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民先是一愣,那痛不欲生犹如鬼哭狼嚎的撕裂声甚为熟悉,是每个参与实验服下毒药之时都必不可少的过程。
一直以来他们都相信,化
去毒性的这天,痛不欲生的感觉会再次降临,标志着生命的新章程。
那数以百计的人声像野兽愤吼,在整个黑夜里回荡,不绝于耳,听得人毛骨悚然。而小镇里的人心照不宣,几万老小魔怔般欣喜若狂地飞奔同一个方向而去。
前一刻还义愤填膺,誓与入侵者拼个你死我活,怎么突然间甩手就忘了恩怨,说走就走了?
江湖豪侠紧随镇民撤退的队伍,企图察清这诡秘的真相。
但见人群疯魔般踊去远离小镇的高山,万人将洞口堵塞至百丈之外,最前排的率先虔诚地跪拜,后面的人亦虔诚的信奉如纸牌倒塌似的向外延伸,直至再无任阻挡视线的障碍物,江湖人才得以见到,这座屹立在天地间的空心山洞冒出了许多满身血迹的人。
由于距离太远,江湖人瞧不清这些令镇民顶礼膜拜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别于镇民的热情,从洞中不断有“人”四肢僵硬且笨拙地移动至月下,仰面朝天,肆无忌惮地摄取月辉。
在普通人心目中,人一旦“长生不死”,就等同于与天地同寿的人神,小镇居民对于此次实验长年累月寄予的厚望已经心态病魔化,所谓的“人神”满身的血迹他们视而不见,双目离神好似行尸走肉他们不以为然,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上前拉扯,妄想从中询问出答案。
可是“那些人”自顾在月光下吸收,有种蓄势待发的不详征兆,任
凭别人怎么叨扰都不为所动,仿佛和人类处在了不同的空间。
第43章 老住持的故事(下)
蓦然间乌鸦报丧声一响,顿时乌云蔽月,那些失去月辉拂照的“人神”犹如猛兽脱笼,忽然面露凶狠,暴躁如雷,且力大无穷,凡有生命气息的生物必摧毁,最早殃及的是旁边的十来个镇民,有的活生生被撕裂两半,有的手脚离身苟延痛息,更有甚者跌入“兽笼”,那戾气张嘴便咬破了大动脉,饮其血,食其肉,场面极其血腥和凶残。
那宛如脱胎换骨的“东西”不人不鬼,却比凡人接受与认知的所有妖魔鬼怪都恐怖千万倍。
全场哗然,依旧在地跪拜的几万镇民在一片狼藉中失了分寸,惊悚的画面让他们惧怕得动惮不了,眼见洞口前的怪物“渐醒”,如暴风雨点般奔赴前方待宰的羔羊。
还是江湖人见多识广反应快,尽管对于未知的事物同样惧怕,却也不能见死不救,一边厉疾吼让人快点逃生,一边舍弃安危赶赴前线以人阻挡。
痛惜的是,怪物数目众多,力大无穷又皮肉如铁甲般坚硬,十来名江湖人均是高手,在平常战役中以一敌百亦毫不逊色,而如今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一只“怪物”后退两步,并且它马上又令人窒息地卷土重来。
除了江湖人缠绕住的一小部分,其余的“怪物”朝着有气息方向前进,这时镇民的求生欲望才觉醒,开始惊慌失措地逃生。
若能摒除鲜血淋漓的恐惧,从虎口中脱困并不难,最显著的是步伐迈得大
点就能赶超“怪物”移动的速度。
可惜几万镇民在惊慌下慌不择路,人头攒动,不少人没走两步便摔倒在地上,压胯了前人拖累了后人,形成了一个灾难性的阻碍,身后不断有人死于非命,发出最后的悲鸣。
江湖人虽则拥有自保能力,但面对这样异常的敌人也只能且战且战,超负极限地跳跃救助每一个有生命危险的人。
始终人力有限,救得了一个的同时就有两条无辜的人命丧生,江湖人渐渐的疲于应战,血肉之躯稍有不慎损伤,当即半边身酸麻,战斗力迅速减弱,那“怪物”似乎浑身都带毒。
坚持了很久,领头的大哥眼见兄弟们拼尽最后一口气倒在血泊之中,回天乏术,独剩的几个也坚持不了多久,且作用不大。索性施展轻功拦截已经成功逃生镇民,责问他们是不是要见死不救,若非如此便就在此处设立路障,就近取来一切可燃烧之物,纵大火断路。
十分之一的人逃脱也有几千人马,有人发号施令,众人自然听从,霎那间便将路障堆砌而成。
但此方法有利有弊,固然是阻拦了“怪物”的逃窜,但也剥削了后方的镇民逃生的机会。
领头的大哥挺立在路障前作最一层防御,源源不断的人逃过了路障的分界线,“怪物”也不知疲倦地赶来,却再也见不到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领头的大哥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心中悲痛交集,使
尽平身绝学拖延。多拖延一分半刻,便有更多的人逃过分界线。
于是,一只“怪物”向他袭去,两只“怪物”向他袭去,三、四、五,越来越多,路障后的镇民分明看得触目惊心。
最后的最后,那名英雄放弃了抵挡,任其饮血,任其食肉,弥留世间的一声龙威虎震:放火!
火光冲天,焮天铄地,将黄粱的美梦烧开了两个世界,一面是趋于平静却眼睁睁的看着同胞惨死于前,无能为力,内心深处的挫败感五味杂陈,蔓延在无边的夜色和无尽的浓烟里。
另一面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焦灼地哭天喊地,嘴里吐出各种咒骂,“放我出去”。熊熊的烈火,双脚软卧在地的人,听天由命吧!
黑暗必须暗到了尽头,才有资格迎接光明!那一夜的经历,足够让十里梦魇一辈子!
她活过来了,三、四万的镇民活过来的不足五千。
晨破天晓,那些张牙舞爪了一夜宛如炼狱化身的鬼怪就此销声匿迹。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复苏大地时,那些长久以往做着白日梦的人,顾不上阳光带来的身体刺痛,用心感受这久违多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