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也稚
时间:2022-04-10 07:53:27

   《四喜》
  作者:也稚
 
  文案:
  台风刮得窗玻璃阵阵作响,陆Sir打手电筒照亮凶案现场,捡回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女。
  猫系鬼马少女 X 犬系板直探员
  *年龄差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施宛,陆津南 ┃ 配角:陆家吃饭日常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春残酷物语
  立意: 不破不立
 
 
第一章 
  野东西最知道危险何时会来临,台风要来了,它们急于挣脱铁链,凶猛吠叫从暗巷传来。
  哪家死狗,再叫明天就给你剁了喂猫!楼上阿婆挑开窗户尖刻咒骂,回音兜在风里转,一整个街都听得到。
  又窄又旧的马路上,传单从地上飘起来,落下,再飘起来,飞到灯箱上,似有大力推到了灯箱,而后屋檐雨棚发出呼啦呼啦声响。
  “坤哥这出去谈生意,就出这么大的事情。”
  “货找不回,等坤哥回来了怎么交差?”
  “大龙,找了没有?”
  “货丢了,人死了,我们都要有责任。兆祥,你们也让人看紧点。”麻将牌搓得稀里哗啦,满臂纹身的男人说。
  对面那刀疤脸的男人看了看窗外,说:“雨这么大,也不知道坤哥几时能回来。”
  “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窗外,雨落下来了。
  瞬间滂沱,要将一座城倾倒。
  穿越缥缈婆娑的雨线,重型机车引擎发出闷沉怒声。陆津南还未将车停靠,就有人顶着一沓报纸小跑过来。
  “南哥。”
  “现场什么情况?”
  “好惨的……”阿肯缩了下脖子。
  陆津南微晒,朝昏暗的楼房甬道走去。
  过二楼转角,玫红灯光浸染墙壁和地板,男人女人的调笑声从斜上方传来。陆津南走上去就看见倚在门边吸烟的微胖女人,镇定自若,见惯了风浪似的。
  阿肯说这就是按摩院老板娘,心姐。
  老板娘由下到上打量陆津南,看见一张俊朗过分的脸,眯眼笑说:“这位就是重案组陆Sir咯?”
  陆津南微微拢眉,问阿肯,“法医官到了没?”
  “应该快到了。”
  饶是这样的鬼天气,照常营业的按摩院也有两三客人。男人拉耸着脸坐在吧台对面的沙发上吸烟,女郎也都聚在吧台附近,轻声说话,翻来覆去看美甲。
  无论这些脂粉客如何用轻浮态度掩饰,也捂不住慌张心绪。
  方才,就在他们百无聊赖,或唾沫横飞,或汗流浃背的时候,有人在杂物间发现了死人。
  八百年没打开过的夹层杂物间,门敞开着,恶臭扑面而来。老鼠四蹿,叽叽喳喳当尸体作游乐场。
  叫作阿芬的女郎穿轻薄吊带衫,手里夹着烟,说话时唇角微颤:“我本来在旁边的窗台上吸烟,隐约闻到古怪味道,四下一看,就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缩在角落的女郎出声相讥:“我当时还在按摩床上快活,听见尖叫声,吓得瘫软,简直阴影!阿芬,你要不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喂!讲什么,我现在都想吐啊!”
  阿肯说:“阿芬发现了死者,店里的人都过来看。报警的客人自称第一次来,当时吓坏了,就跑出去报了警,他说店里的人不想声张,不想他报警。”
  “陆Sir,不是我们不想报警。”老板娘走来,想抚陆津南肩膀,被他躲开。她掸烟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传出去,这个店还要怎么做啊……”
  “你这个店,早就该查。”陆津南哂笑。
  “陆Sir,话不能这么讲。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过法,大家都赚辛苦钱,我拢共这么爿店,要是没了,一家老小吃什么……”
  “心姐,你要是都赚辛苦钱的话,我们这帮伙计就不用做事了吧?”
  一行人走进按摩院,为首的男人此话一出,伙计们都笑了。
  老板娘眼前一亮,迎上去,“凯文哥,怎么你们O记也来了。”
  “当年把你老公送去坐监,我看今天就要好事成双。”男人有些痞气,若不是口袋别牌,根本不能让人相信是警察——O记(扫黑部门)高级督察,麦凯文。
  “凯文哥,你真是好会讲笑。我老公半年前就出来了。何况,人死在我按摩院跟我没关系啊,我也喊冤。”
  “心姐和兆祥都是‘和胜’的人,这间按摩院就是‘和胜’元老春伯送给两公婆的‘份子钱’,有人死了,我一点不意外。”凯文对陆津南说。
  陆津南这才点头打招呼:“凯文。”
  老板娘在其二人间看了看,说:“哦!原来陆Sir和凯文哥认识啊。难怪,我听说O记同重案组不和已久,怎么还都来。”
  “什么凯文哥,谁是你哥。”凯文笑着推开老板娘,往杂物间走去。
  老板娘忙跟上去,改口道:“麦Sir,你们这样来来回回走动,不嫌臭乜,让人赶快把尸体弄走吧!”
  O记与重案组不合,由来已久,但凯文和陆津南是个例外,因为凯文是陆津南姐夫哥。
  深夜,按摩院现场拉起警戒线,警员们拍照取证,姗姗来迟的法医官小姐将尸首带走。
  “收工。”凯文说,“台风要来了,你早点回去看看你阿姐。”
  “你呢?”陆津南问。
  “我不了,下次吧。Joe仔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也好。”
  风迎面刮过,陆津南停好摩托车,推开镶扇形玻璃的黑桃木门。
  门上铃铛响了一声,应和铺面复古风情。
  陆津南放下超市袋子,摘下头盔,抖了抖皮夹克上的雨水,手上钥匙串叮当作响。
  防风面罩映出泛浅紫色灯光的鱼缸,热带鱼想透过玻璃游过去。他随手敲了下玻璃,穿过咖啡座,朝楼上走去。
  沿街楼屋,一楼是咖啡厅,二楼就是住家。门口放置旧沙发,门敞开着,客厅光景一览无余。
  陆津南换鞋进屋。
  “阿南,你回来了?”未见人先闻声。
  “东西我买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快帮我把这个灯取下来。”
  陆韵诗单腿跪在一个藤编伽罗椅上,半身探出窗外,手握晾衣叉,倒腾屋檐侧壁一盏玻璃吊灯。
  “不是让你提前收工,这么大雨……”话是这样说,陆津南作为名副其实的二十四孝胞弟,将陆韵诗拂到一边去,手撑着窗顶,踩上窗框,几乎整个人悬在外。
  动作快到陆韵诗未能看清,她惊呼:“小心一点!”
  陆津南伸手一勾,一绕,固定结实的玻璃灯盏便吊在了他的手中。他提绳把灯递进窗户,陆韵诗宝贝似的接过来,拿抹布擦拭玻璃盏的风琴褶纹。
  “这个灯比老爸年纪还大,遇到这种天气,真是受苦了。”她说。
  “它受苦?我看你才遭罪。”
  陆津南轻轻跃下窗户,“厨房有剩下什么吃的没?”
  “给你留了碗汤。”陆韵诗抬眼笑。
  “多谢阿姐。”
  “少来。”陆韵诗说,“不过你小声一点,老爸他们已经睡了。”
  “今天没什么吧?”
  陆韵诗扬眉,“能有什么?”
  陆津南顿了顿,“刚才我还碰到凯文哥了。”
  陆韵诗作势打他,“去喝你的汤,话多!”
  待陆津南去厨房,陆韵诗又走过来,打探,“他不在家照顾Joe仔,跑出去干什么?”
  “哦,油麻地那边出了点事,总台calling,我离得近,就去了。”
  陆韵诗惊讶,“出了事?你怎么不早点讲?我说你怎么出去那么久,担心死我了!”
  “没事,这个天气,多多少少是会出一些状况。”陆津南拍拍家姐肩膀,“你也早点休息吧。”
  九龙半岛,尖沙咀以北,油麻地以南,有片区域叫佐敦。位于佐敦旧巷的这爿老楼,原是陆津南母亲经营的茶餐厅。
  这些年,老街坊陆续搬走,老餐厅经营状况惨淡,陆韵诗便大刀阔斧改成了咖啡厅。装潢陈设讲究,前不久还有周刊记者来采访过,刊在杂志一角推介给本埠时髦男女。
  店里不止卖咖啡,晚七点半后开始供应鸡尾酒,偶尔还有主题日或派对。招揽来的也都是那些新派的,叫英文名讲英文的青年,偶尔陆津南在店里帮手,常有格格不入之感。
  台风森姆登陆,天文台发布八号风球预警。全市停工停学,咖啡店从今晚开始闭店。
  没睡几个钟头,陆津南就接到传呼。就是世界末日来了,他们警察也要上岗做事。
  他下楼,看见在饭厅吃早茶的老翁和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早见怪不怪。
  “要出去啊?”陆孝文问。
  “有事。”陆津南说。
  女人端起一笼屉春卷说:“吃点东西再走吧。”
  陆津南摆手,推门,又回头说:“阿爸,把灯都打开吧,免得家姐看见了,又有话讲了。”
  陆韵诗说这种天气,灯要开得亮,心里才踏实。承自逝世的母亲,她喜欢明亮。
  三个月前,陆韵诗鼓励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爸休一个长假——其实是以免整日无处可去,坐在吧台角同年轻客人吹水絮叨。
  去旅行本来是一件好事,哪知父亲从东南亚海岛回来后,身边多了位越南女人。
  父亲执意和女人结婚,陆韵诗放话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老陆先生受人尊敬一辈子,到底不愿闹得鸡犬升天,让街坊看笑话,他和陆韵诗各退一步,暂时不办手续,但让女人住进这个家。
  陆津南没想过平凡的家有朝一日会成为摩登代表。陆韵诗却讲这不是第二春,而是上当受骗,新闻上屡见不鲜。
  陆韵诗时刻堤防越南女人阿凤,钱柜、保险柜换了新锁,时常找不到的账簿从此好好放在抽屉里。
  时至今日,没见家中丢什么东西,倒是咖啡厅多了位帮手。
  一边是和丈夫分居,准备离婚的家姐;一边是和认识没几天就同居的女人,试图结婚的父亲。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二章 
  大风大雨,没法骑车,陆津南只得开家姐的车。刮雨器运作,忽见报纸飞到挡风玻璃上,陆津南紧急刹车,隐约看见一道人影闪过。
  阿肯撑伞来接他下车,陆津南问:“你看见什么人没有?”
  “没有啊。”阿肯环顾四周,雨雾让街巷几幢老楼都有些模糊。
  走进封锁了的按摩院,阿肯拿出笔记本,说:“鉴证科根据指纹匹配到一个有前科的无业游民,叫施勇,人称肥佬勇。初步判断死于二十号凌晨,也就是前天。”
  死者施勇,肥头大耳,一七二看起来像一六零。打小混社会,吸白-粉,嫖-妓,到今天还没混出名堂,靠卖散货和阿妈接济过活。
  施勇的母亲,一位年过六十的阿婆,自称施太,却住旧社区一户笼屋,睡朝西下铺。
  这样用铁丝划分出一个人狭窄到极点的生存空间,也叫作棺材屋。世人皆知,这里住的不是最贫穷的人,就是贫穷且上了年纪等死的人。
  施太已然是这般境况,做儿子的不帮衬不说,还隔三差五来要钱。
  “也就这几天没去……”
  阿肯正说着,师姐从楼下跑来,急急忙忙说:“南哥,施太认了尸,确定死者就是施勇。”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杂物间,依然又脏又乱,灰尘漫天。柜子旁边用记号标出了死者尸体被发现时的轮廓。
  “脖颈一刀,背部数十刀,死相这么凄惨,肯定是仇杀咯。”师姐不屑地说,“像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
  陆津南瞥了她一眼,“没事做?”
  “有啊。”师姐撇撇嘴,离开了。
  陆津南在现场走了好几遍,出来到窗台上吸烟。雨缥缈婆娑,钢架将对角一幢旧唐楼包围,有的纱网破裂了,经风吹,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这些年兴楼市,开发商拆楼建楼,到处都能看见这样的景象。只是这幢唐楼距离按摩院所在的楼房,原本还有一定距离,都被钢架结构缩短了,人可以轻易地从阳台跳到唐楼里去。
  “南哥,你在看什么?”阿肯凑过来问。
  陆津南说:“关于嫌疑人,说说你的想法。”
  “哦……”阿肯点点头,又拿出笔记本,“从杂物间的位置来看,在按摩院最里面,靠近阳台。如果是把人杀了,再拖进来藏尸,太费功夫,上下还有居民,不可能没发觉。所以施勇应该就是在杂物间,或者这附近被杀的。”
  阿肯见上司无甚反应,便停了下来看。陆津南鼓励说:“你接着讲。”
  阿肯便说,那施勇是一个嫖-客,继续调查他的社会关系,说不定能发现和这间按摩院、按摩院女郎之间的关系。
  “可能有人说谎。”
  陆津南点下巴表示认同,“那个阿芬很不对劲,我让你师姐去跟了。你去查查施勇其他的人际关系。”
  经过走访调查,他们发现施勇没有固定姘头,但特别钟意阿芬。老板娘这里女郎娇俏,价格比外面收的贵点,施勇只要有钱,一定来找阿芬。
  像施勇这种常客,阿芬和老板娘却都矢口否认不认识他。
  阿芬躲藏起来了,老板娘坦然地坐在和胜收了保护费的茶餐厅里。陆津南带小组的人把她们逮捕起来,押回警署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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