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言七点半了,该去公司了。”
“你先去,我等下再去...”
他这声音也不太对劲,总感觉那么有气无力的,难道是刚睡醒的原因...
我还没想完,陈初言却毫无预警的一头栽倒在我肩膀上。
别看他这瘦不拉几的样子,但这重量还是让我有些吃不消的。
我努力维持好身体的平衡,也用尽全力扶好陈初言,让他不要倒在地上。
“哎!陈初言,你怎么啦?”我冲他喊,可他还是没反应。
我这才注意到,陈初言身上传来的过热的温度。
“你病啦?”我问。
但也是徒劳,他除了轻微哼唧几声,就再无其他的话。
我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还很贴心的给他盖了被子。
他额前的几缕头发,被虚汗浸的湿透,紧闭着双眼,面色发白。
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怎么样?能不能听见我说话?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除了沉闷的呼吸声,陈初言并无其他反应,我又拍了拍他的脸,“陈初言,你不会死了吧!”
好在,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
陈初言虚弱的睁开眼睛,“放心,我还死不了。”
看了我一眼之后,又瞬间闭了起来,但也就那一眼,我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
算了,他现在是个病人,我先不跟他计较。
“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陈初言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外面客厅的柜子里有感冒药,你帮我拿一下,先吃点药看看,不行再去。”
既然他这么坚持不去医院,我也只好顺从当事人的意见,从柜子里找到药,给他放在了床头。
见我接下来没动静,他又吩咐,“再麻烦你去给我倒杯水,这么干嚼,我怕咽不下去。”
他这是嫌弃我没给他倒水吗?
这病人还真是难伺候!
但我还是听话的去帮他倒了水。
倒完水,陈初言又开始提新要求了,“麻烦你扶我一下。”
扶着他在床头坐好,他又指了指身侧的枕头,“那个枕头帮我拿一下。”
虽然搞不懂他要枕头干什么,但还是给他拿了过来,并递到他面前。
陈初言继续指挥,“放在后背给我垫一下。”
我咬了咬后槽牙,把枕头给他垫在身后,动作不算温柔。
要不是他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我真的会以为他这是故意指使我,把我当他的丫鬟来使。
“那个水杯...”
陈初言说了一半,看我脸色不对,瞬间改口,“我自己拿。”
他很识趣,我很满意。
怨气还没降下去,陈初言把杯子掉在了地上,‘哐嘡’一声,水花四溢,我慌忙捡起来,一杯水只剩下杯底的薄薄一层。
陈初言弱弱的尴尬一笑,见他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我忍住了嘴里的脏话。
擦地,洗拖把,重新倒水。
陈初言伸手要接,被我拒绝了。
这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黄色两粒,白色一粒对吧?”
见他点了头,把药弄好放进他手里,等他把药送进嘴里,我端着水让他喝了一口。
等他吃完药,平躺在床上,他开始撵我。
“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你去上班吧。”
这过河拆桥,来的有些太快。
不过,站在他的角度想想,这也合情合理,他是老板,我是员工,他是资本家,我是雇佣工,我不干活,他就得损失。
不过他这极速转换的嘴脸,多少还是让我有点生气的,最起码连句感谢的话,他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
我拿着杯子往门外走,还没有走出房门,就听见陈初言传来的几声咳嗽声,低沉嘶哑,他病的不轻。
他又不去医院,家里又没人,万一出点状况,我晚上回来,看到的会不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摇了摇脑袋,赶走这些‘诡异’的想法,他真是死透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人家刚才已经直言不讳的撵我走了,我还在这乱操心些什么。
出门前,陈初言屋里的咳嗽声都少了许多,估计睡着了吧?
电梯内,家里的热水好像没有了,等下他要是要喝水怎么办?
小区门口,他房间的门我好像忘了给关上,那卧室里的暖气不都跑出去了?
地铁站出入口,我掏出手机给老刘打了个电话。
我很没用,我重新折了回来,回了屋内。
因为,我最后想着,我还是在家看着他吧,他要是真不行了,我也好送他最后一程。
给他叫个殡仪馆的车!
我捻手捻脚进了陈初言的房门,床上的他,气息均匀,但脸色却是由刚才的煞白变成了不正常的红。
总觉得不太对劲,我把手搁在他脑门上摸了摸,挺烫!
这时,陈初言醒了,他眯着眼看我,浓密的长睫毛充满诱惑,我赶紧缩回了手,但掌心还隐隐传来他的余温,真切,躁动。
“你怎么还没走?”他问。
“你好像烧的很严重,我还是在家看着你吧。”我答。
“好。”陈初言只回答了一个字,便又闭上了眼睛。
许久,陈初言都不再说话,我在他床前站了一会儿,慢慢走了出来,顺手关严了房门。
闲置在家的我也没闲着,突发奇想的想给陈初言熬碗粥。
说干就干,找到了锅,找到了米,开水,烧锅,放水,下米,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完美。
可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我也自认为我的步骤没有一点失误。
但,粥还是熬废了。
我不死心,舀了一小勺,尝了一口,是焦糊的味道。
但也还能喝。
我盛了一碗,打算给陈初言送去,刚走出厨房,门铃响了。
门开了,是陆星南。
“你怎么来了?”我把他挡在了玄关。
进来后,陆星南皱了一下眉头。
“陈初言呢?”
“在他卧室。”
然后,他径直越过我,往里面走,直奔陈初言的卧室。
这熟练的动作,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回了自己的家。
可是他没换鞋,这要是被陈初言知道了,估计又得皱着眉,郁闷半天了吧?
我端着碗,跟着陆星南来到陈初言房间。
陆星南已经坐在了床边,他摇醒了陈初言,动作谨慎。
这可是我第一次见陆星南这个草莽,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怕给陈初言弄碎了一般,小心谨慎。
“星南,你怎么来了?”
陈初言打算从床上坐起来,陆星南很自然的扶起了他的胳膊,还顺便拿了旁边的枕头,垫在了陈初言的身后。
做完这一切,陆星南才慢慢回答陈初言,“早上到公司听老刘讲的,就想给你打电话问一下什么情况,可你一个都不接,我不放心,就过来瞧瞧。”
陈初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了两下,黑屏,“昨晚忘充电了。”
陆星南把手放在陈初言的额头摸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然后关心的说:“我看你这烧的挺严重的,怎么不去医院?”
“没事,早上吃过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陆星南站了起来,走到床边的衣柜,打开,熟练的找了衣服裤子往床上扔,“睡什么睡啊?以后有的时间睡,你要是再不去医院,可能真的就要一直睡下去了!”
拿好衣服,陆星南也不管陈初言愿不愿意,直接掀开被子,要拖陈初言起来。
此时,陈初言在陆星南手里,就像个轻飘飘的玩具木偶一般,被他强行摆弄。
“星南,不用去,你把衣服先放下...”
陈初言没有说完,就有些无力的要往地上倒,我本能的伸出一只手打算去扶,但让陆星南抢了先。
陆星南重新把陈初言扶到了床上,掏出手机,“算了,打120吧,我看你这腿脚都快废了,得上担架。”
陈初言咳嗽了几声,估计也没多余的力气阻止陆星南,便默许了陆星南的做法。
打完电话,陆星南终于发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我。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碗,皱了一下眉头,问我:“你这碗里是什么东西?”
我把碗伸过去一点,“粥,我给陈初言熬的粥。”
陈初言闻声看着我。
陆星南凑近一些,闻了一下,然后把我连人带碗推开,“我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我还以为是天然气泄露了,一股子臭味,搞了半天,是你熬的粥。”
陆星南嫌弃的很明显,不过相比之前,他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但他的话让我听着不舒服,“哪有臭味,这明明是糊味。”
“你还好意思说,粥都能熬糊了。”陆星南嫌弃的撇了撇嘴角,“就你这照顾人的,陈初言早晚死你手里。”
我冷笑,“他死我手里之前,肯定是先在你手里断的气!”
“你什么意思?我对他这么好,我亲爹都没这待遇,我还能害他?”
陈初言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帮陆星南证明,“这个我能作证,他对我确实比对他爹都好!”
这时,陆星南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被陈初言占了便宜,气急败坏的指责陈初言,“喂!陈初言,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啊,我要不是看你病着,早就把你揍地上了。”
第38章 我是潘金莲,他是武大郎
我感觉陆星南就是个莽夫。
十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楼下。
陈初言死活坚持要自己下去,不让医护人员上来,可他那走两步喘三下的样子,实在是行不通。
我也死活搞不明白,他干嘛非得要自己下去?陆星南应是看穿了他固执的原因,也很不客气的给他戳穿了。
“陈初言,面子重要,命重要!”陆星南继续说,“你要是能自己下去,我刚才还叫什么救护车,直接开车拉你去医院不就完事了?”
我在旁边也开始劝陈初言,“陆星南说的没错,让医生上来吧,你这样估计没走到门口就倒地上去了。”
陆星南认同的点了点头。
谁知陈初言这男人,自尊包袱太重,非得固执己见,对于我俩的好意劝说,不为所动。
陆星南直接抓起陈初言的胳膊,一个转身,把陈初言背在了后背上,也不管陈初言怎么不愿意,就这么强行背着他往门外走。
这场面,我有些呆住了。
看来,陆星南这个莽夫,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门外,陆星南背对着冲我喊,“把陈初言外套拿着,哦,对,还有他的手机钱包什么的一并拿上。”
“哦,好...”我应和。
拿陈初言手机做什么?他手机不都没电了?
不过,既然陆星南说了,应该是有用吧,容不得自己多想,拿上东西,我慌忙追了出去。
医院内,VIP病房。
陈初言躺在病床上,打着吊水,他的烧是退下去一点了,但因为先前烧的太高,身体各项指标不太乐观,所以要留院观察,至少得住一晚。
陆星南很贴心,给陈初言找了个陪护,一晚上340。
这个价格,我很心动,但是,陆星南瞧不上我。
陆星南的原话是,“就你这笨手笨脚的,熬个粥都能搞成毒气弹,我怕你再给陈初言的饭里面,搞点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进去,陈初言不得成大郎了,估计最后咋死的,他都不知道!”
陆星南这不是看不上我,他这都有点骂我的意思了。
骂我是潘金莲!
我知道,他这是还在嫌弃我给陈初言熬的那碗粥。
可我的手艺,也就只能那样了。
陪护的护工来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个子不高,微胖,说话挺好听的,特有的江南韵味。
她的话不多,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忙碌,无非也就是捏捏胳膊捏捏腿,送个饭倒点水啥的,我在旁边看了半天,总觉得这活儿我也可以做,可都怪陆星南,让我少挣了外快。
陈初言在床上躺着,闭着眼,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我跟陆星南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他玩手机,我研究护工的工作。
半个小时之后,陆星南关掉手机,站了起来,看他那样子像是要出去。
我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是要上哪去?”
陆星南居高临下的对我说:“到饭点了,出去吃个饭,怎么了?这还要跟你报备一下吗?”
我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当我没问过。”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护工突然来了一句,“小伙子,你这说话太不好听了,女朋友不要生气的呐。”
“她不是!”
我们三人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病床,说这话的人是一直闭着眼的陈初言。
他什么时候醒了?
“阿姨啊,你搞错了,她不是我女朋友。”陆星南笑嘻嘻的跟护工解释。
护工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搞错的咯,搞错的咯,搞乌龙了呀,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男女朋友的咯。”
她指的是我跟陆星南。
这护工如果把话停在这里,可能这个小插曲也就过去了,可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这位姑娘跟你是男女朋友,这次我猜对了吧?”
这次,她指的是我跟陈初言。
看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的泼了她冷水,“也不是!”
“又搞错的咯?”护工对自己的预判失误,有些尴尬。
“我们三个是同事。”陈初言说出来我们三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