的,你得信我。
许湛点点头。
“这辈子,本来就这样儿了。可我特么太闷了,太特么没意思了,回家看见她还不如看见小区门卫刺激。”
“我艹。”
难得听许湛说脏话,轻声一个音惹得冯克明笑,“我啊,想干点儿喜欢的,走远点儿。离吧,她还这么年轻,我别耽搁人家。一年前我就提了,她拖着,一直拖着,拖不住了就想怀孕。她要不这么着,我说不定也就熬不过去,可她竟然想用孩子来压我,早特么干嘛去了?拿孩子不当孩子,配当妈么!”
苏静没说过要孩子,可是许湛知道她做得出来。当年京城那么冷的冬天,她在冯克明家楼下就那么站着,人是冻僵了,也把冯克明给彻底冻软了。
“四月,这小丫头来我店里找工作。打头一眼,我就喜欢。”
说着,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墙上的照片。
“你看她的眼睛、嘴巴……”
“啧。”许湛皱眉,挪开视线。
“怎么?不好看啊?”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这家伙居然撑着胳膊扭头看他,非要他表态。许湛白了一眼,“人一正经小丫头,说什么呢。”
“我不正经么?”冯克明不以为然,“反正啊,我瞧着她就高兴。小声儿也好听,听着干一天活儿也不累。她胆儿小,我陪着,她能待得晚。”
“那她呢?你俩算心照不宣?”
冯克明没吭声,静了好一会儿,忽然嘟囔一句:“身上味儿特好闻。像栀子花儿。”
艹!许湛只觉得后槽牙发紧,“你干嘛了??”
“想来着。没干。”
说着,冯克明伸手拿过许湛手里的酒瓶,一看,已经没了,于是拿了茶几上那瓶,打开。
“前些日子,她突然辞职。我当时正在香港,没等我回来人就走了。扣了两周的薪水,也没要。我打电话也没了,拉黑了,完全联系不上。”
半瓶而已,就似乎已经上头,听他这么东一下西一下地说着,许湛竟然也觉得突然,顺口一句:“为什么?”
冯克明摇摇头,“不知道。车行里好好儿的,正忙着,给她的都是她之前没摸过的车型;跟我也好好儿,走的时候还答应回来给她件礼物。”
“不是还没干什么么?走就走了吧。”
旁边靠着的大块头没了声儿,许湛扭头,见他满脸的笑,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了,纳闷儿,“怎么了?”
“我猜啊,她也看上我了。可惜,有妇之夫,女孩儿那点儿小清高当然放不下,憋不住就走了。”
原来,男人矫情起来居然这么面目可憎!许湛一把夺过酒瓶,“行了,你特么本来就是有妇之夫!”
“不~行。”冯克明拖长了音儿,“不问我一句,就特么想跑?”
许湛皱眉,“你还要干嘛??”
“把我的小耗子找回来,我这儿,多的是灯油。”
突然就油腻,许湛忍不了:“你多大岁数了?还玩儿这种?”
“谁规定多大岁数不能追妞儿?你以为都是你啊?”
“你这是追么?你这是打算把她逮出来玩儿。”
“谁说的?也可以她玩儿我啊。”
“滚蛋!”
“哈哈……”
冯克明笑得地动山摇。许湛默声喝酒。
看来,苏静的婚姻在他的“小耗子”出现前就已经完了,兄弟离婚心意已决,之后和她再发生什么都不应该成为任何人的问题。事情已经完全偏离许湛最初难以忍受的方向,可他心里却不知怎的依然是个死疙瘩……
冯克明重情重义的另一面是有仇必报,这不省心的丫头辞职也不好好地辞,这不是招惹他么?简直就是耗子撩猫不要命了!
“喏,”冯克明滑开手机。
“什么?”许湛瞥一眼,上面是一个地址。
“瞧瞧,都快住天边儿,你说,她这是辞职么?这特么是躲我!肯定知道我会找她,成心呢!”
这什么狗P逻辑??许湛咬咬牙,没吭声。
“一会儿零点了,拿我另外一个手机给她打电话。”
“你特么鬼迷心窍了。”
冯克明笑,起身,又去拿酒,“你晚点儿叫车,咱哥俩儿再喝点儿。”
“我不走了。”
“嗯?”
“你那里头不是双人床么。”
冯克明看了里头一眼,再看看这一向洁癖的发小,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小天使们都骂老许,(*^▽^*), 作者不得不在这里澄清一下:他真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第9章
腊七腊八儿,冻裂脚丫儿。
从小就听姥姥念叨,北方农村的热炕头都暖不热的脚丫来到湿冷的江南,一整个冬天都是冰坨子。每天早晨出被窝是最难的,不过今天还好,她根本就没在被窝里,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
时间正好,迟心迅速洗漱换衣服,踩了单车出门。
两个街区,很快就拐进C大。母校食堂已经开了,早读的鸟儿们已经陆陆续续进来啄食。
失业是个系统工程,不是必须配套搬家,可她根本没有积蓄,多烧一个月都可能要饭。几乎想都没想就退掉了房子搬到了母校大学城附近,城乡结合部房租便宜,再加上有食堂可以蹭饭,有图书馆可以自习,生活费用拦腰斩下,太划算了。
买了热乎乎的小米粥、豆沙包,再来一颗糯玉米。人生七年,C大这几个餐厅,她连哪个窗口是什么口音的阿姨都清楚。
端了托盘走到食堂角落,拿起小包子啃了一口,滑开手机。昨天忙,下午就打开静音没再碰手机,这才一打开就看到朵朵的呼叫还有短信。
朵朵:张太后做了板鸭快递过来了,有你一只。
哎呀!张志妈妈做的板鸭简直就是YYDS,迟心赶紧回一个:好呀好呀,我去哪里拿?
朵朵:滚!
噗嗤,迟心笑了,把这家伙吵醒了呢。放下手机,喝口粥,太稀了,不过暖暖和和的。
“同学,拼桌么?”
拼桌?这大清早起,哪来的……
这一抬头,没等她吭声,那位“同学”已经落座。看着这坦克一样的身量,一个人就把对面的双人座占全了。
考试作弊被逮到大概也不过如此,迟心尴尬地咧了下嘴巴,“冯总……”
他盘子里是一听可乐、一碗鸡汤面,加了好大一勺辣椒,调匀,开始大快朵颐。
饿了。看都没看她。
不是第一次一起吃东西,也没什么不习惯,迟心也低头喝粥。
很快,他就吃好了。盘子碗放到一边,看着她,“认个错儿吧。”
迟心一怔,当初那点“危机处理”差到什么份儿上她自己知道,早晚得栽,这不?来了。
“……对不起。”
“怎么回事儿?”
“嗯,没什么,就是……一直没搞专业,同学问,老师问,大家都问,有点儿扛不住了。”这……不能算是谎。老先生打过电话,同学么,那群要死不活的党们几乎是见面就问,关注程度直逼她的单身问题。
“没说实话。”
这么直截了当,真是尴尬。迟心放了勺子,一口没滋没味地抿了抿。
“一个月了,都没编好?” 说着他打开可乐灌了几口,“还是,你真觉着这辈子见不着了?”
“对不起,冯总。”
小脸讪讪的,几个字几乎都是嘟囔出来的。明知道有话没说,这话还跟他有天大的关系,可他就是舍不得逼她。冯克明咬着牙盯了几秒,从怀中里掏出对折的纸张,递过去。
迟心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打开一看,我的天哪!
“去年莫斯准备不够,今年要早早开始了,你来么?”
手里捧着的是东京改装车大赛的邀请表。
这是亚洲级别最高的比赛,说是赛车,其实是取了美国赛制,赛的是车队。72小时改装对抗,淘汰制。最专业的汽车专家拆零件粉碎式测评,最优秀的第三方赛车手试驾。
这比赛最刺激的点就是输的都干掉,赢家只有一个。奖金和车都不算什么,这是每个改装机械师最渴望厮杀的角斗场!
国内条件有限,这方面起步晚,可是最近几年追得也猛。前两年玩机车改装的,就出了京城MC小凡,斩下了美国“Rats Hole”的年度冠军!
改装车在国内是不允许上路的,限制非常多,除了热血和精力,还得有绝对的经济实力来支撑。各种零件、技术来自世界各地,有些要亲自到现场才能买到。真的是“改装穷三代,玩车毁一生”!凌海有实力的不少,这么多年还坚持不懈的,装甲兵出身的坦总首当其冲。
她当初进入莫斯,找到冯克明,就已经很知足。而现在,莫斯车队邀请表居然摆在她面前!
这辈子,假如,她真的有命出战,这可能是距离最近的一次,最后的一次,绝无仅有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