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偏过头用手勾了勾自己的裙摆,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就是一时脑热,现在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啊。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个冲动的毛病怎么还是没改过来。
就好像,一看到这个男人,她就重回了自己的少女时期,坦诚、勇敢、又热烈。
“就……以前追你的时候也没送过花,刚才突然看见了就给你补上了呗……”
这话说完,姜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就非得长了张嘴呢?
这不是越描越黑是什么?
靳言竹倒是笑了。
此时的星子还没出来,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却仿佛带着漫天星辰。
外面忽然明亮起来了。
沿着这条线路,路灯从他们的身后依次亮起,洒下昏黄光束。
不知道是不是姜莱的错觉,靳言竹这个笑很柔情,好像觉得她很可爱似的。
这像是一个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看到的轻松笑容。
他侧身,动作很轻地把那支玫瑰放到了后车座。
“你前几天不是还不想提起大学时候的事情吗?”他问。
他的胳膊搭在方向盘上,转动钥匙准备启动车子。
车灯亮起,姜莱靠在椅背里,车窗前浮动着细小微尘。
她说:“前几天是前几天啊,我的想法变了呗。”
“再说,我又不后悔,有什么不想提起的?”
车灯忽地熄灭。
是靳言竹松了手。
姜莱有些被吓到,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靳言竹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里传来,带给人一种安全感。
“吓到了吧,刚刚手滑了。”
顿了顿,他又语气愉悦地开口:“不后悔。你真是这么想的?”
第12章 银杏 那应该,是会被保佑的吧。
车子在靳家门前停下,姜莱朝车窗外望去,难得有些惊讶。
靳家在城北地带,这座宅院占地面积很大,不是她以为的那种现代别墅或者大平层,而是很古色古香的地方,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现代气息。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走进门可能会直接穿越,看见亭台水榭粉墙青瓦。
本来她是不怎么紧张的,她又不是什么没见过大场面的人,端着酒杯当花瓶这种事可是十分熟练。虽然今天情况有所不同,但她毕竟有在靳言竹的帮忙下做好了准备,谁知道,刚到大门这就开始怯场。
早知道就不在老太太科普靳家几百年弃政从商史的时候溜号了。
“姜莱。”
“……姜莱?”
“嗯?”
姜莱鸦羽似的眼睫扑闪,倏地回神。
“下车了。”
他做了个手势,立马有人在旁边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两人一同走进大门,看着旁边人不自然的样子,靳言竹把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
他在姜莱的视线投过来时凑近,似笑非笑地问:“你希望我一会儿叫你什么?”
“叫我什么?”
看她没理解,靳言竹索性换了种问法:“我是说,你……朋友们都怎么叫你?你有没有什么昵称?”
其实靳言竹知道,大学的时候她和裴知诺陶李几乎形影不离,他们都叫她姜姜,听起来还挺俏皮的。
靳言竹本想问的是她家人,她家人都怎么叫她,话到嘴边想起了什么,又临时改口。偏头看过去,却发现这姑娘完全没注意到这点细节。
“我朋友……”
既然两边家里都把他们两个当成了可以强扭的瓜,那他们确实要在长辈面前做出恩爱夫妻的样子。
“还是这样吧,我姥姥管我叫阿莱,你也这么叫我好了。”
“阿莱?”
他好像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下,姜莱耳边酥麻一片,她赶紧制止:“哎你现在先别这么叫……”
靳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入眼所及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她那个平时玩世不恭眼高于顶的儿子也会有这么一天,在那低着头和人家女孩说话,表情竟然很温柔,又难得没有距离感。
再走近一些后发现,他们这穿的衣服还是同一个色系呢,这不就是情侣款?
看着就是一对璧人。
是靳言竹先发现的靳夫人,他先叫了声妈,然后揽着姜莱说:“这是……”
“哎呀,我用得着你介绍。”
靳夫人两三步走到了姜莱面前,把靳言竹的胳膊拂开,拉过她的手。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突然,甚至有些冒犯,可她的动作却很轻柔,姜莱的指尖微颤,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她笑了下,很乖巧地叫了声阿姨。
按理来说领了证就该改口,但靳夫人确实像靳言竹说的那样,对这些完全不介意。
姜莱没想到靳言竹妈妈会出来迎他们,她指了指那盆花,笑容带了些小辈的拘谨。
靳夫人看过去,果然很开心。
“真的有心了。”
她夸了姜莱好几句,把姜莱弄得十分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这都是……言竹告诉我的。”
靳言竹刚被靳夫人晾在了一边,这会儿乍一听见姜莱这么叫他,还觉得挺意外。
靳夫人完全不理这个儿子,到他那就懒得夸了。她看着姜莱倒是越来越喜欢:“戴了这条丝巾呀?”
“对,就是您送我的那条。”姜莱赶忙道谢,“那个时候我在国外陪朋友,等看到这条丝巾的时候已经订不到了。”
她笑道:“喜欢就好,我当时就觉得这一款很适合你。”
进门的全程都是靳夫人拉着姜莱走在前面,靳言竹只能放慢步子走在后面,听她们两个都说些什么。
靳夫人以前是名媛,嫁到靳家之后的生活也过得舒心,是一个比较温柔的性子。
她刚开始是说自己以前在时装周上见过姜莱,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但姜莱看起来还是有些讶异。后来大抵是因为姜莱带了盆花,两个女人就聊到了园艺,在靳夫人发现姜莱不太懂后就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聊起了高定和首饰。
这会总算是找到了共同语言。
靳言竹就那么一直听着,又过了一会儿,靳夫人温柔地笑了下,问她:“你们两个刚才站的那个地方,旁边那颗树,你看到了吗?”
姜莱当时还忙着和靳言竹讨论称呼的事情,还没怎么注意。靳夫人告诉她:“是银杏,现在是九月末了,马上就到了银杏开得最好的时候了。”
“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和言竹他爸爸在树下拍了婚纱照,一会儿拿给你看。”
姜莱眨着眼睛:“真的呀,那我得记着提醒您。”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讨长辈的喜欢,也不会和长辈们相处,可在靳言竹妈妈面前却慢慢地放松下来,还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银杏树叶片类似心形,象征着不渝的爱情。你们刚刚正好站在那棵树下,这就意味着会永远幸福。”
听完这一番话,姜莱怔在那里,感受到了自己心脏宛如鼓点般的颤动。她睁大了眼睛,身体里自然形成了一股暖流。
其实这也不怪她,任谁听到“不渝的爱情”都会觉得动容吧。
如果说她家的长辈完全就是为了利益叫她来联姻的话,那靳言竹这边的情况却并非如此,至少她妈妈是真的希望他幸福的。
这样的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为了商业利益牺牲幸福吗?会让他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吗?
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自作多情之前,姜莱马上回神。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是她能想明白的。
这么想着,她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她想看看刚才的那棵银杏。却没想到,在她的视线里,靳言竹刚刚把头转回来,正好和她目光相交。
这里几乎亮如白昼,不似车里的昏暗,她看到靳言竹眼神里的情绪,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们之间现在还没有爱情,更谈不上不渝了。
但既然是在银杏树下说过话,那应该,是会被保佑的吧。
第13章 留宿 这是……让自己躺在他腿上的意思……
准备从靳家回去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靳夫人亲自出门来送,又坚决地要叫司机给他们两个送回去。
“妈,真的不用,你看我都没喝酒。”
靳言竹长身而立,站在路灯下等着姜莱和靳夫人一起出来。他靠在车边,听到母亲的话后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
姜莱觉得有些新奇。她从来没见过靳言竹这个样子,就像她没想到,他这种有名的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会和父母的关系这么融洽。
他拥有一个真正的家。
这个无奈又只好妥协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更真实了一些,是在亲密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我没管你,”靳夫人斜了他一眼,“你开车过来也挺累的,天这么晚了,我是不放心我儿媳坐你的车。”
听了这话,靳言竹却一点都不意外。他点了点头,给司机让出了驾驶位,走到旁边拉开了后车门。
姜莱和靳夫人打过招呼后才进了车里。
靳言竹习惯性地把手掌抵在车顶护住她的头,而后又帮她提了下裙摆。姜莱今天的好心情简直写在了脸上,靳言竹撑着车门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故意眨了眨眼睛。
姜莱看向车窗外,靳言竹和靳夫人告了别,转身打开了她旁边的车门。
车子启动的时候,姜莱还挥了挥手。
“呼——”
她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没等靳言竹开口,她急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啊,”他弯了下唇,“你没发现么,他们都很喜欢你。”
靳言竹这话很正经,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母亲一直觉得他性格不可爱,小时候太不苟言笑,长大了又看起来那么漫不经心,姜莱这种女孩子的确是她喜欢的类型。
至于他父亲,他母亲喜欢,他也就跟着喜欢了,没什么好讲的。
“那这个呢?”姜莱小心翼翼地晃了下手腕,给靳言竹看她腕上的手镯。
那是lulu桜ん坊靳家一直传下来的玉镯,在路灯洒进来的昏黄光束下愈发晶莹剔透。
“我妈早就认定你这个儿媳了,既然给了你,它就是你的了。”靳言竹眼尾一挑,“怎么,不喜欢?”
“当然不是,”姜莱葱白的手指摩挲着手腕上有些冰凉的物件,喃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话只到一半她就没再说下去,靳言竹侧头看她,发现姜莱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盯着姜莱的脸细细地看。女孩睫毛卷翘,唇形饱满,又细致地涂了唇釉,在光下显得更加诱人。
他总觉得姜莱这些年来变了一些,大学时候的她不会这么怀疑自己,不会担心不被别人喜欢,更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所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声音放柔了些:“放心吧,相信我。”
过了一会儿,姜莱开口弱弱地回:“那就好。”
她说:“我真的累死了。”
靳家尤其重视餐桌礼仪。
靳言竹以前和她在一起吃饭的那两次都是懒洋洋地往椅背一靠,随意敞着他那两条长腿,看着又懒散又拽。
而在靳家的餐桌上,他的后背却一点没沾到椅子。这人本就身姿挺拔,这个坐相完全掩盖了那些漫不经心的气质,是妥妥的衿贵少爷。
周围人的坐相都如此,姜莱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好,这一顿饭下来腰都要折了,简直比站着还累。
“还好?”
她动了动身子,“嗯”了一声,“平时肯定没事的,我今天就是……生理期。”
生理期?
靳言竹顿了顿,微皱了下眉:“严重么?需不需要去医院?”
姜莱摆手:“不用啊,我生理期不怎么痛,就是坐太久了,腰有点疼。”
这个小没良心的抱怨起来:“你怎么没去副驾驶坐着,这样我就可以躺下了。”
他笑了一声,姜莱没睁眼,觉得这人像是被气着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说你们家食不言么,今天阿姨和我吃饭的时候也在聊天啊,你……你在做什么??”
姜莱睁眼惊讶地看过去,靳言竹的手在她的脚踝处动作了一番,帮她脱掉了高跟鞋。
借着路灯的光,她能看清男人的面容,他碎发散落额前,目若点漆。
靳言竹懒懒地靠回了椅背,朝她招了招手。
“来么。”
“……?”
靳言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是你说的要躺着?”
姜莱努力地理解了一下他的话。
这是……让自己躺在他腿上的意思?
她一边觉得靳言竹这个向后靠的姿势慵懒又性感,一边又觉得这话很不像是他说出来的。
“你这,该不会是因为觉得我今天表现得好奖励我的吧?”
靳言竹撩了下眼皮,没说话。
“好吧,”姜莱眨眨眼,“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单手撑着坐垫动了动身子,随后侧着躺下,把靳言竹的腿当成了枕头。
“你还真的坐得住啊,我今天才发现,坐直比站直累得多了。”
姜莱想,或许是因为腰不错?
“习惯了,”这里距离姜莱的别墅大有一段距离,路途遥远,靳言竹索性和她聊起来,“你刚才不是说食不言的事了吗?今天我爷爷不在,规矩少了很多,他在的时候就是食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