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似江楼月——小怪阿诞
时间:2022-04-13 07:03:26

月见悄悄睁开一条缝,只能看见那人的脚。
“若是醒了,就别睡了,起来吃些东西。”
是个男人。
声音极温柔,似乎不是坏人。
月见睁开了眼,转过头来,看清楚了说话这人的真面目。
一头杂乱的长发随意散着,两眉黑而细长,眉骨高而不突,眼睛细长,眼角上扬,内双,眼珠泛红,最好看的是他的瞳孔,竟是浅琥珀色,尖脸悬胆鼻,美人尖、美人唇,皮肤白皙,整个人却显得有些倦态,浑身散发出一种慵懒以及不可触碰的脆弱感。
更让月见诧异的是,分明是男子身上着的却是女子的衣物,还小了些,并不合身,无奈半露香肩来,一时间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怪异妖艳美来。
温元禄见月见一直盯着自己看,便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物:“怎么,不好看吗?”
说完还瞥了一眼月见,目光中满是敌意。
“不,极美。”月见识趣地说。
“当真?”
“比金子还真上几分。”
“随我来吧。”他转身背对着月见。
月见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并不属于自己,此时顾不得那么多,活着便不错了。
她下了床,穿上鞋,拿起一旁为她准备好的外衣,跟在温元禄后边。
出了门,屋外一片漆黑,异常寒冷,月见不由自主裹紧身上的衣物,她细细打量走在自己前边的温元禄,一路上产生了太多的疑问。
两人来到灶房,面对面坐下,都是些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或是为照顾月见,都做的极其清淡,但味道却不差。
月见食不之味,不时抬起头看着温元禄,想开口又不敢,默默食着手里的粥。
温元禄被她看得不耐烦了。
“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他夹起一块蒸鲈鱼。
“你救了我?”月见小心翼翼地问。
“算也不算。”
“这算哪门子回答呀。”月见小声嘟囔。
两人一阵沉默,月见看了他一眼,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我是李琼的政敌。”温元禄笑了笑,想吓唬她。
啊,那完了,月见心里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离了狼窝,又入虎穴,连李琼都搬出来了,明摆着知道自己同李琼间的关系,不妙啊,怕是没法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了。
可他虽看起来不似正常人,倒也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啊。
“那、那你把我抓来干嘛啊?”月见觉得自己问个蠢问题。
“除了能拿你同李琼做交易,你还有什么用,我温府并不富裕,你若没些用处,我何苦养你一个闲人。”温元禄又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
听温元禄这样一说,月见觉着奇怪的地方似乎能解释了,难怪这不小不大的院子里连个下人也没有,连灯都不舍得多点几个……不过,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李琼是死对头啊,还要抓住自己威胁李琼,是太穷了要敲诈李琼吗……不对啊,他说了是政敌,那说明是……
“乱想什么呢。”温元禄打断了月见的思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哦哦,好。”月见又喝了几口粥,“这都是你做的啊?”
“很奇怪吗,对啦,你碗里被我下药了,解药只有我有,所以别想着逃跑,免得暴毙而亡。”
月见看了眼快要见底的碗,一阵恶心,胃里的食物翻腾,可惜她呕了好几下,也没呕出来。
果然,还是坏人!
温元禄见她这样莫名觉得好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得那样明显。
月见后悔莫及,自己为什么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啊,欲哭无泪。李狗啊李狗,你怎么那么多仇家啊,害我也跟着遭殃。
消沉了好一阵,月见接受了实事。
“对啦。”她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赵黎那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他啊,估计皇上已经派人去抄家了。”
“哦,这样啊。”月见若有所思,忽地抬头又问,“这屋子里,除你我再无他人了?”
“不是,还有一个。”温元禄打了个响指,门口出现一个细长的影子,“他叫小花,我花钱雇的暗卫,费我可多钱了,所以你别想着逃跑啊,小花会替我盯着你的。”
说罢,那道影子便消失了。
“男的女的?”月见不解。
“男的。”
小、小花?月见皱眉,这人比自己想的还要恶趣味。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
“知道名字干嘛?”饭吃得差不多了,温元禄开始收拾碗筷。
“那我总得叫你啊。”月见无奈,为什么自己总碰上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啊!
“随便啦。”他端着盘子走掉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有一点是好的,这人虽奇怪对自己还是好的,除了给自己下药,目前为止还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很照顾自己,还为月见烧热水澡。
月见泡在浴盆里,热气氤氲,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温元禄提着热水突然闯了进来。
月见吓了一跳:“你进来干嘛?”
“添热水啊。”温元禄拎起桶将热水倒进了浴盆中,“我对你没兴趣。”
临走前甚至还白了月见一眼。
“对啦,洗完赶紧出来,别着凉,生病了我可没钱给你找大夫。”
明明上一秒还在夸他,下一秒月见就攥紧拳头,恨不得捏死这个讨厌鬼。
 
不得不说,温元禄的话是有道理的,这府里不仅不点多余的灯,连供暖也不是那么充足。
月见蜷在棉被中瑟瑟发抖。
温元禄走了进来,换下了那身怪异的衣裳,穿上了正常男子的衣袍。
他径直走向月见的床,掀开了被子。
月见又被吓了一跳。
“你又要干嘛?”
“这府里上上下下就有一条能盖的被子,而且这是我的床,我不睡这睡哪?”他说道理所当然,接着便在月见身边躺下了,“肯与你分享,是我大方,你若不愿意,自己睡地上去吧。”
气得月见起身往身上裹了好几件衣服,回头温元禄已经侧躺着睡在里边了。
她掀开被子,气鼓鼓在温元禄身边躺下。
睡地上,这么冷的天,睡地上不是要她活活冻死吗,她又不傻,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了,快活日子还没过上先冻死,多不值得啊。
“穿那么多干嘛,我说过我不图你身子。”温元禄幽幽地说。
“你管我,我怕冷,多穿两件不行啊。”月见没好气的回答。
“嘛,随你。”
一阵风将那油灯吹灭了。
月见想,应该是小花干的,这功夫确实了得,丝毫不逊于李琼、南星二人。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月见很快有了困意,要睡过去时,一双手缠住了她的腰,她刚要推开,只听见一阵细微温柔的声音。
“别动,让我抱抱。”
这样温柔卑微、还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孩子向母亲索求怀抱。
月见没有拒绝,温元禄也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两人各怀心事的睡去了。
 
月见再醒过来时,天早已大亮,外边放晴了,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月见起床,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她伸着懒腰,在府里随意走动着,先是去了灶房,锅里温元禄给她留了两个黄馒头,月见拿起一个,对着空气喊了喊:“小花、小花。”
无人回答,她只能叼着馒头,无聊地在院子里探险。
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前院,除去主屋,左右各两个厢房,一共五间屋子,院中一口枯井,院门一颗歪脖子枣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挂着一个已经荒废的秋千,能用的屋子只有三间,其他两间屋子都蒙尘了。
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能够打发时间,月见又回到了睡觉的屋子。
这既是卧室,也是书房,大台案上边摆着一些月见看不懂的文书和卷宗,背后书架上摆满了书,月见随手翻开了几本,发现温元禄看的书真是杂,农书、医术、药书等应有尽有,不过月见对这些都没兴趣。
月见又打开了衣柜,看完月见打消了对温元禄的怀疑,他应该是真穷。衣箱里只有四五套衣裳,其中一套是他昨天晚上穿过的女装。
月见突然觉得他还是有良心的,给自己整了套衣裳。不过没看到厚衣物,这温元禄还真抗冻啊。
翻翻找找,月见发现了角落里的一个箱子,没上锁。
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字画。
月见一张一张捡出来看,除了一些诗作文章和山水画,里面存的画作所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
这是他什么人,竟这样宝贵的存着,莫不是他的妻子……月见想不明白。
等等,她瞧出些端倪来。
这女子身上这几套衣裳有些眼熟,这一件粉色的,不就是那个怪人昨天穿在身上的那件吗,刚刚在衣箱里,月见还瞧见了。
她紧皱眉头,又拿起一张画来,同自己身上这件鹅黄色的衣服来做对比,款式、花纹……都是一样的!
“你在干什么……”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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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回来啦?”月见心虚地放下手中的东西。
“嗯。”温元禄脱下身上的最贵重的一件毛袄。
见温元禄没有生气,月见大着胆子拿起画对他说:“这画中人是你何人?”
温元禄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画,脸色神情变得更冷漠:“故人。”
“呐。”月见跑向他,“她身上的衣服和我身上的一样耶。”
“是同一件。”温元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凉掉的茶。
“那她呢,去哪啦?”
“死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死了……那自己穿的不就是死人的衣裳咯,月见忽觉有些不适。
“要是介意就光着吧。”温元禄好像看穿了月见的想法。
“啊……”月见有些尴尬,忙转换话题,“你什么时候去见李琼?”
“不着急,他会来的。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吧。”温元禄放下茶杯。
出去,太好了,自己好久没在城里逛过了。
月见将所有事情都抛在脑后,乐得像个孩子:“好呀,好呀,快走吧。”
“容我换件衣裳。”温元禄总给人一种很困倦的感觉。
说起这个,月见才注意到,温元禄身上穿的是朝服,只可惜她对这些丝毫不了解,瞧不出温元禄是多大的官。
“还不出去,是要替我换吗?”温元禄见她发呆,忍不住调戏。
月见不吃他这一套,双手叉腰:“给你换也可以啊,你别害羞就是。”
说完便上手,朝着温元禄的胸膛袭去,别说硬邦邦的,手感还不错。
倒是弄得温元禄不好意思了,忙钳住她的手,将她转了过去:“出去等我。”
 
集市上。
月见很高兴温元禄能带自己出门,她快活极了,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是他的人质。
她东瞧瞧,西看看,一切都新鲜极了,这几年活得实在憋屈,错过了许多好东西。
很快一阵吆喝声吸引住了月见。
“糖葫芦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咧——”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了,卖糖葫芦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叟。
红彤彤泛着糖光的、又大又圆的糖葫芦让月见走不动道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月见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今天遇到了绝不能错过,绝对要买一串吃吃。
她摸了摸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找到,有些沮丧,只能将目光转移到温元禄身上,再穷,身为朝廷官员买串糖葫芦的钱总有吧。
“喂。”她可怜巴巴地扯了扯温元禄的袖子,两只眼睛像蝴蝶扑闪的翅膀,眨呀眨个不停,“给我买个糖葫芦吧,好不好。”
温元禄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月见撅着嘴,像只小狗一样:“求求啦。”
看着月见满脸写着想要两个字,温元禄无奈,掏出钱袋子。
月见眼疾手快夺过去了。
“喂,你……”温元禄有些生气。
月见可管不了那么多,掏出铜钱递给卖糖葫芦的老叟:“大爷,两串。”
“干嘛要买两串啊,你吃……”温元禄有些不满。
“呐,给你。”温元禄话未说完就被月见递过来的糖葫芦打断。
“谢,谢谢。”温元禄有些错愕地接过月见递过来的糖葫芦和钱袋子。
“不客气。”月见笑得灿烂,反正花的是你的钱。
月见宝贝似的看着自己的糖葫芦,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两人吃着糖葫芦,继续逛着,人越来越多了,街市越发热闹了。
月见正要往里继续走,却被温元禄一把牵住。
月见惊讶地回头,不理解地抽开手:“我不会跑的。”
“我知道啊。”温元禄又一把将她的手攥在手里。
这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来好多年前也是这样热闹的集市上,有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人也是这样自作主张地牵住自己的手,而自己因为害羞抽了出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啊。”手又被攥进那温暖的掌心里。
……
月见见他发呆,不敢打扰他,因为他看起来有些难过,只能抱着好奇心盯着他看。
他总是喜欢做一些莫名其妙让人误会的事情,感觉有很多很多秘密藏在他心里。
良久,月见觉得自己站得腿都麻了,这时温元禄才回过神来对她说:“走吧。”
“嗯。”月见没问他刚刚怎么了,感觉没有意义,只是同他继续并肩走着。
走到一个摊子前,月见只看了一眼,就激动地抽开手,温元禄连忙跟了上去。
“哇。”见到这些脂粉、首饰月见两眼放光,原先在千芳阁时她最喜欢这些小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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