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竹的手臂一用力,眨眼间就把姜莱拉到了他怀里,他作势要吻下去,被一只白皙的手迅速挡住。
他拂开那只手,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你刚刚是去给我拿糖的?”
靳言竹“嗯”了一声,随后他反应过来,问道:“你以为……?”
“我以为你不开心了。”
姜莱是个敏感又有些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在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他隐隐地窥探到了一些。
可是懂得归懂得,有的时候还是会忽略她的感受。直到现在,靳言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的确会给她这样的直觉。
“对不起。”
他道歉。
姜莱摇了摇头。
靳言竹接着说:“道歉是因为,刚刚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确实……”
姜莱勾着他的脖子,尾音上挑着“嗯”了声。
男人搂着她幽幽道:“前一天晚上还抱着我说‘爱我’的是你吧,睡过了就出国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人也是你吧。”
“……”
姜莱想反驳他关于“睡过”的言论,总不能是同床共枕后就可以称之为睡过吧,这样太草率了。
靳言竹理都不理她的反应,继续问:“出国也不说,不舒服也自己撑着,怎么,咱们两个网恋呢?”
姜莱简直哑口无言。
前一阵不是很好么?误会了都知道直接说,现在怎么又这样了。
靳言竹微叹,拉着她走到桌边,又问她现在还想不想吐。姜莱实话实说:“好些了,但是头还是很晕。”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自己感冒还没痊愈,那个吻又加深了她的症状。
靳言竹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把人按到床边做坐好。
他把那个托盘放到了床头柜处,昏暗灯光下,姜莱看到了瓷碗里的白粥和咸菜,仿佛静物油画般被搁置在深木柜面上。
他伸手拿起勺子,又像她刚刚在车上那样细心都吹了吹勺里的粥。粥煮的糯糯的,很适合病人吃。
姜莱身子微微斜着,靳言竹垂着头,动作细致,带了些他不自知的温柔。在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很长,用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偶尔颤动,像轻柔的羽毛。
即便如此,姜莱咽下第一口粥的时候还是十分勉强。
一勺没满的粥,她只抿了一小口,然后秀气的眉毛皱起,开始抱怨着不好吃。
靳言竹对她没辙,在使用强制措施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间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先讲道理。
姜莱可不听他的道理。
“你自己尝一下啊,”她挣扎道:“真的不好吃,我讨厌喝粥。”
靳言竹瞥了她一眼,重复:“你真的要我尝?”
姜莱被这眼神瞥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靳言竹已经凑得很近了。她条件反射般地往后仰了下,却听见他笑了声。
被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靳言竹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很坦然地接受注视,又舀了一勺问她:“想怎么吃,自己选吧?”
殊不知刚刚还决定要先讲道理。
姜莱嘟囔着:“为什么不直接吃药啊?我的体温还没降下来呢,这个温度会烧坏的吧。”
靳言竹只答了句“不会”,然后就认真地给她喂粥和小咸菜了。姜莱皱着眉一直盯着他的脸,感慨着美色误事的同时,一不小心就吃了小半碗。
靳言竹对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过了好一阵才答道:“空腹吃药不好。”
“哦,”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受教了的表情,“那我下次注意。”
靳言竹瞥了她一眼,气笑了。
“你再说一遍?”
姜莱:“……”
聊天分散着她的注意力,过了十来分钟,那碗粥终于在又哄又骗里吃完了,感冒药要过一阵才能吃,靳言竹去浴室给她放水,回来之后叫姜莱去洗澡。
她把脸往靳言竹的手边靠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蹭了蹭男人自然垂下的手。
靳言竹顺势托起她的脸,勾了下她的鼻尖。
“你过来。”
靳言竹听话地俯身。
姜莱把头偏了下,把自己的侧脸和白皙的脖颈暴露在他眼前。
她轻轻晃了晃头,把他又拉得近了些,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来帮我摘耳环。”
第31章 耳朵 相濡以沫式的爱情
靳言竹弯腰看着她的耳朵。
她今天的耳环款式简约, 长长的流苏自然垂下,有几颗粉钻缀在上面。勾子穿过了耳洞,在她说话偏头的时候调皮地晃动着。
一看就知道, 那颗粉钻是她为了和衣服相配特意选择的, 很特别, 很灵动。
在他现在的角度看下去, 姜莱的眼睫颤动着, 像无声地催促。
他的视线集中在她耳朵上, 却一直没什么动作。
姜莱等了一会儿, 耳朵处却依然没被触碰,她只好仰头看过去。男人流畅的下颌线条最先映入眼帘, 再偏一下头就看到了他微皱的眉。
怎么回事?
只是摘个耳环,怎么为难成这样了?
发烧的人总是觉得浑身软绵绵的, 她懒倦地靠在那不想动, 只好使唤人来帮忙,原本没有为难的意思,但看他现在的这个状态……
姜莱眨了眨眼,小幅度地晃了下头, 耳饰跟着她的动作像秋千一样荡起。
她闭着眼指导:“你就直接伸手, 把它从耳洞里拿出来就好了啊。”
靳言竹手指动了下,抬眸问她:“不会痛?”
哦, 原来是怕这个啊。
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伸手和靳言竹十指相扣,又不老实地捏了两下,开口的声线像他平时那样懒洋洋:“你觉得手疼吗?”
“……”
靳言竹完全没在意姜莱这个比喻的合理性,他满心都在想着这姑娘都病成这样了还放勾子撩他。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动作麻利地给姜莱摘下了耳环,又把她抱进了浴室里, 姜莱打着哈欠不想动,靳言竹抬了下胳膊,作势要给她脱衣服。
“哎等会儿,你别动。”
靳言竹看向她。
姜莱讪讪道:“……我自己来。”
有意无意地撩了他一晚上,到了这会儿如他那般地开始不好意思了。
靳言竹眼尾挑着,带了点浅淡的笑意,他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莱撞进那双眼睛里,忽然发现其实这人刚才是在逗她,他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而自己却不知不觉间又在按照他的剧本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按照姜莱的要求把放了卸妆油的架子提到了她身边,走之前又叮嘱过她不要洗太久,姜莱在他的帮助下卸完妆,没精打采地答应着。
浴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了半个小时,靳言竹敲了几下门,无人应声。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再敲,还叫了几声姜莱的名字。
开门走进浴室的时候,靳言竹觉得自己正人君子坦坦荡荡,忙于查看她的状况,也没多想。走到浴缸边却看到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他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感觉已经没有那么烫了。眉头刚舒展些,在触到水温的时候却重新皱了起来,那些旖旎的想法瞬时间消失不见。
姜莱缓缓清醒后还不愿意睁开眼睛,这两天以来她在飞机上就度过了二十多个小时,这会儿在浴室里泡着澡,也不怨她觉得飘飘欲仙想睡觉。
可惜身边有个很扰人的声音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姜莱无法,只得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和靳言竹目光相触,无意识地在水里扑腾了一下,然后质问他:“你怎么进来了?”
“我……”
“你快点出去,泡澡好舒服,我要再待一会儿,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再进来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的,好像靳言竹真的要做什么似的。
他正准备把浴巾和睡袍递给她然后转身离开,听到这话倒是笑了一下。
“我没记错的话……”他拖长音调提醒:“我们是合法的吧,嗯?”
姜莱浑身赤/裸着,虽然从她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靳言竹就没往她的脖颈下看过一眼,但她依然会有些不自在。
一边不自在着,一边却还在想,她身材这么好,皮肤这么白,怎么靳言竹一副对她毫无兴趣的样子?
看姜莱不说话,他继续逗人。
“这房产证上还有我的名字呢,我怎么就不能进了?”
“……”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无赖,姜莱简直目瞪口呆。
靳言竹在她心里的男神人设现在大概是全线崩碎了。
大学那阵,姜莱追他的时候搜百度百科都是“怎么攻略男神”,后来在接触后才发现他其实没那么高岭之花,只是那种比一般人帅很多的学长罢了。但是……
她是真没想到恋爱时的靳言竹是这样子的。
浴室里水汽弥漫,全身镜里反射出他们两个模糊暧昧的身影。仿真篝火在壁炉里噼啪作响,火光明灭。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忽然反应过来:“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叫‘还有我的名字’?还有?”
靳言竹看了姜莱一眼,又根据她的示意把那瓶身体乳拿过来,不以为意地答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啊,夫妻共同财产,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
姜莱把手搭在浴缸边缘:“你重新说。”
“房子是我买的,你的名字是我加上的。”他半蹲在浴缸边笑了下,“你要看看么,不动产权证书,红色的本,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
“哦。”
她倚回浴缸壁,想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大小姐又不缺钱,她只是觉得这种共有财产什么的,很像自己少女时期幻想过的那种相濡以沫式的爱情。
为了掩饰情绪,打破寂静的空气,她眨了眨眼睛,问:“靳言竹,你爱我吗?”
他微挑了下眉,“嗯”了声。
“那我问你,我和妈掉进……”
靳言竹早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在这话开了个头就及时打断:
“救你。”
姜莱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话震惊了:“那妈怎么办??”
靳言竹眼神瞥过去,他伸手试了下水温,又冷漠地关掉了浴缸的按摩:“给你五分钟,赶紧出来,你不出来我就进来了。”
他把浴巾和睡袍挂好,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哀怨眼神后满意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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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莱从浴室出来后就被他塞进了被子里,靳言竹细心地给她吹着头发。他把吹风机从插座上拔下来后,又拿过温度计给姜莱量体温。
她一直说自己讨厌扎针,很抗拒,靳言竹答应着不叫医生,但还是想着如果严重的话还是要打电话挂水。
体温计上显示着37度,额头也没有那么烫了,靳言竹哄她吃了药,又喂给她一块糖。
姜莱自己心里清楚,会生病主要是因为累,还有一些是温差的缘故。她也清楚,虽然这人什么都没说,但他其实不怎么开心,需要她的解释。
现在已经没有想吐的感觉了,头晕的症状也在泡过澡之后好了很多,姜莱觉得自己应该开始面对感情问题了,可那个困乏的劲儿依然没过去,药效上来之后只会更加困。
她乖巧地喝下两大杯温热的水,在靳言竹转身的时候扯了扯他的袖子试探着问:“你想不想听听我的事?”
她眨眨眼,两人的视线相交。
靳言竹看她困得睁不开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姜莱瘪着嘴,又用脸颊蹭着他的手背,像一只讨好的猫:“那你过来和我睡。”
他们昨天睡了两床被子,靳言竹顾及她,一直都让这份感情发展得循序渐进。这会儿他把那床被子扯开,合衣进了姜莱的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为什么不换衣服啊?”她小声抱怨着。
垂眸看着姜莱睡着的侧颜,女孩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靳言竹想了想,还是说:“姜莱,我还没洗澡。”
姜莱没睁眼睛,只“嗯”了一声,胳膊在被子下动了下,摸索着环上了他的腰。
她语气闷闷的告诉他:“我喜欢你身上的香水味。”说完又凑近仔细地辨别了一下,是一种极其舒服又性感的味道。
她问:“是什么?”
困意像是钟声响起那般慢慢来袭,姜莱在陷入梦境之前好像隐约地听到了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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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莱睡得很沉,像在一片虚无之中越陷越深,在她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一种类似于监护仪报警的声音却突然尖锐地响起。
她瞬间惊醒,呼吸紊乱,手心有一层薄薄的汗,房间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辨不清时间。想去找安眠药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这是婚房。
在床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手机,按开之后一阵强光袭来,姜莱闭眼缓了一下,视线聚焦后才发现手里的这个手机并不是她的。
锁屏是她的照片——她眯着眼睛辨认——就是前几天抱着那只蓝猫照的。午后的阳光顺着窗子洒进来,花藤在门廊垂下,她抱着猫,笑得很明媚。
当时她很嫌弃这张照片的,现在看来,好像还蛮顺眼的嘛。
她笑了笑,心跳加速的感觉平息了些。伸长胳膊开了床头灯,房间瞬间被昏黄灯光笼住。大抵是感受到了光亮,搭在她腰上的手臂动了下,又收紧了些。
姜莱有些吃惊地回头看过去,靳言竹努力睁开眼,带着初醒的沙哑声音问她:“怎么了,做噩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