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音惊恐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王伟山却呵斥住了黄毛:“留着她!”
黄毛不甘心,却又无奈,狠戾地看了陈染音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枪,但还是冷冷地对王伟山说了句:“赵总可是说了,你的钱能不能要回来,就看这一次了。”赵总就是瑞事宝的老总,黄毛是他的手下,是被安排来帮助王伟山行事的,所以他和王长河不同,并不怎么服气王伟山,“狠不下心,就别想要回你的钱。”
王伟山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不服,但他更知道这个黄毛是个疯子,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他不同,他虽然拼了命地想把钱要回来,但也想保住命,不然要回来钱有什么用?给谁花?
为了让黄毛闭嘴,他反问了一句:“警察还没来,你就把人杀了,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满足我们的要求么?”
黄毛无法反驳,讪讪地闭上了嘴。
王伟山又看向了陈染音,再度思考起来了她说的话。
陈染音看出了他的动摇,为了让他放走其他人,她又往自己身上加大了筹码:“等会儿来对付你们的一定是特警突击队,我,是他们队长的未婚妻,单独挟持我,更能让他有所忌惮。”
顾别冬浑身一僵,猛然抬起了脑袋,呆滞不已地看着陈染音。
他刚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挺身而出,告诉劫匪自己是特警队长的外甥,让他们把自己留下,放别人走,因为他爸妈都是烈士,他们家满门忠烈,他不能给他们丢人,不能当一个懦夫,他必须要想他们一样勇敢无畏。
只是没想到,自己老师会比他更早的站出来,保护他们所有人。
他也、应该、站出来,他不能再害怕了。
他要像姥爷一样、像爸爸妈妈一样。
然而,就在他准备挺身而出之际,突然有人伸手指向了他:“还有他,顾别冬,他是特警队队长的亲外甥,你把他留下来就够了,放我们走!”
空气在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震惊着、错愕着看向了指认顾别冬的人——赵煦鹏。
顾别冬呆若木鸡。
自己挺身而出,和被人出卖的感觉是不同的。
前者是无畏,后者是猝不及防,是震惊——他本以为自己和赵煦鹏之间只是单纯地互相看不顺眼,但谁知道,赵煦鹏是想让他死!
陈染音惊愕而又怒不可遏地盯着赵煦鹏,面色铁青双目赤红,因为愤怒,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赵煦鹏并没有流露出愧疚或者自责的神色,他神不改色地望着劫匪,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你劫持人质无非是为了要挟警察,留下几个有用的人质就行,没必要牵连更多的人,留下陈染音和顾别冬就够了,放我们其他人走。”
人心开始动摇。
气氛诡异了起来。
陈染音能感受到,大部分人都是赞同赵煦鹏的,只不过他们没有赵煦鹏的果断和勇气,不敢光明正大地背叛同伴。
或许,他们还会认为,只把他们两个留下来是最佳解决方案——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划算——为了保全多数人的命,总要有人被扔下诺亚方舟。
那三名劫匪都没有说话,尤其是黄毛,举着枪,饶有兴致地看笑话:啧,都是一群上过学的斯文人啊,“斯文”的彻底,杀人不见血。
慢慢地,已经开始有人在小声地附和赵煦鹏的话。
谁都不想死,他们想要求生的选择无可厚非。
但是,又有谁愿意平白无故地去送死?谁愿意被同伴出卖、背叛?
陈染音的眼眶猛然一酸,深吸一口气,她再度看向了王伟山,斩钉截铁地说:“留我一个人就够了,多留一个人,你们的罪名就会加大一分,而且,他们都是未成年,稍有闪失你们都别想活,但我是成年人,不一样。”
不等王伟山开口,黄毛再度将枪口对准了陈染音:“你没那么大面子,哪怕是再加上那个臭小子也不够,我们三个人,你们也必须留下来三个人才行。不然,谁他妈都别想走。”
王伟山倒是没有反驳黄毛的话,说明他是认同黄毛的想法:人质太多确实不好控制,可以放一部分没什么用处的人走,但至少要一命抵一命。
陈染音的心口一沉,无计可施,却又不甘心,想要继续说服他们三个,但就在这时,人群中再次响起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沉稳、冷静、毫无畏惧:“我留下来。我亲爸是特警支队的支队长,最有话语权,我对你们来说比谁都用。”
空气又是一凝,所有人的目光又在瞬间集中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上。
竟然是许词话。
陈染音和顾别冬同时一僵,和其他人一样,他们都震惊到了极点。
黄毛又笑了:“呵呵,真是厉害啊,不愧是传说中的东辅二中,随便一炸就能炸出来三条肥鱼,三个大官二代。”他叹息着摇头,“啧啧啧,真有意思。”
高壮的王长河看向了他的哥哥,用目光询问他的意见。
王伟山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留他们三个就够了,其他人放走。”
黄毛也没什么意见,甚至有些兴奋:劫持官二代,用官二代的命挟持警察,刺激,真刺激,有意思极了!
他用枪指着陈染音,让她出列。
陈染音小声安抚了还在痛哭的韩娇一句:“没事了,快走吧。”然后松开了韩娇,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穿过蹲在地上的人群,走到了黄毛身边。
黄毛一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将枪抵在了她的后背上,对赵煦鹏说:“你小子,最后一个走,出去后把门锁上,不然我就打掉你们老师的一条胳膊。”
王长河和王伟山同时控制了顾别冬和许词话。
钥匙放在门口的收银台上。
劫匪一声令下,最外侧的人质们半信半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劫匪并没有戏弄他们,立即拔开了双腿,朝着门口狂奔。赵胖和吴源回头看了顾别冬一眼,紧张又担忧,却无计可施。
门锁被打开,人质们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出去,窥见天光的同时,也看到了在同一时刻赶来的特警队,最先冲出来的学生中已经有人开始喜极而泣,也有劫后余生的失声痛哭。
赵煦鹏按照劫匪的要求,是最后一个冲出去的,但是在锁门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内心挣扎了几秒钟,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锁,和其他人一样朝着警车狂奔而去。
韩娇目瞪口呆,大哭着质问他:“你为什么不锁门?为什么不锁门!”
其他人也在用鄙夷中夹杂着震惊的目光质问他。
赵煦鹏红着眼眶,崩溃着咆哮:“我锁了门警察怎么进去?怎么救他们?!”
饭店内,黄毛冷笑着将枪口抵在了陈染音的右肩:“看来你这学生是铁了心地要你死了。”
陈染音惊恐万分,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却依旧在竭力地保持镇定:“你也听到警笛了吧,特警来了,我男人来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他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弄死。”
黄毛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笑:“你这娘们儿还真有点意思。”他忽然放下了枪,用力攥住了陈染音的手腕,左手同时掏出了一件手镯状的东西,咔嚓一下扣锁到了她的右手手腕上,阴森森地冲着她笑了笑,“炸弹,你男人最好不要惹我生气,不然我拉着你一起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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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华明饭店与东辅二中之间的那条马路已经被交警队封死了。
华明饭店门外,停着许多辆特警突击队的指挥车。
饭店的前后门都已经被特警队员们包围了,但由于饭店内的门帘和窗帘全部被放了下来,根本无法从外部查看内部情况,所以即便是饭店的大门没锁,顾祈舟也不敢贸然突击,不然很有可能会激怒劫匪,威胁到三位人质的生命安全。
视线有遮挡,狙击手也无法出击。
三名劫匪龟缩在室内不出,喊话也不配合,只有一个要求:见市长,市长不来决不妥协。
市长不可能来,特警队也绝不可能被劫匪牵着鼻子走。
态度强硬的劫匪顾祈舟见多了,所以他基本能判断出这三人被劝降的可能性不大,只能考虑强攻救援,但是,强攻必须要有计划性,不然就是在拿人质的生命开玩笑——他是黑豹突击队的队长,是本场行动的最高指挥官,绝对不能被自己的私人感情影响判断,所以他只能按耐着内心的担心和焦虑,把陈染音和顾别冬当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普通人质。
为了确保救援行动的万无一失,他先安排了技术人员去破解饭店内的监控系统,又喊来了十分钟前刚从饭店里面逃出来的饭店负责人,想让他口述一下饭店内部的空间平面结构。巧的是,楼上书店的老板也在现场,及时为特警队提供了一份书店内部的平面构造图。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华明饭店在一楼,楼上两层全是书店,虽然内部装修和结构不同,但每层楼的楼体框架是一样的。有了书店的框架图作对照,饭店负责人的口头阐述也变得具体了许多。顾祈舟直接在书店框架图的旁边画了份饭店内部结构图——
大厅呈长方形,长方形的上边线靠右三分之一处开了一道缺口,是通往后厨的走廊入口,走廊右侧开了一道门,门里是一个小仓库。
走廊的尽头就是饭店的后门。
如果那三名劫匪都在前方大厅的话,后门无疑是一个绝佳的突破点。
后门是不锈钢防盗门,现在是锁着的状态,但突击队有专业的破门锤和液压破门器,即便是锁着的防盗门也能破开。
谨慎起见,顾祈舟还是先询问了负责人一句:“后门堆东西了么?”后门前的走廊紧连着大厅,门前要是堆了太多东西,不仅会对破门行动造成影响,还会打草惊蛇。
饭店负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闪烁着回答:“今天上午刚从货车上卸下来了几大箱饮料啤酒和食材,还没来得及往仓库里搬呢。”
顾祈舟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负责人在糊弄他:狗屁今天上午才刚卸下来的,八成每天都在那儿堆着。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保呢?
他又气又无奈:“消防查你查得还是轻!”
他的气质本就冷峻,眼神沉稳而锋利,厉声说话的时候,神色更是凌厉威严,饭店负责人本来就心虚,现在更是越发的心惊胆战,压根不敢抬头看他。
这时,后方指挥车上的昆鸣忽然喊了他一声:“顾队,监控破了!”
顾祈舟立即上了车。
一位身穿黑色战训装的女队员坐在电脑屏幕前,干脆利落地向顾祈舟汇报:“大厅里面有两个监控点,后厨一个,走廊前方一个,但是没有拾音器,只有画面没声音。”
三台屏幕同时播放着监控——
大厅里只有三个人,王伟山、黄毛和陈染音。
黄毛持枪挟持着陈染音站在柜台后;王伟山站在柜台与过道入口之间,手里握枪,警惕地盯着未上锁的前门;王长河抱着枪站在过道上的仓库门前。
顾别冬和许词话不在监控镜头中。
仓库的大门是一扇涂了红漆的木门,此时木门紧闭,门上横着一把插销。
昆鸣盯着监控说:“冬子和小许八成是被关进仓库里了。”他和所有人一样,之前都不知道“老许”还有个姑娘,竟然还和冬子是同班同学。他又伸手指着站在过道上的王长河,“他的站位还挺刁钻的,既守了仓库还能盯着后门,过道还是闪光弹死角,贸然从前门冲进去他俩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