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秉龙也认出了叶言言,和谨安小声的说道:“这不就说你那个朋友吗,这么巧,她在这结婚你不知道吗,你确定你俩是朋友吗?”
谨安白了他一眼,“闭嘴!”
因为没预料到堵车会这么严重,所以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快10点了。
为了不耽误十点十八的吉时,原计划里新娘新郎那些花里胡哨的过程就都省略了,只有造型师简单地给谨安收拾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大厅的门被关了起来,谨安和爸爸站在门外,她挽着爸爸的胳膊,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像这样牵着爸爸是什么时候,她努力回想。恐怕得追溯到上初中,参加亲子教育课的时候了。
第120章
我不愿意
谨安站在门口等待,门内扎着小辫子带着厚重黑框眼镜的油腻司仪还在夸张地讲话,夸天夸地,把孙秉龙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随后伴着司仪喊出的一句抑扬顿挫的欢迎我们美丽的新娘入场,两扇厚重的门被两个雇来的浓妆艳抹的伴娘缓缓拉开,婚礼进行曲随即响了起来,谨安挽着父亲的胳膊,缓慢入场。
她穿了一条设计复杂的复古缎面长袖拖尾婚纱,没带头纱,全盘的假发上带了一顶珍珠王冠。
谨安本身个子就高,穿上高跟鞋再加上这样的装扮,相比其他新娘的那种甜美梦幻的公主的感觉,她更像是一个聛睨一切的王后。
她和父亲一步步走向孙秉龙,心里想的却是叶言言今天会穿什么样的婚纱,是那种圣洁梦幻的大裙摆蛋糕裙吗?
那她带没带头纱?如果她再带一个可爱的头纱,那她肯定是最最可爱的小公主了。
她走着神一只脚已经踩到了红毯边,要不是有爸爸拉着她,估计这会她都走到孙秉龙身边了。
新娘站好稳住之后,司仪又开始讲话。
“朋友们,掌声送给我们的新郎孙秉龙,请你望向远方你朝朝暮暮的徐谨安小姐。伟大的父亲为自己的女儿开启了这一扇幸福之门。
他陪伴女儿走过了二十年前的所有的道路,今后这好几个二十多年的路即将交给眼前这份小伙子。
请坚定的接过岳父大人手中的这个幸福的交接棒,也请你们在现场所有来宾的注视当中开启这段美妙的幸福旅程。”
说完孙秉龙迈着他自认为很是风流潇洒的步伐,带着他两个伴郎冲着谨安走了过来,谨安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表现出对他的心嫌弃。
但是真的很难,他那种盲目的自信让谨安时时刻刻想劝他去照照镜子。
三个人走到身边,爸爸把谨安的手递到孙秉龙手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父亲和女儿才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仪式给人带来的心理冲击,带来的不亚于生离的心理压力。
但是在谨安和爸爸这里,两个人却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都感觉摆脱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个大麻烦。
所以爸爸什么嘱咐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安安静静地让位,站到了一旁。
舞台上的司仪还在过度解读强行挽尊,“这女儿都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啊,把自己的小棉袄亲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恐怕谁都不好受吧,你看我们新娘的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们请父亲到主宾席就坐观礼。现在有请我们的新郎带着我们美丽的新娘回到舞台,开启属于他们的人生新篇章。”
亲戚家的丑孩子开始稀稀拉拉地撒花瓣,音乐又响了起来,司仪还是一刻也不得闲的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词。
“伴随着这美妙的音乐,一对新人正携手并肩向我们走来,他们正理解月下老人的洗礼,享受这人生中完美的时刻,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让历史记住这天,公元二零一八年的农历八月十八日,新郎孙秉龙、新娘徐谨安缘定今生真爱永恒!典礼正式开始的……”
无论司仪在台上说什么,谨安始终一副你们都欠我钱的样子,妈妈在台下急得都想上台提醒谨安高兴一点。
可是谨安就像是被抽真空了一样,什么都不往脑子里听,就知道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说的什么自己一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人此刻在楼下,脑海是全是叶言言举行仪式的场景。
直到孙秉龙扯了扯她小声又急切的提醒道,“说你愿意,说你愿意啊。”
谨安无动于衷。
台下除了两对父母是真着急,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人在偷笑。
孙秉龙急了,大力拉了她一下,“说话啊……”
谨安依然心不在焉,“说什么?”
“说你愿意……”司仪都看不下去了,小声的提点。
“哦……”她终于回过神来认真看着孙秉龙答道:
“我不愿意。”
听见谨安的回答所有人都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谨安甩开了孙秉龙的手,后退了一步,面带微笑的又重复了自己的回答:“我说我不愿意。”
孙秉龙的脸刷就绿了,不止是他,最前面一排人的脸都绿了。
这么多天,这么多人,费心费力。你他妈早不说晚不说,婚礼上整这么一出,你这简直是往人脸上扇巴掌,都知道这孩子脾气怪,可谁也没想到她能这么没轻没重的。
司仪也是一脸懵逼,上场之前逃婚的,现场两家父母吵起来的,中间有人反对的,他都遇见过。
可是乖乖配合到这一步才说不愿意的,这真是自己从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见。
可是人家花了钱,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强行圆场,并希望新娘能理智一点,哪怕下场之后大家刀兵相见,也比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让两家人丢尽了脸来得好,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她都不懂吗。
“我们的新娘子太紧张了啊,紧张了,紧张了。我看着从刚才一出场就有点紧张。其实大家都能理解啊,第一次结婚,人生这么重要——”
“你闭嘴!”还没等他找补回来,谨安就吼了他这么一嗓子。
司仪无奈摊手,表示也是努力过的,实在无能为力。
孙秉龙看了一眼台下,自己从小到大的同学,生意伙伴,酒肉朋友还有些之前没见过的亲戚。
自己以后算是混不下去了,他妈的结婚前一天三遍地问她会不会后悔,她都表现出一种认命的状态,原来是憋着给自己来这么一出,彻底把自己给毁了。
自己娶她就是为了带出去有面子,就是为了让以前的同学都看看,老子现在就是牛逼,就是娶到了以前的白月光。
结果面子还没挣到就先被她给玩死了,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给她一拳,打到她服软,打到她哭着说自己错了,跪着抱住自己的大腿哭。
“徐谨安,你说什么?”他攥着拳头,额头上的筋突突直跳。
谨安早就看透了他这个人,自己婚前也告诉过他他随时可以后悔,可是他为了装逼,情愿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我说我不愿意!孙秉龙,我是什么态度,我喜不喜欢你你真不知道吗,是你自己的选择走到这一步。”
第121章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累了。
孙秉龙登时暴跳如雷,抬手就要给谨安一拳,谨安后退了两步,居然从袖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来,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藏到袖子里的,更恐怖的是刀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她抽出来的一瞬间就划开了袖子,也划开了自己的手臂。
“都别过来!谁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你们知道我有多绝!”
她拿着刀挥舞了几下,血顺着胳膊染红她整个右臂,她每挥舞一下,都有血滴在缎面婚纱上,像是点染上的花。
这场面实在是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了,带着孩子来的赶紧就领着孩子走了,那些刚才还为了看热闹往前凑的人也都后退了两步。谁知道她到底是想杀人还是自杀,看热闹归看热闹,不能把命搭上。
司仪早就跑下了台,恐怕谨安的血溅到自己身上。孙秉龙倒是没觉得谨安手里的刀有多吓人,她一个女人,往外拿刀的时候都能划伤自己,这能有多大的攻击性,自己想夺下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只是事情闹到了这一步,面子已经丢尽了,自己还真得看看她到底想闹什么幺蛾子。
弟弟是第一个跑上台的,他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想去夺她手里的刀。
“徐谨安,你把刀给我。”
看着谨林这么不怕死地往前凑,妈妈赶紧跑到了台上把他拦腰抱住,自己闺女就是个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主,她能憋到现在才发作,她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想的再阴暗一点,她一直这么在意自己重男轻女,要是这时候给自己儿子一刀。到时候闺女保不住了,儿子也搭了进去。
“安,你干嘛!你发什么疯,快把刀放下。”
“是你们把刀递给我的,是你们!”谨安声嘶力竭。
她悲凉地看着妈妈,“妈,你真的在乎过我吗?你现在上来是不是只是害怕我伤着谨林,你有没有爱我超过谨林哪怕一秒,哪怕我以死威胁!”
爸爸也走上台来,本来今天应该是他风光无限的日子,结果谨安却让自己瞬间丢尽颜面。
最重要的是她这么一闹,彩礼肯定得给人家还回去,他上前就要去夺她的刀。
谨安空划了几下,并没有吓到他,他还伸着胳膊往前走,就是豁出去了,大不了让她划几刀,她那小破刀,能把自己怎么样。自己能控制着她按自己的路子活了二十多年,还夺不下一把破水果刀?
谨安看拦不住他,直接就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反正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你再过来我就捅死自己。”
爸爸不为所动,自始至终都觉得她的目的只是想让两家丢人,报自己被轻视多年的仇,没想真死,所以他就又往前迈了一步。
她马上把刀尖怼到了脖子上,这把水果刀是她专门为了今天准备的,锋利无比,一碰到皮,血就渗了出来。
脖子上的血一出来,所有人才真正慌了神,连孙家的父母也跑到了台上。
闹得再狠也不过是让人家看了笑话,但她这一刀下去可就是出了人命。她死了不要紧,以后自己儿子因为这个可不好找老婆了。
“谨安,谨安你把刀放下,这有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你和阿姨说,孙秉龙做的有什么不对,让你不高兴了你和阿姨说,咱马上就改,马上就去办,你就说你要什么吧,是再要钱?还是要房子?都行,咱先把刀放下行不行。”
孙秉龙的妈妈紧张到满头大汗,把精心画的全包眼线都染花了,看上去又可笑又有点恐怖。
谨安还是把刀对着脖子,“阿姨,要说今天这件事情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叔叔了,让你们丢人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下辈子我不想当人了,不过我要是有机会还债的话,到时候任杀任刮。”
说完她又看向自己的父母,为了防止爸爸夺刀,谨安反手攥刀,横在了脖子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动手,都少不了从脖子上划过,感觉她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血溅当场。
“爸妈,你们觉得我这么做过分吗?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挺过分的。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们一步步逼出来的,包括现在台下看热闹的。
你们不就是喜欢看热闹吗,尤其是喜欢看自己家的热闹,既然这么喜欢看,那今天我就让你们看个够,看个过瘾!我活够了,现在我要遵从自己的内心,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世界。”
谨安瞪着台下的亲戚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俩,张勤力,张勤奋,你们两个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拿自己爸爸的命换来的钱花得还舒心吗!
徐传国,你儿子就是一个啃老的二流子,臭傻逼一个,凭什么你看不起我,让你儿子看见我就骂我。
徐传斌,你儿子跟着别人姓了,在别人身边尽孝,你们两口子注定孤独终老无人送终烂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徐传梁,你儿子是什么水平你自己没数吗,我告诉你他读的那个破学校,出来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你儿子他妈的就是个垃圾。”
说完这些谨安又把头转向了爸爸,“至于你徐传生,我要成为你一辈子的压力,我要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都是别人的笑柄,我——”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跑进来另一个穿着婚纱的人,她拖着婚纱跑到台前,整个人都在颤抖。
“谨安,你把刀放下。”
谨安后退了两步,对于叶言言的到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徐谨安,我让你把刀放下!我带你走。”叶言言冲着她伸出了手,双眼含泪坚定地说到。
谨安绝望地摇摇头,锋利的刀刃马上划开了表皮,鲜血顺着脖子迅速染红胸口,看着触目惊心。
叶言言还是坚定的伸着手,“求你了,你把刀放下,我爱你。”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到了叶言言身上,本来是打算看一场因为原生家庭造成的家庭伦理戏,结果一下变成了爱情戏,还是同性的爱情。
两个人同一天在同一家酒店结婚,那些本以为已经知道结局害怕看见血溅当场准备离开的人,纷纷停住了脚步,觉得重头戏才刚开始。
叶言言的老公现在刚刚跟了过来,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剧情。
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老婆从婚礼现场跑过来和另一个要自杀的新娘深情告白。
谨安的手还在不停地抖,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她用左手摘掉了头上的假发,原来左手手腕袖子里还带了一个小熊的头饰,她和叶言言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有些艰难的开口。
“我不认识她,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在胡说八道。”
叶言言往前走了一步,“你把刀放下,别让我看不起你。”
谨安的本来计划是把脖子划开,把鲜血溅向每一个在场的人,可是叶言言的靠近让她慌张起来,她不想溅她一身的血,把反手贴在脖子上的刀又立了起来。
她眼带笑意地看着叶言言,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了,自己是活够了,但不能拖累她再说下去,然后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对不起啊,我实在是太累了。”
她和叶言言最后挥了挥手,然后发力,把整把刀捅进了喉咙里。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一片红色花海,穿着婚纱的叶言言向自己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