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瓷的掌心蓦地爬上一阵酥麻的痒意,听到他的前半句话呼吸猛地一停,再细听后,抬眸瞪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微恼,“幼不幼稚?”
“你要是嫌我幼稚,别当真就行。”傅闲则指尖拂了下唇瓣,“或者你可以选择只听前面的,我不介意。”
桑瓷无语:“你到底要说什么?”
瞧她逐渐变得不耐烦,傅闲则才收起那吊儿郎当的语气,慵懒地继续说道:“9mm的小凤眼菩提子在市场上价格不菲,你送完我以后还有钱吗?”
原来他是想嘲笑自己穷。
桑瓷没刚刚那么硬气,存款虽不多,但好歹也有些底气:“当然有……”
傅闲则淡淡追问:“有多少?”
桑瓷:“……”
“你问那么仔细干嘛?”
今天的傅闲则铆足了劲逗她:“我就是看看傅太太还有没有钱花。”
桑瓷冲他摊开手:“那你直接付诸于行动岂不是更好?”
“好。”话落,傅闲则慢慢腾腾地掏出手机给她转了一笔账。
转完后,他翘起唇角说:“请傅太太收款。”
桑瓷半信半疑地打开微信,然而并没有看见傅闲则的转账信息。
顿时桑瓷感觉又被他戏弄了,耐心彻底崩塌:“你又耍我?”
结果换来的是傅闲则幽幽的质问:“你把我从黑名单中拉出来了?”
桑瓷:“呃……”
貌似是有这么件事儿。
随即桑瓷把傅闲则的微信从黑名单中移了出来。
当桑瓷处理完黑名单的事后,蓦地发现傅闲则正用手抵着唇,眼睛眯成缝,双肩笑到发颤。
桑瓷迷茫的摸了摸脸:“你笑什么?”
傅闲则从椅子里起身,努力止住笑说:“我给你转的是支付宝。”
“呃……”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瞬间桑瓷没了吃早饭的欲望。
不过昨晚产生的那些不愉快似乎都因此消散了不少。
她上楼换好衣服后,独自站在浴室里,目视着镜子里面容姣好的女人。
桑瓷想起昨晚的事,她能有一点确定傅闲则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吃秦宴行的醋,但也有百分之八十的不确定。
她没期待傅闲则会为昨晚的事哄她。
她拿捏不准傅闲则的性子,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说的话。
信佛不如信你。
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无论哪句话都是那么的扣人心扉。
桑瓷控制不住的心动,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后退,逼迫自己退回到安全的警戒线以内。
那种无法确定的心意,模糊暧昧间,最让人上头。
——
下午两点,桑瓷搭乘傅闲则的顺风车回到电影城后,才听说了桑清清的事。
自从上次桑瓷跟桑清清掐完架后,就在剧组中没了音讯。
起初桑瓷和余曦认为是桑清清的戏份比较少,所以不需要提前入组。
后来才听剧组的人传:那天桑清清打完姜棠,又被桑瓷打了一巴掌后,就被姜焰的人给带到一条小巷里,拿烟烫伤了她的手指。
虽然只是烫烂了指甲,但是经过这件事,桑清清被姜焰吓得不轻,一连多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这时桑瓷正在化妆室上妆,偏头瞥见推门进来的姜棠,温声问了句:“你没事了吧?”
姜棠点头:“谢谢桑桑姐关心,我没事。”
不知为何,桑瓷总感觉姜棠哪里不对劲。
偏偏这会儿又赶上余曦不在。
这段时间余曦一直东奔西走给桑瓷找更适合的新公司。
姜棠提着两杯咖啡的手向下垂着,眼皮子无力地耷拉着,精神极差。
桑瓷担心她身体状况,关心的问道:“棠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棠连连摇头:“没有,桑桑姐,我挺好的,这是给您买的咖啡。”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冰绿茶拿铁,脚步像生了锈,行动缓慢又不利索。
桑瓷连忙抬手接过,“那你先坐沙发上休息一下,今晚估计要熬一个大夜。”
姜棠精神萎靡,声音也轻:“好的,桑桑姐。”
第48章
我介意
姜棠紧挨着沙发坐下,两条胳膊沉重地抬不起。
化妆室内很安静,只有沙沙的描眉声。
白晃晃的光打在姜棠脸上,那秀气的小脸儿顿时痛苦的皱成一团,脑门冷汗横流。
她感觉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
姜棠本就瘦骨嶙峋,单薄的身子瘦得像皮包骨。
她整个人顺着沙发边缘「噗通」一声摔跪在地上。
一道剧烈的闷响,瞬间惊动了在场的几个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桑瓷,她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表情意外又凝重。
“棠棠,你怎么了?”桑瓷抬手推开碍事儿的椅子,跑过去问。
姜棠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咬着唇强忍着痛意,断断续续地说:“我肚子好疼。”
她的声音微弱,桑瓷低下头听了半晌才听清。
桑瓷保持住冷静,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随后门口乌泱泱闯进来好几个人,一双双错愕的目光落在蜷在地上的姜棠身上。
他们像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的人甚至偷偷摸摸的录起了视频。
霎时间化妆室里乱成一锅粥,围观的人逐渐增多。
桑瓷起身从衣架上扯下来一件厚实的外套,掩盖在姜棠身上。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电影城外响起急促的救护车声。
待到众人把姜棠抬上车后,桑瓷单独开着车跟到了海大三院。
途中她犹豫了许久,最后找温泊微要了姜焰的手机号码。
毕竟桑瓷她不是姜棠的家属。
重重夜色下,一辆橙黑的布加迪飞快地割开沉夜,奔着海大三院疾驰而去。
可能是桑瓷太着急,左边的智齿莫名其妙的泛起了阵痛。
她把车停好后,正巧撞见刚到的姜焰。
他看上去火急火燎的,神情严肃又担心。
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此刻已经完全被沉重所取代。
姜焰锁好车,抬头看见桑瓷,愣了一下,随后快步走过去问她:“姜棠她怎么了?”
桑瓷皱着眉摇头:“我也不清楚。”
“算了。”姜焰知道这大概是突发事件,没继续往下问,转身边走边说:“我们先过去吧。”
——
海大三院急诊走廊里。
中段挂着一块红色的屏幕时间钟:23:15。
廊内灯光微暗,勾画的女人的面孔影影绰绰。
傅闲则下楼赶到时,远远看见桑瓷垂着头,沉默地坐在蓝色的长椅上,而倚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姜焰,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桑瓷很担心姜棠的情况,她低着脸,没有注意到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直到一个棕色的咖啡纸杯映入眼帘,桑瓷才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清是他,嗓音突然软了:“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傅闲则把咖啡塞进桑瓷手中,目光安静地说:“季鸿嘉告诉我的。”
他扬头扫了眼亮着红灯的急诊室,语气沉又稳:“你助理出什么事了?”
桑瓷捧着温热的咖啡,内心有点自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但是……”
说着说着,她顿然沉默住。
傅闲则抬起手温和地揉了揉桑瓷的头顶,温热的触感让人感到无比的心安。
“别担心,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不用自责。”
桑瓷点点头,舌尖舔了舔不断发疼的智齿,那块似乎已经肿了。
女人小幅度顶腮的动作,被傅闲则尽收眼底,还有她满脸稍显痛苦的模样。
静默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没多久后,桑瓷瞥见他端着一个纸杯走了回来,里面倒了半杯温水。
“止疼药。”傅闲则低手从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板药片,连同纸杯一块递给她。
桑瓷以为他是从楼上顺手捎下来的,起先也没在意。
她翻过药板扫了眼名字,目光蓦地怔住。
傅闲则漫不经心地看起手机,余光瞟见她望着药板发呆,低声说了句:“放心,这是从公寓里拿的,你经常吃的止疼药。”
桑瓷微惊……
“你——”
突然傅闲则笑得浪荡,好看的眸子眯起来,嗓音沉哑蛊人:“傅太太要打算感谢我了?”
闻声,正要喝水的桑瓷差点呛住。
她急急忙忙地咳嗽了两声,压低嗓音说:“你能不能注意下措辞?姜焰也在,你这样会让他误会的。”
“我昨天说过了,我不介意。”傅闲则笑得随性。
桑瓷脸色立马冷下去,口吻生冷又僵硬:“我介意……”
此话一出,让原本还算温馨的氛围顿时凝固成冰。
傅闲则带笑的眼神转瞬消失殆尽。
顿时荒芜寂寥得仿佛一堆死灰,当狂风过境后,孤寂得连渣都不剩。
这句话无意间勾起了结婚前夜,桑瓷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的她站在傅闲则面前,眼底一丝畏惧都没有,嗓音清澈又纯粹:“我可以答应跟你结婚,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结婚消息都不能对外公开。”
或许他们的婚姻在两家大人眼中是天作之合,正缘良配。
可是只有桑瓷一个人清楚,她当时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跟毫不相识的傅闲则结婚。
那时的米若姿已经跟桑瓷生父办了离婚。没出半年,米若姿快速陷入温柔乡,她原本打算要跟桑臣二婚。
但是桑臣离婚带有一女儿,所以他坚决不容许米若姿带桑瓷进桑家,后来桑瓷在桑家老管事人的介绍下,与傅闲则缔结连理。
说起来这完全和米若姿二婚的事情不沾边,只是那会儿老管事人看桑瓷可怜,被母亲抛下,又碰巧撞上粉丝拉扯桑瓷跌下舞台那件事。
但也多亏了桑家老管事人,也就是桑瓷爷爷的帮助,这才轻轻松松地嫁进了傅家,远离了那一家自私自利的人。
蓦然一道洪亮的嗓音将傅闲则出走的思绪勾了回来:“哪位是姜棠的家属?”
恹恹靠在角落的姜焰猛地活泛起来,“我是姜棠的哥哥。”
那中年医生语气沉重地开口:“那你跟我来趟办公室吧。”
桑瓷目视着姜焰跟着医生上了电梯。
眼前浮现出医生丧气般的目光,她的心忽地揪了起来。
这时傅闲则站起身,身高体阔的身形遮住了本就黯淡的灯光。
他偏过头深邃的眼眸寂静,那双风流含笑的黑瞳在暗白色的灯照下,清寂得似藤蔓烧灰。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径自离开。
第49章
风声不止于秋
风声不止于秋日,深秋的落叶过不了冬。我有想过,或许我们可以——@是桑瓷的微博呀。
——
廊内,浮动的光线洋洋洒洒,男人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可始终充满一股寂寥。
桑瓷垂眼,手心躺着的药板醒目又刺眼。
许久,电梯门开,姜焰面色凝重的走出来。
桑瓷站起身,略显担忧的语气回荡在走廊:“姜棠她没事吧?”
姜焰仿佛被钉在了电梯门口,他似乎很想露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可唇角扯了扯,勉强的挤出一抹笑说:“没事,急性阑尾炎。”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吧,这边我有照顾姜棠。”
姜焰慢慢地抿了下唇,“桑小姐,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桑瓷蹙紧眉尖:“你说……”
“等到姜棠痊愈出院,请你把她辞退吧。”姜焰语速缓慢但坚定。
“她的身体情况很差。医生说,她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
桑瓷目光荡起一层波澜,语气尽量保持平淡:“我会考虑的。”
姜焰:“谢谢……”
——
医院门口的地灯散射着惹眼的光,原本打算驱车离开的桑瓷,偶然撞见下楼买咖啡的季鸿嘉。
他生得一张好皮囊,五官幼态但不显得稚气,反而有一种充满野性的成熟感。
季鸿嘉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咖啡,镜片下的黑眸幽深而明粹:“桑小姐这是要走了吗?”
“谢谢。”桑瓷没伸手接过咖啡,微风撩动女人的长发,她慵懒的抬了抬眼,答道:“嗯……”
季鸿嘉目光悠然自得地看着她,语气中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八卦味道:“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见傅医生独自上了天台,模样很是郁闷惆怅呢。”
桑瓷心中一怔,瞬间扬起头颅,朝着黑不可测的幕空望过去。
奈何楼层太高,她连一道影子的轮廓都看不见。
女人的指尖蜷缩在口袋里,她不经意地碰触到那冰凉又坚硬的药板,忽地耳畔回荡起刚才她在走廊跟傅闲则说过的话,心中无故升起一些内疚。
天台上的景色怡人,从矮门到最高的那根栏杆处绑着几条黄色的星星状led小灯泡。
这里似乎重新装修了一番,懒人沙发跟桌子都是田园风格,桌布是撞色的复古小彩格。
傅闲则就坐在那矮脚墙沿上,神情隐隐约约的稍显忧郁。
一人一片灯屹立在那处,倍显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