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也稚
时间:2022-04-10 07:53:27

  黎施宛往前走了两步,“阿肯,我想和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我知道你不止是把我当做朋友,可是我没办法回应你的心意。我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你不能和我继续做朋友,我会理解的。”
  阿肯脸上闪过些许无措,沉默片刻,他说:“是……Albert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的。柏哥和我只是朋友。”
  “是吗?那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吗?”
  黎施宛想了想,说:“我喜欢的人离我很远。”
  两人缓慢地沿着小道往前走,阿肯问,“他知道你的心情吗?”
  “你知道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是不变的,所以在他改变之前,我想努力靠近他。”黎施宛停顿片刻,“我会做到吧?”
  阿肯从来没看见黎施宛这样的表情,忐忑不安的少女。
  良久,阿肯笑说:“会的。”
  回到家,阿肯便把自己关进房间。
  唱片在黑胶唱机上旋转着:
  You're so fxcking special,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She's running out again, she's running out,she's run run run running out..……
  他不想再做一个creep。
  正午阳光明媚,黎施宛握着电话在植物园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终于看见摩托车驶过来。
  傅星柏靠边停车,问:“找我做什么?”
  黎施宛说:“你给我惹麻烦了。”
  “哈?”
  “你那帮兄弟有学生吧?我是阿嫂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子虚乌有的事,你会在意?”
  “我原来的学校里有几个讨厌鬼,昨晚碰见了,使劲嘲笑我呢。我敢说昨晚我至少掉了三根头发,而且她们不是第一次挑衅我了。”
  傅星柏挑眉,“你有什么鬼主意?”
  黎施宛若无其事地说:“你不是有个认识的大佬专门找青春少女拍照片。吓唬吓唬她们咯,香港地界这么小,得让她们见了我绕道走。”
  “OK,几班,名字?”
  黎施宛告诉了傅星柏,然后说:“顺便送我回学校咯?”
  “放假不多玩一阵?”
  “不了,我要回去温书。”
  “哦,歹事让我做,你要扮乖乖学生。”傅星柏哼声,“给阿肯看?”
  黎施宛乜了他一眼。这时,电话响了,黎施宛说等一等,回个电话。
  电话是阿肯打来的,语气很是兴奋,像是鼓足勇气突破了什么。他说霍氏要办周年派对,想邀请她作为他的女伴,一起出席。
  ”可是……”
  阿肯知道黎施宛要说什么,忙说:“阿宛,我知道你说得很明白了,不管怎样的心情,即使作为朋友,过去我也没有做好。这次我会让老妈同意的,你给我一个机会,考虑一下吧。”
  黎施宛想了想,直接答应了。
  待到黎施宛上摩托后座,傅星柏略带嘲讽地说:“你是不是钟意那种生活?”
  黎施宛蹙眉,“那么你钟意做古惑仔咯?”
  傅星柏哂笑,“别忘了,现在你求我办事。”
  黎施宛咬咬牙,低声撒娇,“柏哥……”
  傅星柏无言地摇了摇头,将车驶了出去。
  傅星柏顺路过来的,还有事做。黎施宛不想耽误他,便跟着他去油麻地,然后自己搭小巴回学校。
  途经一条小道,闹得鸡飞狗跳,似乎是巡警发现了再街边交易的毒贩,正在追捕。
  黎施宛看晃了眼,问:“那是不是你们猛虎会的人?”
  傅星柏没说话,到巴士站放下黎施宛,迅速离去。
  小巴来得很慢,黎施宛因惴惴不安而失去耐心。正犹豫着该不该回去找傅星柏问清楚,忽见马路对面,一位衣着讲究的太太从点心店里走出来。
  黎施宛怔然,想看得再清楚些,却见司机为太太拉开车门,他们上了宾士。
  黎施宛迈步过马路,忽遇一辆小巴驶来。
  小巴猛地刹住,一车的人传来骂声。
  黎施宛匆忙跑到马路对岸,再回首去看,黑色宾士已经走远了。
  一定是看错了……
  怎么会有和阿妈那么像的人。
 
 
第四十三章 
  这天下午,办公间弥漫返工后的颓废气氛,陆津南买了糕饼,在茶水间和师奶吹水。方慕云站在门口招招手,说阿南你来一下。
  慕云问起心姐秘密会所的事情。事关上次被廉政公署带走的警司,据调查,他有嫖宿的嫌疑。而糖油拿到的钱款被怀疑是这位警司给的“封口费”,现在糖油和妻子正在接受调查。
  “你对心姐这个会所有什么了解?”
  陆津南沉默了一会儿,说:“方Sir不是讲这些事不在重案组管辖范围,既然是别的部门的事情,他们自己查咯。”
  方慕云冷然道:“一五一十告诉我,或者等他们找你和你保护的女孩子‘了解’详情,你选一个。”
  “之前的枪击事件是麦Sir负责处理的,心姐的事情也是他们在查,我想直接找O记要报告比较清楚。”
  “我现在在问你!”
  “我不了解。”
  方慕云顿了顿,说:“好,我会这么回复他们。”
  陆津南愣了,“什么意思?”
  “你不了解,今后也不会了解。你与这起调查完全无关,明白吗?”
  “那……黎施宛呢?”
  “你是说那个女孩?是重返学校了吧,我会让他们尽量不要去打扰她。”
  “多谢方Sir。”
  晚些时候,麦凯文来找陆津南,陆津南也有话要说,两个人在车上喝咖啡。
  “心姐的死必然牵扯到内部人员,糖油的动机不明确,所以推了一个警司出来顶罪。不管是查案的人,还是有所牵扯的人,一定程度上都有些危险。我想方Sir该是知道些什么。”麦凯文思忖道,“你怎么想?”
  陆津南说:“分不清敌我。”
  “嗯,他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调查。现在涉及廉政公署的案子,他有可能是在阻拦你……也可能是保护。”
  静默片刻,陆津南说:“如果说他和秦家有关系呢。”
  “秦家?”
  “秦沛珊。”
  “我不明白。”
  “当年的事……你和家姐都知道,但事情不完全是那样的。”
  麦凯文愣怔了,“什么意思?”
  “当时阿妈查出癌症,我知道后从英国回来,住了一段时间。秦沛珊的父亲,秦德山,经常到医院探望阿妈。他们之间有事,我早就知道。
  “那时候阿妈身体有所好转,她惦记着茶餐厅,就出了院,请护工到家里看护。老爸本来就以工作为重,当时在调查一起重案,把阿妈接回家之后就没太顾得上了。
  “老爸调查的是件大案,涉及命案、毒品犯罪,查到几个嫌疑人是社会名流。有钱佬没做干净,才让老爸找到了他们。”
  麦凯文了悟,“怪不得……所以你这些年一遇到类似的案件,就‘疑神疑鬼’。”
  陆津南说:“后来老爸被人陷害,遭到廉政公署调查。秦德山当时是廉政公署的督察,权限很大,他力保老爸,却也成了幕后人的眼中钉。”
  “秦德山因为保文爸出了事?”
  “可以这么说……出事前,阿妈在秦德山车上。秦德山发现不对劲,故意和阿妈吵架,让阿妈一个人回去了。后来阿妈看新闻知道秦德山出了事,昏了过去,就又住进了医院。
  “阿姐一直以为阿妈是因为病情反复恶化,所以再次住院。阿妈的病情的确恶化了,她开始排斥治疗。阿妈她……那天晚上,她亲口跟我说,‘没有山哥,我也活不下去了’。”
  陆津南说到此处,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秘密藏在心里这么久,其实很想让人知道吧。所以告诉我了。阿爸就站在门口,我出去的时候看见他背影,以为他一定好惊慌。阿爸应该早就知道,说不定比我还早就知道了。老爸认输了,辞职了。那时我很生气,问点解、点解,他说他涉嫌收受贿赂,廉政公署这么查下去,他要坐监,到时就没人照顾你阿妈了。”
  麦凯文垂眸,“可老妈还是走了。”
  “嗯……阿爸从来不提秦德山,每每提到收受贿赂很含糊,还讲可能是他不小心做错事。他想让我们怪他,也不要怪阿妈。”
  “但你不信。”
  “我不信,所以我假装回英国念书,离开家,其实去报考了警校。”陆津南始终很平静。
  纸杯里的咖啡冷掉了,麦凯文将其放在操作台上,“后来你查了秦家?”
  “没有,一开始我不知道秦家很奇怪。是前几年,我看到秦沛珊和她四叔出席最大的慈善舞会,发现秦家这么有名望了。我查了一下,原本秦德山是秦家最有‘出息’的,他死后,秦家老大做了大法官,三姑的声望也起来了,老四做生意,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中介商,有几家运输公司,但财力惊人。他们看起来很干净,我职权有限,凭我一己之力,查不出什么了。”
  陆津南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最开始只是一种预感,黎耀明死得蹊跷,上面要求尽快结案……到现在,廉政公署展开调查。所有事件牵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旋涡。我不是说秦家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就是冥冥中的感觉。”
  麦凯文懂得,做警察的对一间事情惦记这么久,当要摸索到什么的时候,就会产生感觉。
  他们这样的理智派,深知感觉可能是错觉,错觉亦可能是对的预感,只是一切尚未找到证据。
  “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要调查下去,就有危险。”麦凯文说。
  “你不打算查了?”
  陆津南看向凯文,从他表情得到答案,笑了下。
  “但是这么危险,我不想让阿肯再跟着我犯傻。”
  麦凯文说:“好办,我来就想找你们借人。最近上头重点查青少年有组织暴力犯罪,人手不够。”
  几天后,阿肯和别组的探员一同调到O记。
  那天他邀请阿宛参加舞会,迈出了第一步,近来心情很好,看到什么都想和阿宛分享。
  他知道,他没办法只把阿宛当做朋友,可他认清自己是这样晚,如今才明白,钟意一个人要堂堂正正、坦坦荡荡,不懦怯。
  即使阿宛只是把他当做朋友,他也心甘情愿陪在她身旁。
  于是周末这天,阿肯到学校门口来找阿宛。
  黎施宛和他一起喝糖水,像过去那样。
  听说他暂时调去了O记,查青少年犯罪,黎施宛玩笑说:“那不就是查柏哥?”
  阿肯愣了下,慢吞吞说:“阿宛,你还是劝劝Albert吧,我听家里说,他爸爸好像很为他担心。”
  黎施宛吃着莲子羹,说:“这些男人要是能听我的就好了。”
  “你是不是还让Albert帮你介绍工作?”
  黎施宛想起拜托傅星柏教训那几个讨厌的女同学的事情,顿了顿说:“是啊,怎么?”
  “我知道你做的都是正经事,可那些场所毕竟很危险,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事……”
  “哦,我劝不了别人,你现在劝起我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讲了。”阿肯抬手,“舞会的事情你记得吧?”
  “嗯,我答应你了便不会食言的。”
  “没有,我是说,现在有时间,和我一起去逛街咯,挑件礼服。”
  黎施宛皱眉,“啊……这么麻烦啊。”
  阿肯忙说:“不麻烦、不麻烦,我让人准备好了,你去一趟,看一看。”
  “可是,我有约了。”黎施宛抬眼看闭上挂钟,就接到了传呼。
  旺角烧鹅档前,队伍排成长龙,陆津南挤在师奶中间,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着。
  电话接通了,陆津南问:“你到哪里了?”
  那端的少女说:“啊,我还在学校附近。”
  “怎么这么慢?”
  “你很急吗?”
  陆津南愣了愣,低声说:“那倒没有。我在排队买烧鹅,你要我来接你的话——”
  “不用啊。”
  “你记得路吗?”
  “记得啊。”少女随即报上地址。
  陆津南轻轻呼气,“好吧,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知道,你看着办吧。哎呀,我看到小巴了,我要走了!……”
  最后不知少女和谁在说话,电话便断了线。
  陆津南也收起了电话。
  排前面的太太问:“你住附近啊?”
  陆津南:“嗯。”
  排后面的太太说:“没见过哦,才搬来的?”
  陆津南:“之前租给别人的,现在搬过来住了。”
  “啊,是后面那栋楼吧!”太太往斜前方的一直,“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姓张。”
  陆津南颔首,“张师奶,多多关照。”
  “给女朋友打电话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